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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六脉神“贱”

  “叫什么名字?”曹哥依然继续着他的例行询问。
  “闫凯。”这哥们明显要比王希懂行得多,干净利落的回答没有多说一个字。
  “以前进来过吗……”曹哥永远是那一套。他继续着他的提问,我的心里却在想,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见过“文过”的,但没见过李哥所说的全套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什么内容。
  但接下来我就长见识了,曹哥示意开始后,川娃和铁头就跟他们介绍上了:“咱们看守所的‘文过’分为两大类,七个小项。既然是文过,那咱们就有说法和讲究,两大类分别叫:六脉神‘贱’和‘左右互搏’。六脉神‘贱’又分为洗澡、喝汤、娱乐、旅行、模仿、饲养等六个内容。你们以前没进来过,先给你们来点温柔的,慢慢来嘛!”
  我还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就见铁头先是解开裤子,在马桶里挤出了两粒屎,让王希手里拿着扫把,然后把塑料盆戴在了头上,摆出一副解放军战士手挎钢枪,保家卫国的pose。而闫凯被勒令把头伸到马桶里去作观察状,观察一会儿后,王希就问他:“闫凯,金鱼还在不在?”闫凯回答:“依然在!现在交给你了。”王希“啪”的一个立正,口中喊口号一般地吼道:“是!请首长放心,人在金鱼在,人亡金鱼亡!”等号子里的人都表示听清楚了以后,方才二人交换表演。这就是六脉神“贱”之饲养金鱼。
  第二个项目是旅游节目——骑摩托,又称“边走边看”。具体实施方法是,两个人并排趴在地上,铁头和川娃分别骑在他俩的身上,抓住他们的耳朵,双手一边使劲拧着一边让他们嘴巴里发出“噗噗噗”类似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双手一松,嘴里的声音就要停下来,然后铁头、川娃就会问,现在到哪了?他们会回答:“已到河南。”然后就会讲出比较具有地方性的河南特产。再一发动再一停,就到了北京,他们就会回答这里的故宫长城欢迎你,诸如此类,等等。这个节目进行了二十多分钟,看着他们发红的耳朵,我心想:也真是难为他们了,看来人还是要念书哇,如果换两个乡下的文盲来,还真说不出那么多地方。
  骑摩托这个节目在我看来已经有一定难度了,但是跟接下来这个模仿秀相比,它还算是简单的。模仿节目就是让你趴在地上摆出各种动物的造型,模仿各种动物的声音,有猪有狗有牛有羊,他俩一人一个不重复的表演,然后接受号子里人的评判,谁先表演够十个谁就是胜利者,而不合格的这一个,将会接受五个礼炮的待遇。不过,说实话,闫凯模仿的驴子真是惟妙惟肖,形象生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个人还是对代表娱乐的“看电视”节目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个相对也比较温和,等于是休息性的一个节目,让你肉体和精神得到一个暂时的舒缓,。它很简单,就是扯住你的耳朵一点一点的拧,拧一下,铁头的嘴里就会报出一个频道,而你要迅速地说出这个频道的特征,具体对话如下:
  “中央一套。”
  “今天是一九九九年六月二十九号星期三,农历五月二十日,今天的新闻联播为大家带来的是……”
  “中央五套。”
  “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你现在收看的是第十六届世界杯a组的一场比赛……”
  “中央二台。”
  “电视机前的朋友大家好,欢迎你收看经济半小时节目……”
  在整个过程中,闫凯明显表现的要比王希好一些,看来这家伙平时看了不少电视。
  和接下来的内容想比,以上的四种节目,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开心,还不算什么,一般人都能接受,但是洗澡和喝汤那就是不折不扣的对人格的践踏和侮辱了。
  看电视的节目结束以后,铁头和川娃先让两个新马号歇了一会儿,李哥也开始倒水洗脚了,洗完以后曹哥又洗,看守所用水紧张,洗脚就是这样,一个一个往下轮,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啥事,所以只是轻轻地蘸了一下水就拿出了脚。
  果然不出我所料,只一会儿,一盆漂着白色污垢的洗脚水就放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俩面面相觑还不明所以。李哥温和地说,看守所里比较注意卫生,要勤洗脸勤洗澡,再加上你们车马劳顿也有些累了,洗个脸睡吧!说完向那盆洗脚水努了努嘴。
  我就从那时起,就看出了闫凯这家伙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王希还在犹豫,闫凯就已经在那盆洗脚水里面洗开脸了……后来他曾经跟我说过一句拍案叫绝的话:“当是我就看明白了,那是你洗也得洗不洗也得洗,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抢先洗,这样,最起码王希洗的是我洗剩下的。”
  六脉神“贱”之最后一个内容,“喝汤”真是对人性的一种践踏和自我的一种侮辱。是的,我认为他貌似在侮辱别人,实则在侮辱自己,因为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已经不配被称之为人的称号了。即使动物,也不会如此欺辱同类——六脉神“贱”,是贱了别人,还是贱了自己?
  全号子每一个人都在马桶里尿了泡尿,由李哥开始,依次进行,有黄的有白的,有半黄半白的,甚至还有火气大的撒出的是金色的尿液。十八九个人在一个时间段同时放水,号子里一时间臭气熏天,到处都迷漫着一股尿骚味。川娃拿起马桶边的一个小茶缸——此物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我都差点忘记介绍了,因为一般情况下,你在号子里放水解决个人问题,是不能直接尿在马桶里的,因为那样距离远,声音大,怕李哥不高兴。所以,就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先拿小茶缸接住,然后倒在马桶里。
  此刻,这一缸颜色诡异的尿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摆在闫凯和王希的面前。等到他们明白过来意思以后,王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妈妈,我错了,我想回家……”
  而闫凯浑身颤抖着,最终抓起了那缸子送到嘴边……
  在他仰头的一瞬间,我分明也看到一滴泪正在从他的眼睛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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