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

  14
  一个浑身被包裹在漆黑中的人从树干上摔了下来，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长满皱纹的丑陋脸孔上只有一双瞪大的黑洞洞的眼睛最为明显，鼻子和嘴巴几乎都要陷进他堆起来的松散的肉里。他惶恐地撑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后挪。
  “神啊……您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该冒犯您，尊敬的，在万物起源、造物主、远古神明之上的……伟大的万……”
  “您是在说我吗？”伊芙莱笑吟吟地打断了他的神神叨叨，“您是不是有点糊涂认错人了，我还是一所学院的学生呢。”
  男人僵硬了一下，嘴唇上上下下哆嗦了半天，忽然回神一般眼神清明了起来，他警惕地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孩，“你到底是谁？”
  伊芙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弯着眼睛，笑容甜美地提醒他，“先生，您别搞错了,是您在跟踪我。”
  这个古古怪怪的男人眼神忽明忽暗不断地闪烁着，嘴里念叨个不停，“不对不对，不可能是祂……祂不可能回来……更不可能在这……那刚刚到底是什么？”他猛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伊芙莱，两只手交叉摆在胸口，十根手指尖有黑色的细丝长出来，飞向伊芙莱，迅速地织成了一个巨大的黑网，把她围得严严实实。
  男人“桀桀”地笑了起来，阴气森森地看着眼前黑色的网，心情轻松了许多，他是老了，竟然产生了那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眼前这个家伙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顶多是天生拥有净化之力，才能打败那个东西，也许她成长以后会对他们产生不小的威胁，不过现在还差得太远。
  他只要现在把她解决就好了。
  想象着女孩花一样的生命被一点点榨干，丰满的血肉瞬间变为白骨的样子，他不由得笑得更兴奋了。
  然而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过了好一会，他想象中的场景始终没有出现。
  黑色的巨网长久地静止在空气中，一点动静也没有。
  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心跳变得急促起来，隐隐有种不对劲的预感。
  他心急如焚地拨开了网，一张皎洁得像月亮一样的脸在他眼前蓦然放大，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黑网中央，笑意恬淡地注视着他。
  “你！”男人后退了好几步，又急又怒地吼了出来，“你是什么东西？！除了黑暗生命，不可能有任何东西活在恶灵炼成的黑暗空间里。”
  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了，天边聚着浓厚的暮色，伊芙莱的背后却浮起了一条流动的光带。她沐浴在圣光般的光辉之下，圣洁得如同诸神时代的月亮女神。她慢吞吞地摇摇头，“您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怪物？男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她，最初他在她身上感知到了很丰沛的光明魔法，然后又看到了那位……的幻象，可她又能在吞噬一切光明力量的黑暗空间下毫发无伤。实在太矛盾了。
  他能平安活这么久的一个原因是能屈能伸，于是很快伏下身子，谄媚地仰头望着伊芙莱，“我老得眼睛都不好使了，废话太多，希望可以得到您的原谅，美丽的小姐。”他五官被揉皱作一团，笑得难看至极，“人年纪大了，虽然各种能力都不如当年，但是见识总是多一点的。如果您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为您效劳。”
  “是吗？那太好了。”伊芙莱真心实意地说，“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请教您。”
  男人如临大敌，绷紧肌肉戒备了起来。
  “怎样能拥有一个人的爱？”
  男人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地说，“您说什么？”
  伊芙莱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怎样能拥有一个人的爱？”
  拥有一个人的爱？男人心里疑窦丛生，怀疑这个问题是一个表面简单实则艰深的考验，不然为什么要问他？他看着像是很懂情情爱爱少女心事的人吗？
  他在心里骂了半天，表面上小心地试探，“男人的爱其实很简单，以您的容貌，想要……”
  “不。”伊芙莱打断了他，笑容逐渐淡下来，“我想让一个女孩喜欢我。她好像很讨厌我，总是骂我，让我远离她。我要怎么才能让她不讨厌我？”
  男人大脑卡壳，一时不知道说点什么。虽然他并不是老古板扎堆的教廷人员，但是对同性的爱情也不怎么欣赏的来。
  再说了，她问的问题也太难了，得到一个人很容易，让人不讨厌她、喜欢上她……这哪里是能说清的事？
  “您是不是应该先确认一下……她是不是喜欢您这个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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