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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如此多娇(重生) 第48节

  内帐重归寂静,舒明悦背对裴应星,坐在铜镜前,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
  裴应星伸手摸了摸鼻子,走到她旁边坐下,朝她道:“我叫人给你送一批侍女来,一会儿到了,你瞧喜欢哪个,便留下。方才也让处铎去给你挑护卫了。”
  “我不要!”
  舒明悦气恼,扭过头,双手撑着妆台起身要走。裴应星眼疾手快,将她拉回来,低声道:“我不知今日事情如此,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还有以后!?”舒明悦闻言,立刻怒瞪了他一眼,又抿唇低头去掰他手,“你放开我。”
  偏被他扣住,扭了又扭,也挣不出去。
  裴应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迟疑了一会儿,哄道:“我把那些人都杀了,如何?”
  “你应该杀了你自己吧!”
  舒明悦冷笑一声,雪白小脸一鼓一鼓,“乌日娜为何来找我麻烦?因为你赶走了琪琪珠,可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姑娘,不能成为你的可敦,求你放了我,去娶那些高贵美丽的贵族女孩。”
  裴应星凝视着她脸颊,一怔,神色慢慢变得古怪,问:“你吃醋了?”
  闻言,舒明悦险些炸成麻花。
  什么叫!她吃醋了!?她想撬开他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浆糊!
  裴应星轻笑了下,把她往怀里抱了抱,抵着她脸蛋,“别吃醋了,再过几日,我们就要成婚了。”
  舒明悦气得话音一噎,正要偏头反驳,视线正好落在他眼睛上。
  裴应星漫不经心,平白地道:“父王留下的那些女人,我不会娶,别多想。”
  舒明悦一愣,恼怒忽地如潮水般散去。
  她指尖攥了攥,不明所以问:“为何?”
  裴应星笑了笑,一手抬起了她雪白脸蛋捏了捏,“哪有为何?不喜而已。”
  舒明悦抿唇不说话了,眼底狐疑渐起。
  ……
  这种不置可否态度,其实是一种拒绝的表现。
  “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皆取其妻妻之。”
  这对于北狄人而言,是很习以为常的事情,接受父兄的妻妾,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是接受了那些女子身后的部族势力,也是维系王族与各部落感情的一种手段。
  但中原,这种情况在历朝历代都由律法禁止,久而久之,子民就会在心里刻下这种行为是违反人伦纲常的印象。
  舒明悦记得,上辈子自己嫁给阿史那虞逻时,他身边并未有任何姬妾,当时她并未深想,毕竟她嫁给他时他已经继任可汗王位两年了,中间或许发生了什么也未可知。
  如今看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接受父亲的女人。
  难道他不知道接受父亲的女人,是最快接手父亲在位时身后所代表的部族势力的手段吗?
  他当然知道。
  可是他拒绝了,并且对这种做法不以为意。
  舒明悦当然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虞逻是为了她,若是这辈子有那么一分微弱的可能,那上辈子呢?上辈子他为什么拒绝?
  与其说他狂妄、目空一切,嚣张到不屑以接受父亲的女人作为维系部族势力的手段,倒不如说他的内心深处不认可、不接受这种行为。
  舒明悦红唇微抿,神色恍惚。
  “寝不尸,居不客,立勿跛,坐勿箕,怎么,你真以为我不懂?”昏暗床帐内,男人半撑半躺,一臂支头,长腿弯曲,身子微往前俯,伸手拎开蒙住她脑袋的被子,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瞳孔里,低声笑,“小公主,你说说,我哪儿野蛮了?嗯?”
  她被迫露出脸颊,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瞬时涨红了脸。
  舒明悦乌黑杏眼里划过一丝迷茫和疑惑,一个北狄的王,当真会对汉俗汉文那么了解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腔中破土而出,她指尖掐进掌心里,扭头看他,神色慢慢变了。
  第44章 等我回来
  舒明悦心中疑惑甚重, 目光他脸颊上,凝了须臾,缓缓移动到他左耳垂上, 那日在延嘉殿她瞧过了,裴应星的左耳上平滑一片, 没有半点耳洞痕迹。
  可是眼前男人的左耳上戴着一只金环。
  金环略微细窄, 在光线下隐约浮动金光, 若是取下来细瞧,则能发现上面雕刻一圈细小的古老文字, 用火齐镜慢慢放大便能看见。
  舒明悦犹豫了须臾, 伸手去摸,“可汗,我可以看看吗?”
  裴应星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没有拒绝,并且迁就着她的身高, 微微低了头。舒明悦跪坐在床榻上,身子微往前,靠近他, 一只手捏住他耳朵, 另只手小心翼翼去取耳环。
  她的手指白皙而柔软, 像羽毛似的轻轻撩过,裴应星用余光凝视着她雪白面颊,喉咙慢慢滚了下, 手掌试探着去握她腰。
  恰在此时, 面前那抹柔软的沁香骤然离去。
  裴应星伸手便要把她拽回来,忽然眉头一皱,猛地偏头朝屏风看去。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站在外道:“可汗,屠必鲁将军寻,说要商量继位大典的事情。”
  舒明悦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地,轻声道:“可汗快去吧。”
  裴应星回首,盯着她迫不及待他离开的表情,心中忽然有点不是滋味,而且,他也不太想动弹。
  白日好多事要忙,好不容易晚上空下来,却是那东西抱着她睡觉,他什么都碰不到,这件事无疑让他胸口闷堵。
  但自己又刚刚承继大可汗王位,的确不能耽搁,也实在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去处置那东西。
  “知道了。”他淡淡道。
  裴应星起身要走,走了两步复停,转头看去,只见舒明悦跪坐在榻上,卷翘眼睫低垂,凝着某一点不动,眉毛蹙了一个尖,他沉默了片刻,走回去,在她面前半蹲下。
  “王城北边有一座克拉格山,等大婚之后,我带你去可好?”
  舒明悦被耳畔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脑海里的思忖也为之一顿,抬着一双乌黑蒙蒙的杏眼心绪不定地看他,胡乱点了点头,“好……”
  裴应星一笑,凝着她翕动的红唇有些失神,忍不住低头捧着她脸蛋亲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动作,将舒明悦吓懵了一瞬,却不想裴应星尝到了甜头,又见她神色呆滞,突然兽性大发,扑上来又亲一口,试探着去吻更多。
  毫无章法可言。
  他身上带着很强的侵略气息,急切而轻狂,不是那么游刃有余,却也意外地没叫她厌恶。
  这种熟悉的……
  舒明悦手指尖攥紧,在他尝试着更深入的时候,忽然回过神,恼恨自己竟然被他的撩拨有了感觉,神色倏然冷淡,眉眼一瞪,“啪”的一声抬手重推开他。
  裴应星被拍得一懵,抬头凝视着她脸蛋,漆黑眼眸危险地眯起,正要伸手把她抓过来,舒明悦连忙将身体一滚,躲到了床榻里面。
  她面露嫌弃,伸手擦了下嘴巴,恼道:“可汗!屠必鲁在找你!”
  裴应星脸色一黑,再见她表情,忽然觉得仿佛被人打了一耳光,刚刚兴奋的胸腔一下子平静下来,他神色淡淡地起身理衣衫,一本正经地转身离开。
  凝着他离去的背影,舒明悦松了一口气,又缓缓蹙起眉尖。
  刚才她看过了,虞逻的耳洞显然已经穿了很久,应该是从小就有,绝对不是新穿的模样。
  可越是这样,她心中越觉得古怪,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就好像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时,陡然弥漫了一片大雾。
  ……
  接下来的几日,所有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她身边的侍女除了阿依努以外,全部换了一批,守在她牙帐外的护卫变得严苛值守,不敢再懈怠。
  眼瞧这距离两人的婚期也越来越近,舒明悦心中的紧张不安愈浓,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北狄王城,举目四望无助,只能用插翅难逃四字形容。
  舒明悦甚至想出了泡冷水澡让自己生病,拖延婚期的想法,可是这样的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要是她因此败了身子,太得不偿失了。
  这几日,身边的侍女们个个小心翼翼地伺候,别说让她意外泡冷水,连她吃饭时皱下眉,她们都会担忧不已。
  这样坐立不安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七月初九。
  舒明悦一觉醒来,恍然发现明日就是自己和虞逻的婚期。
  她盯着头顶床帐发呆,一股闷闷的难受席卷了心间。
  用过早膳,阿依努服侍着她洗漱更衣,笑道:“明日就是姑娘和可汗的婚礼了,奴给姑娘梳一个长髻可好?”
  舒明悦兴致寥寥,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什么都不想梳,只恨不得双眼一闭,什么都不知道,就像睡了一场大梦。
  阿依努脸上笑容一僵,不明所以地看她,她跟在这位名唤明悦的姑娘身边也有一个月了,因为贴身服侍,便能察觉出些不同来,似乎,她并不喜欢他们可汗。
  可他们可汗年轻英俊,为何不喜?
  正当阿依努心生疑惑的时候,外面忽然来人橐橐入内,低声道:“姑娘,方才从凉州来了一队酒商,车上有适合女子喝的葡萄酒和甜酒,遣人来给姑娘送来了。”
  北狄的酒烈,舒明悦的那个酒量,根本喝不了。
  若是往日,舒明悦定然忍不住让人送进来,此时却神色淡淡,拒绝道:“不用了。”
  侍女低声应是,转身离开。
  内帐重归寂静,舒明悦坐在梳妆台前,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拨弄一只粉色的珠花。
  没一会儿,身后橐橐脚步声又来,侍女低声道:“那人说酒水是今夏新酿的桃子酒,刚从长安运来,最得贵女们喜爱,问姑娘要不要先尝一尝。”
  “长安”二字入耳,舒明悦脊背一僵,倏然扭过头,握着珠花攥成了拳头。
  “让他进来!”
  “是。”侍女低头退下。
  舒明悦立刻起身,神色迫不及待,却又怕自己多思,也怕被别人发现异常,强做镇定地一不一缓,走去外帐。
  撩开帐子的一瞬,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的视线中。
  他身着深蓝色胡服,头上系了一条胡人常戴的银质嵌宝石抹额,又因皮肤白,瞳色是润泽的浅琥珀色,乍然看去,便像西胡与汉人的混血后裔。
  舒明悦呼吸一滞,眼眶忽然一酸,有慢慢变红的趋势。
  他也在看她。
  小姑娘俏生生站在那里,看起来似乎完好无损,他收回视线,双手交叉于肩,行了一礼用北狄话道:“在下燕时归,带美酒来予姑娘。”
  沈燕回,字时归。
  舒明悦的眼泪花快要忍不住了,然而周围有一群人注视,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情绪硬压下去,“酒在哪儿?拿过来我尝尝。”
  周围侍女立刻端上一只银质酒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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