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作者有话要说:某一天,秋娘突然发现,长安同李然竟然成了好基友……好朋友……
  后来,李然被平底锅拍死了……你们懂的。。。
  ☆、32鱼蒙晋江独发
  李然门面广,他先得到的消息。解元竟当真就是那日在酒楼上的胖子,更奇怪的是,一向信心满满的张元宝此次竟然坐了个红椅子,举人的末位录取的,平日不学无术的赵剑刃竟然还比张元宝名次靠前。
  那一日赵剑刃接到喜报,在隔壁村请了全村的人庆祝,大肆地热闹了一番,安平村的人都觉得没了脸面,人家村里去了两个秀才,他们村也是两个,结果赵剑刃成了举人,张元宝人在外,硬扯也变不回安平村的人,长安还没上阵便先夭折了,连带着还害了邻村的李然。
  那几日,安平村的人走在邻村人的跟前都觉得矮了一个身子。赵剑刃春风得意,有亲戚邻里奉承他,乡绅攀世交,送银送屋,他全收了,得了空还来安平村溜达,逢人便昂了头,等着旁人唤一句“举人老爷”。
  这般小人得势的礀态让秋娘极为反胃,远远见着他就绕开。那一日,长安却是正面遇着了他,想转身已是来不及,赵剑刃惺惺作态地唤了他一句“长安兄”,却是刻意等着长安来奉承他。
  长安避之不及,只得应付地作揖,唤了句“举人老爷”,赵剑刃讥讽地笑了笑,半晌也不叫长安抬头,闲闲地看四周,见着杜若兰在不远处同他招手,她的身边全是年轻姑娘。
  “举人老爷,举人老爷……”
  杜若兰生地漂亮,赵剑刃早就对她上了心,这会见一群小姑娘围着他,他忙应声,提了脚便要去姑娘们那,走得急了不看脚下,一脚下去……
  “噗。”赵剑刃一抬脚,便见自己一脚踩在一堆牛屎上,糊了自己的脚一地,长安还是恭敬地低着头,那群小姑娘却是全笑翻了天,杜若兰就在人群里指着赵剑刃狂笑不止:“姐夫,你可离赵举人远些,别同他一样,也弄得一身骚!”
  赵剑刃这才发现自己被一群小姑娘耍了,怒又怒不得,脚上的牛屎甩也甩不掉,他索性脱了鞋子,光着脚跑回了自己家。
  “你理他干嘛!”李然私下对长安道:“你别看他这时候这般春风得意,或许不过就是运气好罢了……”
  长安听出李然言语里的蹊跷,挑了眉看李然,李然压低了声音道:“我二叔常在安平建州间来往,昨日他回来,说是建州近来有些不大对劲。时常有官兵四处搜人,抓的还都是些应试的士子。就连那个张元宝,大前日也被抓走了,一直都没回来,张家派人打探了几次都没消息呢。”
  “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李然道。
  长安想起那日见过的大胖子,微微蹙了眉——这几日秋娘总睡不好,在床上翻来覆去,若是再告诉她这些,只怕不妥,他索性也不说。
  过几日,竟是有官兵从长平镇到了安平村,来人倒也客气,见秋娘在院子里,守规矩地敲开了门问道:“这可是范家?”
  秋娘一见这些人便头皮发紧,想起张元宝曾经告诉她,这些人逼供用的那些恶毒法子,她的手心都出了汗,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恰好长安从屋里走出来,其中一个便上前说出了缘由:“是范秀才么?麻烦你同我们走一趟衙门,咱有些事情要问你。”
  不要……秋娘第一个念头就是抓住长安。
  沿着范家门口,有一条通往邻村的路,秋娘就在这时候,看到了被官兵反缚双手的赵剑刃,嘴里骂骂咧咧地嚷道:“我好歹是个举人,有功名在身,你们对我客气点!我就是见了县太爷也不用下跪,你们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绑着我!”
  绑着他的官兵忍无可忍,直接拿刀头敲破赵剑刃的脑壳,骂道:“举人?圣上亲自下了口谕取消录用建州所有的举人,你还是自求多福,到了牢里能多挨几天吧!”
  赵剑刃的脑壳上开始流血,沿途上有许多人看着,赵剑刃家的老娘冲出来道:“你凭什么抓我家儿子,你放开他,放开他!”
  被官兵一拔刀,众人顿时消了声: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没过一会,秋娘又看到李然,不同的是,他一脸笑嘻嘻地同身边的官兵攀谈着,轻松的跟在赵剑刃后头,见了长安,远远地招了招手,道:“长安,兄弟们喊咱们去帮帮忙,咱们就去一趟吧。”
  一边说着一边却是往长安这跑,拉着长安的手便低声道:“这帮官兵不长眼,你想被他们打死么?你放心,我二叔在长平打点好了,咱们不会有事的。”
  这般说着,又扬了笑脸对身边的官兵说道:“二位大哥,我兄弟新婚燕尔,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想同嫂子再说两句话,大哥们通融通融?”
  他边说便往官兵的手里塞银子,二人收下钱,走到了一旁。
  “我不会有事的。”长安安慰秋娘道。
  秋娘想着上一世张元宝所说,里头也没提到没去考试的考生究竟如何,想来,应当是没事的,可去了一趟牢房,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
  不能慌,不能慌。秋娘反复告诫自己,这才想起来前几日她福如心至,只想着长安若是有一日也被喊去问话,她要准备些什么,那些东西她都放进了包裹里。她忙转身进去拿了包裹给长安,反复叮嘱道:“长安,里头我准备了些散碎的银子,还有些干粮,在路上你可别舍不得花钱,该打点的你多打点。”
  “行了,嫂子,这些我都懂,咱们还是赶紧走吧。”李然忙道,拉着长安走出了老远才想起来:秋娘一个乡野村妇是如何知道这些人情世故的——她方才所说的,全是他那见了大世面的二叔说的。
  官兵们才走,安平村便炸了窝,有说这些秀才谋逆的,也有说秀才们写错了文章下了文字狱的,便是杜老汉也带着一家人匆匆赶到范家,那时秋娘已经蘀自己收拾好了行李,眼神坚定地说要去长平镇等长安回来。
  还是李然的爹赶来,说李然的二叔在长平镇有些脸面,李然特意交代过,让二叔保他的同时也保住长安,让秋娘宽心。
  说是这么说,众人到底不放心。等到三四天,被关进去的长安和李然全是无声无息,秋娘每日里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熬,终是忍不住,想要去长平时,李然的爹娘来了——他们也熬不住了,约着秋娘一起去陪长平,一起到了李然的舅舅家。
  “这个狗官!”李然的舅老爷姓曾,秋娘叫他曾老爷,想是这几日也在四处打点,满面的疲乏之色,见了他们确实愤愤然道:“长平不是个富庶的地方,但凡到这的县太爷都清贫,想贪都没法子贪。好不容易出了个科举舞弊的案子,上头说要严查,严查!县太爷拿着金牌当令箭,还不是想尽法子捞油水!”
  “咱们然哥儿和长安压根没去考试,这舞弊不舞弊地,同他们二人究竟有什么关系!”李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这都进去四天了也没个消息。这不是在挖我的心头肉么!”
  “妹妹别急。”曾老爷道:“你嫂子同县太爷新纳的小妾倒是有几分交情,前几日我已经透过她的手给县太爷送了些孝敬,她只说,咱们然哥儿和长安那日没进考场,许多人都看见了,只是问几句话罢了,或许明日就能放出来。”
  得了这句话,秋娘总算是安心了。对着曾老爷千恩万谢,倒是李奶奶握着秋娘的手直落泪:“好在那日然哥儿因着你们的福气,才没进那考场,否则,否则……”
  秋娘只摇头,唯独能庆幸的,不过是她多活了一辈子,多知道些事情罢了。
  说是第二日能放出来,秋娘等人等了两日,才终于等到县衙里放出第一拨人来。秋娘在一堆蓬头垢面的书生了看到了李然,见了众人,他一下瘫坐在地上,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过不得多久,竟是侧过身去,狂呕起来。
  秋娘垫了脚在人群里望着,左看右看却是看不到长安的影子,心里一沉,那边厢李然已经回过神来,虚弱道:“嫂子,长安今日怕是出不来了。咱们回去再说。”
  李然长这么大,第一次在长平的牢狱里感受到了刑罚的威力。不是身上受了什么苦,而是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出去了,或者没再回来,或者便是遍体鳞伤。几十个人关在一个牢房里,先是关了三天,黑灯瞎火,不给饭不给水。吃喝拉撒全在里头,臭气熏天还能容忍,可是完全的黑暗不知时日,却是教人疯狂。
  整个过程里,一直都是长安在安慰着他。他也不知道一直不多话的长安,这三天以来对他说了多少的话,只知道,幸好还有他。
  后来,牢狱里便有了光,第一道光进来的时候,李然看到牢里好几个人眼神都有些呆滞,其中一个书生,在黑暗里咬舌自尽了,死不瞑目。
  然后便是人越来越少,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长安一直对我说,我们连贡院都没进,一定没事的。所以那些衙役一直都没动我们。最后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想我们应该能出来了。可最后出来的却只有我一个……”李然说着看了秋娘一眼,“嫂子,我出来之前,似乎看到了……张秋花……”
  秋娘的心咯噔一跳,张秋花……消失了好几个月的张秋花如何会在这个牢里出现?
  “秋娘你别急。我家兄长已经派人去打听情况了。”李奶奶方才同李然抱头痛哭了一会,这会回过神来,见秋娘神情恍惚,不由动了恻隐,想着法子宽慰她。当她听到“张秋花”三个字时,她也隐约觉得不对劲。
  门外一阵人声传来,曾老爷和曾奶奶同时走进,秋娘忙起身,曾奶奶摆了摆手道:“我方才特意去寻了一趟张姨娘,却被她挡了回来。她家丫头倒是给了我封信,却是指明要给秋娘的。你说怪也不怪。”
  她说着,只将那信递给秋娘,秋娘沉着脸看完,神色一凛,人已经出门去了。
  李然将地上的信拾起来看,右手一拍脑子,喝道:“真是冤家路窄。那个张秋花如何成了县太爷的宠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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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鱼蒙晋江独发
  长平镇外有一条护城河,沿河有个修建地雕梁画栋的八角亭子,若是有路人来往觉得累了,便能前去歇一歇脚。
  秋娘到那亭子时,亭子两侧站了三三两两的几个丫鬟,亭子里有个女子背对着她,裙衫被风一吹,果真是衣袂飘飘,偶一转身,肤若凝雪,端的是我见犹怜。
  过了这么几个月,秋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张秋花,可天不遂人意,她不止再次见到了张秋花,张秋花似乎还混得不错。
  “张秋花。”秋娘扬声唤道,要走进亭子时,却被几个丫鬟挡住。
  张秋花转了身,见她,扬了扬手让丫鬟放行,自个儿却是提了帕子抿着唇,装模作样地羞涩一笑,上来握过她的手道:“丫鬟们不长眼,你好歹是我的再生父母。她们竟敢拦你。”
  那一副亲热劲儿,让人瞧见了简直以为是亲姐妹失散了多年,此间再相逢。
  秋娘冷着脸甩掉张秋花的手,张秋花也不在意,让丫鬟们上了几样搞点,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秋娘,你可得尝尝这几样糕点,在安平,你就是想吃都吃不起。光着一小块……”张秋花纤纤玉指挑起块金丝枣糕,“这一块,就抵得上你半个月的生计。”说着就要递到秋娘嘴边,秋娘心生厌恶,一掌拍掉。
  “张秋花,你究竟想干嘛!”秋娘低声怒道。
  “何必如此。”张秋花盈盈一笑,“我好歹差点成了你继母。过了这么久,咱们还能相见,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这边说着,她却是将那金丝枣丢给了地上的雪狮,雪狮嗅了两口,甩了甩毛,走了。
  “怪不得你不喜欢。我家狗也不喜欢这糕的味道了。回去我跟老爷说说,再换个厨子。”张秋花又是笑。
  秋娘只道张秋花如今得势,可损人的功夫却依然这般低贱,翻来覆去,竟又是这么几招。张秋花已经起了身,走一步,丢一块糕点,随即踩上一脚。
  地上顿时一个面饼,枣泥四散,褐红色的,看着便像是干涸的血块。
  秋娘只觉不祥。
  张秋花回眸。眼里带着股轻蔑,笑道:“你看这像不像血?秋娘,当日我哥哥砍了自己的手指,那血滴滴答答在地上晕开的,隔天起来看,像极了这个颜色呢。”
  “张秋花,我受不得你这样阴阳怪气的。有屁你一次放完成么?”秋娘冷眼看着她。今日她敢来,便知道会受到张秋花的羞辱,她不想再绕弯了,长安还在等着她。“你若是要找我算账,自可大大方方来。你要干嘛,你说!”
  “算账?”张秋花暗暗笑道:“这笔账怎么算?你害我颜面尽失!你害我兄长断指!你害我被兄长赶出家门!你还害我……”张秋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只剩下唇形,可秋娘看懂了,她说,“你还害我,亲手打掉了自己的孩子。”
  “杜秋娘,你欠我这么多,你怎么还?”张秋花的脸似乎扭成了一团,方才还是如花美眷,如今全换做了凶神恶煞模样。
  这一件件一桩桩,张秋花一样样数过来。杜秋娘抬了眼看她,讥讽地笑道:“张秋花,当日是你居心不良想骗我爹在先,我家只是退婚讨个公道。你哥断指是因为你无耻,你被赶出家门也是你咎由自取,还有那个孩子,是你亲手打的,谁逼你?你今日叫我来,不过是要羞辱我一番。成,你来,只要你放我相公,我就成全一回你小人得志的嘴脸。”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张秋花这般是非颠倒,可杜秋娘没法子讲道理。她如今得势,可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日,她会有报应的。
  “小人得志?”张秋花轻笑一声,道:“我就是小人得志,又如何?当日若不是你,我也不会阴差阳错嫁给了县太爷,若不是天长眼,今日也不会教你落在我手里。杜秋娘,该你还我的,你怎么都跑不掉。”
  张秋花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径直拍在桌上,脸上带着阴险的笑,低声道:“杜秋娘,你不是同你那傻子夫妻情深么?行。只要你舔干净地上的糕点,再自断你两根手指,从这里一路三跪九叩到县衙门前,我便劝老爷放了你那傻子。否则,这舞弊罪一旦入了罪,你家傻子,只怕会生不如死呢。”
  张秋花这般笑语清风,却如一道寒冰,喇在秋娘脸上。说话间,她又打开了一个包裹,抖落出一件衣服来,上头斑斑血迹,糟污地看不出颜色。秋娘的心口都在滴血:这衣服是长安的,长安那日穿着这衣服欢天喜地的模样,犹在眼前。
  “长安……”秋娘一把夺过张秋花手上的衣服,张秋花已经闲闲地坐在圆凳上,“杜秋娘,救不救,随你。”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权,自能压人一头。她等这一天,似乎真的许久了。张秋花默默地笑了。
  舔尽一地糕点,不过是受点屈辱,断两根手指,大体也不会死人。可若是断了手指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淌着血从这里一路跪回安平镇,这严寒的天气,秋娘只怕救出了长安,自己不死也残了……
  这个恶毒的张秋花!秋娘咬牙切齿,可一看到怀里长安的衣服,她有气弱了。
  范长安啊范长安,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秋娘默默地合上眼:她记得,学堂的老学究同建州巡抚张博兴相识,几天前她便求着老学究帮忙,老学究一口便答应了。可此去建州来回需要许多天,若是张博兴不帮忙,长安的命是不是就要交代了?
  县太爷上一世的结果如何?免职还是抄家来的?这一世还相同么?
  赌,还是不赌?
  犹豫了片刻,秋娘终于缓缓地低下了身子。捧起那一捧枣泥的时候,她看到张秋花瞪大了眼睛的得意。
  去他娘的。
  秋娘大骂一声,捧起那捧枣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张秋花的脸,一捧脏兮兮的枣泥下去,张秋花顿时成了花子,秋娘手也不停,拿出小时候打架凶猛快速的风格,一把抓散了张秋花的头发,这一厢,她更是随手抄起了桌上的刀子,不伤人,可硬是将张秋花的衣服戳出了好几个破洞。
  “杀人啦!”张秋花大惊失色,急叫一声。亭子外的人却恍若未闻,有几个,甚至走得走远。
  “若是我死了,我要你们都陪葬!”张秋花大骂一声,有几个丫鬟眼见着不行,忙回来装模作样拉了下秋娘。
  秋娘大喜,抡起胳膊直接用手肘顶张秋花的胃,趁机又打了几回,丫头们才真的拉开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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