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视线受阻,苏饴糖只能看机关鸟。
这机关鸟坐着倒也舒适,屁股底下的垫子也很软和,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上面还有一个个金色铜钱一样的花纹,就连一只机关鸟身上都流淌着浓浓的土豪气息。
她伸手去摸铜钱,身子自然会跟着扭动几下。
坐在身后的云听画呵斥:“屁股上长刺了,动个屁啊!”
苏饴糖:“我就是动的个屁——股。”
她刚要扭头看一眼云听画,脸才侧向一边又被一只手给拍了回去,“看你的路。”
“我看路做什么,雾那么大又看不清楚,再说,这机关鸟又不是我开的。”苏饴糖嘀咕道。
她拍了一下鸟脖子。
忽然感觉鸟好似偏转了一下方向。
苏饴糖一愣,赶紧又摸了两下,这次她终于确定,在她动鸟脖子的时候,这鸟也跟着偏转方向。
我的妈,这抓的不是鸟脖子,这他妈是个方向盘啊。
“从你搂着它脖颈的那一刻起,就是你在控制它了。”云听画声音里透着点儿得意。
苏饴糖很紧张。她因为身体原因车都没开过,现在直接开飞机了?
“你不早说,现在到哪儿了?”她又掰了一下鸟脖子,这次用的力气稍微大了点儿,机关鸟在空中转了九十度的弯,速度也陡然加快,吓得她猛地将鸟脖子往后一扯,想要刹一脚。
她想的是马缰绳一勒:“吁~”一声,马就停了。
实际情况时,后脖子往后一扯,机关鸟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地猛地往前加速飞出,她吓得再次尖叫出声,而身后的云听画也是破口大骂:“你扯什么扯,扯什么扯,减速啊!”
我他妈哪儿知道这机关鸟不按理出牌啊。她把鸟脖子猛地往前一推,然后……
速度更快了,风驰电掣。
唰唰唰!机关鸟擦着树枝飞过,苏饴糖头上溅了好些水,她身后的云听画更惨,被弹起的枝条给抽了好几下,脸上都起了红印子。
云听画揪住苏饴糖的马尾站起来,伸手去够鸟头上的机关。
苏饴糖头皮都快被他扯掉了。
等到云听画好不容易按下自动飞行的按钮,机关鸟这才减缓速度,他顶着一头的树叶坐下,又凶巴巴地拽了苏饴糖的头发一把。
苏饴糖委屈:“你又没告诉我鸟脖子不能碰。”
就连苏菁都没有这样奇葩的坐骑,记忆里头苏菁的坐骑也是能够短距离飞行的飞马,她哪知道如何骑机关鸟。
身后云听画没吱声,苏饴糖怯怯地转过头,就看到他手里拿着面镜子,正把脸凑到镜子前摇头晃脑地看。
他脸上有好几道红印子,都是树枝给抽的。
苏饴糖没敢笑,她怕云听画气急败坏了来抽她,刚刚都被他扯掉了一把头发,现在头皮都还疼。怜香惜玉在熊孩子那里是不存在的……
云听画:“我爹娘都没抽过我。”
“我居然被树给抽了?”
云听画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他气咻咻地说:“爷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我要叫人砍了它!”
别说,此刻一袭红衣,头发散乱,面有红痕放着狠话的云听画看着还有点儿邪魅狂狷。
大概是疯癫版的犬夜叉?
苏饴糖小声提醒:“不是说最近山里下人都遣散了,怎么叫人啊?”
云听画道:“老子自己砍。”
苏饴糖一脸惊讶,“你知道是哪棵树?神识好厉害。”她语气真诚,一双大眼睛里似乎有小星星在闪耀,晃的云听画心尖儿一颤。
他以前用过真言符,晓得苏饴糖并没有嘲讽他看不起他的意思,于是这是发自内心的夸奖和羡慕?
是哦,毕竟她识海都崩溃了,人脑子也变得不好使。
所以误以为他这个炼气三层都能在那样的速度下看清抽他的树是哪棵。
作为炼气三层的修炼废才,云听画其实没有被爹妈以外的人这么真诚的夸过,别说还挺骄傲的。
只是他能看清吗?
废话,当然不能。那一滴水一样的神识,也就看得比普通凡人稍微远那么一点儿而已。
但他绝对不可能拆自己的台。
于是云听画咳嗽一声,“算了,饶它一命。”他伸手把苏饴糖的小脑袋给摆正,接着道:“快看,你想看的冷雾泉。”
第8章 警告
山上的雾浓,如翻卷的云层。
水面的雾淡,是袅袅的烟波。只是等到机关鸟停到湖面上时,那些雾气像是活了一样,纷纷朝他们涌了过来,就好似一条条水雾形成的丝带缠绕在了身上,水汽朦胧里,她身上有微微清凉之感。
苏饴糖记得这一段情节,修士得用吸收灵气的方法来吸收冷雾泉。
苏饴糖屏息凝神,就在机关鸟上尝试着修炼春风化雨诀,她很快就进入状态,连云听画什么时候离开机关鸟背的都不知道。
苏饴糖在冷雾泉上空咬着牙将吸入身体的灵气一点点地运转,等到艰难地运行完一个周天,已经过了半天,天都放晴了。
断虹霁雨净秋空,雨后的净月湖更加明媚耀眼,躺在湖心睡觉的红衣青年,更像是在碧玉上点缀的一点朱砂。
苏饴糖很累,她身子软得没骨头似的趴在机关鸟上,两手完全放松垂在两侧,头在鸟脖子的位置耷拉着,半眯眼睛往下看。
原本湖心的云听画只是一个小点儿,随着神识像水波一样往外荡起涟漪,她的视线就变得越来越清晰,好像在眼睛上架了个望远镜。
云听画是侧躺的姿势,他脸上被枝条抽出的红印子已经消失了,皮肤依旧如玉石般白皙光滑,只是枕着手臂的位置压住了一片红痕,像是云上的红霞。
睫毛翘而卷,紧紧闭着都能看到翘起的弧度。
苏饴糖注意到云听画眼角有泪痕,她微微愣了一瞬,随后伸长脖子更认真的去看,结果就从他脸上发现哭过的痕迹,且在她看着的时候便有一颗眼泪滚出,顺着眼角流下,一路滑进了耳朵位置,消失在发间。
他哭了?为什么会哭。
是真的遇上麻烦事了么。
苏饴糖想从机关鸟上下去,奈何她不是鸟的主人,无法设置自动驾驶,然而手动的话,又没个说明书她不敢胡乱操作,免得像之前那般横冲直撞。
她下不去了。
不过考虑到现在体内有点儿灵气,苏饴糖有点儿想试试灵气法诀。
最简单的轻身术,能让身体变轻,只需要消耗一点点灵气。她在地上的时候施展过几次,有苏菁的记忆她练习什么都很快,因此倒是不担心失败。
苏饴糖手上掐诀,调动体内灵气,片刻,她就感觉身子变轻,像是变成了一片羽毛。
她小心翼翼地从机关鸟上滑下去,身子一点点往下坠,只是想象和实际总是有一些差距,比如她以为自己会垂直落下,哪晓得身体太轻的缘故,她就像一片落叶一般在空中打旋儿,风一吹更是东倒西歪。
她对这个世界还是了解太少了,下一次一定不乱来了!
一阵冷风刮过,苏饴糖再次发出了土拨鼠一样的尖叫。
云听画猛然惊醒,抬头循声望去,先是悚然一惊,随后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抱着肚子躺在小船上笑到直打嗝,等看到苏饴糖落水之后生无可恋的飘在湖面上时,他更是在小船上打起了滚,结果小船翻了,他也噗通一声跌水里。
云听画在水里像是一条红鲤鱼。
他三两下就游到了苏饴糖旁边,把苏饴糖当做了一块飘在湖面上的木板。
他手扶在苏饴糖的腰部,“你是故意逗我笑的么,哈哈哈哈。”
苏饴糖:“是啊,我是猴子派来的逗比。”轻身诀的效果大约是五分钟,本来可以随意中断,但那个中断的方法是掐断经络里的灵气供给,这个方法对苏饴糖不适用,毕竟她因为修炼春风化雨诀的缘故,灵气没有存储在经络之中。
也就是说,她还得这么飘啊飘……
苏饴糖本是一副生无可恋脸,飘就飘吧,顺其自然,躺着看看天上的云也不错。
偏偏云听画这个熊孩子不放过她,故意把她往水面下按,他的手搁在她腰和胯骨的位置,往下按的时候苏饴糖觉得痒得很,她绷住脸想要忍住,几次下来忍不住了,腰肢扭啊扭扭啊扭——
她屁股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把苏饴糖都打懵了。
她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一张脸霎时通红一片。
云听画竟敢拍她屁股!
“熊孩子耍流氓!”
云听画自个儿也愣了一下,不就是拍下屁股么,他还经常踢兄弟屁股呢。
本来云听画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对上苏饴糖瞪大的眼睛,还有她那张发红的脸蛋,他觉得自己掌心滚烫,难不成他拍的不是屁股是一团火?
云听画不自在地收回手,把手偷偷握成拳。
他强行转移注意力,“你看出我心情不好,故意逗我笑的么?刚刚这样扭啊扭的,是装的蚯蚓?”
苏饴糖:你说是就是吧。
她已经放弃跟云听画交流了,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片羽毛。
“我是很不高兴。”云听画声音低沉几分,“我的不败战神死了。”
一句话就勾起了苏饴糖的交流兴趣,她把刚刚拒绝再与云听画沟通的想法瞬间抛至脑后。
不败战神,不就是那只让她坐了一天跷跷板的绿螳螂?斗兽场里的常胜将军,相当于人修筑基期的实力了,居然就这么死了吗?
苏饴糖:“怎么会?”太难以置信了!
云听画:“是真的。”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云听画从储物法宝里拿出了刀螂的尸体。
苏饴糖看到那尸体浑身一哆嗦。
刀螂尸体只有拳头大,头被削掉了一半,原来那威武的双刀也被砍断了,死相极其凄惨。这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云听画拿出尸体之后直接摆在了她的肚子上,非要把她当桌子。
苏饴糖:“我真的很怕螳螂求求你把它拿开。”
她连脚趾头都绷紧了,很想在水面上翻个身把螳螂尸体给抖下去,但此刻云听画神情悲恸,她要是把螳螂尸体丢下去只怕自己也会变成一具新尸。
“不败战神是我的手足兄弟,我要把它炼成尸傀,一直带在身边。”云听画用手摸着残尸,幽幽道。
你爹妈知道他们生了只螳螂吗?
云听画:“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