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
泉眼并不大，两人合抱而已，方进泉，初极狭，仿佛一个长长的瓶口，待到深处豁然开朗，呈现在安伯尘眼前的是一片紫色的水域。这片水域很空，没有鱼虾龟贝，也没有珊瑚水草，连水底沟壑峡谷也没，就好像是瓶底盛放的一滩死水。
安伯尘放眼望去，目光扫过四面八方，并没发现能够藏龙的巢穴，心中不禁有些奇怪。
身体不由自主的下沉，安伯尘落到水底。
他的脚刚一触及河床，神色陡变。
就好像突然碰上了什么机关，紫色的泉水疯狂不再死气沉沉，疯狂的向安伯尘涌来，水的重量也在不断加重，到后来，每一粒水都犹如一座高山，将安伯尘牢牢捆缚住。
“哈哈哈……”
阵阵狂笑声从远处传来，十里外的一颗水珠破裂，现出白龙的身影。他竟然将偌大的身躯藏于微尘一般的水珠中，也难怪安伯尘没能发觉。
“阁下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真追来了，难道你的宗门前辈就没和你说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白龙的声音里透着讥讽：“哼，雷液精赟，天地间极水之首，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重。
安伯尘心中想着，眼中闪过紫光，一颗雷珠稳稳飞出。
“收！”
安伯尘低喝道，雷珠光华四射，源源不断的吸收着一旁的紫水。
这水是雷液精赟，极重极烈，绝非寻常法宝所能藏下。而安伯尘的雷柱又恰好是天雷精华所炼制，当作雷液精赟的容器倒也相得益彰。
那龙也看到雷珠，稍作惊讶，随后不屑冷笑道：“这泉水有法阵连通九天，雷液精赟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除非你能让上天不再降雷，否则永远也无法将雷液收尽。”
果然如那龙所说，雷珠已快装满，泉水却并没减少几分，依旧一望无际。
好狡猾的龙，看来他是故意将我引来此处。
安伯尘心中道，眼见那龙满脸讥讽的向他望来，安伯尘冷笑一声，趁着雷珠收水身旁露出空隙的那一瞬，用尽全身元气向上跃起，随后瞬移，眨眼出现在白龙身前。
“就知道你会如此。”
白龙也不惊讶，低笑着横扫龙尾，划过一道残影卷向安伯尘。
安伯尘和往常战斗时一样，手掌变大如山，拍向白龙。
令安伯尘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面对白龙并不算太快的一击，安伯尘竟扑了个空。
龙尾掠过安伯尘的手臂，重重扫中他胸口，安伯尘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
“笨蛋。你以为在这泉底战斗还和地面上一样？在你不知不觉间，你的速度和力量都已被雷液减弱，只是你自己无法感觉到而已。”
白龙大笑道。
安伯尘努力稳住身形，在脚即将粘到河床时收拢。
被白龙这一提醒安伯尘方才发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不经意间受到雷液影响，远不如平日里连贯流畅，就算施展道法也会比平时消耗更长的祭法时间。
这龙很不简单，他的气息虽比我弱上半筹，可战斗经验却格外丰富。
安伯尘打量着对面的白龙，心中暗道。
他之所以落于下风，全因天时地利被白龙早早争夺到手，安伯尘从来都是以弱战强，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修为不如自己者而落于下风。
一时间，安伯尘心中涌起一丝如今已很少再出现的兴奋，注意力完全集中起来。
是了，为何他能在雷液中发挥出全部实力？
安伯尘心头一动，隐隐想出了破敌之法。
然而那龙并不给安伯尘喘息的机会，转眼间已飞到安伯尘面前，挥爪来攻。
安伯尘苦苦抵挡，疲于招架，不多时又落入下风。
无邪的内核已断，之前和三朝高手的战斗中安伯尘是靠自己的元气维持无邪，也是因为他占于上风，方才毫无顾忌。如今他被这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哪有余力维持无邪，只能用肉掌和白龙交战，结果可想而知。
十合不到，安伯尘又被击飞出去。
白龙哈哈大笑，再度攻来，安伯尘并没迎战，他借助倒飞之力几个瞬移，飞退到十里外。
“不敢打了？”
白龙也没追击，远远看着安伯尘。
只见安伯尘盘膝坐下，手中急捏印法，不时还打探向自己，白龙微微诧异，转瞬后他面色一变，显然猜到了什么。
“糟糕，被他发现了。”
低声念叨着，白龙连忙向安伯尘飞去。
“他发现了什么？”
从龙口中响起童稚的声音，却是李贤躲在一颗巨大的龙齿后，探头探脑的问道。
“你再废话，我就把你吞下去！”白龙怒极。
“可是，吃生肉你不会拉肚子吗？”
李贤撇开撇嘴道，随后站起身，在宫殿般大的龙口中来回晃悠着，左看一眼右看一眼，饶有兴致。突然间，他忽觉眼前一暗，他好奇的转过身，透过密如山林的齿缝望去，惊讶的张大嘴巴。
“天呐，又是一条龙！”
出现在李贤视线中的是一条九爪真龙，身形体貌和白龙几乎一模一样，只除了他的鳞甲是青色的。
青龙耷拉着的眼皮撑开一道缝隙，眸瞳中四势奔腾，随后抽动龙尾扫向白龙。
“轰！”
雷液轻如长风，无痕的滑过青龙的长尾，只除了偶尔在鳞甲上激出一朵细微的火花，几乎毫无阻力。
龙尾如鞭扫落，这一回倒飞出去的却是白龙。
第451章 周天之数，九九归一
真龙之躯能在任何水域游动无阻，包括世间极水。
白龙正是知道这点，才将安伯尘引诱至此，安伯尘不来则罢，一旦来了，在雷液精赟中他再厉害也非真龙的对手。
却没想到安伯尘这么快就看破了这点，变化成真龙。
“兀那小龙，还不快快投降，若献出凡人，我或许还可以饶你一命。”
安伯尘揶揄的声音传来，白龙勃然大怒，口喷火焰攻向安伯尘。
“哼，我看你能变多久。”
白龙的话并非无的放矢，真龙也算妖类，却是上古巨妖中品秩最高的那一种，远古时早早投奔天庭，血统高贵。仙人施法变身真龙，就算成功，也无法像变化成其它生物一样，能够维持长久。更何况这里满是雷液精赟，变身成真龙虽然不受阻力，却比在平地上更加消耗元气。
说话间，二龙又战在一起。
形势和先前截然相反，安伯尘变化的青龙占尽上风，白龙屡战屡败，百多合下来他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并不气馁，每每在关键时候避开安伯尘的致命一击。
对于真龙形态的掌控，安伯尘远无法和白龙相比，他的优势全在修为上。
渐渐的，安伯尘感觉到有些吃力，面庞不时闪过残影，在人脸和龙脸间切换。
“原来这青龙是安将军变的！”
摔得晕头转向的李贤正巧看到，不由张大嘴巴，喃喃道：“还是他变的龙好看。”
白龙早受不了李贤的啰嗦，听到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咽，李贤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吞入腹中。
抬起头，白龙冷笑着打量向正忙着维持龙形的安伯尘：“这下可知道，我真龙一族的血统高贵，不是你们想变就能变得的。”
安伯尘二话不说，飞扑向白龙，却是想要趁着还能维持真龙形态，速战速决。
可他既要维持龙形，又得和白龙交手，一心二用，元气消耗极多，非但久战不下，且还被白龙渐渐扳回劣势。
这样下去可不行。
安伯尘心中道。
可是，如何才能将真龙形态维持下去。
脑海中飘过一片空茫茫的周天，斗转星移，六气纵横，却仿佛一个大圆周而复始，从阴极到阳极，不断变迁着。
我既能将势中破绽衍化得浑圆无瑕，那未尝不可以运用到变化之术中，周天终不成满数，九九流转，一者变化。
势衍周天之后，安伯尘再度将变化之术融入周天，两相应证，安伯尘又有新的体悟。
周天看似浑圆无暇，可它若真的圆满，却不可能拥有如此多的变化。周天之中当有九九衡数，维持着它的浑圆，又有一数永恒变化着，如羚羊挂角，捉摸不定。若无这一者变数，周天当圆满，有这一者变数，周天同样圆满，可两种圆满之间却是天差地别。
一种是死气沉沉的圆满，另一种是不断变化着充满生机的圆满，恰恰也正合周天之道，从一极到另一极，周而复始。
安伯尘心中微微激动，今日之前，周天之道在他面前仅露出冰山一角，只能管中窥豹，而如今他已轻轻揭开周天玄奥的面纱，露出万般美妙风景，令他大饱眼福。
周天之数，九九归一。
运用到变化之术中，却是将周天元气分成百份，九十九份为恒定，只用其中一份来变化，如此既能最大程度的节省元气，又可以维持所变化的形态。
白龙越战越起劲，可当他再看向对面的青龙时，心头咯噔一下，脸上浮起不信之色。
一股古朴而深厚的真龙气息飘荡开来，青龙口喷火焰，每一次龙息都如假包换，令白龙目瞪口呆。
“这怎么会……”
未等他回过神，青龙喷出一团火焰，扫开足能摧山断江的龙尾，重重砸向白龙。
白龙痛苦的低吟一声，倒飞出去。
这家伙难不成本来就是真龙？
撑起身，白龙惊疑不定的望向飞扑而来的青龙，此时此刻他哪还有半点战意，毫不犹豫的向上飞去。
“放我出去！”
龙腹中传出嗡嗡的低响，白龙怒意更盛：“烦人的小孩，竟忘了将他嚼碎再吞。”
眼见白龙不战而逃，安伯尘也腾身飞起。
二龙一先一后飞出雷液泉水，继而飞出大渊，在夜空下幻化成一白一青两道虚影，你追我逃。
“你还追我作甚？我不打了！”
白龙一边逃一边向安伯尘传音。
“放下那些凡人。”安伯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