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 拒招

  什么政策？
  又是什么关系呢？
  原来就在这段时间，上级部门下发了一系列文件。
  主要内容都是关于未成年人与网络游戏、直播的。
  现在，很多未成年人在观看网络直播的过程中，会在主播的煽动下，或者是在气氛的撺掇下，赠给主播道具、礼物。
  什么飞机、火箭、游艇之类的。
  飞机100元。
  火箭500元。
  游艇1314元。
  超级火箭2000元。
  在玩游戏的时候，也会大量购买游戏道具、时装、金币等虚拟的物品。
  往往金额数目都不小。
  家长知道后，想去追回，但都是很困难的。
  但现在文件有规定了。
  未成年人的网络打赏、网络游戏的充值，如果监护人不同意，就是无效的。
  是可以追回的。
  同时关于游戏的防沉迷机制。
  也有相应的规定。
  上级部门要求，在规定日期起。
  所有游戏企业必须完成在运营游戏的防沉迷系统的接入工作。
  这次不能再钻空子，打马虎眼了。
  上面很重视。
  未接入防沉迷系统运营的游戏要停止运营。
  一票否决。
  文件出台的目的就是防止未成年人氪金，防止不谙世事的他们沉迷。
  这个政策一出台，马上在游戏圈里面产生的震动，不亚于是一场地震。
  之前的众多游戏厂商。
  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有的认真，有的只是在做样子。
  在政策不完善的时候。
  做样子的公司得到了实惠。
  认真执行的公司往往付出了更多的成本。
  所以那些做样子的公司，还嘲笑认真负责的公司太蠢呢。
  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现在政策下来了。
  认真负责的公司没有受任何的影响。
  那些投机取巧的公司，则开始手忙脚乱了。
  急忙修改数据，修改游戏机制。
  有的因为牵扯到的内容太多。
  游戏只能暂停运营。
  都受到了很大的损失。
  这还不算。
  上级部门为了引领风气，还特意推荐了一批在防沉迷上做的特别好的游戏。
  《光荣时代》新版本因为设置了比上级文件要求还要严格的防沉迷机制，受到了官方的重点表扬。
  被重点推荐。
  都上了省城新闻和报纸了。
  这可是官方的推荐啊。
  造成的效果就是，很多家长在教育孩子时，都会说：“最好不要玩游戏，就是玩，也不要玩太久，并且只能玩《光荣时代》，这个游戏还算是比较靠谱的，其余的都给我删了，连碰都不要碰。”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让《光荣时代》新游戏取得了如此亮眼的成绩。
  这都是对左光荣坚持理想的回报。
  可以这么说，要是当初他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而是屈从了大老板的要求，就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效果了。
  ……
  阿曼达也笑着过来说：“是啊，这次大获成功，左总是首功，欢喜你是第二大功臣。”
  我们三个人正在说着话。
  大老板走了过来。
  他用手拍了一下左光荣的肩膀，赞许道：“光荣，做的不错，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再给你5%的股份，是对你的嘉奖。还有阿曼达的股份，也再给1%，加到2%。”
  我的语气自然随意。
  我的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大老板。
  当然，这个佩服是需要加引号的。
  果然这样的人能发财是有道理的。
  脸皮够厚。
  明明当初他是坚持氪金，反对严格执行防沉迷机制的。
  为此与左光荣产生了冲突。
  甚至连要把左光荣赶出公司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
  包括现在要奖励给他们的股份。
  也是当初，为了说服他们，给出的诱饵。
  如果游戏真的像是大老板要求的那样制作，就不会有今天的这场庆功会了。
  但他现在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争执一样。
  满面春风。
  一副都是他领导有方的样子。
  真的是够精明，够无耻啊。
  ……
  既然大老板都这样说了。
  左光荣自然也不能斤斤计较。
  非得在大老板的面前展现自己的先见之明。
  说上几句，诸如“老板你看，是不是我说的是对的？要是听你的，我们的公司损失就大了。所以以后你不要瞎指挥了，游戏怎么开发，还是得我决定”之类的话。
  于是只是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这时候，上级部门的一个代表来了。
  左光荣和阿曼达过去招呼。
  现场就剩下了我和大老板。
  大老板看着我，微笑：“乔小姐，我看走眼了，你还真是一个人才。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还只把你当成了一个小跟班，小助理，还在你出声的时候，斥责了你，觉得你不自量力，在不属于你的场合说话。现在回想，是我太鲁莽了。你做得很不错，非常不错，这次你为公司立了大功。”
  他当然知道了我在这件事中的表现。
  所以现在这才露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没什么，我这么做，也是因为我与那个姓赵的有仇，顺便罢了。”我笑着回答。
  “哈哈哈，所以说，这是适逢其会啊，我们一起携手，才有了如此的大好局面。”大老板有些得意。
  所以屈尊降贵，把我和他相提并论了。
  我想，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很给我面子，像是古代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一样。
  我应该觉得受宠若惊、感动激动吧？
  我当然没有。
  我看着他此时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
  心里面觉得有些厌恶。
  我现在还记得他当初那咄咄逼人的样子。
  那盛气凌人的样子。
  还有为了利益，不顾社会责任的那些话。
  音犹在耳。
  ……
  “你这是哪是防沉迷机制？你这完全就是自杀机制！我们游戏的主力就是这些学生，你现在把他们的游戏时间限制了，游戏充值限制了，这些未成年用户都流失了！我们挣谁的钱？”
  “我们是做游戏的！我们不是教育局！不是学校！更不是那些孩子的爹妈！我当然知道沉迷游戏会耽误学业，问题是这是我们要关心的事情么？我们没有义务帮他们管孩子！那是老师和家长的责任！只要我们自己的孩子不沉迷游戏就可以了！我们没有必要对别人的孩子负责！他们能不能成材，根本不是我们要关心的问题！没有任何的法律要求游戏公司还得操心用户的前途！”
  “你觉得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光凭我们一款游戏就可以做到限制未成年入上网么？我们公司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做公益的！”
  “那些网瘾少年，还是会变成网瘾少年！烂泥还是烂泥！”
  “你不做，这总经理我可以换人的！虽然这公司叫光荣公司，未必公司离开了你就不转了！”
  ……
  他的这些话，虽然正确，但是冷血、无情。
  所以，刚才左光荣和阿曼达不好意思当面提之前的事情。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
  我没什么可顾忌的。
  因此我决定让他难堪一下。
  然后检讨一下自己怎么做人，怎么做事，怎么做生意。
  于是我笑着说：“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打那个赌的时候，就应该要些彩头的。否则，现在我们赢了，也只是赢了一个寂寞不是么？”
  听到我的话，大老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
  当初，在他与左光荣因为游戏的设定起冲突的时候。
  阿曼达见局面僵持，于是就让我过去帮着说和一下。
  出个主意。
  这是阿曼达对我的信任和尊重。
  觉得我平时足智多谋，让我帮着拿主意。
  就是在我要出主意的时候，这个大老板还很看不起我。
  觉得我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臭着一张脸，厉声呵斥了我。
  是阿曼达和左光荣帮我说话，这才同意我发表意见的。
  当时我就已经很生气了。
  你这一副很不耐烦，高高在上的模样给谁看呢？
  只是当时看在了左光荣和阿曼达的面子上。
  才没有和他计较。
  没有当场发飙。
  但我这人是很记仇的。
  所以我今天特意和大老板说打赌的事情。
  打他的脸。
  固然是帮左光荣出气。
  也是在帮我自己出气呢。
  是的，那天我出的主意就是打赌。
  游戏新版本先按照左光荣的设计，在新游戏里面加入防沉迷机制。
  保证新游戏的营收要增长至少三成。
  如果我们达到了这个目标，大老板就不能再质疑左光荣的做法。
  不能再胡乱插手游戏的设计。
  如果达不到三成，那就大老板想怎么修改游戏，就怎么修改游戏。
  当时大老板听到了我的这个赌注。
  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可能在他看来，这个赌，他是一定会赢的。
  但为了更有把握。
  大老板还要求，既然要以新游戏的营收增幅打赌，那就要做到准确，不要有糊涂账。
  所以新游戏先不要改收费模式了。
  否则一旦开始氪金，前后的收费模式不统一，账目不好计算。
  并且大老板还要求，不要为了营收，增加新版本的广告营销费用。
  就是想让左光荣的业绩报表拿不出手。
  但他还是输了。
  营收增长了八成。
  远远超过最初约定的三成。
  并且，因为这次光荣公司所有的宣传，其实都没有用自己花一分钱。
  都是踩着赵董上位的。
  而当初我和董事长打赌的时候，特意说明，如果我们不但没有多花宣发经费。
  还节省了一部分。
  那是不是可以算在我们的营收里面？
  大老板说可以。
  结果现在，我们不是节省了一部分。
  是原封未动。
  因此要是把这部分加入营收的话。
  不是增长了八成，而是足足翻了一倍。
  又多了两成。
  关于这些，在报表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大老板是心知肚明的。
  但为了面子。
  刚才在左光荣等人的面前。
  他只字不提赌约的事情。
  但我却是当面点了出来。
  虽然你是大老板，但输了也得承认。
  不能赖账。
  而我说的遗憾是，当初那个赌约，其实对左董是很不公平的。
  因为这个约束是单方面的。
  只规定了如果左光荣赢了，就可以继续坚持自己的游戏设计。
  却没说，大老板输了，要付出些什么。
  ……
  “哈哈哈，乔小姐赌赢了，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彩头呢？要不这样如何？之前你是伪造了身份进入我们公司，不算是我们的人。现在，你正式加入我们公司如何？当然，以乔小姐的才能，现在当然不能只做一个小职员了。我会给你更高的位置。阿曼达就是我一手提拔的，我相信你能成为我手里的第二个阿曼达，甚至比阿曼达还要出色。如果你不想在光荣公司任职，我手里还有很多其他的公司，你都可以去当高管。我这人对有用的人一向是很大方的，以后你做得好，自然也会奖励你相应的股份。”
  我听了笑着问：“看来大老板对我的评价还是很高的？”
  大老板点头：“是的，我仔细调查了你的履历。虽然你真正的学历不高，或者说，你几乎就没有学历，这一点，你比阿曼达差了很多。但你很会办事，很有手段，谋而后动，一击致命，这都是你的长处，也是阿曼达不如你的地方。事实上，在女人当中，阿曼达已经算是够果断的了，但和你比，还是显得太优柔寡断了一些，这从处理她的家事就能看出来。如果不是你，现在的阿曼达还会被她的养母和弟弟缠得无法脱身，一团乱麻呢。而我知道，相比较于学历，办事的能力更重要，所以我很看重你。”
  这还真是很高的评价了。
  只是我必须为阿曼达说一句公道话。
  我说：“你拿那件事来对比我和阿曼达是不公平的，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有人可以在处理自己的家事时，还保持那么的冷静，她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她能做到的很多事情，我也是能做的。”
  我这么说，不只是因为阿曼达是我的朋友。
  还因为，我多少能理解一些这个大老板的言外之意。
  什么言外之意？
  他这话，其实是在挑拨我和阿曼达的关系啊。
  当然，不是那种赤裸裸的直接挑拨。
  而是稍微带了一点这方面的意思。
  说我比阿曼达强。
  说以后我会比阿曼达更出色。
  甚至还说，我可以去别的公司。
  那么意思不就是说，我不想当阿曼达的手下么？
  这话我听了会高兴。
  阿曼达听了，如果她人比较小气的话，可能也会不高兴吧？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我想阿曼达也不会是这么小气的人。
  要是换做之前。
  我可能还听不出他挑拨的意思。
  但前几天，那个已经锒铛入狱的赵董曾经告诉过我，当领导的艺术。
  就是要适时的让手下的员工不和，产出矛盾，互相拆台。
  只要不严重，只要不闹大了，这些都是可以的。
  甚至他们自己没有矛盾，当老板的还要故意制造矛盾。
  这样员工有了龌龊，领导才好控制全局。
  现在，这个大老板就亲自给我示范了一下，什么叫挑拨。
  我冷眼看着这位大老板。
  发现，我对他的评价更低了。
  哪怕其实他说的是对的。
  我确实办事比阿曼达更果断。
  比如，我们都有像是蛆虫一样的亲戚。
  但我处理的，明显比阿曼达要狠辣多了。
  但我不会告诉这个大老板。
  因为我和阿曼达是朋友。
  朋友从来就不是拿来比较的。
  还因为，我从这个大老板的话中知道了一个信息。
  那就是他对阿曼达的家事很清楚。
  但之前他从没有去管过阿曼达，去帮助过阿曼达。
  明明他有那个能力。
  当然了，帮助阿曼达不是他的义务。
  不能对他进行道德绑架。
  但怎么给我的感觉，像是大老板是把阿曼达的家事烦恼，当成了一个可以制衡她的把柄呢？
  虽然我没有证据。
  可能还是一种偏见。
  但这样的感觉，就是很强烈。
  于是我摇头：“不好意思，谢谢大老板的抬爱，但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大老板显得很意外。
  意外于，我居然拒绝了他伸出的橄榄枝。
  之前那可是无数人求而不得，一旦得到就感恩戴德的橄榄枝啊。
  他已经习惯了被恳求，被献媚，被吹捧。
  而很不习惯被拒绝，被冷落，被无视。
  于是他居然笑了。
  显得很是哭笑不得：“乔小姐，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礼貌地点头：“当然知道了，商震，万国投资公司的董事长，著名的天使投资人，投资的行业涉及金融、通信、资源、it，在最新一期公布的福布斯富豪榜上，已经是国内的前500名了。”
  这些资料都是网络上可以查到的。
  我如数家珍。
  商震：“所以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你居然还拒绝了我？那你知道不知道你是谁啊？你不过就是一个连中专学历都没有的，在街市上摆摊的小商贩。如果不是这个机会，你觉得你有和我见面的资格么？”
  果然老谋深算。
  把我来到省城之后的背景，都查的七七八八。
  “是啊，我就是一个小商贩，我知道我是谁。商董在天上，我在地下。你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鸟，我是累死累活拉磨的驴。但又怎么样呢？不是每头驴都想飞的，最起码对我这样的一头驴来说，就算是我想飞，我也愿意是自己拼命努力，努力磨练出一双翅膀再飞，而不是被老鹰带着在天上飞。那样太不牢靠，太不安全，我怕老鹰一松爪子，我就摔下来，摔一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