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
陶九思一惊,道:“怎么回事?”
苏清泉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是吏部一位姓姚的主事偶尔和我提起。”
陶九思暗忖这位主事应该就是姚望泽,偶尔将消息透露给大哥,应该是想让自己知晓。
陶九思罕见的有些慌乱,他不知道卫负雪的行为哪里有纰漏,竟然会被皇上禁足,且他上辈子一开始对卫负雪半点不曾上心,也记不得有没有这么一桩事。
陶九思好不容易定神想了片刻,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先见到花云台和桂嬷嬷,才能问清事情缘由,不过现在事态不明,贸然闯到大皇子寝宫,不知道会不会飞蛾扑火,不但救不出卫负雪,还把自己搭进去。
思来想去,陶九思还是决定起身进宫,但却是去拜会王昭仪。
到了王昭仪那里,五皇子正在院子里捏泥人,见到陶九思来了,也不管手上脏兮兮的都是泥巴,一把就将陶九思抱住,陶九思青色长衫上立马多了两个小手印。
陶九思挺喜欢这个五岁的小朋友,倒也不甚在意,笑着蹲下身,道:“五殿下你在捏什么?”
卫新棠举起手中的泥人,道:“这是大哥。”
陶九思看着那歪鼻子斜眼的小泥人,哭笑不得。
王昭仪此时得人禀报,也出屋迎接。如今她肚子里的孩子,月份一日赛一日的大了,行动起来颇有些不便。
陶九思牵着卫新棠走了过去,给王昭仪见了礼。
王昭仪道:“听闻陶大人不久前返乡了,如今这是才回来吗?”
陶九思点点头:“不瞒娘娘说,我今日刚从安宁返回。”又一抱拳,道:“此番到访虽然唐突,但是事出紧急,我也顾不得许多,不知娘娘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王昭仪心下了然,问道:“可是大殿下被禁足一事?”
陶九思颔首,又道:“不过此事确实敏感,娘娘如果不愿,九思也万万不会多言。”
王昭仪正色道:“陶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棠儿得先生相助,才躲过一劫,这等大恩无以为报,就等着你和大殿下吩咐。前些日子大殿下被禁足,我便已去求过皇上,奈何我在后宫人微言轻,竟是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想不出办法,便想等陶大人回乡,请大人拿个主意。这几日,我每天都派人去吏部打听,没曾想陶大人今日倒是先上门了。”
陶九思知道王昭仪是个善良的人,听到她还去御前求情,连连谢道:“娘娘厚恩,九思记下了。”
王昭仪:“先别说这些,陶大人赶紧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陶九思:“娘娘可知大殿下为何被禁足?”
王昭仪蹙眉想想,道:“最近风平浪静,没什么事发生,而且楚王已启程回京述职,按道理来说,大殿下更不该被禁足才对。”
陶九思知道,楚王乃是大皇子的支持者,且手握重兵,卫无月也是看在弟弟的面子上,对卫负雪还偶有恩典,也算做个样子让楚王安心。
陶九思思量一阵,道:“楚王六年未曾回京,此番回来所谓何事娘娘可知?”
王昭仪摇摇头,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消息实在闭塞。
陶九思又道:“娘娘,可否派个人去大皇子寝宫寻一位叫花云台的内侍,就说我在娘娘这里等他。”
王昭仪立马找了个稳妥的心腹,安排他去大皇子处走一遭。
不多时,陶九思就等到了花云台。
花云台一进门,见到抛下少主子,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的陶九思,没好气的道:“陶大人终于回来了。”
陶九思习惯了花云台阴阳怪气,只开门见山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花云台道:“你不妨自己去见殿下。”
陶九思惊道:“怎么见?”
花云台:“大殿下被禁足后,桂嬷嬷不再做三餐,都是外边准备好了送进来,一会你化妆成送饭的内侍,跟在我后面混进去,便能见着殿下。”
陶九思也觉得这办法值得一试,便在晚饭时分,按照花云台所说装扮一番,提着个食盒低头跟在花云台身后。
其实,花云台之所以说这个法子,完全是因为看守卫负雪的侍卫早被嘉瑞郡王买通,别说陶九思打扮成内侍的模样能混进去,就算是阿猫阿狗来了,都能混进去。
花云台让陶九思自己去见卫负雪,又让他做如此打扮,一是知道卫负雪想见陶九思心切,二是也想让陶九思担惊受怕一番,好给卫负雪出口气。
果不其然,寝宫门口的侍卫们,眼睛仿佛长在头顶,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事儿,陶九思顺顺利利就混了进去。
卫负雪正坐在屋里练字,就听花云台进了门。一开始他专心致志,并未抬头,直到桂嬷嬷惊呼一声:“陶先生!”他这才不可置信的扔了笔,走到外间。
陶九思笑着和桂嬷嬷打了个招呼,便看见一脸惊喜的卫负雪,他发现卫负雪整个人瘦了一圈,而且多日不曾出房门,脸色也越加苍白,又白又瘦又高挑,眉眼凌厉,但看上去不再如往昔一样咄咄逼人,居然有种雨中菡萏,凄美清雅的错觉,让人平地起几分怜爱。
陶九思不禁有些心酸,道:“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卫负雪自打见到陶九思的那一刻起,陶九思便好似住进了他的眼里,满眼满心只有一人,不言不语也不答话,倒是桂嬷嬷在旁边说:“陶先生,我家殿下天天惦记着功课,每天起早贪黑的学习,这才饿瘦的。”
花云台心中暗笑几声,心道桂嬷嬷不曾喜欢过谁,竟完全看不出这是相思病。
陶九思看卫负雪不说话,以为是他因为禁足心情不佳,连忙道:“大殿下这是为何被禁足?”
卫负雪眸光一闪,沉默片刻,平静道:“老头子八成怀疑我不是他的儿子,所以故意要试探二叔。”
陶九思不解的看他。
卫负雪所说乃是卫无月一根心头刺。
当年段烟寒嫁给卫无月之前,其实和楚王卫无晴相好,俩人情谊甚笃,早就私定终身。不过,先帝看中段家势力,活生生拆散这对璧人,将段烟寒嫁给了卫无月,还给卫无晴也指了一门婚事。
等卫负雪出生后没多久,卫无晴也有了儿子,但他似乎还是没法忘怀过去,便自请去了边关磨砺,鲜少回朝。
卫国重文轻武,即便是武将也要文武双全,才能入得了世人的眼。卫无晴就是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名将,可就在他想方设法巩固边防的时候,东齐趁着他到了最西边巡视,一举打到了京洛城下。
接着,卫无月在强军重压之下认了怂,居然还拱手让出正妻。
卫无晴听闻后怒发冲冠,但到底也没有为红颜不管不顾,只是选择继续镇守在边关。
在这之后,就是段烟寒不堪受辱而死,卫无晴终于忍无可忍,用起兵造反威胁卫无月接回大皇子,改为收养了个宗室子弟送去东齐做质子。
不过也是这件事,让卫无晴怀疑起这卫负雪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卫无晴的种,不然怎么这么兴师动众的来胁迫他?
自从有了这种想法,对卫负雪的厌烦和不喜爱中,还多了三分猜疑。
陶九思听完这么一个曲折的皇家秘闻,不禁咋舌:“楚王对段皇后倒是有情有义,只可怜他的夫人,估计都没见过自家丈夫几面。”
卫负雪忽道:“我不会的,如果是我绝不会重蹈二叔覆辙!”
陶九思不明就里,随口夸到:“那大殿下很棒棒哦。”
话虽如此说,但陶九思努力的回想一番,上辈子还真没听说过卫负雪有什么绯闻,无妻无妾,孑然一身,当然,这也从侧面坐实了卫负雪果真毫无人性。
从卫负雪的八卦上回过神,陶九思继续问道:“楚王多年都不曾回来,这次回京却是为何?”
卫负雪反常的露出了彷徨的神色,他有件事一直没有告诉陶九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现在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纠结一阵,才道:“我…我可能要去就藩。”
卫国皇子到了年纪,当不上太子,都要前往封地就藩,这是国法家规,上辈子卫负雪也是先到了封地,才慢慢有了一统天下的气势。
故而陶九思觉得就藩理所当然,不明白卫负雪的态度为何如此遮掩。
陶九思又想到,上辈子他和二皇子在暖室喝茶的时候,卫负雪却在一毛不拔的封地摸爬滚打。难怪卫容与成了娇弱的花朵,而卫负雪长成了翱翔九天的雄鹰。
卫负雪不知陶九思在想些什么,继续道:“先生可能不知,我的封地在卫国东北,与东齐相接,那里虽然贫瘠,气候也不好,又在边境,但...那里有着京洛没有的自由。”
陶九思不懂卫负雪的弦外之音,只了然道:“所以楚王此番是来敲打圣上,放你早点去封地。”
卫负雪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陶九思却道:“理当如此。不过鉴于圣上的心思,你被禁足的消息不久便会举朝皆知,楚王知道后,可万万不能急着赶路,要不疾不徐,照着原有速度前行便可。”
卫负雪移开目光:“我已经让念卿给二叔传过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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