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4 小帅哥，你过来！
走到一处无人的小街分岔口，夏思佳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少年。
“马强他们几个虽然收保护费，但是也不是坏人。”
说完就觉得这话有点矛盾，她摸摸鼻子，改口道：“也不是坏透了的人。我以前帮过马强，他挺重义气的，对我一直都很客气，今天也算是卖我个面子，可以后就不好说了……在这个影视城里，这些人的权力比你想象的大多了！记得离他们远一点！”
口气突然一转，像是训斥小孩子：“每一个行业都有一些墨守成规的事情，你不要觉得是针对你一个。有些事，稍微低低头，能过去就过去了，不然他们以后一直找你麻烦，你怎么办？你就是再厉害，在这里也不过就是个没什么基础的新来的，他们多得是法子排挤你。你要是哪天不想在这混了，倒是可以揍他们一顿再走。”
贺凛看着夏思佳一双精致的眉眼，不说话。
“喂！你想什么呢？”
夏思佳看对方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不耐烦地抬了抬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一阵幽幽花香扑鼻而来。
贺凛暗暗吸了吸鼻子：“刚刚多谢。”
夏思佳鼻腔哼出一丝笑意。
这下贺凛看清了，夏思佳嘴角有一对小梨涡隐隐而现，妩媚中倒是带着一分娇憨。
“不用谢，昨天也是你拉我一把，我才没有当众出丑，说起来，咱俩就算是扯平了！”
贺凛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
夏思佳摆摆手：“那我走了，记得我的话，不要跟那些人走太近，也不要太硬气，知道吗？”
“嗯。”
***
晚上，大刘回到住处，看到客厅里坐着看电视的贺凛。
几天前，他将自己的小客房租给了贺凛，一个月三百块钱，水电两人均摊。
本来大刘也不想找个室友的，好在贺凛爱干净，又勤快，几天相处下来，家里倒是比平日里整洁不少。
“小贺，今天真是万幸啊！”大刘打了一个酒嗝，瘫在沙发上，扶着下巴，好奇道：“你跟夏思佳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没听你说起过。”
“昨天刚认识。”
“你真的救了她？”
贺凛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含糊道：“算是吧。”
大刘抚着胸口庆幸：“你小子运气不错，有夏思佳保你，以后在这个影视城，马强也不会对你怎样！”
“为什么？”
“马强喜欢夏思佳，恨不得为她做牛做马，这事儿谁不知道？”
“她以前帮过马强？”
“很多年前了。”
大刘回忆道：“有次我俩一起吃饭的时候，马强喝多了，自己提起来的，好像夏思佳家里以前条件挺好的，算是一个小小的富二代，一直拿自己的零花钱资助山区里的马强一家。嘿嘿，别看夏思佳长得冷艳，倒是人美心善啊，是吧？马强也是因为夏思佳的资助，才从大山里面走了出来。别说马强了，我估计他们马家都对夏思佳感恩戴德呢！”
贺凛一点儿也不关心马强一家，他听到了话里的重点，眉头皱起：“以前？”
“对啊，听说夏思佳的爸爸以前是一家公司的大老板，妈妈是一位知名画家。可惜她妈后来疯了，有一天竟然拿刀捅了她爸，她爸就挂了……好好的一个家，就散啦。”
贺凛突然就想到那天在水塘边上，夏思佳那句老气横秋的“早就看透了。”
他默了默，又问：“那她妈妈现在什么情况？”
大刘挠挠脑袋：“不清楚，不过神经病人就算杀人不是也不犯法嘛，我猜，应该在疯人院之类的地方呢吧！”
贺凛闻言，再次陷入了沉默，过一会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热闹的电视上，再也没说话。
***
隔天是一场深夜救火戏，为了效果的真实，会有一些爆炸镜头，男主角需要穿越汹涌火场，将老宅里的正牌夫人给救了出来。
之后男女主角在熊熊燃烧的宅子前深情相拥，各自巴拉巴拉一段肉麻的心迹剖白，紧接着再来一个深情一吻，最后镜头渐渐拉远，对焦在夜空的一轮圆月。
一场和好如初的大戏。
章光沅早早地扮好了相，脸上擦着几处黑灰，画着逼真的伤口妆，坐在导演后面一起看监视器里的情况。
他最近手头上有一个外国奢侈品牌旗下的化妆品代言正在谈，眼下公司丝毫不敢让他拍任何危险的戏码，生怕他的脸会出事儿，所以一会，他只需要抱着苏蓉在烧毁的宅子前面拍好那段感情戏就可以。
至于冲进和冲出火海的救人戏份，剧组会安排替身演员帮他提前拍好。到时候，他只需要根据情况再补拍几个特写镜头就好。
蛮轻松的。
***
这边化着同款伤口妆的夏思佳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因为根据剧情走向，今晚正是她命丧火海之日。
幸好编剧手下留情，在她临死关头，安下一顶深明大义的帽子——水性杨花的女人在性命攸关的紧急时刻，没有隐瞒正牌太太的位置，反而催促着男主角救正牌太太先走，结果自己被梁上一根燃烧的断木砸中，一命呜呼，香消玉殒。
夏思佳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四周是不断燃烧的火海，也不知道道具老师是不是在烟饼里添了其他助燃的东西，哔哔剥剥的燃烧声听起来有些骇人。
咣当一声，大门被人一脚踢开。
映着夜色，有个高大的身影心急如焚地跑过来，夏思佳抬起奄奄一息的小脸，因为呼吸了太多的浓烟，一面咳嗽，一面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她声音孱弱：“大少爷，你来了。”
男人蹲在她面前，大手抚上她的脸：“你怎么样？”
镜头对准夏思佳。
只见她无力地摇摇头，一双眼蓄满了泪，却不掉落，只沉沉的漾在眼眶里。
她抬手，指着屋里：“快去救夫人，她好像被东西砸到，现在昏迷了！”
男人闻言立刻起身，飞奔进里屋，没一会便将昏迷的苏蓉抱了出来，经过趴着的夏思佳身边，焦急地就要往外面冲。
“大少爷！”夏思佳突然大声叫住他。
好似才想起地上还有个女人，男人脚步一滞，回过头来。
一片光亮，点燃了夏思佳那眼波流转的双眸，摇摇欲滴的眼泪映着熊熊火光，好似两汩血珍珠，沾染着鬼魅的色彩。
男人回望着这张脸，顿了半晌。
突然怀里的苏蓉，适时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呢喃。
男人立刻道：“等我，我马上就来救你！”
说完抱着苏蓉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了。
夏思佳痴迷地看着他的身影出了火场，眼睛一闭，一行热泪霎时滚滚而下。
“大少爷，我等你。”
她轻轻的说道，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那哀戚的笑容上。
***
出了画，与章光沅相同扮相的贺凛，立刻将怀里的苏蓉放了下来。
苏蓉一落地，立刻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娇声埋怨：“哎呀，道具师傅怎么搞得，这烟饼的硫磺味儿也太呛了！小帅哥，你再晚来一会，我真的就要憋死啦！”
贺凛没有吭声，他默默退到一边。
刚刚被火星子蹦到了手背上，他低头蹭了蹭，有点疼，还好并不严重。
“咔！”
导演走过来，鼓着掌，喜不自胜：“蓉姐，一条过！真的很棒！”
夏思佳捏着一张纸巾，一边擦着眼泪鼻涕，一边从屋里出来。
刚刚看着小武替抱着另一个女人离自己而去，那个瞬间，与角色共情之下，自己的眼泪便有些收不住。
将火扑灭的道具老师，看到她哭的伤心，好心递来一包纸巾。
夏思佳刚平复了伤心的情绪，出门听到导演对苏蓉的夸奖，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演个昏迷一条过的人，棒在哪里？
***
夜深了。
场工们在布景，灯光师在调试灯光，化妆师在给苏蓉和章光沅补妆，导演在给二人说戏。
没人通知夏思佳还用不用补拍镜头，她刚刚哭得厉害，这会也懒得上前去问。
灯光下各种小虫子乱飞，蛐蛐躲在湿暗的砖缝里奋力地嘶鸣。
夏思佳站在半阴半暗的角落里，她刚刚被一根横梁砸到，虽然横梁是道具老师特制的，重量很轻，但是横梁上面的火是真的啊！
因为需要拍摄特写，所以横梁砸下来的时候，她必须趴在原地保持几秒的静止画面。戏服里倒是也穿了石棉衣，可任凭道具老师灭火的动作再快，发梢还是被火焰燎得有些卷曲。
她牵起一丝发尾嗅了嗅，差点要骂人。
——妈的，都烧焦了！
夏思佳不悦地抿着嘴，打量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站着的小武替。
“喂！”
她看到小武替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招手的幅度更大。
“小帅哥，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