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1节
清晨六点多钟，天才蒙蒙亮，山田联队在康山乡西边的沼泽地停了下来。山田联队不停息的奔逃了将近一天一夜，无论是徒步的士兵还是坐车的军官，此时都已经困得不行——中川广的臆想中是山田联队牵着学兵军主力的鼻子在走，实际情况却是山田联队被撵得好像兔子一样。依山田的意思，他更情愿和学兵军好好的打上一仗，在追逐过程中，他已经判断出追击自己的共有三支部队，其中有两支比较弱，他们应该可以打赢。从昨天晚上十点钟开始，他便开始不停的向中川广请战，但是却都被中川广给否定了。中川广的理由倒也充分，山田联队是在学兵军辖境腹地内作战，一旦他们停下来和某支学兵军交上火，那么其它学兵军就能闻讯赶过来，在已经失去中岛联队的情况下，这是第48师团不能承受的。
第2228章 海东青的奇袭
“你们要和支那人比体力、比毅力，难道说，我们大和民族还跑不赢东亚病夫吗……将他们拖垮，然后你们就能绕到南昌去……请牢牢记住这一点，天皇陛下就站在我们背后，我们大日本皇军是不可战胜的……”中川广在电报中反复的给山田打气，并画出一张鲜美的大饼。
中川坚持，山田只能遵守，他将中川的意思传达下去，一度的倒确实激励起了麾下官兵的士气，只是，在连续急行军20个小时以后，有小鬼子终于吃不住劲开始倒下。倒下的鬼子，有直接呼呼大睡的，还有人却是一头栽倒，然后就再也醒不转来了。山田接到手下的报告，知道再这样跑下去不用学兵军来打部队也完了，一边对中川唯唯诺诺，一边传下命令，让部队就地休息两个小时。
所谓的新型豆战车，是学兵军对日军这一款九八式改装甲车的称呼，相比于以前的豆战车，鬼子的这一款战车无论是尺寸还是装甲厚度还有炮径、动力都得到了加强，不过，因为其哪怕与学兵军的鸭嘴兽轻型坦克相比也要小上好大一圈，于是依旧难脱“豆战车”的称呼。事实上，日本人的战车，无论何种，不管其在其它战场表现如何，在学兵军的山魈面前，那就是一个笑话。归根结底，学兵军战车技术的起点太高了，而小泉敏一郎对日本陆军的影响又太弱，于是，每每小鬼子的那些专家们兴高采烈的以为搞出了一款可以匹敌山魈的坦克，结果战场上一放对，他们才发现，原来山魈还稳如磐石的伫立在那里，依旧是他们无法逾越的一座高山。山田联队和中岛联队担任的一样的任务，不过待遇并不一样，后者最不济也有骡车代步，山田联队绝大部分鬼子却只能徒步行军。这让他们在连续奔逃超过一天一夜以后，双腿如同灌了铅似的。保持机械式行军的时候他们还只是觉得双腿酸胀难忍，现在停下来，不少人立刻觉得双腿重了不知道多少倍，每动一下就酸疼得厉害，这让不少本倒地就能入睡的鬼子一时被折磨得睡不着，不少人一边揉搓着双腿，一边惊恐的四下打听：我的腿不会废了吧？
山田阿部等军官状态还好，一者他们体力输出少，二者他们在车上可以小睡，故，虽然他们全身也酸疼得难受，但是还有体力和心思顾及其它。联队参谋长相田船本山少佐位于部队中列，从车上下来，他查看了士兵们的状况，忧心忡忡的来找山田：“阁下，这样不行，如果支那人现在追上来怎么办？是不是组织一些人建立防御阵地？”山田身边已经聚拢了几个军官，他们都是来询问下一步行动方案的。本来是袭扰，但是如今却成了狼狈逃窜，这让不少军官都感到很不习惯，甚至认为这有损大和军人的尊严，不少人就提出自己的建议，认为接下来当如何如何，反正就一个意思，绝对不能再这样了。山田近距离的观察了士兵们的状况，心中同样充满了忧虑。他同样意识到了中川的策略有问题，不过却不好向手下表露这个看法。他说道：“我们累，支那人就不累吗？难道说你们觉得支那兵的素质比皇军还要好？”相田苦笑：“可是，阁下，侦察兵侦察到的情况总不会有假，支那人并没有被我们甩下。”
“但是他们也没能追上我们，先让士兵们休息两小时再说吧，你们立刻组织人烧一些热水，水里面加一点盐……”山田的实战经验还是很丰富的，知道疲惫的人体现在最需要什么。只是，学兵军会给他们调整的机会吗？答案是否定的，很快，便有鬼子发回了报告，称支那追兵已经出现在十公里外。
“支那人他们就不累吗？”一个大队长忍不住提出这样的疑问。
众人便看着山田。早在今天凌晨一点钟左右，山田便想让部队停下来休息一会了，然而每当他有这个想法，学兵军便会出现在距离他们不足十公里的地方。他担心部队一旦陷入沉睡便难以保持原先的状态，于是只能喝令继续前进。“追击我们的支那军有一部是机械化部队。”山田阴着脸道，语气显得十分干涩。
机械化部队，是小泉敏一郎灌输给陆军军官们的概念，后来也就成了陆军军官们最大的梦想。只是，似第48师团这种三三制的丙种师团，哪怕他们自诩战力不弱，却只能遥想而没资格获得装备。
“我们接下来向东北方向走吧，那一带多沼泽，我们的九八式改可以走，但是支那人的重型战车却肯定无法通过。”相田道。
“支那人最迟一个小时以后就能赶到，一旦被他们黏上，那我们想跑都没机会了，看来必须立刻出发。”山田道。
众军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接话——部队这种状况还能开路吗？那会直接让部队完全失去战斗力的，不少人心中这样想着，不过却没敢说出来。
忽然，一个通讯参谋身上的话麦发出了一串急促的呼喊：“报告，支那人的战机，西南方向出现了支那人的战机！”
“啊！”通讯参谋惊呼一声，赶紧拿起话麦，喊道：“请说详细一点，究竟有多少战机？”
“十架左右，不，二十架，是一种新型的战机。”
山田的脸完全黑了下来，他朝身边的军官吼道：“快，立刻让他部队分散！八格！”
鬼子侦察兵口中的新型战机正是狼牙直升机大队的海东青，一共二十四架海东青，它们在南昌加过油以后直接飞过来，在破晓时分终于赶上了山田联队。
海东青每小时超过三百公里的速度，让他们出现在山田联队的栖息地时，许多鬼子还在揉着惺忪的眼睛。不是鬼子兵们素质太差，而是他们实在太疲惫了。海东青的出现反而好像一剂清醒剂一样，不少鬼子就着引擎声抬头看到，很多人惊呼一声，身手立刻变得敏捷了许多。
第2229章 自寻死路
东方，太阳正在驱逐着云霞，一缕金色的阳光穿透树梢照在一架海东青上，让其迷彩色的机身显得特别的亮，山田看着该架海东青机身两边的火箭弹发射具还有那门杵在机头部分的机枪枪管，脸上肌肉一阵抽搐，道：“直升机，支那人新发明的步兵支援武器！”
“那是什么？”相田的眼睛却盯上了机身上的那只狼头标识，惊呼道：“难道是狼牙？！”
“是狼牙！”一个少佐接话道，语音出现了一丝颤动。
海东青虽然只有二十四架，但是给山田联队带来的打击却是铺天盖地的。丁一亲自指挥，二十四架海东青变成六个小集群，他们就好像飞过蝗群的燕子一样，所过之处，山田联队人仰马翻，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和爆豆般的枪声中，鬼子兵们如同金秋田野里的稻子一样，一片接一片的倒了下去。山田联队和中岛联队一样，并没有配置防空部队，而海东青那徒具一格的外形对鬼子兵们也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威慑力。除了一些悍不畏死的鬼子还有勇气或者本能的举枪向海东青射击，其他鬼子狼奔豕突只顾得奔逃，这反而增加了狼牙打击的效率——海东青两边的舱门打开，狼牙们用保险带将自己固定在座位上，探出头和枪，不时的来一记点射或者一轮扫射，在他们射界内，鬼子兵们不少人后脑勺中弹，随即哀嚎着就栽倒在地。
山田一开始还想组织反击，然而，纵然他手下的士兵还有勇气，可是因为缺乏针制性武器，十五式半自动步枪和歪把子机枪的子弹又不能打穿海东青的装甲，很快，那些坚持反击的鬼子兵们便不肯再做无用功而纷纷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八格，坚持住！”“组织反击！”“我们是大日本皇军，天皇陛下会庇佑我们……”山田大声嘶喊着，举起手枪向一架海东青射击着。那架海东青距离他足足有三百余米，他这一举动自然是徒劳的。而因为他站在新型豆战车边上，又举枪射击，目标实在太显然了，马上，那架海东青机头朝向微微一个调整，然后机载机枪枪口喷出一簇火焰。山田身边，他的副官无时无刻不再紧张的关注着周边的局势，见状立刻将山田扑倒。
山田犹未察觉副官这是为了救他，倒地啃了一嘴泥以后吐出泥巴怒吼道：“八格！谁推我？”忽然，他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到了脖子上，他伸手一摸，拿到面前一看是血，心中一惊，一个翻滚侧身看时，却见头上满是血的副官用微弱的声音喊道：“阁下，撤，撤吧！”
“小野！”山田大叫，想要起身，忽然左腿传来一阵剧痛，他疼得大叫一声，低头看时，却见自己的左腿上多了一个血洞，鲜血已经将伤口附近的裤子完全浸湿了。
相田从装甲车后面猫腰跑了出来，拖住他的脚将他拖到了装甲车后面，他面色煞白，脸上满是汗水，一边紧张的帮山田处理着伤口，一边对山田叫道：“阁下，撤退吧！支那人的步兵很快就会赶过来，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相田显然没有处理伤口的经验，这让山田疼出了一身冷汗，咬着牙，他痛哼了一声，然后用嘶哑的声音吼道：“立刻集合队伍向东北方向撤退！大日本皇军是战无不胜的。”
近四千人的队伍，被丁一率领的二十四架海东青一阵突袭，直接减员一个大队，海东青发射的火箭弹打击效率实在是太高了，鬼子兵们领教过厉害以后无不为之胆寒，山田的命令传达下去，哪怕是最悍勇的鬼子军官也失去了抵抗下去的勇气。鬼子兵们潮水般的向东北方向的沼泽地败逃过去，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他们的速度居然不亚于憩息前，这让山田十分无语。他明显的感觉得到，在本部队身上，皇军一往无前的气概已经一去不复返，对活命的渴望反而更能激发他们的潜能——这样的一支部队，还有什么资格和皇军的克星作战？中川阁下犯了轻敌的错误哪！
中川广对麾下鬼子兵的单兵素质充满信心，认为他们能够凭武士道精神拖垮追击的学兵军。无独有偶，学兵军参与追击的四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们，他们有着同样的信心，也希望藉这种战术将小鬼子彻底追疲。
狼牙有机动性远超一般部队的直升机部队，他们率先发动了进攻，其它三支部队的指挥官们目送海东青从头上飞过，他们艳羡的同时纷纷和手下军官们商量，认为收网的时候到了：“兄弟们再加一把劲，山田联队覆灭在即，总不能什么便宜都让狼牙占了，好像我们不会打仗似的！加快行军速度，冲啊！”
半个小时过去，狼牙的直升机部队已经脱离了战场，而山田联队残兵也终于逃进了目的地。只是，眼见着一个走在前面的鬼子兵忽然被沼泽吞没，另外一个鬼子去拉，结果自己也陷了进去，后面的鬼子集体傻眼，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一脸的惊惧，却没人敢再向前了。情况被报告给山田，山田犹不相信逃进了绝境，他被人背着和相田等人到前面做实地考察，朝吞噬了两个手下的地方扔了一只钢盔，然后看着钢盔被慢慢的淹没，不禁惊得脸色煞白。
“不是可以走人的吗？”相田小声道。
“我知道了，冈本部从这里通过的时候是在冬天，那个时候地面是被冻住的。”一个少佐叫道。
山田咬咬嘴唇，森然道：“天无绝人之路，前面不行，不知道向东南边走吗？一群混蛋！”
众军官诺诺，便有人派出一队鬼子向东南方向探路。这队鬼子战战兢兢的向东南边小心翼翼的走去，忽然，一股浓烟在他们前面两千米远的地方涌上天空，不少鬼子看到，不禁齐声惊呼起来。前方出现浓烟，很明显是有人纵火，而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身周都是枯黄的芦苇和水草，纵火者的企图不言而喻。
有鬼子崩溃了，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尖叫道：“八格！支那人想烧死我们！”
第2230章 血债血偿
纵火的建议时丁一提出来的，狼牙对地形的掌握远胜于其它部队，当发现日军逃跑的路线居然选择了这片沼泽地，丁一放下望远镜对身边的邹黑道：“小鬼子自己找死，那就怨不得我们了，两面放火烧死他们！”
此时正值深秋，草木枯荣，再加上这几日天气晴好，连日艳阳的暴晒，草木都干燥得厉害，这个时候别说是用汽油纵火了，便是用枪扫射也能将之引燃。山田阿部没料到，他们之所以在逃亡过程没有遭到来自学兵军太大的阻力，那是参与追击的几支学兵军在为自己整理避火带呢，而避火带一旦完成，他们的炼狱日子也就来了。大火烧了起来，火借风势，很快便将这片沼泽地以及附近的湖滩变成了一片火海。朝来路或者向南逃那是送死，超过一万的第八军团的学兵构建了三道防线，用自动武器构成了一道火力封锁网，鬼子刚刚从火海中跑入避火带，劈头盖脸的子弹就扫了过来。向北或者向东？那却正是这片沼泽的中心地带。烧死和被沼泽溺毙究竟哪种死法更痛苦？这个问题只有山田联队的鬼子有资格回答，一场大火烧了足足三个多小时，半个小时以后，火场内就传出了烤肉的香味，闻见这味道，不少学兵登时吐了，包括斯特恩麾下的犹太士兵。
大火熄灭以后，随军记者方同海用照相机拍下了一组组鬼子毙命时的照片，刚拍了三张他便忍不住趴在已经呈黑色的地上大吐特吐，直到连胆汁也吐了出来，他心里才好受一些，才有能力继续工作。开枪自尽或者剖腹的鬼子比比皆是，显然，他们忍受不了被火灼烧的痛苦选择了自杀。但被活活烧死的依旧占了绝大多数，另外就是那些想要逃离火海结果却被沼泽吞没的。看着那一截截黑炭也似的鬼子尸体，方同海问一名负责护卫他的狼牙：“是不是太残忍了？”
狼牙眉眼竖了起来：“残忍？方记者，你昨天应该去武宁县的那几个镇上看看，看看小鬼子是如何虐杀我们的乡亲的。哼，残忍，我们不过是以血还血罢了。说老实话，我觉得烧死他们还算便宜他们了！要是我，我就把这些鬼子抓起来一个个先千刀万剐再点天灯！你等着看吧，等我们抓到中川广，我们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方同海拍摄的照片被传回了他所服务的《学兵军时报》，很快，李子文便拿着几张很典型的照片来找欧阳云，请示能不能发。欧阳云看到这几张照片眉角也跳了跳，不过除此之外便没有其它异样的反应。“为什么不能发？！”他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几张照片拍到桌子上：“看看小鬼子是如何对付我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的，格老子的，尚未断奶的孩子都不放过——你看看，这是人做的事吗？对这些畜生，我们就应该以毒攻毒。两种照片一起发，另外，给我印上几十万张，我要将这些照片散发到小鬼子的军营里去，让他们知道屠戳平民的后果！”
李子文看了那几张照片上的内容也愤怒了，爆粗口道：“真他妈不是人养的，总司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天后，上午十点多钟，中川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正心神不安，外面忽然响起了凄厉的防空警报声，他走出屋子抬头望去，没找到战机身影正想找个人来问问，忽然听见了战机引擎的轰鸣声。下一刻，铃木庆野急急忙忙的走过来道：“报告，阁下，支那人的空军从南方向我发起了空袭。”
中川广微微一怔，问道：“支那人不怕误炸平民吗？”
“不知道。”
“那好，你立刻下令部队驱逐城里的平民上街。”
“哈伊！”
九江城内此时的中国民众都是没来得及在学兵军二次北征时南撤的，人数并不是很多，但是却已经足够小鬼子当人肉盾牌用了。算起来，这已经是学兵军第四次发动北征了，而因为前三次每一次都给当时驻江西的日军以痛击，故此消息传开以后，立刻让第48师团还有其它两个混成独立旅士气陡降。为应对这个情况，中川广一方面加强对部队的控制，再就是在部队中宣传有中国平民做肉盾，学兵军不敢动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其深一层的意思就是，只要他们守在九江城内，并且牢牢控制住城内百姓，学兵军便不敢攻击他们。稍微懂点军事常识的都能轻易戳破中川广这一谎言，但是偏偏第48师团的鬼子兵们对此深信不疑，他们自觉的加强了对城内百姓的监控，于是，中川广这个命令才传达下去，鬼子兵们便坚决执行，冲入中国百姓的家里，将他们驱赶到了街上或者直接拉去自己的战位。
防空警报响了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四架白鳍豚出现在中川广的头顶正前方，确认后方并无敌机大集群，中川广心神稍定，表情也变得从容了许多。他对铃木庆野说道：“支那人想干什么？难道他们以为四架战斗机便能瘫痪我们的阵地？”
铃木庆野也猜不透学兵军的意图。而没用他费神太久，很快，四架白鳍豚便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来意。好像下雪一样，十几万张纸片从空中飘飘洒洒的落下，几乎将整个九江城的地上和屋顶都铺了一层。中川广开始还以为是生化武器，下意识就往屋里跑，铃木庆野胆子比他大，直接接住一张，扫了一眼以后，他脸色大变，脱口就来了一句“八格”！
中川广走到门口的时候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派很不妥，他转过身来恰好看到这一幕，问道：“铃木君，怎么回事？”
铃木也不说话，直接将照片递给他。中川狐疑的接过来，扫了一眼以后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八格！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吼道。
纸片上只有四张照片加一行字，四张照片，两张是被屠戳的中国平民的遗照，还有两张则是被烧死的鬼子兵的特写，字只有四个：血债血偿！
第2231章 人道
中川广从山田阿部最后发回的电报中已经得知山田联队遭遇火攻的事情，他当时就有点懵，而在联络中断以后，他还心存侥幸。他对那里的地形了解一些，清楚那里并不存在森林或者草原什么的，也许会有野草或者芦蒿什么的，但是他不认为那足以消灭一个联队。日本人有时真的很狂妄自大并且不长记性，中川广无疑是其中的典型，和他的很多同僚一样，潜意识里，他依旧以1937年的目光看待现在中日局势。在这种目光下，日军一味的强大，依旧战无不胜，而中国军队照样羸弱。于是他们心中这样的观点便根深蒂固，以为一个日本士兵足能比得上三个中国士兵，以此类推，学兵军要想消灭日军一个联队，那么就至少得出动两个师的部队，而且还要这个联队的指挥官够蠢，会乖乖的一直待在原地被动挨打。中岛联队被全歼，因为中岛纯茨发回来的信息有限，中川广便以为他们是遭了学兵军优势兵力的围攻，而南昌一带学兵军总兵力就这么多，中岛联队吸引走了那么多兵力，学兵军哪还有富余兵力来对付山田联队？两张照片其实并不能说明太多，但是照片上一个鬼子兵被烧死的面部表情的特写，却让中川体会到了那种绝望和恐惧，他想象着这个士兵在火海中挣扎嚎叫，最终却只能再无限痛苦中死去，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丝寒气。
“阁下，我们是不是向阿南司令官请求战术指导，我们现在这点兵力，并不足以抵挡支那人。”铃木庆野小声建议。铃木和中川不同，中川看到照片后的第一反应是感觉受到了挑衅和威胁，他却想起了部队高层中有关学兵军“战犯记录”的传说。欧阳云强调对在华日军所犯罪行进行记载，并且不止一次的在公共场合发出强音，称要在战后对战犯们进行清算，因为之前已经有了被学兵军抓捕的日军高官接受公审并且被凌迟的先例，故，虽然东京大本营有严令不许驻华部队谈论相关事体，这事还是传开并且产生了一定的威慑力。甚至于有人认为，冈村宁次之所以在华北严肃军纪，就是因为受此影响。中川的设想里，一旦奇袭计划失败，并因此出现兵力不足的问题，他就会裹挟九江中国百姓进行防御战，从而让学兵军投鼠忌器，不敢出动优势兵器，只能进行人海战术，而在他看来，单论士兵素质，皇军是强于学兵军的。那么，此战胜败将在五五之间。现在回头看，中川制定的奇袭计划，更好似主动将两个联队的部队送给学兵军去围歼。而因为他们对中国平民的屠杀，非但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引来了学兵军的雷霆手段报复，实在是得不偿失。
中川广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阿南惟几手上的兵力确实有富余，但是因为他制定的计划是长沙方向为主，九江为辅，给他布置的任务只要坚守九江超过一定时间就行，现在因为他贸贸然选择主动出击，结果造成兵力大损，他很担心现在向阿南惟几求援的话非但不会得到增援，反而会失去在九江战场的主导权。“我们现在还有七个联队共两万五千人，支那人号称八万，但是经过这次奇袭以后，他们肯定会留出一定的兵力驻守各地要冲，那么实际上能够投入九江攻防战的部队将不会超过五万人。作为防守一方，我们是有优势的，因此，我以为我们审慎一点应该可以完成司令部交代的任务。”他想了一会慢慢说道。
铃木庆野见他还拿奇袭说事，心中焦急，道：“可是阁下，支那人有制空权，战车也比我们先进，而且他们是本土作战，我，我不认为我们能够坚持到长沙战场决出胜负！”
“我刚才说过了，不用担心这些，正因为这是在支那人的土地上作战，所以，只要我们控制住九江城内的支那平民，他们根本就不敢出动空军还有强火力武器。铃木君，这个建议不用再提了，有这个功夫你还是替我跑跑部队吧。支那人想用传单攻势可以瓦解皇军的心防，我们必须防范下面的士兵情绪出现波动。告诉他们，这正是支那人心虚的表现，说明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一把大火烧死溺毙了日军一个联队，当现场照片被学兵军辖境内的各大媒体登上报纸首页以及搬上电视屏幕，各地抗议风潮终于有所止息。而令欧阳云没想到的是，这些照片居然会引发学兵军所属媒体记者和西方媒体记者有关战争和人道的大论战。日军发动秦岭作战，兵锋已经进入四川，这让陪都重庆的安全形势急剧下降，在此严峻形势下，西方常驻中国的很多知名媒体选择搬到广州以继续报道中国的抗战。这些媒体，美英两国居多，其中既有持鲜明态度站在同盟国立场上的，也有一些事单纯的为新闻而报道。而即使是态度鲜明站在同盟国立场上的，当他们看到那些鬼子兵被烧死后的特写镜头后，他们依旧发出了与中国媒体人既然不同的声音——“太不人道了，站在中国的立场上，日本士兵虽然是他们的敌人，但是毕竟也是活生生的人，作为军人，他们倒在枪炮下是天经地义的，我想日本士兵也早就有了这个觉悟，但是，学兵军居然采取这种方式杀死他们，我以为这严重违反了《日内瓦公约》，是反人道的……这实在人类走向文明道路上的一次倒退！”这是一个英国记者欲发到新德里的新闻报道稿，该报道稿送交学兵军总政治部审批的时候，负责的军官不敢擅专，立刻向吉星文请示，吉星文看了一遍以后，狠狠的在该稿件左上角画上一个叉叉，然后又再写上一行字：“记者先生在考虑日本士兵是否得享战争人道的时候可曾为武宁县那些死难的中国百姓想过，他们何辜？”
新闻稿被打上叉叉，那就是被否定不许报道的意思，此前这类事件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往往，外国记者做一番修改再送审就能通过，然而这一次不知道这个英国记者脑袋抽筋还是怎么回事，居然固执已见。而因为学兵军对有关军事的新闻报道一向控制得很严，早就引起了西方记者的不满，再加上重庆来的西方记者大量聚集于广州，于是此事很快闹大，引得十余名知名记者集体闹到了学兵军总司令部，扯起条幅抗议，要求欧阳云亲自答复。
第2232章 变幻
欧阳云当时并不在办公室，而是陪同范宣德和史迪威参观金雕战机生产线去了。总司令部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欧阳云和范宣德、史迪威正站在一架正在准备试飞的金雕前谈着话，电话经顾恋云转到他手中，他了解了事情经过，不禁笑了。范宣德和史迪威的中文都不错，听进了他的话，史迪威的眉头立刻就皱起来了：“这些记者就唯恐天下不乱，将军，您完全不用理睬他们。”范宣德沉思着没有说话，两个人皆看着欧阳云。
“记者有采访和报道新闻的自由，在这方面，我自认为我们学兵军一向做得很好。我对这些记者很失望，他们的眼睛只盯着我们对待日军的手段却不问这么做的原因，这也算是一种政治上的偏颇吧？”这句话欧阳云是对着范宣德和史迪威二人说的，然后他对顾恋云道：“你和记者打的交道比较多，你回去一趟吧。”
顾恋云点头，然后她朝范宣德还有史迪威笑笑说声失陪，将手上的文件夹交给一边的鑫宝，然后转身翩翩离去。
范宣德和史迪威对记者示威这类事并不感冒，放在平时，因为其中有美国记者，范宣德或许会过问一下，但是现在，值美国在太平洋上作战极度不利，澳大利亚战局又岌岌可危，他们奉总统罗斯福和国防部长马歇尔的指示前来广州，一为援澳军团，二为金雕和飞弹，可没有心情顾及其它。美海军在太平洋上与日海军的交锋中屡战屡败，海军部长诺克斯和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金上将总结原因，最终归结于美方战机性能上的差距。历史就是如此戏剧化，那个时空，p51野马已经叱咤长空，成为盟军的空中利器。这种绝对与美学无关甚至显得笨重粗重的战机，偏偏就能克制日军当时如日中天的零战。而在这个时空，因为日本多了小泉敏一郎的原因，零战的性能又有提高，又因为欧阳云老早的就整出了白鳍豚，而在白鳍豚面前，其它国家的战机一下子成了乡下的老农，于是p51才生产出样机就被美国海路航空部队的高官们给否定了。美国人转而青睐白鳍豚，并一下子从学兵军引进了三条白鳍豚的生产线。白鳍豚对上新型零战依旧有技术优势，但是却不像之前对隼式和九九式时差距那么大。美太平洋舰队的全军覆灭让美军损失了一大批经验丰富的飞行员老兵，再加上服役的白鳍豚中有一部分是美国人自己设计的生产线生产出来的，性能比不上学兵军原技术的，种种因素加起来，便造成装备了白鳍豚的美海军航空部队依旧不是日军的对手。迫于无奈，罗斯福只能打起将开罗会议达成的协议提前兑现的主意。
不得不承认，美国的工业生产能力实在可怖，珍珠港被偷袭还不到一年，美国便以每月一艘的速度生产出了十艘舰队航母，而如果再加上总数大约超过十艘的护卫航母，等于美国每个月都有两艘航母下水，这一恐怖的生产能力足以让山本五十六跳海去。这些航母中，可以服役的一共有十三艘，其中包括六艘埃塞克斯级舰队航母。按照金上将的意思，这些航母包括相应的护卫舰他全要了。罗斯福还有马歇尔、诺克斯本来也是这个想法，但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考虑更现实的问题。没有相应实力的航空部队，这些航母去和日本的联合舰队对阵那就是靶子，与其被日军早早的各个击破，那还不如等航空部队具备优势时再去。美国人是如此迫切希望得到金雕和飞弹技术，于是，欧阳云发财的机会又来了。
美国人原先还担心金雕和飞弹技术不成熟，但是随着三泰航空战役的相关影像和战果得到证实，美国人的心活泛起来，范宣德和史迪威看到金雕的时候，眼中那份热切，似乎恨不得扑上去咬一口。按照当初达成的协议，美国将会用一艘埃塞克斯级航母交换飞弹技术，另用一艘埃塞克斯级航母和两艘北安普敦级巡洋舰交换金雕技术。现在，美国人的胃口却更大了，等顾恋云离开以后，史迪威对欧阳云说道：“将军，能不能先卖给我们五十架，您知道的，我们的太平洋舰队严重缺乏可针制日军零战的先进战机——”
不等他把话说完，欧阳云眉头一皱打断道：“这话不对吧，我们的白鳍豚同样具备针制零战的能力，据我所知，贵国在澳洲的飞机厂现在每个月应该能下架超过五十架的白鳍豚，用以装备贵国的太平洋舰队绰绰有余。怎么会缺少战机？”
史迪威老脸一红。美国当初从学兵军引进的白鳍豚生产线只有三条，但是在半年以后，他们便自己又设计建造五条白鳍豚生产线。按照当初和学兵军达成的建议，美军每生产出一架白鳍豚都该付给学兵军一万美元的专利费，美国人贪便宜，加上协议里并没有关于他们自主建造的生产线是否该付给专利费的条款，他们便不肯付出这部分的专利费。白鳍豚的生产线甚至战机的仿造都不难，但是因为其中一些核心部件比如发动机所需要的特殊材料目前只有学兵军能够生产，所以相对应的，学兵军得到多少专利费便会卖出相等数量的材料。美国人对此本不以为然，但是随着完全自主生产出的白鳍豚性能上出现差距，就是不如学兵军提供材料的好，一些人悔得肠子都青了。此事因为涉及美国高层里的一些丑闻，史迪威是不敢说与欧阳云听的，便只能苦笑着说道：“我们并不缺少战机，但是却缺少经验丰富的老飞行员，所以我们希望能从战机性能上予以弥补。”
欧阳云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兴趣，闻言点点头道：“这样啊，不过五十架不可能。你们也知道，日军整出了一款五十特攻机，这款战机只有金雕能够对付，我们金雕的产能就这么大，现在连自己的一线部队都满足不了呢。”
第2233章 造价
听见欧阳云这么说，范宣德和史迪威对视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美国的情报部门不是白给的，欧阳云有所不知的是，从他抵达广州兼并了老粤系那一天起，美国情报部门就为他设立了专门的档案。而在这份档案中有关他性格特点就有“势利，从不吃亏”的评价，而范宣德在离开华盛顿之前被罗斯福找去，后者专门就如何和他打交道有过交代。当时罗斯福有这样一句话：“欧阳云肯定会狮子大开口，你记住了，只要他要求不太过分那就满足他。当初维维尔以巨大代价从学兵军手上购得五十架白鳍豚，很多人都认为他这是败家是钱多少得慌，但是我知道，正是因为有这五十架白鳍豚，英军才遏制住了日军向印度进军的步伐……”
正因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欧阳云说出这番话反而让范宣德心中大安，他的话忽然转到了西方记者示威抗议的事上，道：“将军，我个人认为贵军在战场上采取任何手段对付日军都不为过，那些记者是不了解战争的残酷，我会以政府的名义要求其中的美国记者退出。”
似乎是和金雕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话题，史迪威眉头微微一皱正要说话，但是看到欧阳云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赶紧咬住嘴唇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在开罗的时候，史迪威怎么看欧阳云怎么不顺眼，然而来到广州，在亲身体会了广州的繁荣有序以及学兵军强大的军工生产能力以后，他再看待欧阳云便觉得怎么也看不透，心中便不禁多了一份顾忌，再开口想说什么之前变都会三思一番。“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他心中想着，转而静静的看着欧阳云和范宣德对话。
“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人民犯罪，经历过战争的人，我想都会明白这一点。这场战争是日本人强加给我们的，所以我认为，哪怕是仅仅出于爱国情操，我们怎么对待他们都不过分。这样的战争，我不希望以后还会发生。所以，我会用一切可能的雷霆手段对付那些与所欲为的日本人，我要让他们的后代知道侵略中国的代价……”范宣德转移话题，欧阳云本有些意外，暗忖他这是准备打政治牌吗？略想了想，他便应着这个话题进行了下去。范宣德想借此事讨价还价，他一点不怕，因为现在完全是美国人有求于学兵军。
涉及政治话题，氛围进入了缓慢的节奏，而正如欧阳云所料的那样，他不急，很快美国人却沉不住气了。范宣德挑起的话题自然依旧由他结束，在共同对日本的侵略行径进行了一番抨击以后，范宣德再次话题一转回到了金雕的问题上——“将军您应该感觉到了，我们对于贵国的正义行为一向是持尊重和支持态度的。我国政府和民众其实也不富裕，但是您也看到了，为了支援贵国的正义事业，我们的政府和人民都慷慨解囊给予了力所能及的帮助。哪怕是为了回馈我国政府和人民的善意，您送给我们五十架金雕也不为过——”
他话没说完，欧阳云哈哈大笑起来，大笑着他对史迪威说道：“史迪威将军，您感觉到了友谊和善意了吗？我怎么闻到了商人身上才有的味道？！”说到这里他面色一正转对范宣德道：“特使先生，您说的都对，但是我要加以纠正的是，这一切都基于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而且这个敌人目前看来还很强大，需要我们同心协力才能抵御。冲着贵我两国政府和人民的友谊，这些战机我送给你们也无不可，但是——”
“但是”之前，范宣德听得心中暗喜，以为自己预先做的功课起作用了。“但是”之后，他的心却沉了下去，暗忖自己还是不能为他人所不能从欧阳云这个铁公鸡身上拔下哪怕一根毛哪！
“我们必须看到，太平洋战场、澳洲战场和中国战场其实是息息相关的，我们在中国战场能够予以日军重击的话，那么就必然能够为贵国在太平洋和澳洲战场分担压力，所以从战略的角度，我以为这批战机先用于中国战场反而更有必要。”
范宣德见欧阳云说到最后又把话题给绕到了原点，他苦笑着，几乎忍不住想说：“你就开价吧！”史迪威笑了，他看了范宣德一眼接话道：“将军，我国政府确实迫切希望得到这五十架金雕用以改变太平洋和澳洲战局，也许，我们可以在其它方面对贵军进行补偿。”
欧阳云点点头：“那好吧，一切为了战胜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希望贵军直接用实物来做交换。两位也知道，我们现在最缺乏就是能够匹敌日联合舰队的海军力量，所以我希望贵方依旧用舰船来做交换。”
范宣德和史迪威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