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情侣

  然后又对我说：“乔姑娘，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的做法有些过了啊。赶紧把刀子收下，要不然，让我们很难做啊，我们也不能任由你这么胡来啊。”
  温绍年也在一边急忙劝道：“欢喜，你放下刀子，你别乱来！”
  我还是握着修眉刀，语气不容质疑：“那你私了不私了？温绍年，我和你说，我让你私了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不想欠你的人情！你要是因为我坐牢了，你让我怎么还你？让我以身相许么？可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所以你是成心要为难我么？”
  我都这么说了。
  温绍年只能同意私了了。
  还是那句话。
  人都是善变的。
  曾经我很讨厌私了。
  当那个赵董因为周建设的事情找我私了的时候，我是想都不想，一口拒绝。
  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能讲条件，不能通融。
  就是要丁是丁、卯是卯，公事公办。
  但现在，我却巴不得可以赶快私了。
  可以让温绍年早日摆脱这样的麻烦。
  赵监理心里面不愿意，但是不敢得罪自己的叔叔，也只能忍了。
  我这才收起了冷厉的神色，变得笑靥如花起来。
  我收起了手中的修眉刀。
  打了一个哈哈：“哈哈，其实我是在开玩笑你们没看出来么？这不过是女人用的修眉刀，怎么能杀人呢？说是给美美容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我还故意很轻佻地用手弹了一下赵监理的脸蛋。
  嘴里啧啧评价道：“你这个人虽然人品够渣的，但皮肤还挺不错的。平时都用什么化妆品保养的啊？有什么好介绍？”
  羞辱，这是对赵监理直接的羞辱。
  我看这个垃圾的眼圈都红了。
  仿佛马上就要流出了眼泪。
  他心里面一定恨死我了吧？
  但那又怎么样？
  现在我的为人处世原则就是，对敌人一定要狠。
  能穷追不舍就穷追不舍。
  能斩草除根就斩草除根。
  绝对不能心慈面软。
  更不能有妇人之仁。
  哪怕我是一个女人。
  其实我很讨厌“妇人之仁”这个词语。
  这是一种性别上的歧视。
  是对女人的侮辱。
  凭什么女人就一定是愚蠢的，看不清局面的，脑子一团浆糊的？
  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干净利落、杀伐果断？
  女人就一定是滥好人么？
  男人就不会做蠢事么？
  历史上最著名的“妇人之仁”，不就是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么？
  但东郭先生可从来就不是一个女人啊？
  他是男的！
  所以简单来说。
  要么不得罪人。
  要么就把人得罪死。
  ……
  我们都同意了私了。
  与办案的巡捕告辞，我们一起离开。
  在巡捕房的门口。
  赵董还在拼命和温绍年套着近乎。
  温绍年本来不耐烦与他多说。
  但想了想，还是说：“赵董，我不希望你侄子还继续骚扰我的朋友。”
  赵董满口地保证：“放心，二少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约束他，让他以后距离乔小姐远远的！”
  说到这里，赵董又回身。
  劈手又给了赵监理一个大嘴巴。
  “小兔崽子，听到没有？以后你要是再敢得罪乔小姐，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监理捂着脸，那叫一个委屈啊。
  他现在一定后悔死了。
  为什么之前在巡捕房的时候，非得提出来要请自己的叔叔来给自己撑场面？
  这哪里是来撑场面的？
  这就是来糟蹋自己的。
  可赵监理又不敢得罪自己的叔叔。
  只能委委屈屈地说：“是，再也不敢了。”
  赵董还不满意，瞪着眼喝道：“光说没有诚意，你给我向乔小姐道歉！”
  赵监理只能眼里蕴含着悲愤的泪水，冲我道：“对……对不起……”
  ……
  我让温绍年先离开。
  赵董也打发走了委屈的赵监理。
  现场，就剩下了我和赵董。
  赵董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我也恢复了冷淡。
  然后赵董忽然间，又笑了：“不得不说，我看走眼了，你还真是一个有些手段的女人啊。你居然和温家的二公子是朋友？奥，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上次的事情为什么会在电视台被曝光呢？我原以为只是一个巧合，现在看，这不是巧合，原来你们认识啊。”
  我点头：“是认识，还是朋友呢。所以我说，你根本就没法把我的朋友怎么样，现在你信了么？”
  赵董点头，叹了一口气：“信了，我信了。但你也不要得意，我在乎的是温绍年，但从来就不是你，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说到这里，赵董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你和温绍年到底是什么关系？恋人么？感觉像，但又不像。”
  我摇摇头：“不是恋人，你想多了。温家那样的家族，我怎么高攀得起？”
  赵董深以为然地叹了一口气。
  “是啊，温家是什么样的家族，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其实如果今天这事不是发生在温家二少的身上，打死我都不相信你能和那样的家族有什么样的关系。但谁让这是一向以不靠谱著称的温二少呢？所以他就是干出来什么再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就不奇怪了。不过好在，他还是有些底线的，呵呵呵……”
  赵董嘲讽地笑了。
  从他的语气中，我听到了浓浓的轻视之意。
  是对温绍年的不以为然。
  原来，刚才他对温绍年的恭敬，都是假装出来的。
  或者说，他恭敬的是温家，是温绍年的背景，而不是温绍年这个人。
  这让我气愤。
  让我不爽。
  他对温绍年的鄙视让我无法容忍。
  比赵董之前对我的陷害，还要让我无法容忍。
  你欺负我，我或许还可以忍。
  但是你欺负温绍年，我是忍无可忍。
  于是我冷笑着看向了赵董：“赵董，听你的语气，你似乎对温绍年很是看不惯啊？”
  赵董双手负于背后，昂首看天。
  嘴里哼道：“是啊，不只是我看不惯，圈内的人谁又看得惯呢？想想吧，堂堂温家的二少爷，有那么大的家业可以继承，却去当一个狗屁的新闻记者？天天说什么要维护社会正义与公平，天天和那些下层人混在一起，这不是很搞笑么？这明明就是一个傻子啊！拿着金饭碗要饭，身在福中不知福！”
  看着赵董脸上的骄傲与嫌弃。
  我由衷地感受到了，人与人是多么的不同。
  同样都是有钱人。
  但在精神境界上，温绍年与这个赵董，是有多么巨大的差距。
  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在精神上，温绍年拥有整个世界。
  赵董则是一贫如洗。
  我看着赵董，冷冷地说：“是啊，他和你们不一样。因为他有理想，有抱负，有热情，有担当，不像是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为富不仁，不过是一群肮脏的社会蛀虫。所以你真的没有资格看不惯他，其实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
  我与赵董，不欢而散。
  望着他的背影。
  我忽然很认真地思考，如何把他的公司搞破产了？
  ……
  又是一个周末。
  在城中一家很有情调的度假酒店。
  我与温绍年都是盛装出席。
  今天我们是一起来参加婚礼的。
  正是那对广场舞cp，金大爷与陈大妈的婚礼。
  我和温绍年都是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
  整个婚礼现场，布置得热闹、喜庆又温馨。
  迎宾门口，还挂着一幅对联。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每个人都感到了同样的快乐。
  参加完了这对广场舞cp的婚礼，我们都没想到，我们马上要参加另外一场的婚礼。
  而与广场舞cp充满了美好、祝福的婚礼不同。
  我们要参加的下一场婚礼，却是充满了惊心动魄。
  ……
  当我们从那个度假酒店出来，没想到迎面却是遇到了两个很熟悉，但却是很久没有见到的人。
  正是陈丹和严闯。
  说起来，上次见到他们，还是在传肖团伙中。
  在传肖团伙被巡捕侦破后，我们就失去了这两个人的消息。
  我曾经问过温绍年，温绍年说他们已经毕业了。
  所以连他都不知道这两个人去哪了。
  而他们，则是从路边的一家婚纱摄影店出来的。
  看他们的打扮，应该是一起去拍摄婚纱照了。
  难道他们要结婚了？
  我不禁看了一眼正挽着陈丹的胳膊，一脸宠溺微笑的严闯。
  ……
  我曾经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有些自信的。
  觉得自己看人看得比较准。
  但在这个严闯身上，我是真的看走眼了。
  还走眼得很离谱。
  之前，我对严闯的印象刻板单一。
  觉得严闯就是一个没有节操的舔狗。
  对陈丹完全是单恋一枝花。
  在陈丹面前卑躬屈膝，丝毫没有下限。
  没有人格，不会思考。
  可悲又可怜。
  与我那个被崔珍珍欺骗玩弄，最后变成白痴的哥哥是一样的货色。
  但后来，通过在传肖窝点的经历，让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其实，他也很有心机。
  比如，他答应陈丹的要求把温绍年骗到传肖窝点，看表面上好像是被陈丹逼的。
  但其实，严闯真正的意思是让温绍年看看，这个陈丹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女人，居然连这种最粗浅的骗局都会上钩，那样，他就更不会喜欢陈丹了。
  虽然温绍年本来就不喜欢陈丹，但这样他就更有把握了，因为温绍年看到了更多的陈丹的缺点。
  在外人以为，严闯这个人很没有脸皮，居然帮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去追别的男人的时候，其实大家都被他耍了。
  这样的事情，严闯干了不只是一次。
  包括之前，他帮着陈丹给温绍年下药，也只是在用“助攻”的名义，干着“拆台”的事情，进一步降低陈丹在温绍年眼中的形象。
  因为严闯是温绍年的舍友。
  所以他很清楚温绍年的脾气秉性。
  所以他总是打着帮陈丹追温绍年的旗号，怂恿着陈丹指鹿为马、缘木求鱼、南辕北辙。
  那么陈丹越努力，温绍年就会越看不上陈丹。
  那么他严闯的机会就越大。
  所以说，严闯不是一只真的舔狗。
  他是一只狐狸。
  是一只披着舔狗皮的狼。
  后来我甚至想，在酒吧，陈丹给温绍年下药一次。
  固然陈丹的好事是被我给破坏了。
  但即使那晚我不出现。
  估计严闯也有别的安排。
  不会真的让陈丹与温绍年在一起。
  用什么安排呢？
  比如按火警铃声让所有的客人紧急疏散。
  比如雇佣两个小混混装作醉酒的客人过去捣乱。
  比如直接报告巡捕，说这里有非法交易。
  我随意一想，就有很多个办法。
  我相信以严闯的心机，办法只会比我更多。
  ……
  今天，看到他们从婚纱影楼出来，那应该就是说明，严闯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他终于得偿所愿。
  娶到了陈丹。
  那我应该要怎么评价这件事呢？
  在我还懵懂无知的时候。
  我以为爱情应该是纯粹的，美好的，梦幻的。
  如水晶。
  如钻石。
  一尘不染。
  没有任何的杂质。
  不牵扯任何的利益。
  爱情就是两个人的童话。
  是你遇到我，我遇到你的奇迹。
  是你心中只有我，我的眼里全是你的默契。
  如果爱情牵扯到了阴谋、心机与算计，那就是不完美的。
  不纯粹的。
  过于功利让爱情的光芒黯然失色。
  甚至是对爱情的一种亵渎。
  但慢慢长大后。
  我知道了，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纯粹的事情。
  爱情一样是如此。
  不牵扯到任何杂质的爱情，真的只能存在于童话里。
  而不是尘世间。
  爱情从来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也不是你爱我，我爱你，我们就能在一起的。
  最明显的例子不就是我和温绍年么？
  所以我现在对严闯的感觉很复杂。
  一方面，我不认可他的手段。
  另一方面，我又觉得其实陈丹也挺幸福的。
  毕竟有这么一个男人如此爱她。
  为她费尽了心机。
  然后终于把她感动了。
  答应嫁给严闯。
  那么以后，只要严闯一直爱她，不告诉她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其实她也圆满了不是么？
  当一个人一辈子都在演戏的时候，其实他就成了戏中的自己。
  分不清哪些是戏中的自己，那些是自己心中的戏。
  所以才说人生如戏。
  比拼的都是演技。
  ……
  只是此时此刻，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
  我还是低估了严闯的心机。
  低估了严闯的演技。
  ……
  他们两人同样看到了我们。
  在看到温绍年的那一刻。
  陈丹下意识地把胳膊从严闯的怀里抽了出来。
  身子还往外一步。
  与严闯拉开了足够的距离。
  我的心中暗叹一声。
  不用说什么，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就能看得出，陈丹对温绍年的心思还没有断。
  你这又是何苦？
  你这样，不是在为难自己，为难严闯，为难温绍年呢？
  为什么你就这么想不开呢？
  然后，我又苦笑一声。
  人都是这样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对于感情，又有几个人真的能彻底想开呢？
  ……
  我看了一眼严闯。
  他真的是很爱陈丹。
  或者说他真的是很能忍，很能演。
  被陈丹挣脱开了手，他的眼中并没有露出伤感、难过、失落的神色。
  还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体贴，那么的柔情似水。
  就那么目光绰绰地看着陈丹。
  仿佛陈丹是他的全世界。
  他的眼中，容不下除了陈丹之外，其余任何的事物。
  但因为我现在对严闯多了一份了解。
  所以我觉得我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到了某种含义莫名的意味。
  那意味，让我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
  温绍年是一个聪明人。
  当然也看出了这里面的关节。
  所以他选择了当作没有看到，还是继续往前走。
  这不是不礼貌，而是摆脱尴尬最好的办法。
  ……
  “温绍年……”
  陈丹却是直接喊住了温绍年。
  让温绍年想要装作没看到都不可以了。
  他只能站住。
  “陈丹、严闯，你们好。”温绍年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
  陈丹打量着我和温绍年。
  脸上露出了似哭又似笑的表情：“你们一直在一起么？是啊，你们都睡了，怎么会不在一起呢？”
  她指的当然是在传肖窝点，我假意接受任务去色诱温绍年那件事。
  虽然那晚我和温绍年只是演戏，但当然没必要和陈丹解释。
  而想起了那晚，虽然与我并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两个人却一起在模仿声音，一起摇床。
  我主动强吻他，甚至把他的嘴唇咬破出了血。如果不是他坚持原则，那晚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温绍年的脸红了。
  ……
  看到温绍年的脸红了。
  陈丹狠狠地啐了一口：“不要脸！”
  那义正辞严的样子，仿佛他是温绍年明媒正娶的太太。
  而我只是一个小三上位的狐狸精。
  现在被她抓了一个现形呢。
  可能她都忘记了，自己要结婚了吧？
  于是我半是提醒，半是讽刺地说：“陈丹，你是要结婚了么？恭喜啊。”
  陈丹听到我的话。
  本能地开口要说什么。
  但忽然，又一把搂住了严闯的胳膊。
  把头靠在严闯的肩膀上。
  看似很亲密的样子。
  她是看着我，但所有人都听得出，她是在和温绍年说话：“是啊，我要结婚了。严闯那么爱我，我为什么不嫁给他呢？严闯可不像是某人那样，是一个负心汉，辜负了我，现在我要结婚了，他已经彻底失去我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我心中叹息。
  陈丹，你这都不是想不开了。
  你是真的傻。
  真的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