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职业二师姐 第51节
“……等等,有人告诉二师姐,明天就是她的第一场单人战了吗?”易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黄梨:……
程洛岑:……
易醉一拍脑壳:“要完。”
……
三人挂念的二师姐此刻正如真正的死狗般躺在冰冷的石窟地面上。
然而躺尸时,还能觅得几分安宁,虞兮枝即使是躺着,也有剑意在她四肢肆虐。
翻书声稳定地响起,谢君知不近人情道:“是你自己想要学太清望月的,这剑一共七式,这才第六式,你就不行了?”
虞兮枝咬牙翻身而起:“说谁不行呢?剑修不能说不行!”
她抖抖烟霄,倏然抬剑,挡住一道剑意,却被直直逼退几步,再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好巧不巧,她咳嗽的同时,谢君知也抬手掩唇,轻咳了几声。虞兮枝转头看他,突然问道:“小师叔,你咳嗽该不会便是因为这满山剑意吧?”
谢君知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抬眼看向她:“你说呢?”
虞兮枝觉得当然是了,她坐在地上,明明累得一根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却又在下一道剑意来时灵巧避开,再举剑向前,她也不坐起身,就这么凌空虚点,竟然便有数十道剑光从她的剑尖绽放,将前方的剑意点碎。
――若是夏亦瑶在此处,一定会惊讶到尖叫出声。
因为虞兮枝这样姿态怠懒地随意挥出的,竟然便是她要养剑许久才能斩出的太清望月第四式!
然而虞兮枝显然没有因为自己能出这一剑而骄傲,她又咳嗽了两声,却突然笑了起来:“那我们这样,算不算染了同一种病?”
她笑声懒懒,笑容却灿烂,只是没笑几声,又开始咳嗽,边咳嗽边从怀里掏丹丸,结果才拿出来,一道剑意倏然而至,她人躲开了,丹丸却碎了。
虞兮枝:……
笑不出来了,最后一颗了!
她总不能把谈楼主给的天枢三元回丹用在此时此刻,只能自认倒霉,心道嗦点儿丹粉也聊胜于无。
却有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虞兮枝下意识搭上谢君知的手,借着他的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正不解其意,他却并没有放开她。
“既然你觉得我们是同一种病,那么……你想感受一下满山剑意吗?”谢君知歪头看她,微微勾了勾唇。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有傲然,有睥睨,却也有些自嘲和不屑,但所有这些情绪都并不是对她,而是对这些剑意。
千崖峰的剑意,来自剑冢浩浩荡荡的这千万剑。
谢君知说这山洞里有六十六种剑法剑意,她到现在也才学了其中一半,另一半也还要靠谢君知压着。
可这剑冢中,千万剑有千万种剑法,千万种情绪,却全都在他一身。
而现在,他问她,想不想感受一下这满山剑意。
虞兮枝看着身侧少年冷白英俊的脸,他睫毛如鸦羽,恹恹眼瞳中是她的影子,她笑,他眼瞳中的她便也在笑,她眨眼,他眼瞳中的她便也眨眼。
她突然有些心跳加速,也不知是因为即将要试试这满山剑意是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想了想,问道:“我会死吗?”
“有我在,自然不会。”
虞兮枝又道:“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为什么一定是你?”
――如果原书她看得足够认真,当然或许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毕竟在看到自己“下线”后,便草草翻书了事,只知书后半的反派便是这位昆吾山宗的小师叔,却甚至连他的真名都未曾得知。
他本理应与她无关,可既然有关了,她总想要问问。
她问得没头没尾,谢君知却听懂了:“选剑大会,你得魁首。”
虞兮枝顿了顿,她的脑中飞速闪过宗门之内的所有弟子,却也好似空空如也,末了,少女终于神色复杂点头:“好。”
但这还没完,对方又道:“五派三道比剑,你也得魁首。”
虞兮枝脑中飞过的人影于是更多,她熟悉一些门派,却有更多的不熟。
但重点在于,五派三道的比剑,按照原著剧情,便是她被夏亦瑶戳个对穿的身陨之时。
她练剑如此认真,最原初的目的便是反抗这样的命运,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拿名次或魁首,毕竟活着或许就不容易了。
但她看着谢君知的眼睛,什么都没说,只抿嘴笑了笑:“好。”
谢君知似是这才满意了:“到时候我便告诉你,为何是我。”
山洞极寒,他的手便也极冷,虞兮枝在这里待久了,身上也没什么温度,是以纵使被握着手,竟然也忘了这回事。
然而谢君知话音才落,握着她的手竟倏然升温。
他握紧她的手,可虞兮枝还没来得及感受这一份奇异的触感,便有浩浩荡荡凛凛冽冽的剑气剑意剑光向着她劈面而下!
她本以为自己在山洞里直面的剑意已如江河,但比起此刻,她才知自己的所见不过涓流,而现在,她要面对的,是海天一色,而漫天漫海都要向她倾覆而来!
她无法呼吸,却又用力呼吸,她神魂寸裂,却又咬牙努力想要多坚持一瞬,而真正让她多坚持了一瞬的,是谢君知握着她的那只手上的一分暖意,以及他带着她,抬手折枝,再向着这山这冢,斩下的一剑。
白虹夜见,白空虹贯。
气如白虹,是为天。
第57章 又有谁要伏天下?
有人看地, 觉得仿佛脚下峰动。
也有人倏然看天,觉得朗朗晴天,阳光分明已经盛极, 怎么方才似是更盛了些。
恰巧路过迷雾林的人只觉得心神不宁,方才刮过自己肌肤的剑意竟然浓烈到如同教习演示剑法时的全力一剑, 又好似还要更强一些。
在太清峰后山竹林刚刚收了剑的虞寺睁眼再闭眼,丹田内有金丹飞旋, 他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剑味,眼神微顿,长剑重新出鞘, 再挥剑, 剑意愈浓。
满山白鹤乱飞,又扰起一路鸟鸣,花叶乱颤, 树枝微抖,树干却仿佛被剑意所压, 向着某个方向悄然齐倒,再缓缓回弹。
有人琴声乱又弦断, 有人下笔写符入剑意, 也有人一炉丹成霞云出。
四峰峰主豁然起身, 有后山长老从入定中睁眼,看着满山满峰剑意纵横,再看那一剑如白虹贯空,将那些剑意尽数斩碎,眼神复杂, 心情更甚,手指却忍不住遥遥描绘着那剑。
千崖山上的三人怔然不语, 发丝乱舞,束发的头冠簪子尽碎。
橘二尾巴上的毛胡乱炸开,宛如一个橘黄色的鸡毛掸子,如果有人仔细盯着它看,便会看到橘二爪子微伸,眼瞳微缩,金色的眼仁中似有薄红闪烁。
如此满山沉默了许久,易醉才仿佛大梦初醒。
“我练的是剑吗?是对着空气乱戳吧?”少年刚才就满心闷闷,这会儿见了这样绝t一剑,这种闷气竟然仿若要撑开他的胸膛,易醉深吸一口气,不服气又服气至极,抬手就想抽剑。
“不好,拦住他!”程洛岑心底,老头残魂却倏然喊了一声:“他要结丹!”
程洛岑手比心更快,一把按住了易醉的手:“师兄。”
易醉的剑意从指缝渗出:“你拦着我做什么?”
他境界比程洛岑高,此刻更是剑意锐利,竟然直接割破了程洛岑的手,但程洛岑却并未因此松开:“师兄,入定自观。”
“你放开我。”易醉怒道:“我观不观,关你什么事?!”
这边两人对峙,堪称剑拔弩张,另一边黄梨却突然扔了锄头,大笑三声:“锄头好啊!锄头妙啊!我黄梨的这一亩三分地啊!”
风云涌动,灵气倒转,霞云聚再散。
黄梨笑声停,已经筑基。
破境会带动破境,易醉心中羡慕又更怒,剑意便更饱更浓,于是黄梨引来的彩霞还没散,便倏然转深。
无数人看着千崖峰的方向,看到白虹剑光,看到彩云漫天,又见黑云压顶。
“这黑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怎么有些眼熟?”雪蚕峰上,高修德挠挠脑袋,低声喃喃了一声。
孟西洲离他太近,到底听见了这一句,他思忖半晌,带了点颤音:“虞大师兄破境……”
他没说完,但高修德显然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两人猛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同样的对话还分散在整个昆吾山宗的各个峰,所有人都看着那样的黑云,怔然不语,却又无一例外地想起了虞寺伏天下的那一日。
难道又有人要结丹?
如果真的是结丹,究竟是千崖峰上的谁要伏天下?
千崖峰的人……做好准备了吗?
……
千崖峰的人当然没做好准备,不仅没,还很慌张。
黄梨从自己一朝筑基的美妙感觉中回过神来,抬头就发现天黑了,再看身侧,却见易醉脸色微白,剑意四溢,而程洛岑按着他的那只手,已经鲜血四溢。
黑云中似有雷光探头,点点闪闪,仿佛在等易醉这剑意出鞘,便轰然砸下。
“三师兄,你可千万忍住――!”黄梨大惊失色:“咱们啥也没准备,这雷要是劈下来,你不死也得残啊!”
易醉这会儿再大的怒气都要被天上蓄势待发的雷劈没了,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胸口的闷闷竟然不是生气,而是筑基大圆满得太满,快要溢出来了。
然而此时此刻,他剑意也盛,怒意也足,灵气也旺,简直进退两难骑虎难下,若是硬生生收起这剑意这圆满,恐怕要一口血吐出来到内伤,但要真的拔剑战这天,易醉虽然想让老黄抓紧时间呸呸呸三声,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大概率是对的。
进也是半死,退也是半残,剑修哪能说不行,易醉一咬牙,再看向程洛岑流血的手和眼睛,就准备背水一战!
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蹭了蹭他。
橘二靠在易醉腿上,蹭得极其不走心。
别的猫蹭人,都是为了留下独属于自己的气味,一般会用头反复用力蹭蹭,然而橘二就只是靠着,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尾巴。
它的尾巴依然炸毛,但也兴许是因为炸毛,所以掉毛更多,在蹭易醉小腿的时候,便沾了许多猫毛在易醉的裤脚。
易醉喜猫,平时撸猫一事,虞兮枝第一,他就是第二。然而橘二显然更喜欢虞兮枝一些,他只能追在橘二屁股后面,卑微求摸。
难得橘二主动一会,却竟然是在这种时候。
易醉一声苦笑,心道都什么时候了,他哪有心情撸猫,蹭他做甚,这猫真是蹭得不是时候,但凡早一点晚一点,他一定撸到橘二臣服于他的撸猫手法之下不可自拔。
但随即他就愣了愣。
这一剑出,这漫天雷光剑影,万物皆伏,怎么这橘咪咪虽然尾巴也炸了,但表情却依然平静无聊,蹭完他,还蹲坐在旁边舔了舔爪。
念及至此时,却突然有一缕阳光破开雷云,倏然洒落在了几人身上。
雷云未散,只是被阳光冲开,那道口子不大,似是随时会重新合璧,但渡劫的压力却也瞬时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