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黎九九乖巧的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好奇的打量着黎晏的家。家里只有黎晏和她两个人，头顶的钨丝灯看起来像是出了些问题，光线很是昏暗，笼罩在不大且简陋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凄凉。
  这家徒四壁的样子，黎九九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认错爸爸了？
  “你看什么看呢？”看黎九九打量着自己，黎晏没好气的问道。
  这张脸分明就是缩小版的黎晏，黎九九已经确定了眼前少年的身份，她惊讶又迟疑的喊了一声：“爸爸……”
  黎晏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我不是你爸！”
  “唉，没事，你现在认不出我也正常，你二十几年后我出生了你就知道了。”黎九九问：“你不是富二代吗？你怎么住在这里？你是为了感受一下贫穷的滋味吗？”
  “老子贫穷的活了十七年，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黎九九说。
  “行了，你不哭了就赶紧走人。没空招待你。”黎晏便开始赶人。
  黎九九指指自己蹭破皮的膝盖：“疼，走不动道。爸，你收留我吧，我在这儿只找得到你一个亲人，呜呜呜你不知道我最近过得是什么日子……”
  “停停停，你还真要赖上老子啊？不就是前几天抢了你个瓶子吗？你至于吗，啊？”
  怪不得这声音这么耳熟，黎九九可怜巴巴：“……爸爸你怎么会是这样的？”
  唉，看爸爸家徒四壁，她一个美少女，难道注定不能在这个时代混吃等死而要赚钱养家了吗？嘤嘤嘤太惨了。
  “你别以为叫了爸爸，这个瓶子就是你的了！”黎晏将手里的一个塑料瓶丢到角落里，没好气的说道：“到了我黎晏手里的东西，你就别想抠出来。”
  听到黎晏提起塑料瓶，黎九九便如醍醐灌顶，立马跑出去找被自己以为见到爸爸就不再需要的“家当”。
  黎晏看她忽然跑走，还松了一口气，刚打算关门睡觉，就看黎九九拖着一个小破袋子窜了进来：“爸，别关门啊，我差点就被你关门外了。”
  “你真当我是你爸这是你家了是不？”看着小姑娘从一条门缝里挤进来，黎晏惊呆了。
  黎九九捧着自己的脸，往黎晏跟前凑，眨着一双忽闪忽闪的晶亮眼眸，看着黎晏直笑：“爸，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就是和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你仔细看看我，就知道我肯定是你的种。”
  她之前洗过脸，看水里倒映着的五官，和二十几年后的她一模一样，这倒是令人费解的奇妙缘分。身体的主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黎晏信了她的邪，还真的认认真真的去看小姑娘的五官。
  良久，黎九九都快捧累了，黎晏才说话：“我知道了。”
  “对吧，我肯定是你宝贝女儿。”
  “你就是赖上我了！不过大姐啊，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的，比你也好不了多少，你碰瓷能不能找个看起来人傻一点钱多一点的二愣子碰啊？”黎晏说：“你放过我，成么大姐？门在那，你赶紧走，行不？”
  黎九九气得不行：“你怎么就不承认我这么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呢。”
  “老子才十七岁，哪有你这么大的闺女？”喜当爹也没有这种当法吧，这小傻子把他当傻子了吧。
  “你现在十七岁，二十几年后就四五十岁了啊。”
  黎晏唇角一掀，骂道：“傻逼。”
  黎九九的眼眶又红了：“黎晏，你竟然不认我，你还骂我，你笨死了！”
  “诶，你又哭什么啊？被你赖上我还没哭呢。”
  “爸，爷爷奶奶呢，他们在哪啊？你认不出我，他们肯定认得出我，爷爷奶奶可疼我了。”黎九九问道。
  黎晏渐渐的面无表情：“小傻子，你认我当爸，不知道你爸没爸妈吗？编谎话也得有点技术含量呢吧？”
  “你怎么能咒爷爷奶奶。”黎九九瘪瘪嘴：“但你就是和我爸长得一样啊，我不会认错的。”
  黎晏决定和这个小傻子讲讲道理：“你知道你是个傻子吗？”
  “你又骂我。”
  “好吧，傻子肯定不知道自己是个傻子。但是你觉得我能生出你这么大个女儿来吗？我才十七岁啊，连女朋友都没有的那种。”
  “等你上大学了，就能遇到我妈了。然后你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生下了我黎九九，你们爱的结晶。”
  黎晏嫌弃的目光在黎九九脸上打转：“就你？那我还是情愿单着。”
  黎九九：“……”
  “而且你碰瓷的时候，能不能打听好，老子已经辍学快一年了，上个屁的大学。”
  “辍学？你不跟我讲你高中的时候是学霸吗？你辍学了将来怎么上燕大的？”
  黎晏道：“养大我的外婆去年病了，我就辍学打工给她治病。”
  “外曾祖母？”黎九九还没见过她：“我能去看看她吗？”
  “你头使劲往墙上一砸，砸个脑袋开花，就能去看我外婆了。”
  黎九九一怔。
  “外婆不久前去世了。”少年说着，情绪渐渐低落：“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爸爸你别怕，你还有我呢！”黎九九扑了上去，心疼的抱住少年安慰：“九九不嫌你穷，爸，以后咱两相依为命。”
  小姑娘很瘦，抱着黎晏黎晏还嫌硌得慌，而且……
  “你身上那么脏，别碰我！！！”
  黎九九道：“我也没办法啊，我也嫌弃自己啊。爸，烧点水，让我洗个澡再给我找件衣服呗，九九也想洗白白。”
  “你还真不打算走了啊？”
  “我说了要和爸你相依为命啊。”黎九九说着，似乎又要哭出来：“你嫌弃我吗爸？我都不嫌弃你，你嫌弃我呜呜呜……”
  “行行行，大姐，我服了你了。”黎晏被她缠得没办法，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我这就去给你烧水，成不？”
  “谢谢爸爸，爸爸你真好。”
  黎晏：“……”
  这喜当爹的感觉，实在是太……太他妈的憋屈了。
  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这么几天，黎九九好不容易洗了个热水澡，要不是黎晏怕她感冒了一直催她，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洗个两遍。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黎晏觉得让小傻子洗澡太费水了。
  黎九九身上穿了黎晏前几年的旧衣服，还是显得有些大，裤管都垂到地上了。她走出来的时候，走个路也因此有些磕磕绊绊的。
  黎晏走过去，蹲下身，给小姑娘卷了裤管。
  “你别把我衣服弄脏了啊，弄脏了你负责洗，知道不？”
  黎九九道：“你衣服灰不溜秋的，脏了也看不出来。”
  “你会不会说话？忘了是谁给你烧水给你衣服穿吗？”
  “是您，我敬爱的老父亲。”
  黎晏：“……”是啊，黎九九口里八十岁的老父亲，可能就是他。
  心情复杂。
  “爸爸爸，你现在看我，看我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黎九九抬起头，兴冲冲的说道，一双小鹿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小姑娘洗干净了之后，看着便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只是她的五官却生得精致，弯弯的眉毛，卷翘的睫毛，唇线优美的粉唇，有点像橱柜里的芭比娃娃。尤其是她那双眼尾上挑，眼形漂亮的小鹿眼，仿佛藏着世间钟灵毓秀，漂亮极了。
  可以预想，若是小姑娘吃得好，又能换上漂亮的裙子，会是多么出色的少女。
  不过这样一看，这小傻子……还真他妈跟他有几分相似。真是见鬼了，这么巧合的吗？
  黎九九朝着黎晏乖巧一笑，一对淌着甜美的梨涡盛满了天天真无邪：“爸，怎么样，我是不是和你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呀，这些你该相信我了吧。”
  黎晏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黎九九继续笑得乖巧：“爸爸我饿了，我不挑食，你随便做。”
  “你他妈蹭了老子的洗澡水和衣服还不够，还想蹭饭？”黎晏一秒钟清醒。
  黎九九可怜兮兮的看着黎晏撒娇：“爸，我饿嘛。我今天就啃了半个馒头，连口水都没喝。”
  黎晏：“……吃完就走，知道没？”
  “那我不吃了，我要跟你待在一起。”黎九九忙道：“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
  简陋的晚饭，从一碗白粥和炒糊了的辣白菜以及摊焦了的面饼开始。
  黎九九坐在凳子上，捧着碗，叹了一口气。
  黎晏立马说道：“老子手艺就这样，不吃就走。”
  算了，她也没见过爸爸做饭，能做成这样也应该是不容易了。
  “爸，其实我会烧菜，以后你的一日三餐我包了，你买菜就成。”
  “你真打算长住我这儿？”黎晏听得目瞪口呆：“别以为你叫声爸我就要养你了啊。”
  黎九九道：“我又不指望现在的你养，我捡破烂养自己，不行吗？等以后我出生了你得我这个记得曾经靠捡破烂独立生活的乖女儿。”
  “靠，你够了啊，老子要生出你这么个小傻子的女儿，就跟你姓。”
  “我和你一个姓啊，而且爸，我不叫小傻子，我是黎九九。你别看我这名字随便了点，但这是你和我妈爱的象征啊——以后你就知道了。”
  最后，黎晏还是让黎九九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毕竟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一个小屁孩一个人回去还不认路，很危险。只是黎晏在黎九九睡觉前，还在门口说：“明天走人，听到没？”
  黎九九抱着小被子，软声道：“爸爸晚安。”
  黎晏：“……”靠好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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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过去——
  原尧：可爱是可爱，就是脏了点，莫挨老子。
  黎晏：你身上那么脏别碰我！！！
  黎九九（面无表情）：但凡爸爸给力点，我今天就能洗白白吃好好穿漂漂了。到时候是我嫌弃你们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