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断了自己的活路
我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陈诺的唇角也勾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小腹更是隐隐作疼,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我真感觉到有一万只的虫子,在噬咬侵略我的五脏六腑。
“什么时候?我没有吃面,你什么时候给我下蛊的?”我和面店的老女人最多只有眼神的交流,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她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所以我把陈诺定为怀疑对象。
“昨天,”陈诺叹了口气,脸上挂着得意,似乎非常乐意回答我的问题,帮我答疑解惑,“你那时被我肩头的虫子咬伤,有血流出。我帮你吮吸伤口的时候,便把蛊虫放了进去。”
我往后退了一步。
那时我有觉得她举动莫名其妙,不过之后陈诺为自己开脱,还找了个不错的理由,我便天真地放下了对她的顾虑,也从来没想过她对我的关心之下,实则包藏祸心。
陈诺舔了舔自己的舌头,回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深有感触地说,“小忧,你的血,真甜。”
…………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小腹疼得更厉害了!
再是支撑不住,腿软跪在地上。
大颗大颗的冷汗从我额头落下,我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些虫子在我身体里蠕动,它们穿过我的五脏六腑,把我的身子当成了它们游乐玩耍的后花园!
“其实,我最羡慕你了,我羡慕你羡慕到嫉妒。”陈诺朝我走来,在我面前蹲下,手指点在我裸露在外的脖颈下,眼里充斥贪婪的说,“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可以看到你床上的胆小鬼?”
我往后退了退,努力和她保持出一段距离,戒备地瞪着陈诺。亏我一直把她当成好朋友,结果没想到却被自己人深深捅了一刀。“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和面店的老板娘达成了交易,她给了你一双可以看到魑魅魍魉的眼睛,并且在你的身体里种下了数以万计的蛊虫!”
“我的身体里,的确有数以万计的蛊虫。”陈诺冷冽地扯了扯嘴角,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情感的波动。
“但是这双能见到鬼的眼睛,是我打娘胎带出来的。从我懂事的那一刻开始,就被自己的母亲告知,我将会在二十四岁那年,成为村里向神灵祈愿风调雨顺的祭品。他们会用一把火,把我连同着其他用作祭祀的猪牛羊一起焚烧,献给上天。”
我惊愕地看着陈诺,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不过还要消化她刚才说出的长篇大论。
“我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大人们都待我极好,可他们待我越好,我越觉得他们是在饲养一只用作祭祀的牲口。他们对我越好,这样的感觉就越明显;至于村里的孩子,他们都躲着我,绕开我,避而不见,或者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
“我告诉自己不能留在村子里,也是苦苦求了家里好久,他们才愿意让我出来读书。我今年22,你知道的,我只有两年可活,我扳着手指头算,自己看能活的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或者,我能永远都不回去。”她吐了口浊气,长长一顿。
与其说是老妇人找上了陈诺,往她身子里植入蛊虫,让她成为被操纵的傀儡,倒不如说是陈诺与她达成协议,为了不再成为祭品,选择了同她合作。陈诺抬手拍了拍我的面颊,眼里流露出由衷的羡慕。
“你明明和我一样,甚至比我更甚,不但有一双可以见到鬼的眼睛,更有甚者每天和这些魑魅魍魉打交道。可为什么我是注定要牺牲的祭品,你却可以活得好好的?”
我缓缓站了起来,用手按住仍然疼得厉害的肚子。
头深深的低下,幸亏陈诺沉浸在自己的故事当中无法自拔,不然她应该会嘲笑我此刻悲凉的表情。我颤抖着声音,冷冽地抽搐了下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和你一样,被当成是祭品养大?不同的是你清楚的知道,而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陈诺抬起头,错愕地看着我。
我却顾不上她,要想除掉已经进到我五脏六腑的蛊虫,唯一的法子就是积极自救。
我记得儿时奶奶说过,蛊虫怕火,尤其怕被经文包裹着的地狱业火。
“你做什么?”陈诺突然如发疯一般地扑了过来,眼睛瞪得滚圆滚圆。一团深蓝色的火焰在我的手心燃起,虽然没有一点灼热的温度,不过火苗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这些灵动的火苗,好像鲜活的生命。
我没有理会陈诺,而是念起了法华经。伴随着经文,那些躲藏在我身体里的蛊虫越发不安了,它们近乎疯狂地撕咬着我的五脏六腑,盼望着用疼痛让我不再念诵经文。
我疼得满地打滚,但是手上的火焰不减,经文念得更大声、更流畅……
我疼,但这也是我救赎自己,唯一的办法。
陈诺冲将上来,用手把我的嘴巴捂住,不让我念诵经文。她身子颤抖着,比我更不安,比我更害怕……
她的身子也被种满了蛊虫,她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推开陈诺,所幸用地狱业火将自己团团围住,燃起的火焰阻隔了我和陈诺,她不敢过来,只能站在业火的旁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夏忧,你做什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
体内的蛊虫受不了大火和经文的双重折磨,纷纷从我的嘴里爬了出来,那些支持不住的,被经文碾压成了齑粉,侥幸逃出的,又被业火烧成灰烬。
…………
小腹不再腹痛如绞,我缓缓站了起来,却见得地狱业火朝着陈诺的方向烧去,将她团团围住。
陈诺吓坏了,一个劲地往后跑。
可惜,晚了。
“你要做什么?”看着不断涌进的业火,陈诺彻底慌了。“它们也想除掉我身体里的蛊虫?不过我身体里的蛊虫已经完全深入,你要把它们除掉,就是要我的性命!”
她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想活着,求我放了她。
我叹了口气,却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
陈诺说得对,她的身子早就和蛊虫融成了一体,就算我有心救她,她也逃不出蛊虫的控制……
更何况,她轻讽讥诮,说我血很甜时,我从她的眼眸里,看出了浓烈的恨意。
她想将我除之而后快,甚至变成蛊虫的养料。
虽然残忍,不过我清楚地知道,留下她就是留下祸患。
我没有妇人之仁,只是不忍亲眼看着她在火海里消亡,变成灰烬……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哀嚎。
陈诺让我救她,可是也要怨她,断了自己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