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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花锦 第107节

  村里的人都说我家是撞邪了,只有邻居张大娘肯来帮助我娘,可就在几天前,张大娘一家两口,也开始感觉身体不适,大家觉得是因为我家把鬼气传给了张大娘……”
  孝衣青年叹了口气:“昨天,听说张大娘也被鬼剃了头,我想过去看看,也被他家人赶了出来……被鬼剃了头……就离死不远了。”
  说话间,花荞已经把死者检查了一便,除了头发全脱、肌肉萎缩,从外观来看,没有找到什么疑点。
  “大娘,应该是患病了。如果大家的症状都一样,那应该患的都是同样的病,只不过,身体不一样,发病的速度有快有慢而已。”
  花荞总感觉,好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跟这个有关,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患病?患的是什么病?隔壁张大娘、张大爷患的也是这种病?”
  呼延锦有些紧张,因为花荞刚才摸了死者,若是传染病,花荞会不会也被沾染上?他一心急,顾不得周围有人,过去拉着花荞的手,问那个孝衣青年:
  “你家哪里有水和皂角可以洗手?”
  还好这两样他家都有,呼延锦便不由分说的将花荞拉过去,就着桶里的水,拿起皂角就往她手上搓。
  “我知道了,师兄,让我自己洗,好像我连洗手都不会似的……”
  “不是你不会洗手,是我的手想和你的手在一起。”呼延锦并没有笑,仍然认真的搓着。
  花荞看着他的脸,眼睛忽然模糊了:师兄是想说,如果被传染,他也要和她一起。
  “景逸,你就是个傻子……”
  呼延锦的字,只有花荞会叫,而且是她心里,充满着对他依恋的时候,这他知道。
  “如果这真的是传染病,就更要让官府早做应对,否则不仅是这两家,整个村子,甚至整个南皮县、整个河间府都会被感染。”
  呼延锦舀出一勺水,慢慢倒出一条水柱,让花荞把手冲洗干净,然后花荞再来帮他倒水洗手。两个人都不说话,可心里却满是爱与被爱的幸福。
  外面的雷雨已经过去了,到处是大冲刷过的干净与清新。可天也黑了,他们并不打算走,明天还要找大夫来好好查查,只能找地方投宿。
  “我不留你们了,这里只有我一个,家里又有丧事,没法接待你们。”
  “你叫什么名字?你自己留在家里吃什么?”花荞觉得他也挺可怜的,一下子家人全都没了,忍不住关心的问道。
  “我叫林小四,”丧服青年指指堆在墙边的一堆麻青菜说:“我看家里还有不少麻青,也有白米,我这两天就对付着吃点。”
  这种麻青菜和别的白菜不同,它是长筒形的,颜色也比其他白菜颜色更深绿些。在京师漕河一带时有人种。
  呼延锦点点头说:“我们明天会去找大夫,给张大娘他们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大夫?我妹妹、弟弟发病的时候,村里的巫医就已经来看过了,就是他说,我家这是遭了报应……”
  林小四突然闭了嘴,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呼延锦扫了他一眼,也没有追问他,回头对阿瓜说:“村里没大夫,你明天拿我的名帖,到南皮县衙去请。”
  小高回来了,他已经找了一家愿意让他们投宿的人家,那家人也开始为他们准备饭菜。
  几个人离开了林家。
  他们投宿的人家也在这条主街旁边,主家也姓林,他一边给呼延锦他们上菜,一边说:“你们是过客,就不要沾那些脏东西,他家是遭了报应,脏东西才找上门来的。”
  “遭报应?”他们已经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花荞忍不住又好奇了一下。
  “四年前,山东闹暴乱你们知道吧?”
  呼延锦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暴乱?就是唐赛儿发动流民平民起义?”
  “哎呀,不能说不能说!”老林急忙摆手道,他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
  “你们刚才去的林家,他家的三儿子,林三,就是唐赛儿的丈夫!只不过他死得早,唐赛儿又宣称与他家断了干系,他家老小才保住了性命。”
  老林摇摇头说:“可这能断吗?哎!当年暴动死了多少人,现在不就报应在他家身上了!”
  花荞有些不乐意了:“可她也是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才带着大家闹事,您怎么这么说?”
  “那我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啊?乱哄哄一顿砍头,我家两个姑娘都找不到人嫁,我还能夸她好呀?”老林不屑一顾的说到。
  “还有菜吗?赶紧上菜,别扯这有的没的。”呼延锦将老林支走,才小声说:
  “这是讲道理的地方吗?这些人就是这样的观念,没有好处直接给到他手上,他永远都认为,你做的牺牲与他无关。”
  呼延锦的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第210章 好不好全凭老天爷
  村里人家的住宿条件简单,床也睡得不舒服,花荞在床上翻了好几次身都没睡着。
  她一直想把脑子里那个若隐若现的记忆抓出来,阿爹说过的,一句什么话?还是什么事?跟这种不正常掉头发有关……
  想着想着,花荞做起梦来。
  “阿爹,要往身体里灌很多水银才会中毒吗?”
  “要急性中毒,快速死亡就需要不少。慢性中毒比较常见,想他们金匠做鎏金的活,总会吸入水银气体,时间长了,也容易慢性中毒。”
  “啊?那杜大哥和他爹怎么办?我得告诉他们别做了!”
  “他们不做,你养他们?不过你可以去告诉杜建平,要做好防护,平时多喝牛乳、生蛋清,还有多煮绿豆汤,这些都能做些中和缓解。”
  “阿爹,慢性中毒会有什么症状?”
  “水银、铅、铊、铜这些重金属中毒,各有症状,像意识混乱、精神障碍,也有身体上的,像肌肉萎缩、掉头发就是属于……”
  花荞正想听清楚阿爹说掉头发是什么中毒,忽然老林家院子里的大公鸡连续叫好几声,她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阿爹,等等!我还没听到呢!掉头发是什么中毒呀……”
  花荞气呼呼的摸出一粒石子,“噔噔噔”的走到窗户边,朝那只公鸡扔了过去。好在她也没想将它斩立决,公鸡惊叫着拍打翅膀飞院子外面去了。
  “失手了?我去帮你抓回来。”
  窗外传来小高似笑非笑的声音。
  花荞“噗呲”笑了:“不用,我不爱吃公鸡肉。”
  掩了窗户,花荞坐在镜子前面慢慢梳着头,赶紧回忆了一遍阿爹在梦里说的话。她已经想起来了,那是郭姑娘的案子,她和阿爹聊水银中毒的事。
  可惜,当时她心里记挂着丢了一只手套,没怎么仔细听。
  后来,她还去找过杜建平。
  杜建平本来还有些气花荞来套他的话,害他父亲被抓,见她这样为他们着想,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他将一个盒子递给花荞,里面是他精心修好的那支鎏金花簪。
  虽然还是没想起阿爹说掉头发、肌肉萎缩是什么中毒,但花荞可以肯定,林小四的家人就是阿爹说的什么“重金属”中毒。
  只是,不知道这个重金属的来源是哪里?
  若是找不到来源,以后还会有村民中同样的毒,造成更多的悲剧。
  呼延锦听了花荞的话,真是哭笑不得:“你看,师傅教你知识,你却不认真记下来。还要麻烦师傅到你梦里再教一遍。”
  “都怪那个捡我手套的人!我当时老想着会不会暴露呢,阿爹说的又是我没听过的词,那怎么记得住嘛?”
  呼延锦只好闭嘴了,手套是自己捡走的,再惹她说,白白挨骂。
  阿瓜天蒙蒙亮就去南皮县城了,南皮县令一听,太孙詹士府的呼延詹士到了自己的地头,现在只是要找大夫过去给村民看病,那还不赶紧安排?一个不行,两个。
  于是阿瓜很快就带着两位县城的大夫,回到了村子里。
  呼延锦和花荞已经到了张大娘家里,张大娘的病情更严重些,张大爷虽佝偻个身子,但还能走能动。
  大夫一来,张大爷两眼放光,就像盼来了救星,战战巍巍把大夫让进里屋。
  可两位大夫轮流上前把了脉,又看了舌苔、眼底,只知道是邪入内脏,并不知道这邪气从何而来。
  一位年长的大夫道:“内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这是虚症,必须扶正。用土性的干草可以帮助排除体内邪气。”
  花荞想起阿爹的办法,便说:“多喝牛乳、生蛋清也可以帮助中和缓解,还有绿豆汤也可以排毒。”
  “绿豆尚且不容易得,更别说牛乳……只有这鸡蛋,家里的母鸡每天还能生几个。”张大爷想想,又问了一个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我与老婆子同吃同住,为何她会比我病得严重?”
  “大爷,平时您吃什么是大娘不吃的?或者您不吃什么,只有大娘吃?”
  张大爷仔细想了想说:“她吃的我都吃,只是我爱吃肉,青菜吃得少。还有我爱喝茶,她嫌苦,不爱喝。”
  那位老大夫笑道:
  “那就对了,茶叶也是可以帮助排毒的。他们这不是什么病,就是中毒了。至于是中的什么毒,老夫也无法判断,就开些排毒扶正的汤药,暂且试试。好不好,就全凭老天爷了。”
  呼延锦耳朵里在听他们说中毒,眼睛却在屋里四处打量。
  突然,他发现墙角也堆着一小堆麻青菜,看上去和林小四家的一样。
  “老人家,这是您家里种的麻青吗?看上去摆了一段时间了。”呼延锦问到。
  张大爷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说:
  “这是隔壁林家种的,小四他爹自从三年前被儿子拖累,逃过了官府,却逃不过林氏家族的惩罚。他家原来的熟菜地,都被族里的人给瓜分了,只分了一座已经开采过的长石矿山给他们。
  没办法,也要活啊,小四他爹就在山上种麻青菜。麻青对土质没有太大要求,水需要得也不多。老太婆经常去她家,小四她娘就给了不少麻青让她带回来。”
  “矿山?”花荞与呼延锦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他们害了我爹娘!我爹娘是中毒,偏偏说是撞邪!将他们关在家中等死!”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外偷听的林小四,像发疯一样往家里跑。
  呼延锦给了个眼色,小高便跟着去了林家。
  “师兄,我们到林家的那个废矿山看看。”花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只不过是要去验证一下这个麻青就是在那里种植的。
  山东产长石,长石是造琉璃的原料,阿爹说过,很多重金属就是在这些矿石当中。
  小高很快跑了回来:“林小四用席子裹了他娘的尸身,跑到林氏宗祠去了!”
  “小高、阿瓜,你们去看着他,别让他的族人伤害了他。张大爷,能不能给我们指个路,我们想去林家的废矿山看看。”呼延锦连续说道。
  张大爷对着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个小脑袋说:“李小宝,你带这两位公子去,回来大爷给糖吃。”
  门口的李小宝立刻高兴的站出来,鸡啄米似的点头。
  第211章 连中毒矿山是真凶
  圆头圆脑的李小宝吸着手指,带着花荞和呼延锦到了一片荒地,上面矗立着一座掏空的山。
  他把吸得干干净净的食指从嘴里拿出来,指着那座山说:“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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