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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原来他这银项圈中喷出的,乃是绝毒的毒雾,名叫千毒夺命烟,奇毒无比,并不一定要吸着,只要皮肤上沾着一点,一时三刻也会中毒毙命,至于直接吸进去的后果,他自己就是榜样了,当然,做为千毒夺命烟的主人,这英俊后生是有解药的,可这毒实在太烈,毒烟回飞又全然出乎他意料之外,竟是来不及掏解药,俗语说,淹死的总是会水的,打死的总是会武的,到这儿是不是可以加上一句,毒死的总是放毒的呢?
  那边于异却还叹气,才撕了一个人,手还没热呢,眼见送到面前一个,居然就这么中毒死了,都没捞得着撕,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眼睛就鼓了起来,死盯着小胡子,真如谗了三年的好吃鬼盯着碗里的红烧肉,那个没捞得着撕,这个绝不放过。
  小胡子给他盯得全身汗毛直竖,有心回马就跑,却又放不下这面子,一咬牙,也从马上纵身跳起,立在空中,身子一晃,出怪事了,他一个身子突然变成了三个,三个身子再又变成六个,六个身子再又变成九个,而且九个身子不停的盘旋奔走,只是一瞬间,满天都是他的身影了,于异揉揉眼睛,这什么呀,不小心打翻了蛤蟆篓,跳出了一篓蛤蟆?
  他却不知,这小胡子乃是肖家堡的护卫头子,这手功夫,有个名目,叫做九九遁一,出自神秘之极的西南巫门,乃是以实化虚,趁虚夺命的奇功,对敌之时,以一化三,以三化九,九影穿梭,别人找不到他的真身,眼花缭乱之际,他的真身便可趁势突袭,克敌制胜。
  于异一时之间也确实是看花了眼,也无法看出哪个是真身哪个是虚影,灵机一动,想到个主意,不用眼看,用灵机感应,无论小胡子有几个虚影,实体总只有一个,只要小胡子发起攻击,罡气迸发,灵力波动,就逃不过他的感应。
  他把眼睛一闭,灵机放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感应不到小胡子,这怎么可能呢,九个影子中,无论如何会有一个是小胡子的真身啊,即然在跑动,就得运劲布罡,就一定会有灵力波动啊,怎么会感应不到呢?
  小胡子一直偷眼看着于异动作,见他闭眼,心下偷笑,原来小胡子这九九遁一玄功另有一奇,不但身体可化实为虚,还可把全身灵力劲气全都敛藏起来,就是用来对付那些自以为闭眼就可以生出感应的聪明人的。
  于异感应不到小胡子,刚要睁眼,忽觉体内灯光大亮,却是心灯感应到玄机,迸发出光明,一下就照到了小胡子,就在于异身前二十丈外,却不再有九个身子,而只有一个身子。
  神秘诡异的巫门九九遁一,却瞒不过于异心灯的灯眼。
  于异曾借长明子的灯眼看到了裂天神魔,学会了大撕裂手,只以为那些都是灯妖留在他体内的记忆,再想不到灯妖弄成的心灯居然也有眼睛,这眼睛还如此奇异,居然可以看破小胡子的九九遁一,可真就有些发乎他意料之外了,却还有些不信,睁眼,眼前仍是虚影乱晃,再闭眼,却就只是小胡子的一个身体。
  “原来这灯妖住在我体内到也不是白住的啊,还有点用,行,这就算租金了,老便宜了呢。”他心下暗叫,借灯妖看到小胡子正悄悄往这边移动,似乎想借他闭眼的机会发起偷袭,于异心下暗笑,他却作怪,不直接去抓小胡子,双手伸出,反是左右乱抓,似乎在抓小胡子的虚影,同时悄悄向中间靠拢,看看差不多了,双手猛地齐动,一下就抓住了小胡子双脚,同时睁开眼来。
  小胡子突然被抓,大惊失色,九九遁一也运不了了,手中只一把长剑,急刺于异双臂,但双脚被于异巨掌抓住,脚上经脉受制,十成功力运不上一成,再加上于异双臂上罡劲鼓荡,以他区区功力,即便不受制玄功无损,也是刺不伤于异的,更何况玄功十不余一,剑刺上去,便仿佛刺在一块又滑又腻又厚的大鱼皮上,左右滑动,完全使不上力。
  “你以为一通乱跳我就抓不到你啊,别说是你,就是茅厕里的苍蝇,也逃不过我的左右夹击。”于异得意非凡,哈哈大笑,小胡子却是郁闷无比,他当然也是打过苍蝇的,一只手打苍蝇很难打到,但如果双手伸出去,左右夹击,则往往十发九中,于异这话中的意思,就是把他比做了苍蝇,而双手齐出,就是打苍蝇了,不过身落人手,也计较不了这么多,急叫:“好汉饶命,不论你要什么,一切好说。”
  他以为于异真是个劫道的,却不知劫道只是于异的一个借口,于异相要的,不是车队,哪怕这几百辆车子里全装的是金子他也不放在眼里,他要的,是那种生撕活人的快感。
  他却又搞怪,先不动手,而是笑眯眯的道:“一切好说?真的?”
  “真的一切好说,一切好说。”想想要象光头一样给活活撕做两片,小胡子骨头都软了,眼见逃生有望,自然是点头不迭,剑也扔了,即然刺不进,还刺个屁啊,刺出于异的火来,那就麻烦了:“无论好汉爷有什么条件,即管提就是,即便小的做不了主的,也可以替好汉爷回禀我家老爷。”
  “回禀你家老爷啊,那不必了。”于异摇头:“你做得主的,你都做不得主,还有谁做得主?”
  小胡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却又说不上来,道:“好汉爷请说,只要小的能做主的,什么都可以答应好汉爷。”
  “我想要的啊。”于异故意停了一下,呲牙一笑:“就是很温柔的把你撕做两片。”
  “什么?”小胡子双脚情不自禁一收:“好汉爷,不要啊。”
  “不要怕,我很温柔的,而且很快的,你只会觉得微微一痛,然后是撕拉一声,你听。”撕拉声起,小胡子一个身子已给撕做两片,他耳朵确实还能够听到,非常脆快的撕拉声,仿佛撕裂了一张牛皮,又仿佛撕开了一卷丝绸,然后是于异的笑声:“听见了没有?我说的没错吧,撕拉一声,真的很好听。”
  说到后来,于异的声调有些变,非常的怪异,或者说,妖异。
  “他头顶上明明没有妖气啊,为什么这么妖异呢。”这是小胡子最后的一个念头,他不知道,大撕裂手出自魔门,戾气发动的时候,心魔也同时发动,那一刻,人性会有很大的扭曲,只不过于异年纪小,性子又单纯,就是一股野性儿,受心魔的影响就不是特别大,只不过是特别亨受那种快感而已。
  连撕了两人,于异心中的燥热发泄了不少,摘下酒葫芦狂灌一气,忍不住大笑:“爽啊,真是爽啊。”
  而他短时间内连杀三人,其中两人还给撕成了四片,这股煞气,可就吓坏了整支车队,武士也好车夫也好,一时间乱成一团。
  车队中部一辆马车上这时钻出个人来,往于异这边一看,顿是就叫了起来:“于异于师弟,怎么是你在这里?”
  这荒山野岭的,有人认识自己,而且还叫什么师弟,这可太稀奇了,于异低头看过去,那人却是阎公业。
  柳道元给于异解开了大撕裂手的禁咒,再又说让他撕人,于异兴奋得一塌糊涂,一个脑子几乎就不知道想事,这会儿见了阎公业,脑子里电光一闪,忽地里就想到了很多事情,阎公业给肖家堡保镖,柳道元这小半年来的情绪怪异,没练成阴风却突然给他的大撕裂手解禁,咬牙切齿的说让他撕人。
  “莫非风雷宗还在干走私的事,莫非师父一直知道,可他即放了阎公业,应该就是徇私不想管,可为什么又带我到这里来,而且给大撕裂手解禁,而且让我撕人,他是知道保镖的是风雷宗还是不知道呢——这会儿我到底是撕人还是不撕人呢。”
  各种念头纷至迭来,脑子里一时乱作一团,阎公业却已飞上山岭,连叫几声:“师弟,于师弟,你怎么在这里,我是阎公业啊,你不认得我了?”
  于异本来实在拿不准要怎么办,听到最后这一句,忽地就有了主意,下巴一抬眼光一斜:“你谁啊,我们见过吗?师弟,意思你是我师兄,我呸,你打得过我吗,来来来,先拆三百招,赢了的是师兄,输了的是小狗。”
  阎公业本来是想拉拉交情,不想碰上这么一顿乱轰,一时可就给轰傻了,呆了半天才强挤出个笑脸:“于师弟,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在这里,柳师叔在吗?”
  “柳师叔又是哪只鸟?”
  不认师兄也就算了,柳道元可是他师父啊,居然说师父是哪只鸟,这一下阎公业可是真傻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于异这号的,脑子里那根筋拧得啊,跟个麻花儿似的,好半天才拧过来,喃喃道:“是你师父啊,柳道元,你。”
  不等他说完,于异再给他个狠的:“柳道元?没听说过,很了不起吗?想做我师父,叫他来跟我拆三百招看,赢了的做师父,输了的是小狗。”这个到不算是骂柳道元,反正输的是他自己不是,骂自己是小狗没问题吧,可阎公业没听出来啊,扯着脸上的皮,不知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眼前这小子疯了,扯半天把下颊肉扯得通红,还是不知道怎么说,一转身回去了。
  “小子,傻了吧。”看着阎公业转身飞走,于异心底笑得打跌,回头张望,也不知柳道元在不在左近,心下可又苦笑了:“师父,你搞什么呀,我也给你搞糊涂了呢,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知道阎公业他们走私还是不知道呢,只叫我撕人,难道真把阎公业给撕了,嘿嘿,不过你跟我装糊涂我跟他犯傻,把这小子也绕傻了。”
  远远的看见阎公业钻进了马车里,不多会竟又飞了过来,于异心下暗暗点头:“看来不止阎小子一个,后头还有大尾巴狼藏着,难怪师父只叫我出面。”
  “于师弟。”阎公业飞到近前,刚刚开口,于异却突地风鞭一扬,倏一下卷住阎公业身子,猛地一旋,阎公业立时如一个陀罗般急速旋转起来。
  阎公业在于异风鞭下吃过一回亏,本不应这么轻易中招,可他没防备啊,主要的还是想跟于异拉拉关系,就完全没去想于异不但装傻,而且是说打就打,到反应过来,却已是来不及了,给风鞭裹着这么一通急旋,头昏脑胀,胸腹间更是翻天覆地,再精妙的玄功也使不出来了。
  于异把阎公业旋了百八十圈,一扯,将阎公业扯过来,双手各抓一只脚,仰天一阵狂笑:“你也给我死吧。”双臂胀大,竟似也要一把将阎公业撕做两片。
  “小子休得发狂。”蓦地里狂喝声起,其声暴厉,如天际炸雷,震人魂魄。
  “这是阳风已成,风生炸雷。”于异心下暗叫,他双手当然只是做个样子,心下却是暗暗凝神,循声望去,只见马车中射出一人,其势如电,竟是看不清面目,随着喝声,一道青光急射而来,其形如剑,却是罡风凝成,直射于异,炸雷随后,声势惊人。
  第五十四章 缚风索
  “阳风凝剑,果然了得。”于异大喝一声,双手发力,猛地将阎公业砸了出去,正迎向那一道风剑,一看风剑的声势,他便猜了出来,这人十有八九是阎公业的师父李道乾。
  “我只是做做样子,不过你要是一剑射死了你徒弟,却与我没鸟毛相干。”于异呲牙偷笑。
  便在这时,侧后风雷声忽起,于异不要回头看也知道,是他师父柳道元出手了,本来一砸出阎公业,他便想振翅飞开,他虽野,却也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可以抵挡得住风雷四子之一的李道乾,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风翅全力展开,柳道元即然追不上,李道乾也绝不可能追得上,风雷四子,一柳当先,可见李道乾虽是师兄,较之柳道元这师弟却也还是要差上一截的,不过身后这风雷声一起,他改主意了,凝身不动,只是斜眼冷视,到看自己师父与李道乾哪个更厉害些。
  他心思转得快,背后风雷更快,几乎在他身子一滞之时,柳道元的风雷枪便到了,正迎上李道乾的风剑,轰的一声炸响,便如两道电光交击,山鸣谷应,风云变色,还有就是阎公业衣裳破裂,差点儿把光屁股都打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柳道元这一枪是为了救阎公业而拦在李道乾风剑前面的,枪剑相击时,阎公业差不多也撞了上来,于是枪剑相击炸起的巨大风力几乎全给阎公业承受了,他便如旋风中的蚂蚁,给远远扫了开去,而枪剑之风不是凡风,乃是凝结有如实质的罡风,阎公业身上的衣服如何承受得住这种罡风炸裂的割扫,自然就是如条如缕了,还好一则隔着还有一段距离,二则他本身的护体罡劲也有了一定火候,若是普通人,给这罡风一扫,五脏六俯只怕都要给扫碎了。
  于异可没去看阎公业,即便是个光屁股也没什么看头,他就盯着相撞的枪剑,一撞之下,风剑烟消云散,柳道元的风枪也撞去了一截,但整体形状仍在,也就是说,他的风雷枪,果然要强于李道乾的风剑,或者可以叫风雷剑。
  “果然是师父要强得多。”于异暗暗点头,转头看去,柳道元立身在侧后百丈外的空中,正抱拳施礼:“三师兄。”
  于异转头,前面百丈开外,站着一个老者,一身紫袍,身材高大,白发如银,怕有五六十岁年纪,这时一张脸沉得象上了漆的门板,冷哼一声:“柳师弟,果然是你,你是存心与我为难了?”
  “这老家伙就是李道乾?看起来比师父可大得多啊,功力却差着老大一截,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却还牛皮哄哄的,哼。”于异冷眼看着,也不吱声,长辈说话,他这会吱声,找抽呢,可没那么傻。
  “三师兄。”柳道元又行了一礼:“不是我存心想找三师兄麻烦,我只是想问问,这一行车队中装着的,是什么货物?又是要运到哪里去?”
  “这个你管不着。”李道乾一张臭豆腐脸越发板得严实了,手一挥:“起车。”
  他完全不给柳道元半点面子,师兄师弟,相对却有如仇敌,而柳道元一时却似乎也有些进退失据,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好,似乎想阻止,却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会儿,于异偏就灵泛,他知道轮到自己上了,眼见车把式扬起了马鞭,他蓦地里仰天狂笑起来,笑声一收,叉腰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一人两片儿。”
  这一人两片儿是什么说道?若换了其他地方其他人,肯定不懂,但在这地方,这些车把式和武士们却全听懂了,明摆着呢,小胡子和光头,血淋淋的四片,不就是一人两片儿吗?
  李道乾勃然大怒:“小子找死。”随着他喝声,手中凝成风剑,于异这会儿看清了,他的风剑剑长成丈,宽约半尺,比普通的长剑可要长大得太多,雷声隐隐,声势骇人。
  不过于异还真不怕,左手叉腰,右手便对着李道乾一指:“你个拉屎不擦屁股的老王八蛋,你这放的什么臭气呢。”
  这个太无礼,不过他是故意的,若在平时,这纯粹是找抽,不要李道乾动手,柳道元就会抽他个半死,但这会儿不怕,他就是要激怒李道乾,或者说,他就是帮柳道元下决心——撕不下面皮吗?我来给你帮忙好了,有事弟子服其劳嘛。
  李道乾果然就气得三尸神暴跳,呀的一声叫,一剑便射了过来,于异躲得懒得躲,他就不信柳道元不出手,这场面,不论他躲不躲得开,柳道元都不会任由李道乾追着他刺。
  柳道元果然就出手了,风雷一起,一枪幻现,正迎上李道乾的风剑。
  “岂有此理。”李道乾暴跳如雷,风剑转而劈向柳道元,刹时间连劈十余剑,山谷间草木倒伏,轰隆的雷声震耳欲聋,整个车队人人变色,一些车把式更是双手掩耳藏到了车子底下,马儿也惊着了,乱嘶乱跳,一时乱作一团。
  便是于异,看得也有些儿惊心,练了这么久的风雷神罡,他从没想过,两个练成了风中雷音的高手交手时,声势会如此惊人,象他的绝狼爪,或者玄玉三青她们的寒冰指,即便练到再高的境界,交手时也不会有这样的声势啊。
  到是柳道元的反应有些平淡,他也不动,也不还招,只是把风雷枪横着,风剑左来他左挡,右来他右挡,不来呢,当然就不挡,绝不还击。
  李道乾这十余剑,有些堵气的味道,也没什么变化,就是横砍直劈,十余剑劈不开柳道元的风雷枪,他收了剑,气鼓鼓瞪着柳道元,点头道:“老四,你好。”
  这是当年在风雷山上,柳道元跟着李道乾一起练功时,李道乾常用的称呼,李道乾虽然入门早,但悟性不够,进境远慢于柳道元,两人拆招,往往输给柳道元,然后他就会这么恶狠狠的说一句,似乎是生气了,但过后又是一样。
  这四个字,勾起了柳道元心中的回忆,他有些动容,道:“三师兄,对不起。”
  李道乾哼了一声,道:“你真的要拦我的路。”
  “我不是要拦师兄你的路。”柳道元一脸诚挚的摇头,一指车队:“我要拦的,是这支车队。”
  “那还不是一样。”李道乾暴叫:“肖家堡请我给车队保镖,你拦了车队的路,还不是拦了我的路?”
  柳道元不吱声,但也不动,他只是用一种略带着一点伤感的眼神看着李道乾,当年的三师兄,曾象亲哥哥一样护着他,其实薛道志陈道坤也一样,他们就象三位兄长,然而,曾几何时,关系会变得那么的僵硬呢。
  李道乾也看着他,眼神却有几分凶狠:“老四,你说,你还认不认我是你的三师兄。”
  “认。”柳道元毫不犹豫的点头:“你是我的三师兄,永远都是。”
  “冲在这一声师兄面上,你给我让开。”李道乾狠狠的指着他:“否则,你永远莫要再叫我师兄,我也不再认得你是老四。”
  他这一指,象一把利剑,直刺柳道元胸口,又仿佛一座大山,狠狠的压在柳道元背上,于异站在侧面,那一瞬间,他好象看见柳道元的背驼了下去,只不过,很快就又挺直了。
  “三师兄,如果事情只涉及到我,无论什么事,我都可以让开,但是。”他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那支长长的车队:“这车队涉及的,不只是我一个人,我知道,这车队中有十万斤精铁,至少可以打造一万五千把弯刀,而当这一万五千把弯刀蜂涌入侵时,死在刀下的,绝不会只是一万五千百姓,而是三个,五个,甚至十个二十个一万五千,不,不。”他痛苦的摇头,身子甚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我绝不能放这支车队过去,绝不。”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他眼中的光芒是那般的坚决,或者说,执拗,这种眼光,李道乾非常的熟悉,在山上练功时,每每碰到越不过去的坎儿,就会在柳道元眼中看到这种目光,风雷四子,一柳当先,他的成就,也许正来自这份执拗,然而世事不是练功,不是执拗就一定成功的。
  李道乾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是不认我这个师兄了,那我也没办法,但是老四,你总还认自己是风雷宗弟子吧。”
  “我当然是风雷宗弟子。”柳道元眼睛微微眯起,带着一点疑惑之色。
  “认自己是风雷宗弟子就好。”李道乾脸上居然有了一点笑意:“我还以为你十年不回山,是不再当自己是风雷宗弟子了呢。”说到这里,他从怀中摸出一物,向柳道元举着:“这个你还认识吧?”
  “原来师父十年没回山了,我还说他带我回风雷山呢,到是奇怪,为什么呢?”于异听柳道元十年不回山,大是奇怪,再见李道乾掏出个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那又是什么,好象是块玉佩?有什么用?是什么宝贝吗?”
  却听柳道元一声惊呼:“风雷令。”
  “你还认识就好。”李道乾冷哼一声:“柳道元,现在我命令你少管闲事,抱着你的酒葫芦,灌几斤猫尿,随便到哪儿歪着去,不要拦我的路。”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李道乾暴怒,两眼圆瞪:“柳道元,你想违抗掌门令牌而给除名吗?”
  “不。”柳道元给他一喝,退了一步,于异以为他真的就要就此退开了,不想他却又站住了,眼光犹疑,一脸挣扎,最终却还是挺直了身子:“三师兄,掌门令牌怎么在你手里,大师兄怎么会把风雷令交给你呢。”
  “不是大师兄给我的,难道是我偷的?”李道乾冷笑。
  “你就是偷的。”远处忽有一个声音传来,这声音先细后大,初起时只是微微的一点声音,到后来却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声若雷鸣,这是风雷宗的大雷音术,能以声摄人,练到极处,声中起雷,可在十数里外以音破音,震碎人的五脏六俯,极为霸道,大撕裂手风云雷电四象中,最后一象的掌心雷练到极处,也可以雷伤人,但那是掌心雷,其实还是罡劲,而风雷宗这大雷音术却是凝音成雷,威力不一定过之,却更加玄异。
  随着话声,一人急掠而来,声起时只是一个黑点,声落时人已到面前,也是一个五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同样须发如银,只是身材瘦小得多,然气度凝然,往那儿一站,便如站了一座山,端凝厚重,威仪逼人。
  “大师兄。”柳道元慌忙躬身行礼,又对于异叫道:“快叩头,拜见掌门师伯。”
  “原来他就是风雷宗的掌门人薛道志啊,听说修为还比不上师父,不过这架子到是端出来了。”于异心下暗暗思忖,忙就趴下叩头,百忙中还不忘偷眼瞧一下李道乾,却见李道乾已是面色大变,心下想:“看来并不是整个风雷宗都在给走私贩保镖,是这李道乾揽的私活儿,到也了得,居然把掌门令牌都偷出来了,这胆子麻麻辣辣,不比我的小啊,风雷令,那玉片儿叫风雷令,有什么玄异吗?”
  “这是你收的弟子?站起来我看看,叫什么名字啊?”薛道志不理李道乾,却看着于异,脸上微微带笑,居然是一脸很和蔼的样子。
  “弟子名叫于异。”于异站起来,装出一脸恭敬的样子。
  “不错,不错。”薛道志夸了两句,转头看向柳道元,脸却沉了下去:“十年不回山,老四,你行啊。”
  “大师兄。”柳道元脸色有些激动,似乎有很多的话,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于异偷眼看着,蛮稀奇的。
  薛道志哼了一声:“呆会跟你算帐。”瞟一眼李道乾,道:“家丑不可外扬,都跟我来。”
  后面这一句,声音虽轻,却是威势十足,说着当先飞起,柳道元于异几个慌忙跟上,于异还偷瞟了一眼李道乾阎公业师徒,怕他们跑呢,不过他们都乖乖跟着,显然比他想象的胆子要小得多,也是啊,师父叫站住却反而越跑越欢的,也就是他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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