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小书生 第88节
孟阳为人温柔稳重,翠红自然是相信他的,听了这话不觉惊讶道:“真的啊?”
她从小成长在田野间,自然知道草木的根系深扎土地有多么结实,哪怕一个成年人去拔一丛野草都未必能行,更何况是树根?
说话间,白星已经又把小桃儿抛了几个来回,那小姑娘简直要乐疯了,清脆的欢笑声传开老远。
旁边站着的冬冬羡慕极了,跳着脚,举着胳膊哀求道:“姐姐姐姐,我我我,我也要,我也要!”
他也想要飞飞!
然而白星的视线在他身上溜了几遍,再次肯定了这是多么肥腻的一坨冬瓜之后,非常严肃的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会伤腰。”
一岁的娃娃跟五六岁的小孩儿差的太远了,哪怕不伤身,但也会累的呀。
冬冬简单的小脑瓜一时没想到让自己飞飞和腰有什么关系,可对方拒绝的意思却清楚地接收到了。
他立刻垮了脸,用力鼓着脸颊气呼呼道:“姐姐好坏。”
姐姐喜欢小桃儿,不喜欢他了,他也不喜欢姐姐啦。
哼!
白星点头赞同,不以为耻,反而还有点得意,“是呀,我可真坏。”
来跳起来打我呀。
冬冬哇了一声,就很气。
可他的愤怒好像非常短暂,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过了一小会儿工夫,就马上又笑嘻嘻的了。
“姐姐姐姐!”几次呼吸的工夫,冬冬似乎就忘了当初的冷遇,两只小手在口袋中摸了一通,对着她虚虚握起小拳头,“你猜我手里有几块糖瓜呀,猜中的话我就把这五块糖瓜全都送给你!”
话音刚落,白星还没开口呢,就听廖雁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小傻子,当然是五块呀。”
然而不等他笑完,就见冬冬报以怜悯的眼神,“哥哥你好傻哦,我都让你们猜了,怎么可能告诉你呢?”
说完,他就把肉乎乎的手掌反过来张开,掌心里赫然只躺着孤零零的两颗糖瓜。
他忽然嘿嘿笑起来,朝廖雁做了个鬼脸,“哈哈,哥哥被骗啦!”
虽然他一开始想骗姐姐的,可谁让哥哥这么容易就上当了呢?
其他人轰然大笑,廖雁青一阵红一阵的脸上满是震惊:
他竟然被个小屁孩给骗了?!
还是自己上赶着挨骗?!
哼,他就知道桃花镇不是什么好地方,连个半截高的矮冬瓜都那么可恶。
孟阳笑坏了,笑得身体乱晃,竟无意中在听说书的人群中发现一个久违的身影:张大爷?
他惊喜的看了又看,还真是。
他连忙跑过去打招呼,“您也出来啦。”
张大爷听得正入迷,冷不防还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来人就笑了,“是阳仔啊。”
媛媛母女也在呢,都笑着跟他打招呼。
媛媛直接从自己的小板凳上跳起来,“哥哥你坐。”
孟阳连连摆手,又把小丫头按回去。看他们气色都不错,他也跟着高兴。
气色好就证明最近养得不错,挺好,挺好。
张大爷拍了拍身边放着的新拐杖,笑道:“说是不能老躺着,也得勤出来晒晒日头走一走,这不,硬是给我弄了拐杖,拉着出来看说书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苍老的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跟曾经的沮丧判若两人。
他曾经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但到了晚年,老天却又给他送来了两位,知足啦!
孟阳点头,“是呢。”
世间万物都离不开阳光沐浴,人也是如此。
媛媛盯着孟阳看了会儿,忽然道:“哥哥胖了。”
“啊?”孟阳没想到她说这个,下意识用手去摸脸,“真的吗?”
媛媛点头,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腮帮子,笑嘻嘻道:“原先两边平平的,现在鼓鼓的。”
媛媛娘听了,也和张大爷一起盯着打量他片刻,“还真是,小孩的眼睛就是利。”
孟阳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肉,还真是……好像是比以前软了点,也多了点。
“咳,可能最近吃饭比较多……”他微微有点不好意思。
自从星星和雁雁来了之后,他家的伙食跟以前相比,无疑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天天有肉,而且三个人在一起总是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就会比以前吃的更多。
张大爷非常艰难的把视线从说书人身上挪开,眯着眼睛看了看孟阳,非常高兴的点头道:“胖点好,胖点有福气。”
第59章 我一定要送一点什么! 第二更!……
前头实在太热闹了, 仿佛一块大磁铁,叫人不由自主往那里汇聚。
就连正在盯着小丫头打扫屋子的王太太也忍不住啦,她换了一身见客的新衣裳, 重新梳理下头发, 探头往前厅一看,呀, 都来啦。
一看到王太太,白星整个人都拘束起来。
她立刻将小桃儿放到地上, 装作不在意, 实则脚步飞快地蹭到对方面前。
白星内心极其渴望与对方亲近, 可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 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住搅动,她的嘴巴抿得紧紧的, 眼睛亮亮的。
王太太忽然笑了。
“今天的头发是自己梳的吗?”
发辫乱糟糟的,又好几缕根本没梳上去,就那么在外面支棱着。
像个大毛球。
白星用力点头, 又有点羞涩和羞愧道:“但梳的很不好。”
孟阳的手很巧,但到头来, 白星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当初王太太的。
不, 或许并非是真正的喜爱, 更多地还是一种留恋, 类似于雏鸟情节的留恋。
她想念对方身上香香的味道, 怀念手指温柔地划过头皮的触感, 更思念梳完头后, 对方温柔地打量自己,柔声询问意见时的情景。
于是她勇敢的拒绝了孟阳的帮助,平生头一次那么认真地学习梳头。
一遍不行就两遍, 两遍不行就三遍……
也不知折腾了多少次,拽掉多少头发,她总算能够勉强把自己的头发归拢成一条歪歪扭扭丑巴巴的大辫子。
王太太脸上再一次泛起白星魂牵梦萦的微笑,她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这可真棒,不过你刚才陪小桃儿玩辛苦啦,头发都乱了呢,要不要我再帮你梳一梳?”
她说的这样委婉,是怕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心呢。
白星迫不及待地点头,眼睛飞快地在四周寻找,希望能发现一张空着的凳子,好叫她坐下来,乖乖地接受爱/抚。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如果对方看到自己学会梳辫子时,会不会夸奖自己?
现在梦想成真,她却觉得现实比幻想更加甜美。
王太太嗔怪道:“怎么好在这里呢?你来。”
说着,轻轻拉起白星的手,牵着她往后堂走去。
王太太的手宽厚而柔软,干燥而温暖,白星却好像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双手交接的位置迸发开来,一直流窜到心口,叫整个胸膛都变得热烈。
她微微垂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看那只牵着自己指尖的手。
多好啊,她近乎沉醉的想着。
王太太带着白星一直往后走,中间有小丫头替她们掀了两回帘子,再抬头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屋子。
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熟悉的香气,被紧紧包裹其中的白星几乎都不会动啦。
“这是我闲时做针线活儿的地方,”王太太笑道,拉着白星去日光最热烈的窗边小炕上坐下,“来,坐吧。”
白星迷迷糊糊坐下。
她觉得自己有点晕,宛如身处绮梦,周围的五光十色走马灯似的映照出她的无措和惶然。
因为要做针线活儿,窗纸又透又亮,灿烂的阳光从窗棂中漏进来,肆无忌惮地泼洒,晒得人昏昏欲睡。
屋子里可真暖和,白星才坐下没一会儿,鼻尖就微微带了汗意。
王太太叫人煮了一壶红枣姜茶,又拿了一碟椒盐鸭舌饼、一份酸甜可口的山楂糕,见她热得满脸通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傻丫头,脱了外头袄子吧。”
这屋子朝向好、日头盛,本就暖和,又烧着地龙,哪里穿得住皮袄?
白星乖乖脱了,露出里面灰色的箭袖单衣。
王太太诧异地呀了声,“你这孩子,怎么只穿一件衣裳?”
狼皮袄子并不服帖,可不得灌凉风吗!
白星不知她为何惊讶,可还是本能地心虚,小声道:“不冷的。”
她血气旺盛,又穿着皮袄,活动大了还会出汗呢。
王太太回忆了下,好像自己刚才抓她手时,确实是热乎乎的,这才放下心来。
这可真是。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白星那件单衣旧旧的,袖口和领口都已磨破,也不知穿了多久。
偏她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再配着这件破旧的单衣……简直像个白净的小叫花子啦!
王太太一颗心顿时又酸又软,都不舍得骂人了。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想必这小姑娘是打小就这么跌跌撞撞过来的,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又哪里顾得了这诸多细节?
可怜见的。
她叹了口气,去衣柜里翻找一回,拿出一件崭新的衣服往白星身上比划下,“我闲来无事做的,还没上过身呢。嗯,我瞧着咱俩身量差不多,呦,你胳膊要长一些,手长脚长,果然俏丽。你且等等,我给你补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