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头
卫负雪一行人日夜兼程向南,十天后越过武拓来到营州。营州的老百姓早早得了消息,早早的就四散寻找避难的地方去了,州府营典城内人口去了大半,有时候在街上逛一整天,都找不到一家开业的店铺。
祝舜理望着萧条的大街,禁不住频频摇头:“都说营典是宁省最繁华的城市,没想到头一次来,看到的确实这么一番景象。”
陶九思也叹道,“四国兴亡之事,多是黎民之苦,待一统天下,我们要好好与民休息才是。”
祝陶二人忙着感慨,卫负雪却兀自望着城楼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道:“直州接壤东齐月州,不管齐闲度把直州的人马调去了哪里,我想咱们这次都应该主动攻击月州。”
“自东齐对宁省动手以来,我们都是被齐闲度牵着鼻子走,眼下出兵的理由也有了,该要反客为主才是。” 卫负雪背着手,看向远方。他肩上积了一层飘雪,寒风又烈烈作响,然风雪大作未损气度分毫,身姿傲然成山,好似一尊顶天立地的神明。
卫负雪的办法没错,策略也对,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东齐月州竟然格外难打。
卫负雪亲自上阵,用了十天才叩开月州第一座小城月华的城门。占据了月华,卫负雪指挥全军沿着条对角线南下,以图早日打通南北和楚王汇合。可再往南是扼守南北要塞的军事重镇月兴,本在直州的李悔已亲领两万人回防此处。
李悔坐镇,城内军心稳固。
说来李悔的耐心很是不错,卫负雪从攻打月兴到今日已经整整一个月,每日无论是叫骂还是动手,人家就是拒不应战。
而且这月兴不比武拓,城墙又高又厚,易守难攻,他们的装备也不比当初的李悔精良,只有些冷兵器,此前缴获的大炮都运去了直州和丹州。
“在大卫南北同时开战,又要围剿南周,齐闲度战略最大的问题就是战线铺的太长。”卫负雪对着坚固的月兴一筹莫展,但这不影响他品评齐闲度的策略。
“东齐选择了在丹州和营州同时开战,齐闲度太急功近利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东齐早晚要左右支绌。”祝舜理道。
陶九思点点头,他记得上辈子卫负雪势如猛虎,东齐难以抵挡,可惜又胶着于南线战场,根本无力回援。
陶九思道:“收服南周需要水战,东齐国境内连河都少见,更别提水军了。”
祝舜理道:“不过咱们有朝一日也要面对南周,水上如何作战也是咱们的难题。”
陶九思蹙眉想想,答道:“听说从前的凉国有一支水师,英勇强悍,四国无人能敌,只可惜凉被卫灭以后,这支水师也没了踪迹。”
祝舜理道:“凉国覆灭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就算能找到水师旧人,怕是岁数也不小了吧?”
陶九思笑道:“满打满算不过四五十岁,廉颇未老,跨马能战。”
祝舜理想想,依旧叹道:“可上哪去找?找到了别人为何又要听我们调遣?”
正在此时,薛豹远远而来,他和薛黑一起从宁津被调来前线,封做先锋,负责每日常规攻打月兴。
眼下见薛豹归来,大家心里都明白,今天攻城又没成功。
不过李悔这种坚守不出的方法,也让卫负雪由此判断,东齐对南周的战事应该正在吃紧,而且李悔手上并无火器。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南周见态势严峻,竟然煽动了西华一同在南线开战。
齐闲度这几天可是把西华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西华国力弱,依附东齐已经数十年,此番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要跟着南周向东齐宣战。
赵王人马和李悔僵持的局面又持续了几天,就在十二月即将过半的时候,陶九思翘首以盼的一个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营典。
胡子拉碴的夏开颜带着五门大炮进了府衙,他没了往日风流,形容极其邋遢,不过双眼倒是极其明亮,一见陶九思就兴奋道:“九思,我研究出来了!”
陶九思一听大喜过望,连忙带着夏开颜去郊外演示。
夏开颜边操作,边自豪道:“放眼四国,像我这样的火器天才怕是没有第二个。”
祝舜理道:“像你这样厚脸皮的人,四国也翻不出第二个。”
夏开颜喜滋滋的,斜他一眼,“祝兄,你还别不服,就算把你和大炮单独关在一起十年,你都未必能知道其中原理。”
祝舜理笑的温柔,望着夏开颜摇摇头没再说话。
夏开颜却好似受了什么鼓舞一般,立马呼唤随从,架好大炮,对着荒野之地点燃火线,只听咚的一声巨响,竟然比东齐的大炮威力还要大。
夏开颜得意的瞟了一眼祝舜理,问道:“祝兄,你看如何?”
祝舜理认真的点点头,“不错。”
夏开颜心想,这么伟大的突破,你就评价两个字?正要辩论一番,祝舜理却拿出一方汗巾,柔声道:“擦擦吧,脸都花了。”
夏开颜有些发愣,木然的接过来,机械的擦了擦脸。
陶九思围着那门大炮转了好几圈,就差高兴地搂上去,卫负雪拉过陶九思,哀怨道:“小陶,它的待遇都比我好。”说着要去搂陶九思的腰。
陶九思没有理会打情骂俏,一把将卫负雪推开,又上上下下看了大炮,高兴道:“负雪,咱们拿下月兴指日可待了!”
卫负雪暗叹一口气,真是要早点统一四国,否则这陶九思满心满脑都是打仗,自己的位置被越压越小。
卫负雪在陶九思这这吃了瘪,可苦了月兴城里的东齐士兵,被震耳欲聋的炮声吵了整整五日,南门和北门同时破了,西北角还塌了一处墙。
薛黑薛豹领着先锋部队,冲进城中,和李悔带的人马巷战了三日,这才生擒了齐闲度手下的大将李悔。
陶九思和李悔交锋数次,起了爱才之心,见李悔受伤严重,不但安排军医去看,还拉着卫负雪亲自去瞧了几次。
奈何这李悔性子直又刚强,对齐闲度忠心不二,对陶九思的示好不为所动,甚至还不让大夫进门,一心似乎只想求死,也不愿苟且偷生。
卫负雪看着李悔,忽然心生一计。
第二日,李悔还没睡醒,就听见门口有人窃窃私语。
一人说,“薛将军又和赵王吵架了!”
一人说,“两位薛将军都是山寨出身,和大家不对付也正常。”
一人长叹,“大薛小薛可是这次赵王唯一带着的两位将军,他俩不听指挥,这以后…”
“嘘,小声点,别让东齐人听去了!”
后面声音压得很低,纵然李悔听力不错,也实在难以分辨内容。
不过,知道了赵王军中主帅和将军不和,李悔后面几日便想着四处求证一番,平日里不让进门的军医,也招呼了进来,两人闲话几次家常,很快熟络起来。
这一日,军医姗姗来迟,李悔奇道:“周大夫,今日怎么来的这样迟?”
周大夫望着他,欲言又止。
李悔试探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周大夫摇摇头,苦笑道:“我不能说。”
“老周,咱们这几日相处,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再说我被你们关在这里,还能去哪倒是非?我只是关心朋友而已。”李悔连忙装作掏心掏肺的说到,“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周大夫不语,低头给李悔拆了绷带,又让他活动一下手臂。
李悔转转手臂,已经恢复自如,本来以为要残废的一只手居然保住了,他心里对周大夫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谢,说起话来也动情不少,“老周,没有你我就要残废了,在赵王这里,我只把你当朋友看,今天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说。”
周大夫收拾着绷带,抿着嘴不说话,似乎心里在做强烈的心理斗争,过了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坐在李悔床脚,道:“李悔,你今晚赶紧跑吧!”
李悔讶然,道:“怎么跑?”
周大夫叹口气,道:“赵王被薛豹打伤了!早上刚让我去看过,伤得不轻。可恨那薛豹打伤赵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大家都在找他呢!你没发现你门口的守卫也从四个变成了两个?”
李悔偏头去看,果见门口只剩下两个人懒散的站着。
“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找薛豹,根本顾不得你,而且你现在伤也好了,不如今晚趁乱就跑吧!”周大夫压低声音,真心实意道,“李悔你是条汉子,如果不投降,就一定会被杀,你跑吧,相识一场,我实在不忍心看到那一幕。”
李悔有些感动,脱口而出:“老周,你和我一起走,咱们去东齐!”
周大夫看着他,怅然的摇摇头,“我一家老小都在宁省,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李悔也知道叫别人和自己一起跑,实在强人所难,便不再做此提议,而是赌咒发誓道:“老周,以后如果我和赵王再交战,我一定不会伤你性命。”
周大夫看着李悔,微不可查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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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开颜:“叫我四国理工科第一名!”
卫负雪:“老婆是工作狂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