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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如今年下,各地铺子要查账,虽各铺有账房先生,但统筹上来还是需要陈珂一一过目的。
  近日府里未见陈知川,便也是这个道理。
  送走东远,音夏进来。
  音夏将怀里的小药瓶拿出来给陈锦看,陈锦见那瓶子小是小,但通体透着绿,又听音夏说:“这瓶子还热乎着,想来是刚才东远一路揣在怀里的道理。”
  陈锦让她把瓶子拿到近前来,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才收回目光。
  心道这陈珂还真是大手笔,这样上等的一只玉瓶,竟用来装了药膏,还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音夏见陈锦看得出神,也凝神来细看,但见瓶身颜色碧绿,绿色中还带着淡淡的黄色,被自然光线一照,能反射出美丽的光芒,音夏一怔,似想起了什么,看向陈锦。
  陈锦早已收回了目光,轻声细语的说了一句:“大哥有心了。”
  音夏又把小匣子拿出来打开,摊在陈锦面前,是一串珊瑚手钏,看着也是精致之物,只是有玉瓶在侧,这手钏难免失色不少。
  “东远走时跟我说了这药膏如何使用,待明日钟大夫来换药,便把这药膏让他看看能不能跟现敷的药一起用。”
  陈锦点点头,“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自钟大夫为陈锦接骨后,陈知川便没再来过,因为当年那江湖道道的一句胡话,陈知川一直对陈锦心怀芥蒂,所以陈锦被冷落也不是一两回了,但音夏每每想起这些,便打从心底为陈锦感到委屈。
  姑娘分明有天人之姿,却毁在一句毫无根据的话上。
  更可气的是,老爷竟还听了信了,从此便当自己从未有过这个女儿一般,不闻不问。若不是这次姑娘下狱闹出的动静太大,估计老爷根本不会多加理睬。
  “如今年关,很多事需要老爷去处理。我听服侍夫人的竹清说老爷这半个月来都住在别庄里处理事务,估计也快回家来了。”
  陈珂回来了,表示陈知川也快回来了。
  过了年到初六,陈知川便会带着陈珂回老家祭祖,这是陈家每一年的重中之重。陈家祖籍徽州,竟跟她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但前世她对陈家并未过多关注,所以直到近日才知晓此事。
  那日红珠来回了话,说她哥哥说,三太子身边并无舒展此人。
  竟无此人。
  那么舒展是否还存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所以她得想办法让陈知川带上她一起去徽州。
  陈珂昨日方回,又在老太太处呆了半下午,晚上回去休息一晚,翌日一早又下庄子去了。
  陈夫人因回了老太太,阖府举宴给陈珂接风洗尘,老太太知道这媳妇儿向来处事周到稳妥,便放心交了她去办。
  陈珂傍晚自庄子上回来,东远迎出门来跟他说了此事,陈珂笑道:“二娘有心了。”又问东远:“设在东府还是西府?”
  东远说:“二夫人原是想将席座设在东府的,但考虑到老太太的身体,如今又天寒地冻的不易走动,便将席座直接设在老太太院子里了。二夫人说等爷回来问问爷的意思,若是不妥再改便是。”
  陈珂扬了扬手里的马鞭,进了府门,“就按二娘的意思。”
  接风宴设在老太太院子,老太太自然欢喜,对前来请安的莫氏道:“二媳妇给大哥儿设宴接风洗尘,你们那一房也不能干坐着的,指派些人过来帮忙。儿子总归是自己的,自己也要上上心才是。”
  莫氏被老太太一番话说得又羞又愧。
  昨晚娘俩说了会子话,还未等莫氏切入正题,却见儿子脸色疲惫,莫氏心想自江南回来如此远的路,定是累乏得很,便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今日一早,二房打发人过来说给大哥儿办个接风宴想问问她的意思,莫氏因前些日子陈淑的事在老太太处受了训,对二房更是恨极,一时只让个丫头去应了便了事。
  “母亲教训得是,媳妇近日因全副心神都放在教导淑儿上了,以至于大哥儿回来也没多加留心。”莫氏朝着老太太福了一福,脸上现出疲态,一时又吩咐贴身的嬷嬷指派府里能干的人去二房帮忙。
  老太太见她着实憔悴,因问道:“淑儿近日如何了?”
  听老太太问,莫氏心下一喜,与之同时,一抹谦恭之色浮于脸上,“那日淑儿回去,哭了一整晚,说都因为自己太过任性,让二姐姐平白又遭了罪。是以这几日淑儿每日早起抄写佛经,给老太太和锦儿积福。”
  老太太甚满意,说道:“今日给大哥儿接风,让淑儿也一起来吧,女儿家成日闷在家里,再娇的花儿也要焉了。”
  莫氏忙跪下,朝老太太磕了几个头,“母亲慈悲,媳妇替淑儿先谢过母亲了。”
  老太太摆了摆手,“都先下去吧。”
  正文 第十八章祭拜
  众人退出,老太太歪在榻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吴嬷嬷递了热茶上来,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叹气,莫不是身子不好?”
  老太太摇摇头,轻声道:“这大房和二房我向来是一视同仁的,只要不伤害到陈家根本,凡事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看看老大媳妇,那日淑儿在我这里那么大一场闹剧,她竟还没有好好反省反省,女儿是她生的,也是她教养的,如今教出了个什么名堂?抄经?”说到这儿,老太太冷笑两声,“若她真有在认真反思己过,就该早早去向锦儿赔礼道歉,而不是躲在屋子里不见人。”
  吴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几十年与老太太风风雨雨的这么走过来,与老太太的情份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听得老太太如此说,吴嬷嬷沉吟片刻,方道:“这大夫人的脾气自小儿便是如此,您也不是头一回知道了,怎的这次如此生气?”
  老太太呷了口茶,长叹一声,“从前觉着淑儿是娇惯了些,但还是懂事明礼的。那日你也看见了,非扯着锦儿不放,那一副面目可憎的样子,真真让人痛心失望。好好的女儿家,怎的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你说我该不该生产?”
  “要我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您年纪长了,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了,顾着自个儿就行了。”吴嬷嬷不客气地道。
  老太太扶着吴嬷嬷的手,“咱们家里人虽不多,但整日里闹腾得我这心里难受。若再不好好整治整治,待我百年后如何有颜面去见他,又如何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
  吴嬷嬷听她提起过世的老太爷,便不再言语了。
  那也是个雷厉风行敢做敢拼的主。
  老太太续道:“老二媳妇一直是个让人省心的,不争不抢,对大房也颇多忍让。那日若不是淑儿行事太过,到现今两房或许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平和。那锦儿眼看也是个跟她母亲一样的性子,凡事隐忍顾全大局,从前因江湖术士的那句话,我对她颇多忌讳,现在想来倒是我存了偏见,不该啊。”
  吴嬷嬷扶着她走到半开的窗边,昨夜下了整夜的雪,院子里那棵大榕树上挂满了碎雪,待冬风一来,碎雪便漱漱地往下掉,砸中院子里正在扫雪的小丫头,小丫头一脸委屈地看着不远处的婆子,瘪嘴唤了一声:“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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