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她这时感到有丝异样,往常她这么一说话,萧冠泓必定早醒了,伸手往旁边一摸,没人!她立即睁开眼睛。
只要萧冠泓陪着她,屋子里是不留丫鬟值夜的。她整理好衣服,眼睛扫视四周,默不作声的寻了一遍,然后慢慢向外走。走到窗边,有低低的啜泣声飘进她耳中:“嘤嘤……王爷,奴婢……嘤嘤……”
若樱伸指撩开窗纱一角,顺着窗棂上精致的镂雕望出去。偌大的院子给月光笼罩着,啜泣声在角落响起,却没有看到萧冠泓的身影。她悄没声息的将窗棂推开,将头伸了出去。
循声而望,朗朗的月光之下,入目所及是萧冠泓颀长挺拔的身姿,他背对若樱而站,不言不语,而那个哭泣的女子被他的身子挡着,似乎是伏在他怀中:“……嘤嘤,王爷……这可怎么办才好……要是王妃知道……”
她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的诉说,似受了莫大的委屈:“王爷……这事儿要是被王妃知道……奴婢可就活不成了……求王爷给奴婢做主……”
若樱安静的站在窗边,目光平静如水。良久终于听到萧冠泓低沉而又碰性的声音道:“先不要让王妃知道,这事待本王再想想办法。”
女子大喜过望:“谢王爷,只是如果东窗事发,还请王爷为奴婢求个情,免得王妃一怒之下杀了奴婢,奴婢定会报答王爷的大恩大德的。”
她的声音又娇又媚,仿佛滴的出水儿,带着点哭过的鼻音儿,若樱是听过的——这是小宛的嗓音。旋即便听到萧冠泓恨恨不已的回答:“说的什么混账话,王妃岂是那样的人?就你这次犯下的错事,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王爷……嘤嘤,奴婢真的没有错,是因为……”
若樱面不改色的悄悄关好窗子,回到床上躺好,阖起眼睛假寐。
须臾,萧冠泓轻手轻脚的回到来,先看了看若樱,她安安静静的睡着,如水的青丝铺泄在床榻上,绝美的面容上带有一抹浅浅淡淡的笑容。
萧冠泓忍不住伸指轻抚那嫣红的唇瓣,语声低柔:“做什么好梦呢,睡着了还笑?你可知我都快六神无主了,若是你知道实情,不定怎么伤心了,到时伤了肚中的胎儿可怎么办?”
他说着话便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腹部,一下一下的轻抚,尔后掀开她的亵衣,把脑袋贴上去细细聆听,表情虔诚无比。
“哧!”若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推他的头——他的头发搔的她的肚皮好痒。“滚开啦,还让不让人睡了?”
萧冠泓不滚开,反而放肆的亲吻着她雪白的肚皮,坏笑道:“我亲我儿子不可以啊!我儿子就喜欢我亲他。”
整个肚皮都被他亲遍了,他的话让若樱酸得牙都倒了:“什么啊?肚子里明明是个闺女,你凭什么认为他是个小子啊?”
萧冠泓在她肚皮上抬眸看她,目光温柔欲滴:“佛曰不可说!”那语气俨然已是无师自通的铁口直断。
若樱不乐意了:“就知道你偏心,我若是生了闺女,你是不是不喜欢?”
“胡说八道些什么?净胡思乱想。”萧冠泓恼了:“生男生女都是老天赐福,女娃男娃我都喜欢,只要你愿意生,我们生他十个八个。”
若樱不搭理他,若有所思的道:“我今儿做了个怪梦,醒了之后觉得荒唐极了,你说有鱼头人身的怪物吗?而且那鱼头好大,有鲁厨子的锅那么大,居然还有两根鲶鱼一样的长须。”她比划了一口大锅的形状,顺代又比划了那两根长须的长度。
萧冠泓闻言却呆怔住了,若樱一直注视着他的表情,许久之后,他缓慢的吐了一口气,一脸大惊失色:“难道是胎梦?肚子里这个未必是个鱼精?我儿子……不,我闺女是鱼精……”
若樱气坏了,抬脚就将他踹翻:“狗嘴吐不出象牙,你才是鱼精,你全家都是鱼精。”
萧冠泓连忙捧住她的玉足,还在上面亲了好几下,顺便又挠挠痒,憋着笑道:“对,我全家都是鱼精,我就是那个鱼头人身的大怪物……等等……鱼头人身的怪物?”
“……”若樱正郁闷的不行,嘴快说错话了,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脚还被他握在手中揉来搓去,想挣也挣不脱。
不妨萧冠泓却突然将她抱进怀中,一双深遂的凤眸灿若火花:“若若,我知道这个鱼头精是谁了。”
若樱推了他一把,不屑地道:“你就抽风吧。”
……
次日,阴雨绵绵的五鬼坡又发现了两名孕妇,同样被残忍的手法剥皮剖腹,这还不让人震惊,地上竟然用这两名妇人的切断了的四肢摆了三个恐怖又血腥的大字——火凤王!
娘呀!这下整个熙京都炸开了锅,世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摄政王的王妃就是曾经的火凤王啊!
一时之间人们众说纷纭,有道是坏人故意向摄政王挑衅;有说是王妃是凶手,受害的妇人皆为她所杀,有道坏人是向王妃寻仇的……
但不可否认,无论事实如何,无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总而言之都与火凤王脱不了干系,对方的这种作法,瞬间将若樱推向了风头浪尖。
萧冠泓彻头彻尾被激怒了,将麾下的所有将领都派出来彻查些事,他现在无论去哪都将若樱带在身边,尽管这样若樱会辛苦些,但只有在他眼前,他才安心。
而若樱却沉默了,事情居然与百姓猜测的不谋而合,这些人毋庸置疑是想向她寻仇,如果再查不出这些人是谁?百姓会怨声载道,尤其是受害妇人的家属,他们都是辜的受害者,如果不是她,那七名孕妇根本不会枉死。
就连身边侍候她的丫鬟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除了楚嬷嬷和小桂,别人皆会小心翼翼的面对她,或是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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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9 小宛的真实身份
若樱静静地看着她,眸子无波无澜,见她在自己的眸光之下越发的惊惧不安,才堪堪收回视线:“小宛,婴鸟最近怎么样?可还消停?”
小宛轻轻颤栗着,眼神不住的游移,压根不敢抬头:“禀王妃,婴鸟……它最近很好……”
若樱冷眼看着她,嘴角轻弯起一抹淡笑,带着浅浅的嘲意:“是吗?”她拿了花生喂婴鸟,婴鸟偏着小脑袋打量了她几眼,默默的吃花生。
她也不说话,默默的瞅着婴鸟。
这一人一鸟怪异的紧,使得屋子里的气氛沉默而压抑。
小宛两股战战,嘴唇翕了翕,忍不住悄悄觑了王爷一眼。
萧冠泓手握成拳头状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然后状似不经意的询问:“若若,怎么了?婴鸟有何不妥吗?”
小宛惊惶失措的抬头看了王爷一眼,不明白王爷为何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想再次低下头,却在这时发现若樱黑幽幽的目光正凉凉的看着她,心里倏地一惊,心虚的低下了头。
“若若,怎么不说话?”萧冠泓不着痕迹的提开婴鸟,然后捧起若樱的脸,微蹙着眉头道:“你心情不好?有心事?”
“无事。”若樱意兴阑珊摇摇头,向小宛挥挥手:“将婴鸟带出去吧!”
小宛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带着婴鸟行礼退下,直到外面她的神情依旧紧张。
屋内,萧冠泓一眨不眨的凝视着若樱,凤眸深深犹如宁静的潭水,片刻之后伸手轻轻摩挲她的肚子,柔声道:“是不是小家伙又在里面动来动去的闹你?他可真是调皮。”话落,就有什么东西顶了他的手心一下。
“若若,他……他戳我的手心?……”萧冠泓内心翻腾着喜悦和激动,点漆般的眸子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整个人处于狂喜之中。
若樱相当看不惯他咋咋呼呼的行为,鄙视地道:“他哪天不是这样?就好戳你?”
“你惯会泼我凉水,不过大爷我这会心情好,不予你计较就是了。”萧冠泓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肚子上,用手摩挲不停,就期盼肚内的那块肉肉能再动一下。
许是若樱起伏不停的心情影响了肚子里的胎儿,他也跟着躁动不安,竟然接二连三的又动了好几下,次次都顶在萧冠泓的手掌中,惹得一向淡定内敛的人再也淡定不下来了,高兴的像个孩子,呵呵笑个不停,与胎儿玩的不亦乐乎。
若樱颇有些好笑,可总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怎么也笑不出来,脸上的神情犹如海上升起的明月一般,美丽而忧伤。
萧冠泓又不是个傻子,她如些反常的模样怎能瞒过他缜密的心思和利眼:“若,你是不是在为外面那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而心烦?”
“啊?”若樱微微怔了怔,立刻清醒过来,赶紧摇了摇头:“不是!”
她答的太快,很有几份粉饰太平的味道,尤其是她的语气很急促,好似生怕被别人猜出自己的心思。萧冠泓眉一挑,眯起黑眸:“谣言止于智者,那些风言风语听过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因此而折腾自己,到时亲者痛仇者快,反而给了别人可趁之机。”
他意犹未尽地放过肚中那个,改而伸手将若樱抱在怀中,一只手缓缓抚着她的玉背,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相信你夫君好不好?我已查到眉目了,只等时机一成熟就会收网,这些想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樱默默的伏在他的怀中,盈盈如水的眼中藏有一抹深色,她经过了这么多事,焉不知道这些道理?
但俗话说的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舆论的力量是无形的,却是巨大的,这种力量在某种时候发挥着超常的作用,何况这次委实是自己连累的几个无辜的孕妇,要说心里完全不介意是根本不可能的。
她叹了一口气,似是而非的笑道:“都说人言可畏,就好比‘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也许他们的初步计划已经成功了。”
萧冠泓的眸色蓦的转深,修长的大手把玩着她如云的青丝,颇爱不释手,淡淡地道:“不用担心,纵然他们有千般算计,万般手段,我一样会让他们的计划毁于一旦,如不能护你们母子安全,我也枉为人夫人父了。”
他的口吻虽是漫不经心的,但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若樱靠在他怀中若有若无的一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你既要防范他们再次杀人,还要天天带着我东奔西走,纵然是好心,可我感觉好累,肚中的这个也受不了呐……要不然这样吧,府中多加些护卫,你自去办你的事,出个什么事一样能应付。”
萧冠泓沉默良久,然后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鼻息相闻。缓缓地道:“一定要这样吗?”
“当然。”若樱亲了亲他的唇瓣,吐气如兰:“我不想再看到妇人枉死,这种杯弓蛇影的日子我过够了。”
……
萧冠泓担心若樱的身体,迫于无奈答应把她贸在府中,但他还是不放心,便让宇文腾着禁军守在王府外。
这个严峻而又特殊的时候,别人他皆不放心——放心人品的不放心身手,放心身手的不放心人品,没有比宇文腾更合适的人选了。
一连几天平安无事,城中有孕的妇人皆安然无恙。若樱松了一口气,见小桂又拿出针线篓子,不用看也知道她又开始为小主子准备小衣和尿片了。她出神的看了一会儿,突然轻声道:“小桂,你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的人?如果有,趁着我精神尚可,赶紧嫁了吧!”
小桂不意主子突然之间说起这个话题,脸色顿时就红了:“王妃……还没有……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见她又羞又窘的样子,若樱忍俊不禁笑起来:“我这是未雨绸缪,没听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不成仇么?再这么留着你,指不定你有多恨我,我还不如顺水推舟做个好人,再说,你成亲了一样可以侍候我,何乐而不为呢?”
小桂见王妃越说越起劲了,大有马上付诸行动的样子,遂将手中的东西一搁,捂着红通通的脸颊就往外走:“王妃嫌弃奴婢就直说,这么埋汰人家做甚?谁要成亲啊?奴婢一辈子不嫁。”
她几步就奔到门外,掀开帘子就冲了出去,冷不防发现小宛就在门边,难免有些诧异:“小宛?……你在这儿做什么?可是婴鸟有什么事?”
小宛摇了摇头,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拉着小桂向偏僻处走行去。
两人在一株花瓣被风一吹就纷纷掉落的桃树下站定,小桂见小宛一脸高深莫测,不禁有些狐疑:“小宛?什么事要这样神神秘秘的?你……”
“我且问你?”小宛脸色难看,口气生硬:“王妃是不是打算将你配人?”
小桂见她口气不好,听这意思好似听到了王妃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由得蹙起眉尖:“小宛,方才你是不是又在门外偷听了?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行了,没事别胡乱走动。”
小宛装模作样地撇嘴笑了笑,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辨驳道:“我没有偷听,只是凑巧有事要禀王妃,听到了一星半点,我只是替你着急,担心你被王妃胡乱配了那些小厮,到时就悔之晚矣。”
小桂并未对她的好心感恩戴德,反而不高兴地道:“王妃怎会将我胡乱配人?你别乱说。”
小宛心里很气愤,但表面不动声色:“我也是一片好心,怕你傻傻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姐姐固然不想听,我还是要说。”
她一脸正气,义正言辞,仿佛是为小桂打抱不平:“这种时候,王妃根本不能侍候王爷,可王妃却日日夜夜霸占着王爷,还一脸理直气壮,像姐姐这样人才相貌样样都拨尖的人,被王爷收房是顺理成章,且理所当然的事,王妃却不能容人,定是担心姐姐被王爷看中,所以想将姐姐打发走,胡乱配个小厮了帐……”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敢妄议主子是非?”小桂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滔滔不绝:“你这丫头,真真是向天借胆了,王妃的事岂容你指手画脚!你又是个什么身份?再说,王妃什么时候说要将我胡乱配人了?”
在小桂的心里,主子即使让她去死,她也是二话不说就会遵从,这是她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毋庸置疑,更容不得旁人对主子的安排说长道短,何况小宛歪曲事实尤其令她恼火:“合着王妃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的人?枉费王妃平日里对你那么好,这话我听过一次就算了,如若下次听到,我定不轻饶你。”
小宛闻言,目光一闪,再开口时语气就有些尖利了:“姐姐当真是好不晓事理,小宛一心为姐姐着想,反被姐姐斥责,姐姐是王妃跟前的得意人,王妃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如果王妃是个顶顶贤慧的人,便应当早早安排姐姐给王爷侍寝,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打发了你。”
小桂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当即冷笑:“真真是个伶牙利齿的丫头,口口声声为我好,你糊弄谁呢?指望着谁都可以让你玩弄于股掌?你那点小心思,但凡是个长了眼睛的都能看清楚,打量着谁不晓得,不就是指望王爷看上你吗?我呸!平日不拆穿你,一是想给你留点脸面,二是懒得与你计较,还寻思你是个正经来路,却是个一天到晚想爬爷们床的货色。”
小桂这话说的重了,十足的不好听,小宛脸色骤然铁青,指着小桂你你你了半天,却是无可奈何。
不料小桂的话还没说完:“趁早把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收起来,王妃有几斤几两我比你清楚,你自做聪明是你的事,把别人当傻瓜就是你的不对了,这次我权当没听到,你好自为之。”
言罢,小桂扭身就走,满脸的不高兴。走两步又转头,冷冷地道:“你不是凑巧有事要去找王妃吗?这会去吧。”
小宛被她气的头顶都快冒青烟了,但她素日里是个能忍的货色,此时也只是脸色难看一点,见小桂走远,她顿了顿足,咬着牙去找若樱。
若樱正无所事事的站在窗边,眉目如画,青丝垂膝,宽松的袍子让她看起来似要羽化成仙,此时见小宛进来,嘴角便噙上了一丝笑意:“你来所为何事?不会是为婴鸟的事吧?”
小宛躇踌半晌,低声道:“奴婢不是为这事而来……刚头碰到小桂姐姐,见她在哭哭啼啼,奴婢便多嘴的问了一句,她,她道王妃要将她配人,可她不愿意,所以正怨声载道的在抱怨咒骂。”
“骂些什么?不会是是骂本王妃吧?”
小宛头垂的更低了:“奴婢不敢说,再说小桂姐姐也是有口无心,还请王妃不要责罚她。”
若樱居高临下的斜睨着她,脸上是深深的嘲讽:“小宛,想必你是没听过一句老话——来说是非者,就是是非人,往往喜欢说三道四的嚼舌根的人,其实自己才是最不三不四,你是来证实这句话的?”
小宛蓦然抬头,脸上有受辱的错愕和悲愤,心中却是满满的奇怪,无论是小桂还是王妃,今儿都好像特别针对她。
“怎么?本王妃这话不对吗?看你的表情似乎是冤枉你了,实际上,是不是冤枉你?你心中有数。”若樱懒洋洋地说道。
小宛刚要申辩,若樱却根本不给她机会:“许是冤枉你也说不定,这样吧,我正要为我们王爷挑几个可心人,你是府中丫鬟中最出挑的,这种好事当仁不让先给你,其他人再慢慢挑,如何?”
小宛见王妃脸上那抹淡淡的嘲弄,心里甚是忐忑,不知王妃是有意试探自己还是真有此意。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是答应还是装模作样的推拒一番,如果王妃真有此意,她若假意推却,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