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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将邱漾安顿好,又送走了邱沁,一直到接近深夜的此刻,邱媛和温若凝这才有时间和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话。
  她知道自己的出现给温若凝带来很多的疑惑,这也是她会出现于此的意图。
  她的傻妹妹已经痛苦太久了,她希望她能得到属于她的幸福。
  「这是小漾随身携带的mp3播放器。」
  由一旁邱漾的外套中取出一台mp3播放器递给温若凝,邱媛示意她播放里头的内容。
  没有接上耳机,里头的音档直接透过机器播放了出来。
  是自己的声音。
  温若凝瞪大了双眼。
  她记得这一首歌,是邱漾感冒不舒服的时候,自已为了哄她入睡而唱的一首儿歌,她还记得,那时候邱漾为了要她再唱一次,还耍赖了很久,不得以,自已只得多唱了几次。
  但她是什么时候录音的?
  「那天,小漾在离开你之后,回家了。」
  垂下的眼眸,让人无法明确得知温若凝此刻的想法。
  她当然知道邱漾那天回家了,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个答案。
  「不是你猜想的那种回家。」
  读懂了温若凝的表情,邱媛轻叹了口气。
  「我们家族挺复杂的,我、沁姐和小漾,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父亲是独生子,为了开枝散叶,他娶了许多妻子,也生了许多孩子。」
  「邱家是黑道世家,近年来转型为保全公司,父亲在眾多孩子当中,选出具有能力的孩子培养,我和沁姐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因此很幸运的能自由发展,沁姐成为了一名医生,而我,则在邱氏保全公司里担任管理层。」
  「小漾和我们不同,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展露出天份,也得到了父亲的培养,而她的母亲,也因此得到了父亲的青睞。」
  「小漾消失的一年里,她的母亲担心因为小漾的失踪会让她失去地位,因此一直不断的派人寻找小漾的踪跡。」
  听闻,温若凝有了一丝的瞭然,难怪邱漾进到她家之后,无论她怎么哄,她就是不肯踏出她家门一步,想来,便是怕被母亲找回去。
  但她的父亲呢?
  「小漾会回家,是因为你。」
  「我?」
  话题跳的突然,打得温若凝措手不及。
  曾经,邱漾的消失让她不知所措,也让她难过致极。
  特别是在邱漾消失后,她的母亲曾找上门来,给了自己很大的一笔钱,甚至,还在自己面前点了邱漾录下的音讯,让她听见她的小羊是为了不想以后过苦日子,所以这才决定离开她。
  她不愿意相信邱漾是这样的人,但那些话还是伤得她很重。
  重到她选择离开伤心地,接受了导师的推荐,来到偏乡教书。
  「那时候你母亲病重,急需要用钱。」
  顺着邱媛的话,温若凝重新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她记得,当她收到疗养院的通知时,只觉得天崩地裂,一方面是担忧母亲会离开自己,另一方面,则是不知道该从何处凑齐治疗的费用。
  邱漾瞧见她讲完电话后神情不对,开口问了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知道自已渐渐喜欢上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儿,温若凝也没有隐瞒,将苦恼的事全盘道出。
  而说完的隔天,邱漾便消失了。
  「为了减轻你的负担,也为了帮你凑齐治疗费用,小漾决定冒险回家一趟取走她的存摺和印章,但她没想到的是,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阿姨还是没有放弃寻找她的踪跡。」
  「于是,就在她踏入房间的瞬间,便被人电晕抓了起来。」
  邱媛的陈述,令温若凝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试想过许多的原因,却从未想过,邱漾是被囚禁在家中,这才无法再次回到自己身边。
  「那你和沁姐呢?为什么不帮她?」
  稍早邱沁和邱媛对邱漾的好不像是作假,但如果两人真当邱漾是自己的妹妹,当时又怎么会选择视而不见呢?
  「阿姨将小漾电晕后,便找了个理由将我和沁姐调离台湾,我们也是在几个月前回台湾才知道这件事。」
  要是早知道那女人会为了钱和地位做到这种程度,她们怎么也不会愿意离开的。
  「这是我在调查时找到的影像,我知道小漾不会想让你看到她狼狈的一面,但为了她之后的治疗,你必须知道。」
  由身后的包包里取出平板,邱媛手指在上头轻点了几下,很快的,一段视频便出现在温若凝的眼前。
  画面里头,邱漾的双手被人反绑在椅背,身上的衣服因为被鞭打的关係而破了几个缺口,下脣为了忍痛而咬出了伤口。
  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样的画面,温若凝感觉自己的心又揪了起来,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从没想过她的小羊会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要是知道,她绝对不可能会埋怨她的离开,更不会在她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对她如此冷淡。
  《我不会听你的话的……永远……不会……》
  邱漾的声音低微,虚弱,每说一句话后就会停下轻喘,隔一会儿才有办法再说一句,而且说的很慢,咬着牙一般,一听就能感觉出是强撑着在说话,但她的语气很坚定,十分决绝。
  画面里的女人听见,表现出十分烦躁的模样。
  这孩子明明从小十分听话,她不理解为何她离家一阵子之后,就变得如此顽劣。
  《你别忘了,要是你继续待在那女人身边,邱氏的财產就没你的份了。》
  《我……不要……财產……》
  《你怎么可以不要!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是你妈啊!》
  《是我对不起……但是……财產我……不要……我只要……只要姐姐……》
  邱漾话还没说完,女人便被她的回应给刺激到,只见她毫不因为邱漾是自己的女儿而手软,手上的鞭子用力的抽在邱漾身上,带出了邱漾的呻吟。
  《我养你这么大,花了那么多心力培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女儿的冥顽不灵,让女人失去了耐心。
  《给她打针。》
  之后,便是长达半个小时的安静,仅有一些开门关门的声音以及脚步声,再之后,女人换了一种语气说话,十分的有诱导性。
  《邱漾,我接下来说什么,你都跟着我说。》
  《我跟着你……》
  邱漾的说话声依旧虚弱,不过语气变得平静,缓缓的,眼神也变得空洞无神,彷彿失去了自我意识。
  看到这里,温若凝惊讶不已。
  那女人在试图催眠邱漾。
  《你从没遇见过温若凝,你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
  《不……》
  啪的一声,鞭子再度挥打在邱漾身上,女人似乎是不满邱漾的顽强,这次下起手来更加狠毒。
  许久,女人再次放缓了语气,这次她的语气变得更加具有诱惑性。
  《你从没遇见过温若凝,你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里。》
  《不会……忘记姐姐……姐姐……不能忘……》
  女人愤怒的咒骂了一句。
  《再打一针!》
  又过了十分鐘,女人再度开口,这次,她足足等了三分鐘,这才听见邱漾微弱的声音传出。
  《不会忘……忘记……姐姐……》
  画面突然安静到令人觉得恐怖,摄魂般的无声无息。
  短暂的安静后,女人毫无徵兆的笑了起来,而后,只听见鞕子打在邱漾身上的声音不断的传出,逼出了温若凝的眼泪。
  傻瓜,你倔什么呢,要是忘了我能让你少受些痛苦,那我情愿你将我忘记。
  《再给她打一针!》
  《针我有,但再打一针,人就死了》
  《该死的。》
  女人恼怒的咒骂,并不断在房间里绕着圈子。
  良久,她重新坐下,再次开口。
  这次,她的语气里满是温柔。
  《你姐姐是不是缺钱治疗她的母亲?》
  《是……姐姐缺钱……需要钱……治疗……》
  《你是不是担心姐姐没有钱,之后要过苦日子?》
  《是……我不想……姐姐……过苦日子……所以……要拿钱……》
  《你回家,是因为要拿钱给你的姐姐吗?》
  《是……拿钱……给姐姐……所以才会……回家……》
  《你自己回来,不怕姐姐找不到你吗?还是因为你拿完钱就准备回去你姐姐身边,所以才不怕她找你?》
  《不用找我……我……我会回去……》
  看到这里,温若凝突然懂了。
  「她因为无法催眠小羊,所以便让小羊讲出一些关键字,之后再合成录音来骗我?骗我小羊是因为担心我没钱了,不能给她好日子过,这才会选择离开我?」
  温若凝的所有猜测,都在邱媛的点头下被证实了。
  「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
  她实在是说不出母亲二字,那女人根本不配作为邱漾的母亲。
  「在小漾清醒后,得知阿姨给了你一笔钱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去找你,而是冷静的和父亲谈了一份条件。」
  她知道母亲的手段,也知道温姐姐对她很失望,所以清醒之后,她并没有立刻去找她的温姐姐,因为她知道她没有足够的条件逼母亲放手。
  于是,她找上了父亲。
  「什么条件?」
  「她承诺父亲会为她的母亲赚取足够的金钱,以保证她在邱家衣食无缺。」
  所以这两年来,邱漾一直不要命的接取任务,为的就是赚取足够的金钱,好脱离母亲的掌控。
  也庆幸父亲对于邱漾的决定并未多加干涉,这也让邱漾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真傻……」
  溢出一声轻叹,温若凝内心的千言万语都化为这一声叹息。
  她不捨、她心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两年来,她怨、她恨,却还是让这孩子的身影继续定居在自己的心房。
  现在得知她的苦衷后,她不禁自问,以后,她还能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待在她的小羊身边吗?
  她对她的感情,早已在相处的那些时光里慢慢变质,她明白的,以邱漾对她的依恋,足以将人留在她的身边,但这样就足够了吗?
  不,当然不,她知道自己是贪心的,她想要的是邱漾的爱。
  「傻是傻了点,但她对你是真的用心。」
  邱媛言下之意,也是希望能化解两人的一些误会。
  毕竟,自家小妹一颗心全在这人身上了,要是这误会迟迟不解开,她还得多受点苦才能修成正果呢。
  「嗯,我明白。」
  收起自己的心思,温若凝不想让邱媛看穿自己内心的想法。
  以为谈话到这里便该结束,刚知道如此令她心疼的事实,温若凝急着想到房间去看看她的小羊。
  但邱媛的再一次开口,又将她留了下来。
  「你刚刚也看到了,阿姨为了让她死心踏地的留在邱氏,试图透过药品催眠小漾,想将你从她的记忆中抹去。」
  「哪怕小漾的意志再坚定没被催眠成功,但那个药品还是对她產生了影响,只要她受伤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又或者身体虚弱的时候,当时被催眠的场景就会入侵她的脑袋,让她產生幻觉。」
  邱媛的话,让她想起稍早邱沁的交代。
  当时她要她盯着邱漾的双眼,只要她的眼神涣散,就必须将她唤醒,现在想来,就是此刻邱媛口中的后遗症了。
  「小漾產生幻觉的时候,只有你的声音可以安抚她,所以平时她总是会将这台mp3播放器带在身上。」
  「我和沁姐都无法时刻陪在小漾身边,所以能帮她的人,就只有你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此刻还停留在这儿的原因,若是不说清楚,就怕邱漾再次发作的时候,身边没有可以照顾她的人。
  「我知道了。」
  确认邱媛没有再开口的打算,温若凝有些迫切的起身,此时的她,急迫的想到房间看看她的小羊,哪怕只是静静的陪在一旁都好,她就只是想,好好的看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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