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这时王老跛子也醒过神来,挥动着开山刀逼退了好几只从墙洞中伸出来的怪手,三个人不敢多做丝毫的停留,立即划动竹筏子向身后驶去。
  身后再次传来“咕噜咕噜”的蹿动声,我心头一哆嗦,猛地回头。就见在那堵巨大尸墙蜂巢似的黑孔洞中,无数条惨白的怪手钻了出来,就像是橡皮筋一般不断地拉伸延长,向着我们蜂拥而来。我看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吓得魂飞魄散,那些惨白色的怪手,竟然有这么多。
  三胖子在旁边努力撑着竹筏子,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看到我们都是这个反应,也忍不住回头,当时脸色就变得刷白,大吼着让我们一起帮着划筏子。大伙这才醒悟过来,慌忙用铲子头之类的工具帮助划水。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越是疲于奔命,就越是紧张,竹筏子的速度就是提不上去。
  眼见着身后那无数条惨白的怪手蜂拥而至,我们撑着竹筏子又行驶了大概三四丈远,到了一个转弯处。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死人脸突然一把把我们都拦住,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都跳到河道对面的一处嶙峋凸起的岩缝中。
  我们此刻也慌了神,没做多想,就跟着死人脸小哥一起跳了过去。现在这种情况,暂时有个躲藏的场所总是好的,至于后面该怎么办,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大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朝后匆匆一瞥,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妈的,一片黑色的河道上全是惨白的人手肢体,整个竹筏子都被人手覆盖了,“咔嚓”一声,被撕扯得散了架。
  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丧失了这个行进工具,接下来我们如果再找不到出路,在这阴冷古怪的长江暗河河床上将是寸步难行。三胖子更是忍不住骂了一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泄愤似的砸了过去,直接淹没在无数的惨白怪手中,不见了踪影。饶是这小子平日里胆大包天,现在也是变了脸色。
  我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刚才听从了死人脸小哥的话,一行人当机立断,从竹筏子上下来了。否则,此刻我们几个人,怕是也像那被撕扯得散了架的竹筏子一般,永远地被淹没在这暗无天日的老长江暗河的河床下了。
  三胖子突然身体一哆嗦,对我大叫:“快走!那东西又过来了,他奶奶的,这到底是怪手还是橡皮筋啊,都这样了还能追过来?”
  我给三胖子这么一叫,跟着他向后一瞥,顿时脸色就变了,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个透心凉,立刻转身就跑,跟着王老跛子他们向着岩石遮掩的河道里岸跑去。
  河道两岸的岩石嶙峋凸起,一个个参差不齐,极难攀爬,我们还没有跑出去多远,身后就听到那些惨白的怪手窸窸窣窣的摩挲声,心里更觉得有种疲于奔命的紧迫感。我心里不由得祈祷,好不容易进来这个地方,如果不解开心中的谜团就死在这种地方,那就实在是不太值当了。
  此时此刻,众人都已经到了极端疲倦的状态,身子在层层叠叠的怪石间穿梭,更是难免磕磕碰碰,只能强忍住浑身的酸痛。死人脸一马当先,王老跛子紧跟在其后,我和三胖子则是一边向后回望,一边踉踉跄跄地向前攀爬。这个时候,不能够有丝毫犹豫,否则等身后的那些惨白怪手追上来,那就彻底陷入必死的境地了。
  我们就这样相互搀扶,直往河道岸边凸起的岩石深处爬去,所有人此刻都顾不上再抱怨什么了,逃命是本能的选择。
  又越过了一块两米多高的凸起裸石,在后面河道凸凹不平的岩壁上竟然出现了五条岔口。这些岔口所在的区域都非常隐蔽,之前我们在河道上行驶的时候,由于两岸嶙峋怪石的遮挡,加之四周漆黑一片,根本没发现山洞中竟然还别有洞天。
  只是,此刻面对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五条巨大的山体裂缝,大伙还是有些发蒙,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不好办哪!到底是走哪一条?这些裂谷肯定都是长期地质运动中,山体产生的天然裂隙,但到底哪一条缝隙应该是通往地面的出口,就值得商榷了。毕竟我们现在身上的食物和水都遗弃在竹筏子上了,这样的状态根本维持不了多久,要是走到一个死胡同,那也是死路一条。
  三胖子大骂:“狗日的,这贼老天爷,好好的给一条路不就行了吗?现在多出来这么五条裂缝,我们到底该选择哪条?”
  我苦笑了一下,道:“这时候你还管这些?有出路总比被堵死在这里好多了!”这真是一个绝大的讽刺了,也不知道是我们的幸运,还是不幸。
  “到中间的那条裂缝中去!”王老跛子跑在最前面,对我们大叫,“中间的裂缝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走那条路,应该会直通外界!”
  正在这时,大伙听到身后再次传来惨白怪手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中盘算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说什么都要拼一下,否则以我们现在的体力,根本无法和那些怪手对抗。
  跑到几条岔口的地方,我们果然看到了,在中间的那一条巨大的山体裂缝的边上,刻着某些古怪的奇异符号,沿着裂缝的垭口,一直通向漆黑的裂缝深处。也不再多说,我们咬紧牙关就钻入了缝隙之中。
  第二十一章 长角的蟾蜍怪对我们发动了攻击
  这里的山体缝隙一看就是天然形成,而后又被人工加固过的,比一般的裂谷要窄上不少。人走在里面不太顺畅,而且四周是一片昏暗,不过由于一直是疲于奔命,我们一进去反倒感觉安心了很多。
  我们还是不敢多做停留,稍微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向前方跑。一路上相互搀扶着前进,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四周有从四通八达通道中渗出来的长江暗河的河水,水都已经漫过了小腿,每走一路都很吃力。
  事后我回忆起来,还觉得当时实在是太玩命了,只是有时候,人的潜力实在是不可小觑。
  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大伙的速度被极大地限制了。周围渗出来的暗河河水已经漫过了众人的腰部,我们又长时间奔跑,体力消耗很大,连站都站不住,完全无法前进。
  最后,等到我们走了将近十几分钟,走着走着,突然眼前豁然开阔,竟然进入了一片人工开凿的巨大通道中。
  “那里有个台阶……”三胖子惊喜过望,大叫起来。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发现一条阶梯从暗河水中延伸出来,一直通向旁边高过暗河三十厘米的河岸。走在最前面的死人脸也放慢了速度,朝着那条台阶卖力走去,我们都松了口气,跟着他走。
  走到台阶上的时候,终于脱离了水的浸透,众人的衣服都是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耳边全是水流潺潺的声音,在这么阴暗潮湿的空间里,众人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也不想说话,就这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最后我们几个人全都靠在岸边的洞壁上,休整了好一会儿,看着四周阴暗的环境以及旁边的暗河水,都彻底蒙了。
  黑暗中不能视物,众人都是死里逃生,过了好久才有人开口说话,三胖子咧着个嘴,直骂晦气:“还有个喘气的主吗?林二八、跛子爷、小哥,你们几个都还好吗?”
  虽然休息了一阵,但我感觉全身酸痛,根本就不想理这小子,只是咳嗽了两下,算是回答他的话了。
  王老跛子答应了他一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照亮了四周一小片区域。进入这种地方,来之前众人也算是作足了准备,尤其是火折子这类的玩意,都是用油纸一层层地包好,为的便是以应对不时之需。
  我们逃进的这条山缝,既深又窄,火折子的光亮也仅仅能维持小范围的区域,其他的地方仍然是漆黑一片,看不清楚有什么情况。
  三胖子用手磕了磕身边的岩壁,发出“咚咚”的声音,哭丧着脸说:“奶奶的,这次是死定了,这里黑洞洞的,哪里还能出得去?想我胖子爷好歹也是青春年少,正是大好的年华,多少小妞都在等着我呢,没想到却要死在这个地方,亏大了,亏大了……”
  这边三胖子正在唉声叹气,我听得心烦意乱,就骂道:“你他娘的别嚷嚷了,既然当初咱们进来,就得想好有这么一天,何况,还没到你小子哭丧的时候呢。这里的山体裂缝应该会直通到某处,不然绝对不会有流动的空气,而且其出口处一定有通风口。咱们只要沿着一条道走到黑,就一定能够出得去。”
  一旁的王老跛子也是叹了口气,对三胖子说:“二八说得对,现在还不是要多愁善感的时候,咱们先修整好,再寻找出路吧。”
  三胖子嘴里咕哝了一句:“胖爷像是叹贪生怕死的人吗?只是觉得这次真他妈的窝囊,老子心里头有火,发发牢骚还不行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老跛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做沉思状的死人脸,不由得也苦笑起来。
  确实,当初我们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是何等地意气风发,现在还没到达终点,就已经落到了如此的田地。不但把食物和筏子都搞丢了,甚至还差点丢了小命,整个一群败军之勇,也难怪三胖子这小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此时此刻回想起来,之前的豪言壮语似乎都已经变成了无法回避的讽刺和苦涩。
  过了很久之后,大伙才从极端的疲惫中恢复了过来,略微地处理了一下身上的擦伤,也不敢喝对面暗河里的水,就聚在一起,商量之后的路程该怎么办。竹筏子已经被地藏王的无数只惨白的怪手扯进了水底,想要再从河道中出去已经是不现实的了。我们估计这条巨大的山缝空气流通较好,应该能直通到外界去。
  三胖子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身子,示意食物和水都已经没有了。之前逃命的时间太过于惊心动魄,众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好随身携带的物品,整个竹筏子就陷入了地藏王无数只怪手的围攻之下。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是空空如也,好在火折子、铲子头、开山刀之类必备的装备还没有遗失,防身算是勉强足够了。
  虽然已经有些饥肠辘辘,但一伙大老爷们暂时还能扛得住,实在不行的话,只要不嫌脏,多灌几口长江地下暗河的河水,也能够支撑些日子。只是必须在这两天想办法出去,否则我们就会被活活困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山体裂缝的纵向深处超乎我们的想象,在死人脸的带领下,众人一直沿着暗河流淌的方向前进。走了一段路之后,豁然转了一个大弯,只是,我怎么感觉众人似乎是在向着地下深处进发呢。
  一伙人在一片漆黑的空气中摸索着前进,走了大概两三个小时,周围的地势越来越低。现在,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三胖子也觉得不对劲了。问死人脸,黑暗中,他只是冷漠地摇了摇头,示意我们不要多问,就不再说话了。
  反倒是王老跛子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只是眼神中闪烁出一丝古怪。我越来越察觉到,在死人脸和王老跛子两人之间,都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最后地势终于平缓下来了,四周一片寂静,只能够听得到老长江支系的暗河水流在哗啦啦地流动不止。在整个滚龙坝子地区的地底深处,一定遍布着一个四通八达的暗河水系网,有源源不断的长江水渗入地下,就是不知道最终会汇聚到哪里。
  好不容易又走了百十米的距离,前方再见不到有下坡路。王老跛子点燃火折子,想要看看前面还有没有路。正向前走着呢,一旁的三胖子不知怎么回事,哎呦一声叫骂,踉跄着来了个狗啃屎。
  紧接着,就听到他的一声惊呼:“妈的,哪里来的死尸?”
  其余几个人一听他说什么死尸,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一下。毕竟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众人已经成为了惊弓之鸟,杯弓蛇影地还以为又出了什么问题,当即哗啦啦地围拢了过来,一个个握紧手中的装备,准备一见事态不妙就动手。
  三胖子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一边握紧手头的铲子头,一边神情戒备地问道:“你刚才怎么了?什么尸体不尸体的?”
  三胖子说:“不是人的尸体,我是说刚才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应该是什么动物的死尸。不信你们过来看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王老跛子走近用火折子一照,才发现在暗河旁边的地面上,果然躺着一具什么巨大的动物尸体。再仔细一辨认,似乎是一只青蛙或者蟾蜍之类的两栖类动物,只是那体型却大如磨盘,看样子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大大的嘴巴斜张着,吐出长长的红舌头。粗糙的表皮上坑坑洼洼,布满了灰褐色的疙瘩,单从外貌上来看的话,是非常地恶心。
  因为这东西长得实在是有些可怖,而且又长在这种地方,暗河水里到处都有水尸,谁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吃什么玩意儿长大的。又不知道这东西身上有没有毒,所以大家也不太敢轻易碰触,只是在一旁啧啧称奇。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王老跛子,用火折子点着,俯下身子看了看地上那一堆烂肉般的动物死尸,轻吐出一口气对我们说:“没事,虚惊一场……这应该是生活在长江暗河地下、洞穴中的大蟾蜍,吃小鱼和水蛇为生,一般不攻击人。”
  王老跛子虽然一直是老奸巨猾,城府很深的样子,但他对于整个长江暗河水系以及各种情况的确是知之甚详。我们又围在那只巨大的蟾蜍死尸旁边唏嘘了半天,这才继续前进。
  往后的路就是一马平川了,不过地下的河道一般都是九曲十八弯,穿插交错,绕到了最后,我们也不知道究竟绕到了哪个地方去了。只是根据两旁山壁岩石的颜色深浅度来判断的话,众人所处的位置已经深入地下不知道多深了。
  眼前豁然开阔了起来,我们进入了一片巨大的地底空间,展现在面前的是一片不知道深浅的地下湖泊。手中的火折子仅仅能维持星点的光亮,好在我们还有些备用的煤油,用那种木塞子小葫芦装着。又从衣服上撕扯下一些布条,点燃后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煤油灯。
  四周都被火光映成了昏黄色,眼前的景象还是有些昏暗。在如此深邃的洞穴中,暗河流水湍急,感受不到丝毫的热气,不知道从哪儿的冷风,冻得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三胖子哆嗦了一下,打了个喷嚏,好在他一身肥膘子肉,身体素质极好,倒也暂时不担心会生病的问题。
  黑黢黢的湖底不知虚实,看不清到底有多深,即便是接着灯火的光亮,也仅仅能够看清楚岸边两三米远的距离。湖边上有许多白色的鱼在游动,这种鱼和我们以前见到的鱼都不太一样,样子有点像鲢鱼,身体细长,长着两条极长的须子,像极了老人的白胡子。
  或许是长时间在洞穴、地下水这种暗无天日的特殊环境中生存,所以它们的眼睛大多已经缩小或退化,只剩下两颗惨白的鱼眼珠子,成了盲鱼。对于岸边突如其来的灯火视而不见,依旧悠哉游哉地游动着。
  猛然见到这么多奇怪的盲鱼,我被吓了一大跳,惊讶地看着暗湖水中游来游去的白色鱼影。反倒是一旁的三胖子立即就兴奋了起来,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众人身上的水和食物又全都遗失在了尸洞中,相互搀扶着走到了这里,都觉得饥肠辘辘,又累又饿,现在乍一眼见到这么多鱼,还真有些久旱逢甘霖的意味。
  毕竟是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三胖子兴奋得手足舞蹈,立刻就想要下水去捞两条鱼上来。我赶紧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我看你小子是饿疯了吧,这么冷的水,你下去还要不要命了?再说了,你瞧瞧自己的体格,下了水还能比鱼游得快?”
  湖面上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具体的情况,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景象,我对王老跛子喊道:“跛子爷,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王老跛子答道:“这里到处都黑糊糊的,啥也没有,咱们还是小心点要紧。”
  死人脸向前走了一步,整个人便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暗湖的边上。
  没有任何的征兆,死人脸只是稳定地握住了手中的黑色铁钎,然后刺了出去。他的动作看似简单,却快到了极致。虽然铁钎出击之势并没有什么暴风骤雨的气势,然而……当他的铁钎递出去的一瞬间,钎尖已经贯穿了一条水里的白胡子鱼。
  快,准,狠,这便是死人脸真正出手时候的感觉,非常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然而便是这种简单,看得人却是惊心动魄。
  从某种意义上说,简单到了极致的状态,同样是一种境界!
  从死人脸走到地底湖畔,到他出铁钎刺死一条巨大的白鱼,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黑黢黢的湖水涌动,死人脸的手依旧稳稳的,没有丝毫变化地握着那根黑色的铁钎,鲜血刚一从那白胡子鱼身上流出,便被湖水洗刷干净了。
  忽地眼前一亮,三胖子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看着那条巨大的白胡子鱼被死人脸一铁钎从湖中挑出来,睁大了眼珠子,张大嘴巴,半天没合拢起来:“我操,小哥,你这手也太厉害了。他奶奶的,真是开了大眼了。”
  我在一旁,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
  死人脸这一连串动作,虽然看似简单直接,但那种对于角度、时间、力道的把握都堪称可怕,尤其是他那种对于湖水流速以及白胡子鱼在水里的游动频率,在一瞬间都计算得分毫不差,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让人想不服都不行啊!
  如果再一想到他是蒙着眼睛做到这一切的,更是让人觉得近乎不可思议。这个冷漠的年轻人身上,似乎始终弥漫着各种各样的谜团,深不可测。
  即便是之前已经好几次见识到他出手,但看到眼前这一切,我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赞叹:“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高手风范?!”
  死人脸不动声色,又闪电般出击,用他那柄黑色的铁钎插了一条白胡子鱼出来,交给了跃跃欲试的三胖子。众人用随身的匕首胡乱地刮了刮鱼鳞,去除内脏,也不管到底有无细菌,切成了生鱼条,大快朵颐起来。
  总的来说,这种生活在地下暗河的白胡子鱼的味道还不错,虽然是生着吃的,但并没有太腥,只是有些土腥味。期间我和三胖子都曾经劝说死人脸也尝一口,但是被他拒绝了。
  我、三胖子和王老跛子三个人饿狼吃食般,解决掉两条两三斤的大鱼,都还觉得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说实在的,之前走了那么长的路,大家都已经是肚皮贴后背了,能够在这个地方饱餐一顿,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吃好喝好,三胖子这小子就躺在地上装死,不想动弹。我便在四周转了一圈,看看有什么路径能够出去。
  湖面横宽纵向大概有二三十米的样子,根据王老跛子的推测,我们面前的这座地底湖泊,应该是长江众多水流交汇的地方。四周勾连串通,再往前走,就很有可能找到通向其他地方的直接通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反倒是如何才能找到直通目的地的路,毕竟,一直在这地下不断迂回也不是个办法。最实际的方案就是沿着暗河的主河道继续向前走,我们考虑到按照当时的生产力和劳动力,当初的巫氏族人应该也是依靠水流运输各种建材木石的。
  商量了一阵子,众人决定继续前进。
  三胖子有些郁闷,边走边发牢骚:“咱们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没有找到老山古龙,连竹筏子都沉到了河底……还是毛主席教导得对,干什么事都要先想一想,千万不要犯了盲动主义的错误路线。”
  我笑骂道:“胖子你少胡扯。毛主席哪里讲过这些话。你小子早些时候都是干什么吃的。现在才发牢骚,还有个屁用?何况咱们还没有到背水一战的地步,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开始动摇了?牙花子嘬碎了,你小子也要给我往肚子里头咽。”
  三胖子辩解道:“谁说要放弃了?胖爷我这是在总结以往失败的教训。你没听说过吗,失败是成功他老母。”
  我们两人的对话还没说到一半,就听到王老跛子大喊起来:“操他妈,你们后面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大……水牛吗?”
  我们也听到身后哗哗的有水花作响,下意识回头一看,借着灯火的照射,就见到河道上掀起了一阵巨浪,一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从水中迅速向我们接近过来。只是四周实在是太昏暗,根本看不清楚那东西的全貌,更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现在这种环境下,任何一点风水草动都有可能蕴含巨大的危险,我们深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全部戒备开来。
  众人不敢停留,沿着从湖泊分流出来的一条主河道,向着黑色的山缝深处跑去。身后哗啦啦的水声越发巨大,那小牛犊一般巨大的怪物,沿着地下河床,裹挟着澎湃汹涌的暗潮,如影随形地紧追在我们身后。
  山缝内虽然狭窄,但实在是太过于昏暗,那怪物又有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河水中,所以直到现在我们还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一个什么玩意儿。不过从身后它搅动的隆隆水声来看,其体积一定是小不了,至少和水牛差不多大。
  沿着暗河一直跑出去三四百米远,又转过了两三个转弯,已经到了最后一段,水流变得越发湍急,我们爬上了河岸边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发觉身后那怪物搅动的水声突然消失了,我小声问他们几个:“那东西走了吗?你们有没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王老跛子说没看清楚,我又把目光扫向死人脸,他只是摇了摇头,就不再说话了。一口气冲出了几百米远,这对于体型如此突出的三胖子,显然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他喘着粗气,半天没回过神来,骂道:“他娘的七舅老爷,刚才这一溜小跑,可把胖爷我给折腾疯了。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好大的个头哇。”
  虽然暂时解除了危险,但有了之前的教训,大伙也不敢放松警惕。三胖子手里握着开山刀,自告奋勇地要上前看看。
  他走到地底河道的岸边,扫视了半天,黑黢黢的黑面上水流湍急,除此以外,显得都很是平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啥子也没有啊。依胖爷看,那东西早走了。”说话,他转过身,背靠着河岸就向我们走来。而就在这一瞬间,河水中哗的一声,蹿出来一条巨大的红色舌头,一下子就卷住了三胖子的身子,拖拽着就想要把他拉进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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