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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界柳楚传 第117节

  楚云昊万般无奈,中场休息时低声嘱咐妹妹:“今日是熊国主寿辰,你万不可公然驳熊州的面子,下一局不准再赢!”
  楚灵犀还未玩尽兴:“竞技比赛的灵魂是公平,我比熊冲的实力更强,凭什么要装弱装输?”
  楚云昊拽了拽她的耳朵,却不舍得用力,命令道:“听哥哥的话,这样的场面必须顾全大局!”
  楚灵犀信心百倍:“我自有妙计,不会给楚州丢脸的!”
  楚云昊有强烈的预感,妹妹所谓的妙计,八成是不走寻常路的诡计。
  楚灵犀高高挥动手臂,向看台上喊话:“熊国主,冲哥哥和我,您更希望谁是赢家?”
  熊国主碍于情面,违心答道:“世侄女有巾帼英豪之风,冠军非你莫属!”
  她假意信以为真,一脸真诚地致谢:“灵犀定然不会辜负熊国主的鼓励与期待!”
  她的计谋得逞,嘚瑟地冲哥哥晃了晃脑袋:“熊国主金口玉言,我可不能让他老人家失望哦~”
  楚灵犀送给熊国主的寿辰大礼,就是一场每每忆起就会心绞痛复发的马球赛。
  这是兖州四皇子打过的最离奇的一场比赛,他彻底陷入迷茫,求教道:“楚大哥,我该怎么办?”
  楚云昊懊悔自己把妹妹宠成了肆意妄为的小祖宗,他无计可施,局面注定无法扭转:“辛苦你尽力拦一拦…那个…不要让他们二人受伤就好…”
  第三回 合,楚灵犀和熊少主直接从打球升级成了打架——
  “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打女人!”
  “蛮不讲理,是你先动的手!”
  “姑奶奶不是有意的,单纯是打球时的误伤!”
  “我信你个鬼,你的球棍明明是冲着我,根本不是冲着球!”
  “你的名字里有个冲字,五行缺冲,八字欠冲,我不冲着你就是对不起你!”
  “听说楚州有意与我们熊州联姻,你趁早不要做白日梦了,我宁愿做和尚也不娶你这样的女人!”
  “我现在就把你的头发薅光,成全你做和尚的美梦!”
  兖州四皇子挡在二人中间费劲口舌斡旋,白白挨了好几球棍,最惨男配,欲哭无泪。
  第三局楚灵犀抢先进一球,距离结束仅剩半柱香的时间,对方调整策略,派三人紧紧缠住刁蛮公主。
  楚灵犀的猪队友们明显都抱有息事宁人的放水心态,消极怠工,积极摸鱼,既不帮她解围,也不阻止对手进攻。
  在大好的形势之下,熊少主如愿进了一球,将比分扳平,如果僵持下去,他至少还有机会进两球。
  楚灵犀灵机一动,拍马硬闯包围圈,遭到对方队员的强力阻拦,她双手送开缰绳,演绎了一出世纪大碰瓷,直接从马背之上滚落于草地,霎那间扯开嗓子痛哭流涕。
  正准备击球的熊少主被她那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吓到,以为摔断了胳膊腿,摔伤了心肝肺,赶忙抛下球棍,连声高呼御医,下马直奔向她。
  楚云昊从观台飞身而下,紧张地与御医共同查看妹妹的伤势,他并未系统学过医,但在沙场上见过不少伤病残将,一听妹妹那浮夸的呻吟便知是伪装,表情瞬间僵硬。
  兖州四皇子也瞧出端倪,他不禁又开始思考一个千古迷题——楚云昊与楚灵犀分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道德品质的差距咋这么大呢?
  御医请楚灵犀前往诊室,进行细致全面的治疗,可是她毅然决然拒绝,抹着眼泪说道:“不必浪费熊州的医疗资源,颁奖礼过后,我回楚州诊治便好。”
  “颁奖礼…?”熊少主转头一看,计时线香燃尽,他的败局已定,恍然醒悟中了圈套:“你…你是不是故意的?”
  楚灵犀刚止住的眼泪复又喷涌,仿佛比窦娥更委屈,模样俨然是百分百无疑点的受害人。
  男人最怕女人的眼泪,熊少主不敢再招惹她:“别…别…别哭…算我冤枉你了!”
  楚灵犀招了招手示意他俯身,用最柔弱的表情讲出最扎心的大实话:“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专门的,气死你!”
  第259章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碰瓷大戏有始有终,楚灵犀一瘸一拐登上万众瞩目的领奖高台。
  兖州四皇子明智地选择不趟这滩浑水,带领其他队员后退半句,仿佛个子最矮的楚州刁蛮长公主才是真正的队长。
  楚灵犀的气死熊少主大型表演还未结束,她接过沉甸甸的金熊奖杯,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
  “今日的胜利,不是我个人的胜利,也不单单是团队的胜利,而是体育精神的胜利!此时此刻,我心潮澎拜,激动之情无以言表,感恩之心深似江海——
  首先,感谢熊国主的鼓励,未来我会继续发扬更高、更快、更强的自我挑战精神,奋发图强,不懈进取,为妖族振兴大业奋斗终身!
  其次,感谢对手熊少主,如果没有他,我的天才小宇宙不可能爆发,如果没有他,我的胜负欲不可能如燎原烈火般熊熊燃烧,这金光闪闪的奖杯,有我的一半,也有熊少主的一半!
  体育精神的核心不是赢与输,而是公平、公正、信任、友谊,今日球场之上没有输家,我们都是战胜自我、超越自我的赢家!
  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位最重要的人!”
  为凸显戏剧效果,戏精楚灵犀刻意停顿卖关子。
  众人的思路都被她假大空的高调言论带跑偏,纷纷议论谁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按照致谢的一般套路,总会有感恩父母的桥段,但众所周知,刁蛮公主与父亲不合,她谢兄长楚云昊的概率更大。
  楚国主也有自知之明,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女儿提到他,因为那必将是犀利至极的明褒暗贬,精彩绝伦的冷嘲热讽。
  楚灵犀揭晓答案,在场观众有幸了四界见证自夸史上的奇迹——
  “感谢我自己,吃过苦,流过泪,却从未害怕退缩过的我自己,受过累,遭过罪,却仍旧奋进拼搏的我自己!”
  喧杂的马球场一片死寂,众位看客哗然,只觉有一排排乌鸦从头顶飞过。
  鬼扯结束,她高举奖杯为演讲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祝愿熊国主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笑口常开、天伦永享,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熊国主碍于情面,尬笑以对,若非见惯大风大浪,多半会被气到当场心梗加脑梗。
  熊少主被狠狠玩弄了一场,怒火攻心,若非咬紧牙关强忍,非得一口血喷出来不可。
  楚云昊被耍宝的妹妹气到脑壳痛,先前临阵磨枪逼她背了几段贺寿吉祥话,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会以如此离奇的方式讲出口。
  厉国主那时便猜到,楚灵犀长大后会成为雄霸一方的妖孽小霸王。
  不过他没能料到,时隔一年,楚灵犀会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龙辇之上。
  如若他喜欢女子,这不失为一段良缘。
  厉国主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女人不可得罪,刁蛮公主更不可得罪,楚灵犀疯起来神鬼难敌,他可不能步倒霉蛋熊少主的后尘。
  来到百花镇,楚灵犀走下车辇就被小摊上的船灯吸引,问道:“这是厉州的许愿船灯吗?”
  厉国主含笑道:“对,依照厉州习俗,每月十五之夜,放船灯诚心许愿,便会心想事成。”
  “这一习俗相当人性化,每年有十二次固定许愿的机会,再也不用眼巴巴地苦盼流星,未来我要在楚州推广与之类似的风俗,并升级为每月初一和十五都可花样翻新地许愿!”
  楚灵犀变身文化交流学习大使,仿佛她来厉州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为了学习先进的文化理念。
  “挑一个吧,希望厉州的船灯能够帮长公主实现愿望。”
  船灯是姑娘家很喜欢的小玩意儿,厉国主的目的就是哄这位惹事不怕事大的公主开心,以求无风无险地送走贵客。
  普通的小孩子才做选择,八岁的楚灵犀只要喜欢,全部都要收入囊中,不过她和厉国主交情不深,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小手指着一排排造型颜色各异的船灯,含蓄道——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都挺漂亮的!”
  她的话只能讲到这里,其他全都要看对方的觉悟了。
  店家道:“一人一灯,一灯一愿,贪多愿不灵。”
  楚灵犀与之较真:“如果我仅买一盏船灯,你能保证愿望必定实现吗?”
  “此乃天意…小人不敢断言…”
  无奸不商,这位店家却是例外,他的本意是劝阻冲动型消费者,殊不知,女人的购物欲不会被任何外力阻拦,买是需要,而买买买纯粹出于女性本能。
  厉国主看破公主的小心思,示意侍从付钱:“有趣的小玩意儿自是多多益善,长公主喜欢便好。”
  楚灵犀的小计谋得逞,笑眼弯弯,嘴甜道:“难怪人常说相由心生,厉国主心地善良大方,外貌英俊倜傥,不愧为妖族美男界的典范!”
  厉国主自谦道:“不敢当,令兄楚云帅才是妖族第一美男。”
  “你和我哥哥不是同一种帅…”
  楚灵犀煞有介事地端详片刻,花痴的她生了几分上头的醉意——
  “你的五官更为精致,如雕如刻,不禁让我想起话本中描述的凡间美男将领兰陵王,他因为颜值太高,与寻常武将的形象相去甚远,故而打仗时不得不戴面具,脸上一旦沾血,邪魅狷狂,颠倒众生!”
  “长公主…过誉…”
  厉国主很难跟得上她天马行空的跳脱思路,索性转移话题,抬手介绍道:“那里便是最负盛名的百蟹宴酒楼。”
  刁蛮公主大喇喇的做派与男孩子无异:“不必客气,从此我们就是朋友了,叫我灵犀就可以!”
  二人来到酒楼清幽雅致的隔间,点过菜后楚灵犀摆弄着船灯问道:“许愿有字数限制吗?”
  “应该没有,不过绝大部分心愿都简练明了,譬如‘平安喜乐’与‘诸事顺遂’。”
  楚灵犀摇了摇头:“这两句吉祥话不大好,我命中注定与喜乐顺遂无缘。”
  小小年纪且活泼开朗的她倏而道出悲观之言,厉国主颇感意外:“你的性子像是阳光一般肆意明媚,也会有苦恼吗?”
  “生于帝王家,富贵苦命人,我不过是苦中作乐罢了,而你…”
  楚灵犀猝而靠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人,架势和算命坑财的神婆有些许相似——
  “你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温润笑容,可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灵魂的保护色。”
  第260章 美帅强组合
  厉国主接受不了突然改走深沉路线的刁蛮公主,一时呆愣。
  妖族十州皇室子弟,五十岁起协理国事,百岁后方才获封实职,不过厉州甚为特殊,因老国主重病早逝,厉国主未满三十岁便登基理国。
  和楚灵犀相遇时,他年近四十,与之年龄相当的宗室纨绔大多在花天酒地,享受最后的自在逍遥时光,可是厉国主已扫除外戚势力并革除繁冗旧制。
  楚灵犀所言深深戳中他的心——生于帝王家,富贵苦命人。
  厉国主头顶天之骄子的光环,生而为厉州皇储,天分卓绝,才智非凡,羡慕他的人无数,理解他的人却寥寥。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厉国主恰为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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