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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雀 第18节

  永嘉四肢发凉,她望着沈邵光下的侧脸,冷峻的像把刀,她很想继续追问他,可她不敢,她怕惹恼他,她怕他真的不去救桓儿,哪怕他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想真心救人。
  殿内没有灯,漆黑的让身处的人看不清前路,永嘉回到榻上,被褥间已是一片冰凉,她蜷缩着,看不到光,也不知时间。
  她漫长的等,不知等了多久,内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很快被子掀开,带来一抹凉。
  沈邵疲惫的平躺在床榻上,他揉了揉眉心,侧头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他从背后扯她:“过来。”
  他将她扯到怀里,捧住她的脸吻她,她很是激烈的反抗,却被他强.硬.的禁.锢的更紧。
  沈邵在永嘉面上尝到了咸,他解她衣带的手一停,双臂撑起身子,黑暗中他看不清她,抬手抚过她的面,摸到一片湿.漉。
  “哭什么?”他不悦:“朕说了会想法子救老六。”
  她想说话,先发出的却是哭声:“我害怕…我害怕…”
  沈桓的命捏在突厥手里,他们又怎会有沈邵的耐心,桓儿的生与死,不过在他们的一念之间,她要如何等,如何能等下去。
  “…行尧求你了…桓儿也是你的弟弟…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他不会威胁你什么…他什么都没有了…”
  沈邵闻言沉默半晌,他努力去看黑暗里的人,却看不清,他笑了一声:“你就是这般想朕的,”他手上复去扯.她.的.衣.带,扯得用力,扯得破.碎,他含.住她的唇咬,堵住她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听。
  ***
  永嘉很早就醒了,又或是一夜没睡,身子又疼又冷,隔着床幔,她见沈邵正在穿衣,应是要去上朝。
  内殿的门开了,有女侍端着药垂头进来。
  沈邵命女侍将药放到窗边的小榻上,待女侍退下,抬手撩开床幔,对上永嘉红肿的美目,看了片刻,让她披件衣裳起身,他走到窗边将药端来,递给她。
  新煎的药有些滚烫,永嘉尝了一口,苦涩让她面色瞬间煞白。
  她看着穿戴好,却坐在床畔不走的沈邵,低下眸,忍着苦,捧着药碗一口一口咽下。
  “急什么?”沈邵见一碗药下去,永嘉的小脸瞬间没了血色。
  “臣喝完,陛下才能安心去上朝不是?”她这话像是在讽刺他,可语气太过平淡,平淡的好似在说今日的天气,不含感情,也听不出喜恶。
  沈邵拿过永嘉手上的药碗,却没走,反倒抬手扶住她的小脑袋,倾身在她唇上舔了舔。
  他尝到她唇上的药,很涩又酸,格外的苦。
  他离开的一瞬,她瞬间抬手去擦唇角,他瞧在眼里,也不见得怒。
  “再睡一会吧,朕今日要出宫一趟,晚些回来。”
  沈邵拿着药碗离开。
  永嘉午后醒来,又有女侍端着药进来,还配了碗甜水。
  永嘉望着奉来的汤药,不由蹙眉:“这是什么?”
  女侍闻言将头埋得很低,小心翼翼的答:“…避子汤。”
  永嘉眉头更紧,她落下床幔,拒绝道:“本宫晨起时喝过了。”
  她话落,那女侍忽然跪下,捧着药,解释道:“殿下早上喝的是安神药…陛下吩咐,待您醒了再…再用避子汤。”
  永嘉将床幔复撩开,她看着跪在地上为难的女侍,抬手拿过药,一饮而下。
  这药,无需旁人逼着她,她自己也是要喝的,她痛快喝下药,将碗放回盘中,又听那女侍劝:“殿下用些甜的吧,陛下特意吩咐的,怕您吃药口苦。”
  永嘉闻言,盯着那甜水,笑了一声。
  女侍愣了,不解的问:“殿下…您笑什么?”
  她笑什么?
  笑沈邵勾栏院中风雅颂,怀清台下赋比兴。
  “没什么,”永嘉将床幔落下:“本宫不喜欢甜的,倒了罢。”
  沈邵说出城,会晚些回来,当夜却并未回来。
  永嘉无心理沈邵的行踪,可沈桓的命系在沈邵身上,每迟一时一刻,便要再多一分危险。
  她想了一整夜,她不能再漫无目的等下去,她必须去找沈邵,逼也好求也好如何都好,他必须给她一个可行的法子,他若不肯,她便离开,她去求别人,总比被他一日拖一日,坐以待毙的好。
  永嘉一夜未眠,晨起拦住外殿洒扫的女侍:“陛下回宫了吗?”
  女侍闻言却格外紧张,低着头轻声答:“回殿下,陛下已回宫了。”
  “那陛下在哪?”永嘉听了追问。
  女侍面色愈发为难,最后深埋下头,颤着肩膀磕磕绊绊的回答:“陛…陛下昨夜便回宫了…此刻应在淑华宫和皇后娘娘用早膳。”
  永嘉一言未发,只回到内殿,兀自梳洗穿戴好,便坐在御门等沈邵,等了一日,入夜终于见他回来。
  殿门推开,外头夜色已深,他走进来,他们之间隔着数步,不远又很远。
  永嘉遥遥望着沈邵,见他的面色很沉,可她习以为常,她很少能见到沈邵的好脸色。
  沈邵一入御门,便瞧见永嘉将自己打扮的规规整整的坐在外殿,好像下一刻,便能起身出门离开。
  沈邵看着这般的永嘉,冷笑一声,他转身,挥了挥手,教王然带全部人退下。
  永嘉见沈邵走来,坐着未动,她随着他的走近慢慢仰头,也渐渐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她臂上一疼,被沈邵用力攥着,从席上拉起来,他扯着她,不由分说的朝内室去。
  “放开我,”永嘉脚步踉跄的随在沈邵的身后,她奋力挣扎,挣脱开他的禁锢,忙连连退后数步,躲得很远,她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微微瞥开目光:“陛下现在可以告诉臣要如何救桓儿了吗?”
  沈邵今日回来前,想了许多永嘉可能会与他说的话。
  她会不会关心他昨晚为什么没回来,或是担心他昨晚为什么没有回来,甚至连心虚亦可。
  但在她眼里,她口中,从始至终,不过皆是她那个弟弟。
  永嘉话落等了许久,等不到沈邵的回答,她慢慢抬起头,见他还似方才那般,只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永嘉忍不住怀中发冷,她又退后一步,看着沈邵,将怀中憋了数日的话问出口。
  “陛下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要救桓儿?臣甚至在想,桓儿在西疆突然被俘,陛下在其中又有几分清白?”
  永嘉不是没有理由怀疑沈邵。
  无论是从文思皇后的死,还是当年的夺嫡之争,甚至是当下,前朝仍有不少人维护着惠王,沈邵有太多的理由去想要杀了沈桓,趁着战事,借突厥之手,是最合适不过的借刀杀人。
  他既能排除异己,又不必背着弑杀手足的罪名,甚至还可以借着桓儿的死,极力攻打突厥,变得更加师出有名。
  她只是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这般乱想,可沈邵一日拖一日,不是避而不谈,就是避而不见,他一时没有法子,可甚至连一句承诺给她,会努力救人的话都没有。
  桓儿在西疆命悬一线,她没办法再忍受他的模棱两可。
  沈邵听着永嘉的质问,面上似是在笑,眼底却全是冷,他像是怒极了,反而露出笑意来。
  他瞧着躲得远远的永嘉,一步步上前,朝她靠近。
  他料她会后退,会躲他,他便慢慢的朝她走,并不急切抓她,只步步紧逼,她退他便进,因他知道,总有她无处可逃的时候。
  御门的大门从外锁了,永嘉用力拍了拍门,想开口唤人,又觉得自己傻,在这里,她就算喊破喉咙,又有谁会救她呢。
  她终是被他逼得无路可走。
  她怕他,却又不怕他,她早想过,无非一死,沈邵想要她的命,想来也许久了。
  沈邵将永嘉逼到殿门处,将她的身量锢在他与大门之间。
  “你方才与朕说清白?”他并未碰她,只站在她身前,俯视看她,看她颤抖不止的眼睫,温和异常:“那朕问你,封后大典那晚,朕去夕佳楼前,你又去哪了?”
  第23章 莫哭了,莫哭了
  永嘉背贴着殿门, 她能清晰听见外头呼啸的风声,她听在耳里,那风似也刮在身上, 处处透着冷。
  她仰眸看着沈邵,心上一寸一寸发颤。
  她知他此刻远非表面看去那般的平静。
  “去哪了?”他重复问她。
  永嘉垂下眸, 沈邵这般问, 应是知道了什么, 可他又知道多少,是知晓她帮助宋思楼进城, 还是只知道她去过聚宾楼, 或者他并没有什么证据, 只是怀疑……
  下颚上一痛,永嘉被迫扬起头来,她看着燎燎烛火下,沈邵阴霾的眼底,张了张口。
  “永嘉, ”他却先开口,掐着她下巴的手略重,像是警告:“不要与朕说谎。”
  她的话堵在腔中, 许久, 她低下眼睫,纤长卷翘的睫似一把展开的扇, 遮住她全部神色:“陛下问什么…臣听不明白。”
  “是么,”沈邵笑了,他掐在永嘉下颚上的手松开,不待她反应,猛地握住她纤弱的后-颈, 几乎是提着,扯拽着她阔步走到书案前,他将她推倒在书案上,从一侧的奏疏中寻出一本,摔在她面前:“宋思楼现在在大牢里,你还要与朕说听不懂?”
  永嘉被推着摔下去,无意撞倒了书案的青玉香炉,香炉滚落,摔了一地的碎片,她来不及反应,忽然发间一疼。
  沈邵低身扯住永嘉的长发,按下她的脑袋,迫她去看书案上的折子。
  那是宋家大哥宋长峰的上奏,说他下朝归家时在府中撞见偷跑回来的宋思楼,大惊,知他是抗旨潜逃,不敢隐瞒藏匿,已教家丁绑了,听凭圣断。
  永嘉摔得头晕,被沈邵这般压着,身子更是抖得厉害,她知宋老丞相病重,宋长峰开始掌家后便变了嘴脸,可万没想到,对待自己的手足,竟非要走到赶尽杀绝的地步。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沈邵扯着永嘉抬头,他五指穿过她的发,用力扣住她的脑后:“封后大典那晚,你去哪了?”
  书案旁的灯火,汹汹燃烧着,周遭很亮,沈邵紧盯着永嘉,不错过她面上每一瞬神情,他等了她许久,等到的皆是沉默。
  “你不说,没关系,”他像是料到了,放开她,缓缓站起身:“姜尚宫是一直陪着你的吧,朕让她替你开口,”他说着,眼见地上的人身子一僵,笑了笑:“她是个忠心的,她若也不肯说,朕便剥了她的皮,再来问你。”
  沈邵话落,转身向外走,未走两步,身下的衣摆忽被人从后拽住。
  他停住脚步,转身低头,瞧着地上追来的永嘉,她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摆,身子颤抖不止,她垂着头,如凤凰折颈。
  “臣…去见了宋思楼。”
  沈邵猜到了,从昨日他刚进宫门收到宋长峰递上来奏章的那一刻,他便猜到了。
  宋思楼想进城,除了求她,还能求谁?
  他不想大肆派人去调查,这样的事一旦传开了,她不要颜面,他还要。更何况她有多少手段,他仔细一想便都能知道。
  他昨夜想了一晚上,若她如实招了,他便替她留些脸面。
  可她偏偏不听话。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他?”沈邵转过身,慢慢蹲下,他扶起永嘉的肩,很用力的握着:“所以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将他带进京,半夜跑出去与他私会?”
  他眼下填了些猩红,双目死死的盯着她,他握在她肩上的大手在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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