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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0节

  祁氏:“怎么着,也要几万人吧?”她也不知道盖一座王宫要多少人,她只知道王显已经为此忧愁很久了。她说她愿意把嫁妆全拿出来。王显搂着她叹道:“一家一户的钱怎么够?只怕我王家倾尽内囊也盖不完一座大殿。”
  她吓了一跳,“要那么多钱吗?”王显笑道:“所以,才要大家都来掏钱啊。你也送个消息回家,让家里早做准备。此事要小心仔细才行。钱,要出得不多不少,要出得恰到好处。不然出得多了,让人以为家里有钱,逼着出得更多怎么办?出得少了,又被人记恨;时机不对,这钱出了也是错。所以要刚好、恰好才行。”
  祁氏半懂半不懂,她是带着交好王家的任务嫁给王显的,只好再表白一番心意:“我的,总是你的。只要你不凑手,只管对我讲,我哪怕只有一分也都会给你!”
  王显叹气:“我知道。唉……要真是掏钱就能了结,那真是省事多了。”
  王显匆匆赶过去,见王光不在,只有七叔爷爷和九叔爷爷在,两位叔爷爷正在见人。
  来人一个姓王,是王家人,一个姓张。
  两人来意还不一样。王家这个,是来送钱的,不是送给大公子,而是送给族长。
  所以王显才被叫来“收钱”。
  王显收了钱,送走了人,回来就见七叔爷爷和九叔爷爷都一脸不耐烦,想让他赶紧走。
  王显也不想在这里待着,回到堂上也只是特意来告退的。但那姓张的不肯叫他走!
  “大公子稍等!稍等!大公子来看此物!”张毛扯着王显过来,指给他看。
  这人是来献宝的。
  王显近一个月也是见惯了这种人,闻言就很给面子去看那箱中的“宝贝”。
  是一个生得奇异的巨石。此石立起来有五岁孩子那么高,形似巨蛋。它稳稳的立在地上,从上到下,身怀五彩奇光。摆在堂前阳光照到的地方,光能透体而出。
  王显夸道:“果为奇珍啊!”这么一大块玉石确实少见了,最奇特的是,玉层叠而生,层层分明,皆是清透的上佳好玉,颜色干净、鲜艳、明亮。
  他这一夸,张毛就高兴了,谦虚起来:“此乃我家中珍藏之物,一直未敢显于人前。今得知庆王大公子在此,特来献宝!”
  他这么说,就是想到庆王大公子那里去露个脸。
  王显笑眯眯的,转头问上首两位叔爷爷,“我是个小辈,怎能发言?我这双浊目也只能用来赏赏宝贝了!七爷爷,九爷爷,您二位看呢?”
  两人不说话。
  张毛也发现王显说话不管用了,转头继续去捧上面的两人。王显趁机出来了。
  他一面走,一面发愁。
  不过一个庆王大公子,就已经把家里的人心都给搅散了。爹闭门不出,装聋作哑,不过是碍于上面长辈的颜面。可再这样下去,是祸非福啊。
  可他一个小辈,更不好去“教训”几位叔爷爷了。
  叔爷爷们也是活了一辈子的人了,怎么到如今却看不透了呢?
  正想着,前头过来一个人,叫住他:“显哥,快随我来!”王显抬头,连忙问好:“卢叔!”卢有为是王光的从人,两人曾是师兄弟,拜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卢有为家无恒产,为他求学家里已经是空无一物了。等他父母去后,他就熄了闻达之心,转而投到王光门下,成了他的从人。
  卢有为:“快来!那个商人,被抓来了!”王显立刻加快脚步!
  早就听说族里有人从外面带回了两个商人!还是鲁商!如果此话是真的,那他们眼下的困局至少可以稍解一二了!
  听说鲁商什么都能卖出去,什么都能买得到!乃天下第一商!
  第612章 救星
  马三在王珍家是被绑着的,一直没撒开。被挟上马车到了这里——还是从后门,藏在车里进来的——进了屋后,绳子就解了,不多时,外面进来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客气得很,对马三一揖,“迫不得已请先生过来,怠慢了。”马三连忙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来,慌忙跪下磕头:“小人微贱,不敢受,不敢受。”
  老者将他扶起,还是很客气:“听说先生姓马。”
  马三:“不敢,我在家中行三,大人称呼一声马三就行。”
  老者:“敢问先生做何营生?”马三:“行走诸地,以贩货为生。举凡以银钱计价之物,小人都可贩得。”
  老者:“我有一桩难事,正需先生这样手眼通天之人可解。”
  马三刚还跪着呢,知道他要敢说一个不字,立刻就会再被绑起来,说不定脑袋都要保不住。
  不过他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公主倒是没有给他下死令,只要他“相机行事”。
  这机会不就来了?
  马三此时才做出笑模样来,“大人只管吩咐,小的不敢不尽力。”
  老者,也就是王光,指着外面说:“我王欲在此地建座王宫,需丁壮十数万,另有砖石木料瓦片等物,若有珍宝奇物,自是上佳,或有能工巧匠,也愿礼聘。不知先生能解决几样?”
  马三皱眉,“砖石木料、珍宝奇物、能工巧匠,这都不难。十几万的丁壮,这就不好办了。大人知道,最近各处都在抓逃人呢。”
  花大将军建功立业,害了不少百姓、城镇。现在花大将军收兵了,不打了,各地就冒出许多逃兵、溃兵为祸不小。
  除此之处,各城也有遭遇兵祸逃走的百姓。
  于是,各城在追缉溃兵、逃兵时,就不能不分青红全都杀光了事。毕竟百姓是有用的,能种地,会干活。当各城发现百姓丢得太多了,自家的兵也死得太多了,人手就越来越不够用了。
  残破受损的城镇需要重新建设,死伤无数的军队需要填充新兵新丁,来年的地还需要人去种,于是各城不得不张榜号召百姓归乡。
  当然,百姓是不会转头就看到自家城门口张帖的告示中有自己一村、一家的姓名的。
  只能去抓,去找,不管是不是自己城里丢的人,只要附近流浪、流窜的野人全都索拿回来,问清是百姓的,本地的就判个逃人罪发去为奴,外地的也判个逃人罪也去为奴,顶多录个姓名送到原籍去,等原籍的城官派人来索要时,还活着的就还回去,已经干活干死的就只能领着尸首回去了。
  如果说不清姓名籍贯,就会被判为军户,充入军奴。
  有被乖乖抓走的,就有不愿意被抓的。因为只要被抓回城去,基本就没有活路了,哪怕一开始有人以为这样就能回家乡了,在看到前面被充为奴隶的例子后,后面的人当然就学精了,不肯回乡了。
  这些人自然而然的就聚集到一起,见到来抓人的军队要么逃,要么上前打。
  所以,现在还在外面的野人都变得凶悍多了,杀人如麻。像马三这样的商人现在很少在外面捡野人贩卖了,一不留神自己就被干掉了。
  而各城又非常缺人手,不管是真的要还民复田,还是害怕成为下一波被花将军干掉的城而偷偷积蓄士兵扩军,都是一个结果:现在贩奴贩不动了。
  马三摇头。
  可王光最需要的也正是奴隶。
  在河谷这里种地的,没有百姓,全是四姓的家奴。哪怕没有投身为奴的,也跟四姓家奴没什么区别,因为他们都千方百计的跟四姓联姻。
  毕竟在河谷,还是跟四姓有关系的人日子更好过。
  如果壮丁不从外面来,那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家自己人了。
  如果王家不愿意自己人受苦,那就只能把火烧到其余三姓去。
  第一个,就是已经势败的李氏。
  可李氏虽败,几百年来也与另三姓血脉交融,他们四姓互相联姻,拿李家为祭,其余三姓也会伤脉动骨。
  而只有一个李家就够了吗?
  剩下的人真的逃过去了?
  直到现在为止,王光都没能打听出来“庆王”的家传,只能从大公子身上看出庆王似乎是行伍出身。
  而且,并非将门。
  实在是因为大公子目不识丁,王家女嫁给他后,立刻就发现这个“大公子”只怕从小没读过多少书,不然也不会给她起一个“知心”这样胡来的名字了。
  这名字一喊出去,谁会认出这是王家女?
  王光从那一刻起,心就沉下去了。
  他不怕河谷多出一个庆王,只要这个庆王是可以说话的,懂世情道理的,那就什么都可以商量。
  但大公子的行事做风就不像是来跟王家商量的。
  他像在布局,等着将王家一举擒杀。
  王光看出来了,却也无能为力。
  不看别的,只看大公子带来的精锐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庆王并不好对付。说不通道理不怕,他有刀枪!
  所以目前为止,王光只能想出一个尽力保存王家,保存河谷的主意来。
  他不能明面上去反庆王,反对大公子,他甚至不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只能藏在心底,慢慢来。
  他对马三说:“先生只要能为我送来一万人,先生日后就是我王家的座上之宾。若先生做不到,只怕我就不能放先生离去了。”
  马三悚然变色。
  此时,王显也到了,站在阶下请安。
  王光点点头,王显进来,也对马三问好。
  马三见这对父子完全不避讳他,就知道这王光不是在开玩笑。只怕到时不是不让他走,而是连命都保不住。
  王光:“先生意下如何?”这是连时间都不给他,要他现在立刻就做决定。
  马三转念一想,道:“人,我是真的带不来。哪怕在此地丢了命,我也不能砸了招牌,叫人知道我马家撒谎骗人。我们做商的,靠的就是信这个字!”说罢仰头,一副引颈待死的样子。
  王光:“那我只能就此送别先生了。”
  说罢,外面就来了人抓马三出去。
  马三从容得很,起身,对王光一揖,道:“还请大人将我的尸首送回去,不要叫我弃尸于野,不得安享。”
  王光点头:“先生放心去吧。”
  马三好像不是要去死,只是去外面转一转而已,还对王显行礼,之后就跟着人来到外面,七转八绕后到了一处僻静之地,问那人:“是要用刀?还是枭首?环刑?”
  那人取出一段麻绳,道:“还请坐下,容我系到你的脖子上。”
  马三就整衣,整发,把脚边的枯枝败叶都捡干净才好好的坐下来,等绳子系到脖子上了,还不着急不紧张不害怕。
  绳子系成扣了。
  他还是没有求饶。
  这人就把绳子解开了,请马三站起来:“是小人放肆了,还请随我回去,我家主人另有话要告诉先生。”
  马三摇头:“唉,我没办法买来壮丁交给大人,还是让我死吧。”
  他死活不肯站起来,这人也拿他没办法!
  一个商人尚且知道在死前整一整衣服头发,他身为王家人,难道能把这人从地上扯起来吗?
  这人再三请求,长揖,都没用,只好回去把王显和王光请来“劝”马三回到屋里去说话。
  王显亲自来了,也是长揖,再扶起马三,再次长揖道歉,再请,马三就肯跟他走了。
  再回去后,王光请马三上座,马三辞,王光再请,马三再辞,王光最后携着马三的手,两人一同上座,王显亲自奉茶,在下首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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