第七百六十九章结盟
从身份上来讲,赵无忌是钦州伯,秦良玉是四川石砫土司,赵无忌的官职要比秦良玉高,从获得的战绩来讲,赵无忌也比秦良玉要强。
秦良玉没想到赵无忌会给她这么高的评价,她看了赵无忌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之色。
“罗汝才既已授首,老夫人总算也不用继续在外奔波,便可以回川向杨大人交差了。”沉默了片刻后,赵无忌说道。
秦良玉听了,先是点了点头,“川蜀那里尚不太安定,老妇明日便会返程回师。”
“老妇空活一把年纪,倒也见过很多人,知人识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杨嗣昌此人,能力平平却身居高位,这样既对他不好,对朝廷也不好,老妇一直疑惑,以赵大人之才,明明你才是领兵剿匪,领兵伐清的不二人选,为何皇上却看不到这一点?”秦良玉问道。
赵无忌顿时便是额头冒汗,心想老夫人果然是武人出身,快言快语,耿直敢言,刚和自己见面没多久,便敢在自己面前,谈论皇上的是非。
不过秦良玉敢问,他可不敢明说,难道说原因是崇祯猜忌自己?
“这个,可能是皇上另有考虑吧,更何况杨大人,洪大人都是本朝才学优异之士,本官以为皇上的决定,并无不妥之处,本官才疏学浅,老夫人实在是太过抬爱了。”
秦良玉听了,只是微微笑着,脸色颇有些神秘莫测。
赵无忌想起一事,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刚才本官在城外观之,似是老夫人五千人马,其中只有二千白杆兵?罗汝才,悍匪也,狡诈残忍,亡命之徒,老夫人为何还要留手,只带两千白杆兵出来?”
秦良玉听了,脸色顿时一黯,她抿着嘴,半晌没有说话。
一旁的马祥麟摇了摇头,恨声说道:“钦州伯有所不知,白杆兵,如今可是只有这两千人了。”
赵无忌顿时便吃了一惊,他记得历史上的白杆兵,巅峰时期可是有数万人之众,便是浑河血战,精锐损失惨重之后,也依旧保持着万人左右的兵力,如今到现在只有两千人,莫非秦良玉在别处又受重创?
望着赵无忌迷惑不解的眼神,秦良玉只得解释说道:“钦州伯有所不知,当初杨大人以川蜀险峻,山路难行,于是定下计策,决定引贼军入川,利用川蜀的地形迟滞贼军的机动力,而后聚官军主力而围歼之,谁料最终想事与愿违,反而被贼人利用这一点,各个击破。”
“当初夔州一战,张献忠,罗汝才二贼趁杨大人主力不在的时候,集中力量,围攻老妇与张令二人,血战之中,张令被贼人射杀当场,其军遂溃,贼军趁势猛攻我军,寡不敌众之下,我军死伤惨重,白杆兵主力,亦是大多战死在此役之中,从此之后,天下恐怕再也不会有白杆兵这个名头了。”秦良玉黯然说道。
“秦将军为何如此心灰意冷?须知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夫人只要振奋精神,重整旗鼓,东山再起也是犹未可知。”赵无忌劝道。
秦良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黯然之色,她想了想,突然望向赵无忌,说道:“我孙马万年,虽然年幼,但在老妇的教导下,兵书战略,无一不精,上阵厮杀,骁勇果敢,老妇有意将他及剩余的两千白甲兵托付给赵大人,希望他能在赵大人麾下,博个出身,光宗耀祖,不知赵大人可能接纳?”
赵无忌听了,先是一怔,随即又是一喜,白杆兵乃是天下强兵,他刚刚所见,马万年英姿勃勃,也是一员年轻的骁将,却不知为何秦良玉要将这样的强兵,拱手相让。
赵无忌略一沉吟,便开口问道:“老夫人为何要如此做?本官可是记得,如今尚有少量贼军留在川蜀一地,老夫人为何要在这时,将如此强兵,托付本官?”
“川蜀一地已被流贼破坏殆尽,短期之内,流贼当不会再返,钦州伯少年英雄,前途无量,白杆兵在大人手中,想必会大放异彩,更上一层楼,老妇乃是诚心实意,钦州伯便不要再推辞了。”秦良玉看样子是拿定了主意。
“这,”赵无忌想了想,便拱手说道:“既如此,那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良玉听赵无忌答应了,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于是便招呼马万年过来,说道:“从此以后,你便跟随钦州伯罢,奋勇杀敌,建功立业,万万不要丢了我们马家儿郎的脸。”
马万年当即来到赵无忌面前,拱手行礼,赵无忌也急忙站起身来,扶着他宽慰了几句。
赵无忌望着年轻英武的马万年,越看越是心中喜欢,他又看了一眼秦良玉,突然,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升起。
如今广西三巨头里,徐时沦为傀儡,余懋学现在和赵无忌是同盟,唯有都指挥使黄道周身死,广西的兵事指挥权赵无忌暂时还没有拿到手中。
秦良玉是川军里实力最强的将领,并且对大明朝忠心耿耿,这样的一个人,在将来对抗后金的时候,将是一个非常不错且难得的伙伴。
更何况秦良玉如今宝刀不老,只要能有足够的资源和扶持,她还是能再度拉出一支威震天下的白杆兵的,秦良玉赠送白杆兵给自己,很明显已经露出了结交之意,自己何不趁热打铁,将双方的关系更近一步,发展成类似盟友的那种关系?
“流贼声势浩大,张献忠,罗汝才均是残忍狠辣之辈,流贼肆虐一番后,想必此时此刻,川蜀之地,定然是百废待兴。”赵无忌想了想,便望着秦良玉微笑说道。
秦良玉脸色黯淡地点了点头,“钦州伯说的不错,一方面是贼人破坏,一方面是连年征战,十分损耗民财,老妇之所以心灰意冷,也与兵饷不继有关。
老妇前日出征贼军之时,曾与邵捷春邵大人商量,打算募兵两万,士卒的粮饷,老妇自家出一半,官府出一半,但最终邵大人以财政窘迫为由,拒绝了老妇的提议,最终老妇只拉出了一万兵马。”
“若是兵马足备,两万白杆兵在手,老妇或许也不会败给张献忠。”
“哦,秦大人也在为钱粮发愁?”赵无忌佯做不经意地问道,刚才在心中闪现的想法愈发的强烈了起来。
秦良玉笑了笑,“赵大人说笑了,放眼大明,除了钦州伯善于理财,从不缺乏银钱之外,大明各个府县,哪位主官,不会为了钱粮发愁?老妇治下的石砫宣慰司,尚算安定,境内百姓安居乐业,老妇而今犹自愁苦兵饷不足,川蜀其他地方,不如石砫者,更是大有人在。”
“老夫人此言,正说到了点子上去,”赵无忌看着秦良玉,面露微笑,“钱粮足备,方能养兵,白杆兵乃天下少有的雄兵,若是就此没落下去,岂不可惜?”
“川蜀与广西,距离甚近,两者可谓守望相助,唇寒齿亡,这两千白杆兵,本官也不能白要老夫人的,本官愿派遣巧手匠人,前往四川,根据当地的情况,将庆记工坊看家产品如玻璃,香水,肥皂等物的技术,倾囊相授,以助石砫发展。”
赵无忌一番话说毕,秦良玉顿时便吃了一惊,“这如何使得?老妇曾闻,庆记商行富甲天下,靠的便是香水和玻璃等种种珍奇产品,号称可日进斗金,此事老妇委实受之有愧。”
赵无忌微微一笑,“老夫人,如今天下局势如何,这不用本官多说了吧?不是乱世,胜似乱世,大明的元气正被流贼和满鞑急剧地削弱下去,本官能力有限,只能掌控钦州一地,将玻璃等产品的生产技术教给老夫人,乃是希望老夫人能利用此物发展经济,安定百姓,待募集到足够的兵饷后,将白甲兵重新组建起来,再造数万强兵,来日若是天下有变,赵某愿率一路精兵,自钦州出发,汇合老夫人麾下白杆兵,一同讨伐逆贼,平定天下。”
秦良玉听了,沉吟许久,方才猛一拍桌子,“也好,既如此,老妇便与钦州伯结为盟友,彼此守望相助,讨逆讨鞑立功!具体该如何去做,还请赵大人教我。”
“老夫人客气了,本官的设想是这样的,”赵无忌斟酌了一番之后,方才徐徐说道。
“不瞒老夫人,本官打算配合徐时徐大人,余懋学余大人,对广西一地,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建设,在此过程中,必定会触及那些不法劣绅,土豪恶霸的利益和势力,他们不会束手就缚,定会想出种种手段,激烈反抗,所以,本官需要军方的支持。”
“而都指挥使黄道周黄大人,游击宋将军不幸身死,”赵无忌看了一眼马万年,继续说道:“秦大人忠烈之名,举世皆知,白甲兵入广西维持秩序,安定民间,想必这也是皇上所乐于看到的。”
“所以本官打算把马万年留在广西,取代宋将军身死之后,留下的空缺,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
秦良玉默然良久,方才点了点头,“万年既以入你麾下,赵大人自可便宜行事,不必询问老妇。”
“好,保举马将军之事,本官会交由徐时徐大人去处理,尽快上书兵部,将马将军调遣至广西任职,
而派遣工匠,前往川蜀之事,本官也会尽快派人去做,钦州港如今已成我大明的第三处对外通商口岸,将来四川的种种特产商品,也可以运输到广西,更可以通过钦州港,运输到四面八方。”
秦良玉听了,脸上神情慢慢地也激动了起来,她想了想,便对着赵无忌微微颔首,“所谓大恩不言谢,钦州伯之恩,老妇铭记在心,他日必有厚报。”
“老夫人言重了,夫人忠肝义胆,世人皆知,本官此举,也不过聊表心意而已。”
“不过,玻璃,香水的配方何等贵重,老妇又不懂经商,所谓无功不受禄,老妇的想法是,赵大人不妨直接将庆记,和记商行,工坊开设到四川,老妇愿在其中给予种种便利,以此在当地的商行中,占据一定股份,赵大人以为如何?”
赵无忌与秦良玉商量了半晌,他原本希望自己只免费提供技术,但秦良玉坚持要以入股的形势,合伙成立商行,最终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把庆记的商行和工坊都开到石砫去,经营,生产都有赵无忌负责,秦良玉在其中占据五成股份,并会在商行的生产和经营中,为其提供种种便利。
能达成这样一个商量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
首先这种经济上的合作大大地加深了双方的关系,原本两人便是惺惺相惜,如此一来,关系更加密切,秦良玉在政治上是个纯粹的武将,满腔忠诚,并没有什么野心,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盟友。
其次这种经济合作,能给秦良玉的石砫宣慰司带来大量的财源,庆记可以以石砫为中心,将产品辐射到整个四川,以及四川周围的湖广,云南,贵州等地,这么大的一个市场,带给秦良玉和赵无忌的利润都不会少。
而秦良玉便可以利用从工坊赚取到的银钱,拿去发放兵饷,拿去募兵,重新打造出一支白杆兵来,重新恢复实力的秦良玉,将成为赵无忌最强力的盟友之一。
双方既然成了盟友,秦良玉斟酌了一番之后,考虑到马万年年纪轻轻,资历尚浅,秦良玉决定把自己的侄子,参将秦翼明也派遣到广西,由他在广西坐镇,帮徐时,余懋学稳定地方。
连得两员大将,对此赵无忌也是感激不已。
随后赵无忌便询问了一番石砫那边的矿产情况,经过马祥麟,秦翼明等人的一番描述,赵无忌断定石砫那边,石英砂矿和石灰石矿肯定是有的,这样一来,便可以在那边生产玻璃,玻璃利润最厚,哪怕只有这一个产品,也足以支撑秦良玉募兵所需资金。
秦良玉听了,大喜过望,众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竟然谈到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