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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莲花今天洗白了吗 第33节

  第34章 噩梦
  楚婕妤处理掉胡斐的尸体后, 初时惶惶不安,害怕被傅之曜揭穿,也有些担心那个打晕她、又猥/琐了她的男人会找她, 以胡斐的事作为要挟。可结果除了端国公府找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根本无人怀疑到她头上,不免松了口气。
  虽不知傅之曜和那个男人出于何种目的, 但至少,他们谁都没有揭穿她。
  “婕妤娘娘, 近来可好?”一个宫女悄无声息地靠向楚婕妤, 声音森冷。
  楚婕妤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冷笑的小宫女, 立时拉长了脸,低喝道:“怎么是你?我早就说过, 别催我,老皇帝对我失了兴趣,我也没办法!”
  “娘娘, 我不是来催你,而是……”小宫女手中匕首突现, 面色陡然阴狠, 快准狠地刺向楚婕妤, “杀你!”
  “啊!”楚婕妤惊恐尖叫, 扬手打翻手边烛台, 仓皇间躲了过去。
  她颤抖着肩膀, 愤怒质问:“为什么杀我?你们言而无信!”
  小宫女毫不废话, 身影犹如鬼魅,瞬间便移到楚婕妤面前,一下子刺中楚婕妤的胸口:“因为, 你做错了事,该死!
  “什么人?”巡守的御林军听到动静,迅速赶到了春喜宫。
  宫女拔起匕首,来不及补刀,掩面而逃。
  御书房。
  “陛下,春喜宫的楚婕妤遇刺了。”
  楚婕妤?”
  元康帝沉吟了片刻,方才想起楚婕妤是他去年最爱宠幸的美人儿,只是身体每况愈下,有心无力,便没再去过。别说楚婕妤,其他一应的宫妃也甚少召幸,只偶尔逗留皇后和玉贵妃宫中。
  一个小小的婕妤谁会杀她?
  “死了没?”元康帝皱眉。
  王卯回道:“受了重伤,御医正在全力施救。”
  元康帝点点头,下命严查凶手,却没怎么关心楚婕妤的死活。比起一个婕妤的生死,君王更在意的是,固若金汤的皇宫竟混进了杀手这件事,这次是楚婕妤遇害,下次会不会就是自己这个皇帝。
  好在楚婕妤命大,匕首稍微偏离心脏寸许,捡回了一条命。但醒来却精神有些失常,不喝药不吃饭也不喝水,只说要面见皇上。
  宫婢端着药碗,苦劝楚婕妤:“娘娘,你伤得这么重,不喝药怎么能行?”
  楚婕妤惊叫:“拿走!快……快去将陛下……请来。”
  宫婢面露迟疑。
  她已经请过几回,可婕妤只是个失宠的美人儿,陛下国事繁忙,怎会来春喜宫?
  却没想到下午,元康帝突然来了春喜宫。
  “楚婕妤,听说你要见朕!” 王卯搬来一把椅子,扶着元康帝坐下。
  楚婕妤一看见元康帝,就如溺水的人看到救命稻草一般,顾不得喝退宫人,急切道:“陛下,你要救……救妾身啊。”
  元康帝淡淡地看了一眼楚婕妤,语气笃定:“你认识刺客?”
  楚婕妤虚弱地摇头:“不……认识,但妾身想与陛下……”说着,便让屋里的宫人全都退下,见元康帝身侧的王卯没动,便道,“妾身所言事关重大,还请陛下让无关人等退下。
  元康帝皱眉。
  王卯道:“婕妤娘娘,陛下身为皇子时,老奴便跟着陛下,娘娘有何话不妨直说。”
  见元康帝默认,楚婕妤便没了顾忌,道:“妾想用一个秘密,作为出宫的交换条件。”
  留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那些人太可怕,一旦上了他们的死亡名单,便会如毒蛇一般缠上你,不死不休。杀不死,便毒杀,别想活着就是。
  那些人已将她作为弃子,她必须要为自己博取一线生机。
  元康帝转了转手上的扳指,笑了:“端看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朕放你出宫。”
  楚婕妤:“陛下已身中剧毒,妾身说的可对?”
  一言落,元康帝眼中杀意起,而后又归于平静。
  “你知道多少?”
  “陛下,妾身知道害你的人……”楚婕妤将自己知道的事全盘托出,顿了顿,又道,“让妾身活着,作为诱饵,揪出背后的人。”
  过了一盏茶,元康帝沉重地走出了春喜宫,环顾四周威严端庄的殿宇,想到楚婕妤交代的那些事,却只觉得不寒而栗、危机四伏。
  原来,楚婕妤没进宫之前,就被人以一种罕见的秘药爻毒喂养,喂养了整整两年。这种毒对女子无害,但却会通过房事一点点传到男子身上,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显现毒性。
  难怪曾经有段时间,感觉只要宠幸过楚婕妤,第二日便会感到四肢无力,本以为是沉迷女色的原因,便疏远了楚婕妤,却没想到是中毒的表现。
  等查出来时,已入五脏六腑,不可逆转。
  楚婕妤口中以毒喂她,和杀她的人,都是同一伙。但她却从不知他们是谁,又是为谁而做事,与她联络的人,神出鬼没,有时是宫女,有时是太监,就连她自己也查不到是哪宫的人,他们从不以真面示人,来无影去无踪,连姓名都不曾留下过。
  宫女太监数千人,生面孔何其多,根本无从查起,就算将全部的生面孔换掉,谁又能保证下一批进宫的依旧清白,而没有混入奸细。
  也不知策划谋杀他的幕后凶手究竟是谁,是谋朝篡位的萧国人,还是意欲吞并萧国的敌人,又或是企图上位的几位皇子?
  元康帝回到御书房,靠在椅背上,细思极恐,整片后背皆被汗水浸湿。
  半天都缓不过神,胸口憋堵,一时气血上涌,猛地咳出一大口血。
  元康帝看着掌心刺目的鲜血,发愣。
  人当壮年,却已如老朽枯木。
  王卯走过来,默默地擦干净元康帝手上的鲜血,又从暗匣里取出一颗褐色药丸递给元康帝:“陛下,该吃药了。”
  *
  没过几天,宫中便传出楚婕妤遇刺身亡的消息。
  楚婕妤早已失了宠,一个婕妤的死并没引起多大的波澜,宫中死于阴暗手段的人太多,许是以前锋芒毕露惹下的仇家也说不定,倒是元康帝派人彻查凶手之事引起了小小的波动。
  但查来查去,最终没查到任何结果,也就不了了之。
  对于楚婕妤的死,沈琉璃亦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觉得傅之曜在净房的味儿白沾了。
  何况,近来不需要被心疾逼着去虐待傅之曜,让沈琉璃这几天的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因为,梦境中虐打傅之曜的场景,到太后寿宴过后,就基本结束了。
  梦中,傅之曜被诬陷杀人受过刑法后,满身是血地回到侯府,褪去虚与委蛇的伪装,浑身都透着阴暗的气息,就像是暗无天日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眼神也如毒蛇般阴戾毒辣。
  只要她举起鞭子,他就不言不语,只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阴森森地盯着她,宛若地狱的厉鬼。实话说,她被他吓到了,就再也没从他身上找过乐子,由着他在侯府自生自灭,。
  这种状态持续到五个月后,他就消失了,逃回了陈国。
  接下来,没几个月,便是她的地狱了。
  趁着自己的地狱到来前,还是要垂死挣扎一番,万一有奇迹出现,傅之曜真能体会到她的‘身不由己’,对她保留一份恻隐之心呢。
  虽说,如今不必增加傅之曜对她的仇恨值,可自己也无法太过明显地刷好感,依旧只能采取迂回对策,变着法子给他提高吃穿用度,让他不必受冷受饿,也找各种借口给他治旧伤祛伤疤。
  其实,她更想做的是,为他的心灵送温暖。
  生存条件能变好,身上的伤也能愈合,但心里的创伤却难以磨灭。
  因着心疾的限制,她却无法最大程度的发挥语言的魅力,不能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愧疚、悔恨,以及明明白白地对他示好。
  她能说:我讨厌你,我恨你,我厌恶你。
  却不能说:对不起,我错了,我想弥补,我想对你好。
  除非,她能忍受心疾发作的痛苦。
  不过相比之前,已是好太多。
  比如现在,沈琉璃就打着伺候她用膳的旗号,让傅之曜与她同桌而食,此举虽仍然带着羞辱之意,可这个层面上的羞辱对比以前,可谓是极轻。
  午膳是五菜一汤,爆炒杏鲍菇,龙眼甜烧白,酱爆肉丝,参枣鸡汤,和一盘凉拌黄瓜。
  沈琉璃毫不客气地指挥着傅之曜,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吃那个,一会儿又要喝汤,支使得傅之曜团团转。
  等沈琉璃酒足饭饱,不雅地打了个抱隔,傅之曜才开始吃她挑剩下的。
  当然,沈琉璃那点饭量,也没吃多少,大半饭食都是傅之曜的。
  傅之曜吃得极快,风卷残云,却不显粗鲁。许是美男子用膳,本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沈琉璃支棱着脑袋瞧了半晌,眨眼道:“傅之曜,你饭量好像变大了,变得特能吃,简直比猪还能吃。”
  傅之曜将嘴里的黄瓜吞了下去,从善如流:“这是大小姐赏的,我若是不吃完浪费掉,岂不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番美意!”
  对于吃食,傅之曜不在乎它是否美味,是否是沈琉璃吃剩的,只在意是否能填饱肚子,不挨饿。不过,放纵口腹之欲的直接后果便是,到点不吃,他就饿的不得了。
  这胃竟不知不觉变得娇贵起来。
  沈琉璃弯起唇角,嫩白的手指向桌中央的参枣鸡汤道:“那你昨天为何将这汤剩了些?今日必须喝完,敢浪费一滴,本小姐连同昨日的一并罚你!”
  语罢,便转身出了门。
  参枣鸡汤是补气血的,最适合傅之曜这种气血双亏的病秧子。
  这些天,桌上都有这道汤。
  傅之曜动作微顿,抬眸看了眼沈琉璃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鸡汤,心神一动。
  一瞬间,掠过好几个念头。
  这汤是专门为他而备的?
  沈琉璃在默默地对他好?
  可能吗?
  ……
  可能是这些天在府内的日子过得太舒适了,吃饱穿暖,还不被沈琉璃这个恶女人毒打,怕他忘记了曾经的痛苦和绝望,傅之曜晚上便做起了噩梦,梦到了儿时的惨痛经历。
  其实,六岁之前,他也有过快乐的童年,无忧无虑的童年,被父母疼爱的童年。
  可一切,止于六岁。
  那一年冬天,他被人推下池塘,母后为了救他而淹死。父皇恨他害死了母后,骂他是祸害,是扫把星,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后来,陈国皇室传出他是孽种的谣言,说他并非皇帝亲生,父皇信了,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将他丢到冷宫自生自灭。
  世人大多都是踩低捧高之辈,你高高在上,他们就来巴结你,你落魄了,就来踩你一脚,有多少看不惯母后得宠嫉妒他生来便是太子的人,便来踩了他多少脚。
  他生来便被立为陈国太子,锦衣玉食,却接连遭受巨变,从受人追捧的太子到任人欺凌的皇子,不过一夕之间,大家都以为他经受不住这样的落差,会死在冷宫,可他偏偏活了。
  就这样活了四年,忍气吞声地活了四年,也被父皇遗忘了四年,直到陈国与萧国大败,送太子去上京城为质子,父皇怎可能送刚上位的太子去萧为质,就将他这个前任太子推了出去,可想而知,元康帝有多愤怒,跟陈国皇帝一样将他随意丢弃在冷宫。
  从陈国冷宫到萧国冷宫,过得不过是大同小异的生活,没甚区别,一样地卑微到尘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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