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驸马,人人好逑19
“好啊, ”严九钦只一笑, 答应下来, 又道,“不过这疤不要紧, 估计早晚就褪下去。消不下去也无碍。添作一新景。”
还新景?越王却是口气不同于他,言辞颇为严正,“怎么就无碍,这是铄金点玉, 白璧微瑕。”说着又多抹了碧玉色的药膏于红线般的疤上,怕严九钦觉得疼痛, 又想给他轻轻吹了气但碍于是王爷身份,只放慢动作, 小心地敷上。
大有“若是让本王知道是哪片草地的草割了九钦的脸,一定铲为平地”之态。
严九钦不是太在乎外表之人, 又与他实话道,“倒是我女儿态了,其实我并不在意。”语气淡淡的, 还有些与他玩笑的戏逗。
越王却口快地答道:“你不在意, 有旁人在意。”话堂皇一出,却有些怪自己太直白, 没想到这时候严九钦微微抬起了头, 视线正看过来。
只见他的面容是的腴玉的白, 只缓缓一笑, 像是想起了什么, 带着些许自嘲的落寞。公主都不在意了,更没别的人会在意。
越王不小心把药膏抹多了,倒是出了一点留在了皮肤上,连忙取来了巾绢小心拭擦去,颇具孩子气地说句,“本王不管,本王最在意了。”
严九钦只笑着附声上来,“那严某倒是天天上王府来,好让越王为我敷药涂膏,省了我涂药的时间。”
越王连声道:“你说的啊,九钦,”可得算数。手上活儿更细致了,仿佛在雕刻艺术品般。
临走前严九钦要洗一作了墨书的手,结果看见铜盆的清水上,倒映着自己的脸,脸侧耳下微微的一条碧玉色,涂得满满的,像是一条蜿蜒的小胖蛇。
严九钦只是说道:“越王,你手艺可要提高了。”
越王本来是在合起两人方才讨论过的折子和书册,听到严九钦这句话,放下了书,凑过来,奇怪他怎么知道的,刚走近就看见铜盆的倒映中,水中的严九钦那张脸,像是倒映着三月的春水映桃花。
一时昳丽得不可方物。
越王抬起头,看见了严九钦脖上的那条青色药膏涂满的线,颇为认真:“青色的比红色的要好看,”
然后收到了严九钦的侧目,越王保证地道:“明天,我涂细点儿。”
一日,冯原盛上了越王府,看见越王正在案前认真地似“小试牛刀”,本想悄声跟越王来个亲近距离后的再打招呼。
只见越王袖子卷至了胳膊,手臂上一条条整齐划一的横线,看去倒是不足半寸。看见越王拿出了什么东西,只在手臂上再划了一道线。
过后再饶有耐心地为这手臂上的一条条整齐划一的“线条”抹着东西。
冯原盛走近了越王才知道了,险被吓到的越王伸手又打不及笑脸的冯原盛,冯原盛躲弹开了好几步,仍笑嘻嘻:“我当以为越王金屋藏娇,怀珠韫玉,敲了门无人应答。”
“本王有那个闲工夫,不如请九钦来喝茶。”一边说,把抹上东西的小巧瓶子旋回了瓶塞,便抬起头来看他,“你来是不是给本王带来什么消息?”冯原盛自不再盯着他手臂看,垂下了头来,恭敬又狗腿地暗示道:“消息。可有消息了。”
越王不再摆弄刚才的东西,衣袖落下,站起身来,知道派冯原盛打听的事有着落了。便问,“搜集到了两人的踪迹,原来李琮和魏合田将军私下一直有来往。不过他们一直未见面。我调查许久,终于发现他们来往密谈是由中间的一个人来沟通联系,从中传达双方的话。”
“那人是谁?”李如锋听后,不禁奇了这种联系方式,当真是一步奇招,两人私下见面或是书信来往必然留有证据,派一联系双方的人,谁也想不到会是他们的密谋之事的信使。
“魏合田的养女,传与李琮有染之人,魏舒。”冯原盛说。
“别打草惊蛇,关键要拿下证据。”李如锋吩咐他道,只见他眉宇倾寰,身有龙虎之相。“欲人勿知,莫若勿为啊。”
冯原盛自自己查到了李琮与魏合田私下果真有联系,他就知道,李琮绝不是个无能的草包,绝对是坐不住地要两手准备。
如今太子声明受了宋世明一事牵连,皇上不如前那重用太`子`党,倒是新用了些非太`子`党羽的人。这是个对越王党的绝好形势。
加上皇上那边有几人举荐严九钦,其中定有杜仆射杜松龄从中的推波助澜。皇上时不时会邀严九钦进宫一起聊以书法,谈以时政。
自那日登阳楼见了越王和严九钦那样,冯原盛装傻充愣,完全喝醉什么都不知道地圆过去。越王自当也不会提起,只侧面问过他一句试探。只是他认为,严九钦不像会做出此事之人。但王侯和美人,谁又说得清。
冯原盛告辞后,得知了此信息后的越王形表于色。重新坐落桌前,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条手臂,上面全是刀刻下的伤疤,刚才新刻下的一条血止住了,旁边的七八条旧的都是结痂成疤。
桌前一排或金或玉色的药瓶或是药膏匣,倒是十来瓶左右,李如锋一一地试验着。原本是摘来锋利的草,却怎么割都割不出伤来。大概自己较之严九钦是皮糙肉厚。
严九钦肤质太易留疤,虽说雪露膏是上好的祛疤膏,但是之前十来天严九钦都未消痕,自是不同于一般人的愈合速效。
于是便收集十来种名贵、有奇效的药膏,以及访了许多京城内和外十几里的神医名馆,得来了些药粉和药草。
药草磨粉煮汁熬成,再裹以人参补药,制成药丸。制了二十多颗让严九钦每日服用。药膏是自己试好了,再敷于严身上。
那日严九钦进门就闻到了一片煎水药草的味道,越王又替他涂了不是雪露膏的药,“京城里老御医孙大夫家里的灵丹妙药,看能不能治你这‘奇难杂症’的肤质。”
严九钦只笑,坐下来任由李如锋替他上药,近来越王上药手法熟稔了许多,仿佛穿针引线中如凤穿牡丹,严九钦玩笑他道:“女红亦不过如此。”
李如锋被无情嘲笑一番。临走的时候,交了一盒制好的药丸于严九钦,随后诌道:“前几日御医送我的祛疤的药丸,”偏不说自己是专门为他采药煎水制成的,叮嘱他道,“每日服下一颗。”
严九钦只接过,李如锋看他好像没有每日都会按时吃下的意思,强调地对他说:“本王为你问来的……”‘每日都给本王吃下’还没说出口。
就听见严九钦看似点头,略郑重地道,“越王嘱咐我的,自然会吃。”
李如锋感动之余,又不想显得自己啰嗦,却不得不提了句,“里面加了人参蜂蜜,不苦。”知道严九钦嗜甜。那日上府喂他喝药,一口药一颗糖,当真好甜如斯。
严九钦只颔首。完全不知道是李如锋的用苦良心。
李如锋见他点头和应下,知道他就肯定会吃了。不由心情畅快,又是极为满意。点点头,“九钦,当是璞玉浑金。”
严九钦拿着李如锋送他的装于药丸的盒匣回了家,一进严府,就听说太子来了,正于自己的东院中,来看望昭阳。
太子先是拜访过严丞相,再去了东院,他自是看望自己的妹妹。
回来的时候恰巧被下人通知了,严丞相让他若是回来了,立即去见一面太子。严九钦便去了东院,即原来自己的宅院中。
看见正出门的太子李琮。
李琮身着便衣,华服锦衣,玉带拦腰,很是华贵,或许是刚跟胞妹闲谈完,面有喜之色,见了迎面来的严九钦,眉梢恰有一瞬间的变化。
他不止第二次见严九钦了,第一次是在郑太尉府。还有几次是见越王的时候见到身边的严九钦,那低眉和目的样子,真是哪儿都一样。
“驸马每日都这般晚散了公差?”说他归来得晚。
严九钦作揖见过了太子,“有失远迎殿下,是我之过。”
“你可真得好好待我妹妹,每日将她闲置于这么个破落的院子,你倒是夜不归门啊。”李琮眉梢里盯着他,只见暮色四合间,院中草萋萋。严九钦比起那日在太尉府,还要绝色几分。不知刚是不是外面快活回来缘由。
果然美人在于野,而不在于室。
严九钦只谦和解释道:“公主于我犹如随珠和璧,我视公主如连城珠玉。切不敢做有伤公主名声和身心之事。”
“好罢,”严九钦说得如此诚恳谦卑,自知他也没这个胆,何况昭阳更不是一般人。若是严九钦做了有辱她名分的事,只会是严血溅五步。太子只一笑,夕阳薄下,倒是有些意味许长,“快进去罢,昭阳在等你。”
严九钦以及谦卑地躬身垂头,应声“好,殿下慢走”。
太子走好,严九钦在宅门前迟迟徘徊,想必太子都来了,便让雁儿通报了一声,得到了回应后便进了主屋。
一进主屋,当即脸上受了一记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