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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霖雨花宅

  镜宁做事向来是公正无私,无论渐秋怎么说服都是徒劳无功。他明明有一百五十遍的手抄家训,可镜宁觉得太快,不愿放渐秋出来。于是乎,两人在藏书阁干瞪眼着,他看他的经书,渐秋打瞌睡。
  出来后已经是三天后,脑子都糊里糊涂的,清香的花草树木,沁人心脾,心情顺畅许多。渐秋才踏出藏书阁,门口多了许多文岚弟子,表面在看书,但好奇的眼神余光却瞥向他,无疑,他成为了众矢之的。
  渐秋迷惑看着那些男孩女孩,他们又立马收回眼神。渐秋皱眉地注视着他们,想上去问问他们怎么找到陆云桥,脸皮薄如纸,不想去问。
  永乐慢悠悠地扇着香木羽扇,身后总是跟着顾延意与宁九韶。永乐道:“嘿,你出来了。”
  渐秋对文岚仍旧处于不熟悉的状态,这些文质彬彬的少年像极了以前的居敬与镜宁。如今仔细看看文岚学宗,每个弟子一个模样似的。渐秋对这个叫永乐的少年没什么好感。这少年表面上豪气干云,一遇到大人就装软弱,跟小女孩似的。
  渐秋问道:“小兄弟,你可知徐凝在何处?”
  “扶明先生呀……”宁九韶正要说话回应渐秋,永乐干咳嗽一声示意又立马轻笑道:“扶明先生应该在霖雨苑,他每日都会在那静坐。”
  渐秋道:“怎么走?带我过去。”
  “行呀。”永乐把玩着手里的楠木羽扇,嘴里吹着不知名的小曲口哨,听着挺悦耳婉转,跟夜莺般。
  渐秋好奇问道:“这什么曲子?好听。”
  永乐悠哉悠哉地吹着,顾延意见机道:“晚凝怨,人间容情十年事,花茵未有一枝安。讲的是……”
  宁九韶嘿嘿了一声,不怀好意笑道:“延意,文岚严禁流传晚凝怨,不准提扶明先生与花翠茵的事……”话音刚落宁九韶立马捂住嘴,一双眼睛灵动地眨巴着,佯装失策样道:“不好,我说漏嘴了。”
  渐秋白了这三个小朋友一眼,做戏还能再浮夸矫情些么?不过,渐秋确实好奇,问道:“讲的是什么?”
  永乐问道:“哟嚯,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忧苍先生怎么说你是扶明先生的妻子?”
  渐秋使劲摇头解释道:“你听错了,没有这回事,不信你去问问。”
  永乐道:“就是扶明先生跟花翠茵的故事呗,十年前,扶明先生与花翠茵的相爱相杀的事,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渐秋不解问道:“相杀?哪有这回事?”
  “乡下丫头,这都不知道,听说当年先生在茫茫山被花翠茵伤到全身灵力仙气丧失,后叶竹岭一战,扶明先生身子都还没恢复就去救花翠茵,结果适得其反,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点灵力仙气消失殆尽,沦为废人。先生可是喜欢花翠茵,你呀,乡下丫头,别凑热闹了。”
  宁九韶无奈一笑道:“先生至今都常去大荒流海岸,痴情呀。”
  四人走着,永乐讲了很久关于坊间传闻的故事,听得渐秋十分气愤,他忍不住为自己辩声:“什么叫花翠茵是魔女?花翠茵哪里是见异思迁,哪里暴戾恣睢了?”
  “你又不是她,生气什么。”永乐嗤笑了一声,斜睨着渐秋,已微露讥嘲的眼神,指着眼前清幽别致的霖雨苑,道:“呐,你进去,就能看到扶明先生了。”
  渐秋连忙道声感谢后便迈着轻快脚步溜达进去霖雨苑,嘴里嘀咕着,一定要在陆云桥面前解释清楚。霖雨苑大门只是一般林园亭台的模样,一进去引入眼帘的是湖光山色,盈盈碧水,清澈见底。两岸垂柳依依,颀长的嫩绿在清风中摇曳多姿。伫立湖心亭,远远望去仿佛有山村人家坐落湖边,绿树掩映,一派幽静如画的美景,让人赏心悦目。
  湖里漫游的鱼儿忽然急速如箭,琳琅满目。远处一团白色物体如潮如浪,千军万马般地汹涌奔腾而来。平静如镜的湖面陡然被劲风决荡出千层涟漪。
  渐秋不解地注视着,直到那白色之物如电闪光影般刹那闪现出来,渐秋纵身一跃后退,信手纤指,凝聚出一团悠悠流溢的血球,疾风骤雨般的乾元之气笼罩着血球亟待迸散。
  那纯白如绒花的活物攻势迅猛,一柄湛蓝如冰的宝剑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剑啸,随之而来的是冲破云霄般的森寒杀气,绚烂如虹的剑光。
  渐秋的血球迸散成繁多如雨的血剑,每一柄都携带着锐气暴戾的乾元之气,红光乍现,瞬间卷起千堆水柱。
  千万血剑与湛蓝如瀑布的宝剑迸溅对峙,在天空形成一道闪光亮烨。借着明亮的光影,渐秋看到洁白而毛茸茸的身体,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怪物,那蓝色瀑布如阴影重重笼罩在渐秋身上。渐秋还没来得及躲开,身体轻而易举地被抛掷进澄澈见底的湖水里。湖水冰冷,水流急促迅湍,撕扯拉拽着渐秋的身体。渐秋企图胡乱蹬腿而能摆脱,然而越是挣扎脑子越是一片混乱,四周顿时一片混沌,意识更加难以控制。
  挣扎之际,一弯孔武有力的臂膀拖起渐秋的身子,冲出湖水。渐秋难受地咳嗽了几声,紧紧抱住陆云桥的身体,艰难地问道:“那是什么妖怪?”
  陆云桥缓缓地托着渐秋的身体,抱起渐秋,纵身飞跃,如飞天惊鸿,迅速落地。陆云桥慌慌张张地把渐秋抱进霖雨苑卧房,关上房门,急急忙忙从衣柜里找出衣物给渐秋。
  渐秋四下打量了一下,熟悉的宅院布局,他惊讶道:“你把花家宅院搬过来了?”
  “渐秋,赶紧衣服换上,着凉了不好。”
  渐秋接过衣物,踢了陆云桥一脚,难为情道:“把头转过去。”见陆云桥转身时,渐秋才慢慢换衣服,迷惑道:“刚刚那个白色绒毛怪物怎么回事?”
  陆云桥哼冷声回荡在房间里,道:“等会你出去教训他。”
  渐秋莫名其妙地看着陆云桥的背影,问道:“你不换衣服吗?都湿透了。”
  陆云桥一转身,身上的弥漫着云气,瞬间恢复如初,道:“过来,我帮你烘头发。”
  渐秋衣服才穿到一半,被他忽然转身吓得手上的衣服掉在地上。渐秋急忙捡起来,脸红耳赤道:“看什么看,滚犊子,转过去。”
  折腾了一会儿,渐秋才把衣物穿好。陆云桥领着渐秋出房门,手里绽放的绚烂水光纹传出温热的气息,笼罩在渐秋头上。
  渐秋看到温顺地跪在地上的是一只毛绒而雪白的狐狸,湛蓝如星河的眼眸清亮幽深,泪水汪汪有晶莹的光亮在幽幽荡漾着。
  陆云桥冷声道:“谁让你把解忧铃摘下的?去拿过来戴上。”
  那狐狸低眉顺眼,委屈可怜地哼叫着,一跃而起,弹指间回到原地,嘴里吊着一颗古铜斑驳的铃铛,上面雕刻着“解忧”两字。只见狐狸把解忧铃待在左手上,瞬间幻化成一位翩翩少年,眼神清润,瞳仁湛蓝,妖媚绝艳,面如桃花,粉嫩娇艳。只见他委屈地跪在地上,啜泣着,哭红了鼻头。
  渐秋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的蓝眸,难以置信道:“这是……豆子?” 渐秋忍不住喜悦之情,冲上去想要抱一抱盼华,陆云桥猛地站在渐秋面前,道:“不准抱。”
  渐秋白了陆云桥一眼,看向盼华,摸摸盼华的手臂,欣喜道:“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
  陆云桥面若冰霜,喝道:“是谁让你如此放肆?竟敢把解忧铃解下。”
  盼华惊吓得全身发抖,泪珠滚滚而落道:“姐姐,我不知道是你,我……都怪永乐他们。”
  “又是他们三个?豆子,我们去教训他们。”
  豆子嘤嘤作哭,知错道:“姐姐,姐夫是我不对,我不敢听信永乐他们的。他们说姐夫带回来一个女子要成亲,我一时气不过,就答应跟他们里应外合,打算好好戏弄姐姐。直到刚刚我才发现是姐姐,姐姐,对不起。”
  “待会去揍他们,咦,不对,什么成亲?”渐秋困惑地望向陆云桥,指责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跟你成婚?你快跟徐隐解释清楚。还有你,别老是姐夫姐夫的叫,不合规矩。”
  陆云桥眨巴着清澈柔和的眼眸,道:“当年你自己跟我说的,说再过几年,如今过了十年。”
  渐秋目瞪口呆,心想自己有说过这话吗?回想了一下当年在太子府上讲的话,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渐秋脑海里闪过千万种借口来躲避,心里翻涌成灾难,想道:“我堂堂一个大男人得嫁给男人,不行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被砍死事小,云纪神君晚节不保事大。”
  盼华见渐秋愣神的样子,又被陆云桥的冷面冰脸威胁,立马劝导:“姐姐,姐夫都等了你十年了。”
  渐秋回神过来,讪笑对陆云桥道:“我还有要事处理,儿女情长不能耽搁,对了,对了,要不让你兄长大徐公给你物色物色其他女子……”渐秋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云桥的眼神里饱含着冰冷淡漠,面色仿佛结上一层霜白的冰霜。这阴寒气势吓得渐秋与盼华两人几乎动弹不得。原本坚决的渐秋即刻怂了,微微颔首,细微道:“我……陆云桥,我不喜欢你,不能嫁你。”
  陆云桥的眼神由熠熠生辉到瞬间黯然失色,凌厉的面色仿佛蕴含了冬雪寒霜的冰冷,咬牙切齿道:“渐秋,你再说一遍。”
  渐秋特别没底气地说道:“徐凝,你放手吧,我不喜欢你。”
  真的不想再骗他了。
  “是因为你喜欢那越宗门的少年?你喜欢年轻的少年?所以把我送你的千符玉也给了他。”
  渐秋无奈地想解释,话音还没出来,四周猛地响起一阵阵烟火,震耳欲聋,万千符文飘逸地徜徉在清空上。
  盼华看着天空上的文岚烟,迷惑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远处如苍鹰矫健飞来的镜宁,不顾形象道:“先生,大事不好。”镜宁急忙向一脸冰冷默然的陆云桥施礼,慌张道:“忧苍先生与居敬出事了。”
  陆云桥镇静道:“玉溪山?”
  “正是,方才的文岚烟是居敬所燃,他们在玉溪山出事了,越宗门,剑麟道都派人过去,都出事。”
  陆云桥默念符文咒语,符采剑幻化飞天,冷声道:“走。”陆云桥瞥了一眼渐秋,怒气道:“等我回来找你算账。”
  渐秋慌神地看着陆云桥飞天离去,抿了抿嘴,松了口气地笑道:“我才不等你回来。”
  “姐,我们要去哪里?”
  “不准喊姐姐,以后喊我大哥。”
  “可是……姐姐你怎么老喜欢让我叫你一些莫名其妙得称呼,婆婆又大哥的。”
  “以后只能喊大哥,喊哥,懂吗?不准喊我姐姐。”渐秋越想越闷气,他能怎么办,自己就一个大男人,还得顶着女儿身活着,得受憋屈,自己失节也罢,还得瞒着陆云桥。
  “好的,姐……大哥。”
  渐秋又道:“豆子,你还是待在文岚吧,外面危险,我还是要去找我家人。”渐秋始终放不下慕清与嫂子,担心他们出事,所以他想去调查流弋到底是不是慕清。
  盼华一听,鼻头酸酸,失落而哽咽道:“姐姐,你从来不把我当家人对吧,所以你从来没想到找我。”
  渐秋被盼华一哭慌神乱了手脚,急忙解释道:“没有的事,我这十年也出事了,出不来。你记得汤辞吗?”
  盼华抬起汪汪泪眼,啜泣地点了点头,道:“与他何干?”
  “当年汤辞送了我一面灵镜……”说着渐秋从怀里掏出那面小镜子,道:“这是灵镜,由我血凝聚而成的。我在叶竹岭受伤后,掉入大荒流,是它救了我。我困在灵镜里,整整十年,我才能从里面出来。不是我失信于你,豆子,你可是要给我养老的,我怎么可以放过你。”
  “那那姐姐为什么不要姐夫了,不喜欢姐夫了。”
  “我……”渐秋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应。还能为什么,我是男的呗。即便他自己委身嫁给陆云桥,枉顾礼节,可是万一哪天他又恢复男儿身呢?整个文岚一人一剑,他即刻能成为肉酱。再者命神总是喜欢对他搞鬼,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事。他不喜欢看到陆云桥有了希望后又失望,被世人指指点点。小徐公,那么卓尔不群的仙门弟子,他一个没落还成魔的神君怎么能染指。
  “都说不能喊我姐姐,喊我大哥。”渐秋弹了弹盼华粉嫩的耳朵,训斥道。
  盼华眨巴着那双妩媚的蓝眸,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道:“姐姐,你怎么这样?我已经不是小孩了。”
  “喊大哥,你怎么不听话?”
  盼华带着渐秋在宅院里溜达了一圈,宅院是刚建没几年的,东西确实是从花家宅院带过来的,还有当年遗留在太子府上的物品。他写的菜谱还摆放在书桌上,上面是如蚯蚓般歪歪曲曲的字体。菜谱本一旁放着的是一叠白纸黑字,渐秋捻起一张纸,纸上铺满了同样扭曲的字体,是文岚家训,仿佛是在模仿他的字体。渐秋困惑地问道:“这是?”
  “姐夫写的。”
  “为何?”
  盼华搔搔头,道:“不知道,姐夫写了好几年。”
  盼华在一旁讲了他这十年来的历程。因为被困在断章阁的泠泠泉里,盼华花了五年时间才出来,出来时身上灵力便大增。随后时光便是跟着宗主先生徐绰学习剑法。
  “那你为何成狐狸?”
  盼华羞愧地说道:“姐……大哥,我骗了你,之前我阿爹阿娘封印了我。”
  “那现在封印解除了?”
  “嗯,但我把解忧铃系下来就恢复真身,之前不适应时,显出真身脾气可暴躁了,宗门的师兄弟们都被我打伤过。”
  “真?那现在呢?”
  “现在不会了。”
  渐秋的纤手捻起盼华左手的解忧铃,坏笑地摘下又戴上,摘下又戴上,来来回回十几下,盼华从狐狸变成人形,又变狐狸,折腾得盼华气喘吁吁,求饶道:“大哥,我累死了。”
  “解忧铃谁给你的?”
  “不知道呀,有一日,我把师兄弟们打得半死不活的,自己昏迷了很多天后,醒来手上就有这东西。可是我查过文岚的仙器,根本没有这个玩意。”
  渐秋思虑了片刻道:“这东西你没有感觉在哪里见过?嗯……”渐秋反复地思考着,眼珠子灵活地转动着,嘀咕道:“在哪,在哪里?嗯……”灵光一现,脑袋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渐秋忍不住咒骂道:“这不要脸的汤有瑜,都追到文岚了。”渐秋无奈地看着盼华一脸粉嫩如桃,妩媚妖娆的脸蛋,摸了摸盼华柔顺的墨发,叹了一口气道:“小豆子,该长大了,大哥给你找个姑娘好不好?”
  “可是泽荒先生说了,修仙要断尘缘,不能专注情爱。”
  “趁着年少赶紧爱一场,走,姐姐……呸,大哥我带你下山,我们去找姑娘。”渐秋挑眉道。
  在渐秋千方百计的劝说下,盼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带了一件大红金边麒麟瑞祥长袍,在渐秋换衣服时,盼华埋怨道:“这是我偷清水师兄的祭祀服,大哥,你怎么穿男儿衣服,要是被师兄们看到,服饰不当可是要罚抄文岚家训的。”
  “以后你得把我当男儿来看待,知道吗?这衣服我喜欢,大红这才衬托我。白白的衣服算了。”渐秋打开门,神清气爽道。
  盼华看着渐秋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嫌弃道:“姐……大哥你这样一下子就能被人出是女子……”盼华悠悠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鳞片甲闪闪的半边面具,恰好遮住渐秋半边受伤的脸,道:“这是我偷偷拿清水师兄的,每年清水师兄都会祭祀为民瘼求雨。姐……大哥你的伤疤,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渐秋愉悦地打量着这半边精致的面具,道:“打今儿起,我是男儿,行了,我就用这面具。走,我们下文岚。”
  文岚山雾气袅袅,下山关卡重重,没有通行玉符是无法下山的。不过这怎么能难得倒渐秋。当年他可是跟二哥偷偷来文岚,他还是记得这路线的。于是乎,渐秋带上盼华,走的是二哥当年带的路。
  两人优哉游哉地下山,心情愉悦极了。渐秋转动了一下眼珠子,疲惫地说道:“累,累了,希望有人能捶捶腿。”
  盼华撇撇嘴,无奈地说道:“那要不……我给你找个人捶捶?”话音刚落,盼华犹如矫健飞鹰,双翼正举,纵落起翔。不远处三道寒光破空而来,丛木灌林传来一阵阵凄惨叫声。三个少年一前一后慌慌张张地纵身飞跃,狼狈地落在渐秋面前。
  永乐粗壮的嗓门喝道:“自己人,自己人。”
  渐秋媚眼微蹙,悠悠道:“谁跟你自己人?跟了我们一路,盼华揍他们。”
  顾延意与宁九韶立马挡在永乐面前,委屈求饶道:“盼华师兄,您可是最温柔的,我们也没干嘛呀!”
  “你们骗我,还得我被扶明先生训了。”盼华气鼓鼓地指责道。
  宁九韶道:“没没没,没骗,确实是有一女子,你看,她不就是。”
  永乐解释道:“就是,再说这位容晚妻,要是真想为难我,早就不给我们下山了。没想到这还有小路可以下山……”
  渐秋一听到“容晚妻”三个字弹指间怒气爆发,喝道:“盼华,揍他们。”
  永乐奋力喝道:“大胆,你敢打我,我可是太子殿下。”
  渐秋挑眉不屑说道:“哪国太子?”
  永乐傲气地说道:“我乃宋国太子永乐殿下。”
  顾延意与宁九韶见渐秋与盼华脸上的怒气不减,急忙拉拉永乐的衣袂。顾延意对着盼华恭敬说道:“师兄,我们就是跟着您一块下山,主要是听闻玉溪山出事,我家殿下担心……”
  渐秋细细打量着眼前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年,身形颀长,双眉修长,俊朗模样微微有些熟悉,试探道:“宋?宋景御是你何人?”
  永乐霎时怒目圆睁,大喝一声道:“大胆,你这女子竟敢直呼我父皇名字。”
  “父皇?你是那个小屁孩?”渐秋脑子里想起那个老小孩,声音低沉如虫鸣,样子却娇嫩像个小女孩,当年居敬抱着他逃离黎山妖的攻击,便是宋景御的儿子宋福,没想到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盼华不解问:“永乐你担心谁?玉溪山有忧苍与扶明两位先生还能出什么事?”
  永乐一脸凝重,末了低沉道:“我们自此分别,就当彼此没见过。”
  “有何担忧,你倒说说。”渐秋调侃道。
  宁九韶脱口而出道:“当然是居敬师兄了,我家殿下最喜欢……”宁九韶接受到永乐的锐眼怒瞪,声音越来越弱。
  永乐端正挺拔的身板,洪亮如钟的声音道:“盼华师兄,泽荒先生是不给你下山的,你偷偷下山,莫要被这乡下女子骗了。况且文岚下山小路从未有人知晓,这女子不简单,不是什么寻常人。”
  渐秋咧嘴大骂道:“你这无赖小孩敢骂我,你不也是偷偷跟着我,盼华揍他。”
  盼华把渐秋护在身后,硬气道:“这便是我自己的事了,不准侮辱她,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
  宁九韶霎时刚气勇毅起来,把永乐护在身后道:“师兄,你对我家殿下说话的语气如此无礼,我是敬重你是师兄。”
  渐秋瞪大漆黑的眼眸,指着宁九韶一通责骂:“你算什么,敢骂我家盼华,怎么?想打架,上次是谁打得哇哇大哭的,忘记了吗?”
  不提上次在男寝打架闹事的事还好,永乐三人被罚抄家训早就耿耿于怀。永乐怒火一起来,想冲上去跟渐秋打一架。
  四人瞬间如沸鼎热水吵闹起来,要不是顾延意从中调和,把永乐与宁九韶拖开,四人就要打起来。
  顾延意急忙劝道:“等下把关卡值班的师兄弟们引过来我们都走不了了。殿下,九韶你们都歇停吧。”一贯是老好人的顾延意使出了浑身解数平息了永乐的怒气。
  渐秋仍旧愤愤不平,扬言道:“下次我就揍那个宋福,无礼,跟他老爹一模一样,向来没什么好话。盼华,下次你见到他们一家,就不给他们好脸色看。”
  永乐一听到渐秋直呼其名,俊俏的面容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转头过来,拔出宝剑,不容分说地劈斩而来,一道清水波纹如碧湖汹涌,猛浪若奔,高岭耸坡上一道蜿蜒裂谷赫然蔓延出来。
  盼华挥挥衣袖,一把搂住渐秋的细腰,侧身飞跃旋转几圈,逃离永乐的剑气劲风。盼华怒气道:“别以为你是太子我就让你,敢伤我姐。”
  顾延意颤颤巍巍地跑到永乐面前,拦住冲动的剑气,指着天边飞驰过隙,跃纵若羽的文岚弟子,劝阻道:“殿下殿下,息怒,快放下剑,宗门来人了。”
  永乐满面怒容,胸口怒火腾腾,粗重地喘气着,怎么也不想敛剑入鞘,却被心急的顾延意急忙夺过去收起来。
  渐秋星眸炯炯,怒目圆睁地瞪着永乐,咬着牙关道:“我还怕你不成?”
  盼华赶忙纵剑飞跃,慌张道:“值班的师兄弟来了,快溜。”说着盼华也没有等渐秋反应过来,原地只剩下烟尘滚滚,渐秋与盼华弹指间不见踪影。
  永乐三人见状也匆忙溜之大吉。永乐心有诽腹与愤怒,心里恨得牙痒痒,只待来日再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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