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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子的古代日常 第57节

  顾成礼觉得赵家如今如此大方,也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意味在里面,赵家先前被姚弘文那么一搞,哪怕后来可以做书商生意,多少也觉得有些阴霾在心头。
  如今姚弘文倒台了,不管新任知县会是何人,对他们来说,都不会比姚弘文更差了,自然是高兴。
  可又不能太嘚瑟显摆,如今洪水灾事刚过,他们赵家要是大张旗鼓地庆祝岂不是遭人恨,唯有借独子的喜宴来庆祝一番了。
  等傅五驾着牛车送顾成礼回枣泥沟时,天早已经黑了,但如今夏日月色皎亮,又是熟悉的路程,想要摸黑回去并非难事。
  顾成礼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双目清明。
  他微掀起帘子一角,“回去时经过江口那一带,记得喊我。”
  傅五身形一顿,应了声“是”。
  灵江途径同安县,但却并非在回枣泥沟的必经之路上,顾成礼这番开口,反而要绕路多跑一趟。
  可傅五却并未多言,而是驾着牛车沉默前行。
  夏夜蛙鸣不断,还有蟋蟀声时不时响起,反而衬得周围很是宁静,连狗吠声也不得闻。
  “主子,到了。”
  顾成礼下车,借着月色细细打量着这周围,经过大半个月的时间恢复,原先满目苍夷的样子已经好了很多。
  原先决口的地方,已经经人重新筑起长堤,遥遥能看见水面银光闪闪。
  夏日雨停后,温度就高起来,原本上涨的江水如今已经早不复当初肆虐模样,可谁也不敢保证,往后它能一直如此平静。
  傅五开口,“学正大人已按照主子的建议,在这附近撒了石灰还有醋,这里原先还有些庄户,如今都迁了出去……”
  顾成礼点点头,他能隐隐看到地上的痕迹和空气中醋酸的气味,况且他还是比较相信傅学正的为人,若不然也不会将其中种种细细托付与他。
  他如今想的,是可有法子,能将这洪水永远挡住?
  顾成礼摇摇头,哪怕是在后世,他依然会听闻洪水的消息,但却从未有过千百户人家为此而丧命,哪怕是不能绝了洪水,能稍微挽救一下如今的状况,也是好的。
  水泥,要是有水泥的话,哪怕不能让这洪水永远消失,至少也不会让人们这么无助。
  顾成礼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他所掌握的那些知识是多么重要,又对这些百姓意味着什么。
  若是用水泥来筑坝,来修水库,那至少可以为人们争取一定的逃生时间,让更多人的不会丧生在水灾中。
  可这一切不能操之过急,顾成礼捏紧门框,进了车厢,“先回村吧。”
  傅五闻声驾起牛车,朝着枣泥沟方向前去。
  顾成礼静静思考着要如何将水泥弄出来,他可以直接将这个水泥上交给朝廷,由朝廷来决定它的用处。
  但是朝廷会怎么做呢?他们立刻来实施安排吗?他们愿意将这个作为民生工程推广开来吗?还是要当作奇货可居起来,留作王孙贵胄的私宅所用?
  又或者将其操控成钱袋子,以极高的价钱授予世人来赚取高额的利润?
  顾成礼不确定,他不敢相信这些朝廷的官员,至少不敢相信他不熟悉了解的官员。
  即便当今皇帝有心想要搞民生,又能如何,从上到下,层层官员,其中又有多少是真心为民的,谁能保证其中不出岔子?
  只有将这事掌握在自己手中,由他自己亲自去执行,他才足够放心。
  顾成礼理清这其中的一切,也清晰了接下来他要走的路,心中越发沉稳起来,同时不得不为日后这事开始作打算。
  “傅五,你在京城,可曾见过蒲陶?”
  傅五拉着牛绳的手一顿,未料到顾成礼为何突然如此开问,但还是老实地答道,“蒲陶是稀罕物,但因着永福公主喜欢,如今公主府种了不少,京中大臣纷纷效仿,倒也不甚稀罕了。”
  顾成礼点头,如此就好,既然京中有葡萄,他到时候想要弄到葡萄藤就有机会了。
  如今酒的度数低,多少他能酿出高浓度的酒来,不愁卖不出价钱,而粮食酿酒成本高,也会引人诟病。
  顾成礼记得前世一些朝代都曾出过“
  限酒令”,虽然如今大周没有这项政策,但他得提前防着些,若是能以葡萄酿酒,那不仅省了成本,更是让人找不到攻讦之处。
  他想要将水泥问世,就得提前做准备,旁的不说,至少要准备足够的资金,等葡萄酒为他赚够了本钱,他想要搞水泥,还是其他的研究,就方便多了。
  顾成礼心里这些成算没对任何人讲起,而是静静等着京城消息。
  在八月初,终于听到京城传来圣上旨意,云妃诞下四皇子,陛下大喜,顾特赦开恩科。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这下更明确了吧?≧≦别猜错了呀~
  1“人心似铁,官法如炉”是出自《增广贤文》
  2第二个故事选用了《包青天》电视剧~感谢在2021-04-20 14:57:00~2021-04-21 20:2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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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6章
  乡试一般都在八月举行,故而又称为秋试或秋闱,一般情况下是每三年才举行一次。
  但也有例外,若是遇到皇上、皇后或是太后等人的寿诞,又或是登基等庆典活动,也是可能会加科,故而这又被称为恩科。
  当今皇上拢共就三个皇子与一位公主,故而云妃平安诞下皇子确实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不过也有不少人心里泛起了嘀咕,乡试都是在八月中旬举行,便是恩科也不例外,偏生云妃是八月初产子,这留给学子准备的时间可不多啊。
  若是一直勤奋自勉,不曾荒废过学业,那自然是随时都可以下场去参加乡试,但若平时就不太着调,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肯定是会没把握的。
  顾成礼也没想到恩科的消息要拖到这个时候,原本他以为是在七月初就该让众人知晓。
  但拖延这么长时间,对他而言却是有利的,他准备的时间与大多数相比,会更加充裕。
  乡试一般都是在府城贡院举行,江南府的府城就设在同安县隔壁的陵县,顾成礼曾坐着牛车去过,倒是不用担心赶路的问题。
  原先他参加院试时,主考官是傅学正,但傅茂典作为一府学正,却是没权干涉江南府的乡试事宜,在恩科消息从京城传来没两天,朝廷就派了两名考官来负责,而傅学正等人只能从旁协助。
  从京城派下来的两位考官,分明是正三品的翰林学士孟远闻与观文殿学士严迟瑜,傅茂典在被贬谪前任的是正二品户部尚书,曾经也与这二人打过交道。
  偏生其中的严迟瑜不仅是观文殿学士,他同时兼领正二品的参知政事,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副宰相,因傅茂典当初主张革新除弊,很多主张都是与严迟瑜相悖的,可见二人关系并不融洽。
  如今傅茂典与严迟瑜在江南府再次会面,二人虽不至于反唇相讥,但各自冷着脸,显然都很不待见对方。
  傅茂典有些担忧顾成礼,在他看来,顾成礼很多想法是与他一致的,尤其是其中的革新观念,偏生严迟瑜又是最古板不过的了,若顾成礼真写了那样文章,岂不是会直接落榜了。
  一想到这儿,傅学正就忧心忡忡,但他也知道考官喜好并不能轻易透露与考生,便是他心中焦灼万分,也只是生生受着,并未告诉顾成礼丝毫消息。
  而顾成礼压根就不知道傅学正心里的烦劳,因乡试分三场,每场又要考三日,考生还必须得提前一日入场,故而顾成礼要在初八就到陵县贡院去报道。
  对于顾成礼要去考乡试之事,顾家人尤为忐忑,听说考上举人后就能当官了,那他们顾家是要出一个大官了吗?
  当初赵氏问出这个问题时,顾家其他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曾错眼地盯着顾成礼,生怕听岔了。
  顾成礼淡淡笑了下,却是摇了摇头,“若为举人,确实可以为官,但孙儿不想,孙儿想要进京去参加会试,参加殿试!”
  “殿试?!”钱氏猛然开口,“这个我知道!我在戏文里看到过,那个状元带花骑大马就是考殿试!五郎,你这是要去考状元哇!”
  就连赵氏都被钱氏说出的话给唬一跳,状元?亲娘哎,那可真是文曲星下凡了,他们老顾家祖坟冒青烟了?
  顾成礼差点就被钱氏的话语给逗笑,但还是遗憾地摇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那状元只有殿试第一名才可以,是由皇帝钦点的,至于其他人,则是进士……”
  考过乡试成为举人就能当官了,不过若只是举人出身,终究是差了些,不仅要一直候着当替补,也就是只有当合适的差事空缺出来,才会让举人去候补上,而这往往就要等上一年半载,况且还是在有门路的情况下,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举人想要当官不仅要候补,以后的官路也会受到限制,除非是特别能干,或者得上头重视,要不然这跟脚太差就成了硬伤,犹如后世本科生与研究生、博士生的区别一样,晋升的机会很难轮到自个儿身上。
  顾成礼心中的野望未曾对任何人提起过,但他如今农家子的身份,无权无势,想要将那些想法付诸实践,就必须在会试、院试上挣个好名次。
  顾家人可听不懂顾成礼说的这些,他们只知道要是考的话,那还能见到皇上!
  皇上哎,只在戏文里听到过,对顾家人来说,这就不亚于等同神仙了,随时都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当然,也能给他们带来富贵。
  赵氏一把捂住胸口,胡氏、钱氏等人紧张上前,“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赵氏颤颤巍巍伸出手,让她们都别出声,“明日、明日就都随我上山烧香……”
  可不得让神仙多保佑保佑五郎吗?若是五郎真的能见到皇上,那他们顾家以后不说在枣泥沟是头份,就算放眼整个同安县,那也是少有的厉害!
  顾成礼就这样带着整个顾家人的忐忑与憧憬,坐上傅五驾的牛车前往了陵县,在那陵县贡院里整整待了十日才出来。
  顾成礼出贡院时,已经过了中秋,恰逢八月十八,也是个好日子。
  至少顾成礼从贡院走出时,见着外面晴空碧里,雁群南飞,只觉神清气爽,哪怕在那逼仄的贡院棚房里待了十日,依旧精神奕奕。
  “顾弟!”
  顾成礼望去,只见赵明昌与许敬宗二人竟与傅五站一起,他心里略微诧异,此事他二人不应该在县学吗。
  赵明昌径直跑了过来,不等顾成礼开口相问,就道,“我俩与直讲告了假,他们也晓得你这次会参加乡试,许我们来看你呢!”
  许敬宗点头,他略嫌弃地看了一眼顾成礼,“我们已经定好了客栈,你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吧。”
  顾成礼略显无奈,他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儿,但可以料想到绝对不好闻,毕竟他待在贡院十日都没洗漱,如今自个儿都很嫌弃自己。
  “好吧。”顾成礼让傅五上前领路,然后很自觉地与三人拉开一段距离。
  议事堂。
  景煕帝揉了揉发胀的额间,看向立在一旁的伺者,“什么时辰了?”
  文渡屈膝,温声答道,“回陛下,已经巳时一刻了。”
  “巳时一刻……”景煕帝沉吟片刻,未语。
  文渡大着胆子抬头,见景煕帝面色苍白,面露担忧,“陛下,可要歇息片刻?”
  圣上本就体质偏弱,近来又偶感风寒,偏生还要为国事操劳,文渡觉得自己这个当奴才的身上担子很重,要是没照看好陛下的身子,简直就是难辞其咎。
  “无碍,时辰尚早……”景煕帝面色淡淡,他知晓自己的身体,并未将伺者的劝说放在心上,而是问道,“前几日,茂典可是与朕呈递了一封信?你去替朕找来……”
  听陛下说要看傅大人写的信,文渡一刻也不敢多耽搁,立马从一堆奏折底下翻出了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
  “奴才一直留意着呢,就想等陛下有空了就呈上来……”
  “咳…咳咳……”景煕帝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了文渡原本想要表功的心,连忙上前,喝斥一旁的宫女,“还不快给陛下倒杯茶润润嗓子!”
  宫女一脸惊慌,手忙脚乱上前,却被景煕帝挥斥。
  “行了,都退下吧。”他看了一眼文渡,烦心地摆摆手,“你也退下。”
  文渡脸上赔笑,景煕帝却不看他,而是将心力转向了手头上的这封信,眉目渐渐舒展开来。
  ……
  顾成礼在赵明昌、许敬宗二人陪同下,在这陵县好生逛了一遍,将这县城上大大小小有名的地点都看了一个遍,若非是时间不够,赵明昌还嚷嚷着要拉顾成礼与许敬宗再去一次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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