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

  两天时间不足以休憩好闲置了十八年的府邸,但宫里的圣旨下来了。
  圣旨内容没有过多提及姬潇的过往,只简单陈述:经查,姬潇乃哀敬太子与侧妃李氏之子,流落在外多年,今认祖归宗,特授封为睿亲王,承袭哀敬太子传承。
  圣旨内容宣读完毕,姬潇跪在地上,抬起头,眼眶有些红,他在心中呼喊:娘,您看到了么?我认祖归宗了,大舅舅二舅舅小舅舅都没有事,他们还好好活着,活在岭南,等京城的事情了结,我派人去找舅舅。
  传旨太监微笑道:“睿王爷,接圣旨吧。”
  姬潇这才醒过神来,双手恭敬的接过圣旨,磕头道:“谢圣上隆恩!”
  半个时辰之后,刑部大牢,老周、老曹、老林三个人关押在同一个牢房,玄衣卫霍顿和刑部尚书一块出现在牢房外面。
  霍顿看着三人,不复之前面对姬潇的憨厚,眼神很尖锐,他咧着笑道:“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姬浮沉没有找到。”
  这都这么久了,只怕找不到姬浮沉了,以霍顿的猜测,姬浮沉若是活着,只怕也不会出现。
  当然如果他听到自己的兄长竟然被朝廷承认了其身份,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周、老曹、老林三人心中祈祷,小主子千万还活着,他可是主子血脉的传承。
  霍顿嘴角咧开得更大了,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周茂,不,现在要叫姬潇,半个时辰之前,圣上下了圣旨,册封姬潇公子为睿亲王,作为哀敬太子这一支的传承人,是不是很惊喜呀?”
  本来这么一折腾,半条命都没有的老周睁大着眼睛望着霍顿和刑部尚书,眼睛越鼓越大,一口鲜血吐出来,整个人就更萎靡了。
  “怎么,怎么会?”姬宏宇那个小人,他怎么没有杀那个杂种?
  老曹和老林表情木然,他们这么折腾是为了什么呢?小主子是死是活不得而知,却让周茂那个身份卑贱之人成了最大的赢家,他们情何以堪?
  第二天,宫里就接到消息,刑部大牢里,后半夜老周死了,老曹和老林自杀身亡。
  景元帝听完刑部尚书汇报之后,面无表情的摆摆手:“按照规矩处理了。”
  这三个所谓的哀敬太子忠仆偏执狂终于死了,以朱康成为首掀起的余孽之风波也就结束了。
  第183章 赔偿金
  去年的端午节,发生了刺杀皇帝的事情,今年的端午节就很平稳的度过了,午阳楼外的京河里,赛龙舟比赛进行得热火非常,倒是把这两天京城关于找回哀敬太子血脉的八卦消息压下去了。
  事实上,自从圣旨册封了哀敬太子遗孤为睿亲王的消息传出来,整个京城都哗然了。
  不管是大臣,还是平头百姓,他们若是在听到皇帝幽禁了哀敬太子遗孤或者杀了哀敬太子遗孤,他们都不会惊讶,偏偏是皇帝赦免了哀敬太子遗孤,还册封了他为亲王,作为哀敬太子的传承人,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世人最初只是偷偷摸摸议论着,但发现朝廷并未限制,便胆子大起来了,酒楼、茶馆、茶肆、酒肆的江湖豪客、商人保镖纷纷觉得匪夷所思,纷纷感慨:“圣上仁慈!”
  端午节过后,就是五月九日肃王的生辰,傍晚时分,宫学下学之后,姬七紫直接跟着大堂兄、二堂兄还有大堂姐一起回肃王府了。
  肃王二十九岁,按说进三十岁的生辰应该大办,不过肃王府并没有大办的准备,依旧如去年那般,兄弟姐妹一起吃顿酒席就成了。
  当然景元帝在每个儿女生辰之日都给了赏赐,姬七紫这点还是不会计较,反正她时时去皇爷爷身边唠叨一下,潜移默化之下,皇爷爷就会觉得心里愧疚,然后再多给傻爹一点赔偿…然后就都是她的啦!
  趁着亲爹和叔叔、姑姑们都还没有到,姬七紫在肃王府满府转悠,自然溜进了谭侧妃的院子。
  谭侧妃很美,且是一种忧郁和天真混合在一起的美,可见肃王把她保护得很好,她看到姬七紫,倒是没有惊讶,很温柔的和她说话。
  姬七紫一边欣赏美人,一边心中感慨,难怪大伯母心气不顺,就变得越来越端庄规矩了。
  “我的身体不好,也不知何时就会撒手归西,无双郡主,偿若可以,妾能否求你一件事情?”
  姬七紫眨眨眼,有点懵,谭侧妃这是何意?她这是交代遗言么?
  谭侧妃却自顾自地地说道:“我这一生,少小父母离世,寄人篱下,但其实伯父伯母也没有亏待我,只是我的命运不由自主,我无怨无恨,就是有遗憾。遗憾,哎,此生我也就这样了,不说也罢。若是可以,他日请郡主多多照顾一下姬楼,因为我,他心思敏感,我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他心生怨怼,我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以后娶了妻子,好好对待妻子,对待自己的孩子,待娶了妻,生了孩子,到我墓前告诉一声,我也就很高兴了。”
  姬七紫怕怕道:“那个,侧妃娘娘,我觉得二堂兄肯定希望你亲眼看到他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你要是不在了,他该多伤心?”
  谭侧妃微微一笑,望着院子外面的天空,火烧云燃遍了整个天际,她眼神迷蒙道:“我也想陪他长大,但我的身子太差,陪不了他多久了。”
  姬七紫皱着小脸,顿时整个人懊恼得不行,她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她觉得谭侧妃身体不好是事实,但更多的是长期郁结于心,怎么会好?
  院子外面,姬林已经不耐烦的喊道:“无双,快点出来,还要待多久?”
  姬七紫立即快走几步,然后回头看了一眼谭侧妃,夕阳下,她坐在花树下,一袭淡紫色长裙,微微抬着头,眼神迷蒙的望着天空,整个就是一幅优美的画卷。
  她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这才跑出这方院子,她心情受到了影响。
  姬林白了她一眼,说道:“有什么好聊的?”
  姬七紫眨眨眼:“没有聊什么呀,就是侧妃娘娘长得很美,和万姑姑一样美美哒。”
  姬林鼻孔朝天:“美又不能当饭吃,有什么用?”
  姬林牵着堂妹往前院走去,如非必要,他才不想涉足谭侧妃的院子呢。
  两人到前院时,诸位叔叔和姑姑都到了,不过有点新奇的是,三叔、四叔和五叔都带了妻子和儿女来了。
  姬七紫跑到五婶面前,小堂弟三个月了,因为二三月份是多事之秋,为防出事,燕王府不管是做什么,都没有大办,也就导致燕王府的喜事在京城特别的不起眼。
  半刻钟后,姬淮和纪氏联袂而来,姬七紫觉得纳闷了,怎么今天大猪蹄子的男人们都把自己的嫡妻和嫡子女带上了呢?
  宴席还未摆上,姬七紫跟着大堂兄一起献贺礼,她真的就让姬林给她画了一幅画,画中人只有她和姬林两个人。
  姬林看着画作,眼中难掩惊讶之色,这几天堂妹压着他给她画了好几张画像,他以为是她自己珍藏,却不想拿来当生辰贺礼了啊?
  他的目光一下子看向父王,但片刻后眼神的希冀之光熄灭了。
  肃王看了一眼画作,打趣道:“无双,今年你够省了啊,就一幅画打发了大伯?”
  姬淮、晋王、楚王、燕王、怀王纷纷叹了口气,但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挑破那些糟心的事情,纷纷都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姬七紫眼角余光看到大堂兄的表情,心中为大堂兄不平,但这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外人好像插不上手,说不定还会越帮越忙。
  “我马上要开启一番大事业,钱要省着点花,何况这幅画可是我千辛万苦请人画的,大伯,礼轻情意重呢!”
  肃王畅快笑道:“是是是,礼轻情意重,大伯这就收起来,珍藏起来。”
  姬淮目光一直都在肃王身上没有移开,他不相信老大对自己的儿子的事情一无所知,即便姬林有所隐藏,当父亲的必然也都知道,所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如果是知道,却装着不知道,任由父子关系越走越远,他日父子之情疏远,他定然会后悔的。
  宴席摆上了,因为都是自家人,肃王和姬淮他们男子兄弟和两个驸马一桌,太子妃纪氏、肃王妃、晋王妃和三位公主一桌,然后一大群孩子一桌,也不讲究八个人,还是十个人,反正圆桌嘛,孩子又小,挤挤就坐下了。
  李静妍喜欢和小表妹坐在一起,所以就坐在姬七紫的右手边,姬七紫左手边是姬林,看着自己碗里冒成尖尖的食物,姬七紫赶紧把碗遮住,双眼明亮的看向大堂兄,说道:“大哥,你自己吃,别给我夹,我自己来。”
  她心中腹诽不已,大堂兄不会是个受虐狂吧?当初她那么欺负他,到底他们是怎样关系变好的呢?
  她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怎么就慢慢没有了隔阂,变成好朋友了。
  吃到一半,发现本来很活跃的李静妍情绪很低落,姬七紫好奇问道:“二表姐,你怎么了?”
  “没事。”李静妍摇头,但她脸上简直是大写的‘我有事’,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满桌的兄弟姐妹都望着她还有李静涵,李静涵在兄弟姐妹的目光之下,低头嘟囔道:“祖母给爹爹纳了一个贵妾。”
  满桌鸦雀无声,姬七紫嚼着鸡腿,眼珠子转来转去,嘴里的食物吞咽下去之后,才说道:“你爹没有拒绝么?”
  她是知道李文昊这一年来天天到福清公主刷存在感,她打赌,他这样持续下去,说不定过几年,他们夫妻就和好了,偏偏李文昊有一个喜欢搞事的母亲,而他又不见得能完全拒绝他母亲,所以李文昊和福清姑姑彻底没缘了。
  李静涵沮丧道:“爹爹最初是不知道,府里办喜事时,他还以为是为大伯办的纳妾喜宴,结果他被灌醉之后,送入了新房,这个贵妾就名副其实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进了新房,在新房睡了一夜就名副其实了,但大家都这么说,那肯定没错了。
  姬七紫撇嘴道:“你们祖母脑壳有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就是见你爹没有儿子,非得生一个儿子继承家业么?”
  她往李静妍耳边低低道:“你别在妄想着你爹爹和娘亲和好了,不然就是害了你娘,我知道外面会有流言蜚语,说你们姐妹怎么怎么样,但被人说两句,你怕什么?别人不敢到你面前来说,敢在你面前胡说八道,直接一鞭子抽回去,看他还敢不敢多嘴多舌。”
  姬七紫抓着小表姐的手放在她的胸口上,说道:“你要锻炼出一颗无敌金刚的心脏,任凭世人说什么,都不动摇你的信念。”
  给两个表姐灌输了一通心灵鸡汤,宴席的气氛又和缓了。
  快到尾声时,管家急匆匆跑进来,肃王喝得脸红耳赤的,扫视了一眼管家,摆手道:“直接说。”
  管家躬身,立即说道:“回禀王爷,半个时辰前,广州八百里加急的奏折传到御前,说广州海岸来了十艘大船,朝广州水军都督递了国书,说是西洋国家的使者,为被虏获的三十二个洋人俘虏而来。”
  肃王瞬间酒醒,醉蒙蒙的皇子们和两个驸马都清醒了过来,姬七紫高声道:“我的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来啦!”
  姬淮#纪氏:……
  怀王拍腿大笑:“不,不,不只是一百五十万两,是至少三百万两啊!”
  就在他们讨论洋人使者时,西海沿子又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奏折传到皇帝御前,茜香国、马来邦国、占巴塞王国、文苏莱禄四国扛不住大周将士的血拼,终于递了求和书,只是求和书中哭穷,说自己国家土地少,又很穷困,拿不出那么多赔偿金,求宗主国宽待……
  京城彻底热闹起来了,姬七紫琢磨着,那几个西洋国家比她想象的重视那三十二个洋人,这么快就来赎人来了。
  户部何尚书本来最近情绪不是很高,因为户部没有进账,但陡然一听洋人使者来了,还有茜香国四国求和,他顿时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了。
  鸿胪寺的诸位大臣坐了几个月的冷板凳,知道洋人使者和茜香国四国使者即将到京,鸿胪寺卿为首的官员们纷纷松了口气,他们一定要好好表现,管它清高还是清贵,他们要帮户部尚书要一大笔赔偿金,这样鸿胪寺就不会彻底变成冷衙门了吧?
  傍晚时分,衙门放衙之后,鸿胪寺卿上门拜访何尚书,亲自表明了立场,他们一定会据理力争,为朝廷为大周百姓谋到更多的利益。
  何尚书捋着胡须,含笑道:“好说好说,本官就希望朝廷多几个像章大人这样为国为民的官员。”
  姬七紫密切关注着朝廷的动向,反正户部和鸿胪寺全面备战,就等洋人使者来了,从他们身上刮下一层油水来。
  不过让姬七紫有些莫名其妙的是,老亲王安亲王这个曾曾叔祖竟然一改过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习惯,亲自跑到皇爷爷面前推荐堂叔姬潇到鸿胪寺任职。
  景元帝诧异道:“叔祖,姬潇做什么,宗人府可以安排。”
  老亲王摆摆手:“宗人府没有合适的职位哦,除非宗令之位,陛下啊,你相信叔祖的眼光,那小子嘴皮子利索,又不迂腐、古板,在鸿胪寺可以发挥其长才。”
  景元帝思索了一下,说道:“但就算他进了鸿胪寺,那也只能从最小的官吏做起,可不能空降下去,虽然鸿胪寺有些闲散,但也不是他压得住的。”
  老亲王眨眨眼,手舞足蹈道:“当然,他还年轻,需要多多锻炼。”
  再让姬潇去翰林院当编修等不合适,从来还没有皇家人能在翰林院当官的,宗室子弟的出路和世人不一样。
  景元帝深切怀疑叔祖对姬潇这么关系的目的?难不成过去什么时候,他那好大哥让叔祖欠了人情么?所以叔祖才对姬潇这么关爱有加么?
  姬七紫知道这事之后,姬潇已经在鸿胪寺走马上任了。
  鸿胪寺上下官员对这个突然降临的皇亲国戚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但姬潇这人亲和力很高,进了鸿胪寺之后,不消几日就打消了鸿胪寺上下官员的芥蒂,大家和睦相处得很好,他还给鸿胪寺卿等人出谋划策,本来鸿胪寺卿等人为了前途而放弃过去多年读书人的清贵,心头就有些不坚定,但被姬潇忽悠了几天之后,鸿胪寺上下官员坚定了他们要从洋人使者和茜香国四国使者身上刮一层皮下来的决心。
  “雾草,堂叔厉害了啊,他怎么把鸿胪寺卿那样的迂腐之人给说动了呢?”姬七紫觉得堂叔一改过去的郁气之后,变得神采飞扬了,而忽悠人的功力更深了,简直就是传销头头首脑人物啊!
  下午下学,姬七紫正在做功课,蠢六叔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她的面前,趴在桌子上两眼呆滞。
  “无双啊,你招亲卫的告示贴出去了。”景元帝说到做到,余孽事件过去之后,终于想起答应了孙女要为其招亲卫的事情,于是便让孙大同安排在京城几个人流多的街道贴了告示。
  姬七紫眼睛一亮:“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兴奋过后,姬七紫才发现六叔的情绪有些不对,她纳闷道:“六叔,你怎么了?”
  怀王撇嘴道:“无双,我刚才亲眼见到姬潇忽悠鸿胪寺那一帮子大臣的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明明都是庸俗吝啬之举,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就特别高尚,鸿胪寺那些官员竟然还连连附和。”
  他双眼木然,沮丧道:“最关键的是,我竟然觉得他说得特别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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