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 第34节
“决赛获胜者为——”
“玄天阁赵宁。”
“哇啊啊啊啊啊啊
玄天阁弟子爆发出欢呼声,徐长生差点喜极而泣,要知道这次百门大赛他们的战绩并不乐观,少阁主又不参赛,到时候名次排下来肯定不会好看。他兴奋地看向江以莲。
江以莲睨看了他一眼:“激动什么?不就是赢了个比赛?”说罢她转过头去,嘴角的笑意压不下来,自言自语道,“赢了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唐九宁是被一群人簇拥着回到玄天阁住所的。
一路上她只顾着笑,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夸她,她弯着嘴角没说一句话。
她怕一张口便喷人一脸血,硬是提着一口气挨到了院门口,抬头一看,江珣先走一步,早已站在门口等她。
不知为何,她浑身上下的力气在那一刻就全部卸掉了,胸中翻涌的那口血再也压制不住,在嘴角溢出。
她膝盖一软,还没迈进门就要跪下去。身后跟着的徐长生见她身子向前倒去,连忙伸手去拉。
但她倒入了一个人的怀中,仿佛事先准备好似的,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
徐长生等人伸出的手臂又收了回去,怔怔地看着自家少阁主。
江珣打横抱起唐九宁,头也不回地向屋内走去:“去请金紫门的王之玉过来一趟。”
唐九宁还没有彻底晕过去,她只是疼得没有力气,胸口火辣辣得疼,每吸一口气好像要把心脏撕裂,流经四肢百骸的血仿佛带着倒刺,一下一下地刮着骨头。
她咬着牙没有发出呻/吟,手却紧紧抓住了江珣的衣襟。
江珣低头看了一眼她被汗浸湿的额角,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唐九宁一摸到柔软的被子,就把自己裹了进去,蒙头盖了起来,缩成了一团。
她很久没有这么痛过了,除了师父,也没人见过她这番狼狈的样子。
力量用得过多,封印反噬之下,便是这般钻心的痛,让她回忆起少时泡在药缸里的痛楚,每每想起总是让人心生恐惧了先。
如今脑子里尽是光怪陆离的景象,一瞬间全身没了知觉,一瞬间又剧痛袭来,仿佛要将灵魂给剥离。反反复复之下,她在被子里止不住地颤抖,却硬扛着没有出声。
一只手隔着被子轻抚过她的脑袋。
被子贴着脸颊,在汗水之下黏糊糊的,难受至极,但那只手却万分温柔,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裹入手心。
她听见被子外传来声音。
“哪里疼?”
“……”
她怔怔地盯着被子里黑漆漆的一角,突然什么都不想坚持了。不想忍痛,不想骗人,更不想自欺欺人。
她想将自己遭的罪全部说出来,就像是剖开伤口给人看,然后可怜兮兮地讨点安慰。
她想那么做。
“都疼……”
“哪里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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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青松白雪
屋内的熏炉里点着沉香,袅袅升起,安静地缠绕交错。
王之玉将扎在唐九宁臂上的银针一一收回,她看了眼陷入沉睡的唐九宁,又将目光移至她的手上。
正软软地落在一只筋骨分明的男人的手掌中,被牢牢地裹住。
不是江珣还能是谁?
王之玉转回目光,继续拔针:“虽说哥哥疼爱妹妹是常事,但放在少阁主身上倒不太寻常。”
江珣听出了王之玉的调侃之意,他不动声色地将唐九宁的手塞回了被子里。
“我暂时用银针止了痛,但她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王之玉一边卷起针袋,一边走到桌案,提起笔写下几味药,“这药能让她在运功的时候舒服点,但是治标不治本。”
“不容乐观是什么意思?”
江珣的衣服上有些褶皱,是被唐九宁抓出来的。他的脸上少了那种常见的、客套的笑意。一个精通算计的人在此刻失了伪装的耐心,显得有些冷漠。
王之玉瞥了江珣一眼,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活不长,至多三年。”
江珣的眸子微动:“是因为她那异于常人的灵脉?”
“不错。”王之玉点点头,“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此暴戾的力量,经脉早就不堪重负,有枯竭的趋势。若不是你说她有封印护着,我真惊叹于她能活到这般年纪。”
“可有法子治?”江珣皱眉。
王之玉自幼学医,师从万药堂医圣丁如,有一手妙手回春的好医术,若她说没得治了,那即便是送到大罗神仙面前,也是回天无力。她没有立刻接江珣的话,垂着眼仿佛在思考一个难题,久到让人觉得,那个答案或许让人难以接受。
终于,她眼皮一抬,静静地看向江珣。
“有。”
王之玉的声音轻柔,这个字却像刻在大钟上,被敲响于天际。
“少阁主是否知道‘灵元珠’?”
江珣略一思索:“听过。传言灵元珠由原始魔尊九阎亲手所制,集结了天地万物之灵气,能让修道者一步登天。”他一顿,看向王之玉。“不过谁也没见过灵元珠,也不知这传言的真假。”
江珣的言下之意便是不信有灵元珠的存在。若是真有这般至高无上的灵物,整个修真界早就抢疯了,哪会在这里你一句听说,我一句传言,说个百年掉也不见珠子的半点影子。
王之玉知道江珣话里的意思,她淡淡一笑:“众所周知,九阎是天地怨气所化,那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做一颗盛满了灵力的珠子?于他又有何用?”
江珣莫名其妙地看了王之玉一眼:“那不恰好说明这个传言是假——”
他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世间的所有传言大抵都不会是空穴来风,虽然风向会时常偏了道路,但探究其根本,总是会存在理由。把那些荒诞的、不可信的表皮撕下,剩下的往往就是那个事件真正的起点。
“他为了什么?”江珣眯了下眼,话锋一转。
王之玉敛下眼皮,她的声音似风似雾,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前尘往事。
“为了他的女儿。”
那年腊月,王之玉年方十三,这是她拜丁如为师的第三年。
她在药斋煎完药,匆匆忙忙赶往师父的屋子交差。因跑得太急,她在长廊的转弯处撞上了一个人,脚腕一扭便要摔地上,那人伸手扶住了她。
她抬起自己冻得红扑扑的脸,想要道声谢,却被那人的容貌惊住。
一身黑色的华丽长袍他穿得随意,长发被草草地束着,留下几缕散落在脸侧。他的脸应是非常年轻的,但眼珠里又仿佛装着沧海桑田。细看之下,他的五官其实都是普通的,但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奇异的美感,就好像要将人的魂给勾出来,让人心悸又沉醉其中。
那人嘴角挂着一丝极浅极淡的笑意,他问王之玉:“你师父呢?”
王之玉这才回过了神。
她迈着小步子带着男人去寻师父。又按照师父的吩咐将小案与软垫移到回廊上,再回屋子里去端茶具。
她心里美滋滋地想,他们要赏雪喝茶,那人便能在万药堂多留一会。
“噔”的一声,杯子在小案上滚了一圈,险些摔落在地。
丁如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儿,他眼睛一瞪,呵斥道:“怎么这般毛手毛脚?”
王之玉手忙脚乱地摆好杯盏,偷偷瞄了眼坐在丁如对面的男人。
男人抬着头,正在看院子里的雪景,他的侧脸清雅,微扬的下颚线中又带着一丝冷冽,怎么看都好看极了。
青松摇碎雪,回廊煮清茶。而王之玉躲在屋子里,时不时透过门缝瞄一眼。
“尊主远道而来。”丁如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水,眼皮一抬,“就是到老夫这里喝杯茶?”
“我是来谢过丁老先生的。”男人答道。
丁如胡子一抖,阴阳怪气道:“那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男人一笑,眉目忽地就柔和了下来:“婉儿有喜了。”
丁如一愣,眼底里先是捎上些惊喜,而后又覆上担忧之色:“先别高兴得太早,怀了也不一定能生得下来,生下了也不一定能活。”
“我知道。”男人的眸色渐冷,“此番前来,也是想请教丁老,可有法子?”
丁如盯着眼前的茶杯没吭声,他碾了碾自己的白胡,慢吞吞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孩子活不下去,无非是你煞气过重。”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骨肉相连,这股煞气难消,不如放任其在体内,借用灵力渡之,以护住心脉,保全性命。”
“我明白了。”男人听罢,留下一句话,便没了身影。
王之玉只见回廊里黑影一闪,那个位置便空空荡荡,只有几片雪花飘飘然落在坐垫上,她忍不住冲了出去。
天地间连成一片,入眼处皆是白茫茫,哪还有那一抹黑影?
“唉。”丁如看了眼远方,叹了口气,“走那么快干嘛。”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氤氲雾气中自言自语:“你力量如此强大,上哪去找可与之抗衡的灵力……”
“你这孩儿的命,怕是续不了咯。”
不久后,王之玉听闻了“灵元珠”的传言,别人皆是一笑置之,说世间不会有这般宝物。而她却确信,那珠子是真的存在的,那人也真的做到了。
只可惜,一切皆是徒劳。因为魔尊九阎的女儿,在出世后不久便死了。
死在众目睽睽之下。
死在众仙家修士的眼皮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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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宴席之夜
正午,金紫门,百炼山暂居的小院。
洪长老坐在椅子上,不耐烦地抖了两下腿,时不时抬眼看向落座于对面、正在食盒里挑着干果的人——顾子翌。这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在接待客人的食盒里用手指翻来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