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会说话的树
昆仑的日月更替很漫长,比着人间漫长很多,因为这里是太阳落下的地方,太阳起始于东方,降落于西方,那是人间出现时,就周而复始的规律,没人能改变得了,神仙也不行。
孟小痴夜里闲来无聊睡不着,便开始四处游荡。
她本想着叫她三哥一起来的,可是她三哥睡得像猪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她就只好一个人出来了。
睡不着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儿,这样明天早上就起不来,而她的母亲却从来都不愿意懒床,只要醒了,就要把一家子都叫起来。她曾经为此挣扎过,可是挣扎完全无效,依旧还是要早起,后来就形成了习惯,无论睡得有多晚,都会在同一时间醒来,可是一到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第二天醒是会照样醒,但就会完全没有精神。一顿训斥自然是少不了的。
她突然想到出来走走,走累了,可能就想睡觉了。这一走,漫无目的,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但却是在山上,她知道昆仑很大,有些地方,她还没有踏足过。大人们也不曾全部踏足,因为说是要保留神秘感。这个提议不知道是谁提出来的,听起来着实有点扯,有他们生活的地方需要神秘感吗?当然是不需要。
孟小痴和她三哥曾经相约,要将整个昆仑都走上一遍,但付诸于行动很是困难,那些长辈会扯着脖子吆喝,让他们不要乱跑,可他们总是忍不住,所以只要是被抓到的时候,他们选择听话,要是抓不到……一般情况下总是被抓到,解决这个问题简直刻不容缓。
他们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抓到,他们真的是很小心很小心的在山里行走,后来孟小痴才发现,是因为他们总是在白天行动,到了晚上不回家,自然有人急的要命,非得找到他们不可,于是他们的计划一再搁置,到了今天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走出去多远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角下几丈远的地方,只要再远上那么一步就会被抓回来。
为此他们都很苦恼,尤其是孟小痴。
孟小痴觉得自己是天生如此坐不住,可她明明是个很安静的,所有神都夸她安静,只有她的父母,她的哥哥们知道,她调皮捣蛋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安静。可她在人前又不是装的,只是不喜欢说话而已。
她又不认识,为什么有那么多可说的?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觉得别人应该明白,可似乎不太明白。
她一个人,不敢走多远,万一想要睡觉了,总不能睡到外面,别人误会她离家出走就不好了。
于是她就近走了一会儿,她知道山上没有危险才会如此放开了胆子,她的胆子其实很大,但在她三个哥哥的光环下,变得渺小,让所有人都觉得她胆子很小,很小,需要保护。可当真正到了她需要被保护的时候却没人保护她,很讽刺的一件事。
今夜星光暗淡,暗淡的只能看到一个光点,没有往日明亮的好看。
孟小痴最喜欢看天上的星星,亮晶晶的,照亮前路的不一定是月光,星星在关键时候也是有作用的。
她时常在想,若是有人的眼睛会像星星那么好看就好了,那样她可以无时无刻的盯着看,她绝对不会觉得累的。可惜她至今都不曾见过,也许此生都不会遇见了。
“你真的能做到吗?”
“当然,我可是棵神树,你无需质疑。”
“会开口说话的树,就敢称之为神树,要脸吗?”
“咳,你得相信我,你见过哪棵树会说话的我,我是唯一一个。”
……
孟小痴远远的就听见有人说话,不知道是谁竟然和她一样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没人的地方来,出于好奇她放轻了脚步,缓缓的循着声音走去。
她看见了一棵树,不知道是什么的树,很奇怪的一棵树,似乎是有了昆仑,那棵树就在,也许比着她的父母年纪还要大,五个人怀抱着那么粗,她试过的。
那也许是昆仑山上最粗的树了,因为她再没见过比这还要粗壮的树。
那棵树却没有其他的树枝繁叶茂,有些秃,一棵树的树枝上只长了几片树叶,以此来证明它还活着。
孟小痴躲在一处阴影里,没有贸然露面,她竟然看到树在说话,和一个神在那里。应该是神,昆仑没有人的,在昆仑降生的他们,从生来就被上天命为神。那个神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
“你是妖吧?我听说昆仑之外有妖的,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生在昆仑,我为什么不一样?你分明就是瞧不起我。你不是也生在某棵树下吗?殊不知你才是只妖呢!”
“你休要胡言乱语,毁我清誉,明日我就告诉所有神,你是只妖,砍了你。”
一树一神谈话很不愉快,可那树纵然受了威胁也不害怕,又道:“我一直在这里都没有被砍掉,就凭你,我看很难,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吧。”
“懒得搭理你!”那个神甩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
那棵树却说个没完,“多好的机会呀,可别错过了,我要是你,我一定会立马答应的。”
君逸?
孟小痴竟然看到了君逸,那个冷冰冰的神,听说君逸和她大哥一般大,只不过,她大哥是有父母生的,而君逸是生在一棵树下,也算是由天地而生,第一批初生的神都没有父母的,都以差不多的方式,来到这世上。
可是君逸为什么大半夜的和一棵树说话?
那棵树怎么不和旁的神说话呢?
孟小痴记得她和她三哥还爬上去过,也没见那树说过话,可见,君逸是特别的那个。
她看着君逸慢慢走远了,方才从阴影里走出来,她壮着胆子,缓缓靠近那棵树。
那棵树竟然也对着她说话了,说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她时常见过这棵树的,这棵树所在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很远的地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为什么是好久不见?
“你认识我吗?”孟小痴问道。
“自然是认识的,你把我忘了吗?”那棵树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叙旧,可孟小痴不认这个老朋友。
“可是我怎么不知道你会说话?”孟小痴感觉对自己所说的话似曾相识,可却忘了在什么时候说过。
“你都已经好久没回到山上了,是不想看到我,还是不想看到他。”树说起话来好像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孟小痴却越听越不对劲。
“我一直在山上,从未下过山……我在山上吗?”
她迟疑了,她现在在干什么?不是在睡觉吗?
“很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树说话的声音,传到孟小痴的脑海里,孟小痴有些开始惧怕。她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她曾经听见过一样。
她不该在这里的,她在睡觉。
“我不该在这里,我要回去。”
孟小痴扭头就走,那树却哈哈大笑。
“孟小痴,你逃得了吗?”
她为什么要逃?该往哪里逃?
……
“她怎么睡成这个样子?叫都叫不醒。”般若席地而坐,很是羡慕孟小痴搂着兔子睡觉。但又见不得孟小痴如此的舒服。
薛白啃着胡萝卜,咬的嘎嘣响,说道:“可能是太累了吧,昨夜毕竟惊心动魄,睡成什么样都是常理。”
“你怎么还在吃?还没吃饱吗?”般若看着薛白执着于胡萝卜,直皱眉。刚才他们在厨房呆了许久,就是为了填饱薛白的肚子,可薛白到了现在还在吃。
“我感觉我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怎么吃也吃不饱。”薛白上天的时候依旧是饿的,可惜天上没什么好吃的,所以他回来之后还是饿的,不像是个神仙,倒像是个饿死鬼。刚才在厨房里一顿忙活,可总感觉还是没饱,但已经吃得够多了,所以就顺了根胡萝卜回来,当做点心,没事咬两口,缓解一下。
“我听说她吃了师伯的兔子,当时的场面是不是很好看哪?”
薛白想起来他错过了那么好的一场大戏,就觉得亏得慌。
“当时可是好看的很,她被尚煦掐着脖子,还要吃两口肉,那么多人拉着都没拉住尚煦,最后还是涅斋说话,才松开的。”般若突然有点想笑,看着孟小痴睡颜,没笑出来。
“孟小痴?”他伏在孟小痴耳畔唤道。
“我总觉得那个涅斋不是个寻常人,师伯那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听别人的。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你怕什么?”薛白见般若的动作,叫了也是白叫,刚刚又不是没叫过,想来孟小痴怎么也得睡上半天。
“不是,她怎么直冒汗呢?这里也不热呀。”
般若发现孟小痴满头都是汗,睡觉只有越睡越冷的道理,哪有越睡越热的。
“那么多兔子围着,可能有点热吧。”兔子浑身都是毛,围在孟小痴身边,都快赶上一件兽皮大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