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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_分卷阅读_68

  江梓楹引颈受戮,不想致命的一击没有到来。她反应极快地抬头,却发现堕落者的筒爪晃悠悠地定在她面门前,距离她的脑袋不过五公分而已。
  视线上移,江梓楹看见堕落者全身泛起了紫色的光晕,对方的竖瞳有些难以聚焦,连神情都显得有点呆滞,像是被人敲了一击闷棍似的。
  本能地,江梓楹抱着吓坏的孩子跑出了攻击圈。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拽起带娃的奶奶,大声催促道:“快跑!能爬起来的都跑,承重墙坏了,楼很危险!”
  她将生路留给了别人,自己却合上了那扇破损的大门。江梓楹清楚,妖魔的目标暂时是她,只要她留在这里,就能给群众争取逃跑的机会。
  然而,这时的妖魔浑身一震,陡然清醒了过来。她根本顾不上江梓楹,近乎是愤怒无比地转身,发出凄厉的尖叫!
  “是你!”她的八只筒爪挪移,蜿蜒的长腰收缩。待上半身回复人形,妖魔盯死了地上的姜启宁,“你对我做了什么?”
  凝滞感虽然只有几秒,但对妖魔造成的恐慌无法言喻。如果当时的女警不管孩子,而是集中力量给她来上一下,那她就完了。
  “你到底……”
  瞬间,十几支淡金色的长箭从遥远的地方射来,攻势连绵不断地落在堕落者身上。她满脸狰狞地啐了一口,一双筒爪狂舞,铿锵有力地挡下了所有的箭矢,爆出一阵阵金属色的火花。
  司诺城从高楼上一跃而起,将弓拉满:“反应速度太快了,我暂时伤不到她。”
  “你拖住她!”通讯器里传来祁辛黎的声音,“我得先跟拉基汇合!”
  拉基作为人形兵器,失控起来比妖魔更可怕。在拉基尚且不能完美控制自己之前,他要想干架,祁辛黎必须先就位。
  “我快到了。”拉基吐槽道,“你怎么这么慢?”
  祁辛黎心头火气:“你特么以为男人快是一件好事吗?”
  出师未捷人先吵,长使战局一面倒……司诺城翻了个白眼,自动屏蔽掉队友吵嘴的声音,抬手嗖嗖两声,箭矢齐发。
  他急速向堕落者逼近,单手化长弓为加特林,正待瞄准目标头颅的那秒,突然发现妖魔的腹腔涨大,大嘴飞快咀嚼着什么。
  很快,她的大嘴收拢,以音爆的速度吐出一缕白线。那白线横贯夜空,像是预判了他的前进方向,好巧不巧地落在一个中心点。下一秒,它突兀地张开,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蜘蛛网,兜头兜脑地朝他罩来!
  司诺城一怔,脸色变得极为严峻。
  如今收势已来不及,他干脆利落地变枪为长刀,手腕陡转,劈出三道残影。那蛛网倏忽崩裂,堪堪擦过他的衣裤四散,又顺着惯性一把黏上了后方的建筑物。
  没多久,“滋滋滋”的腐蚀声响起,像极了硫酸滴落在石堆中的声响。司诺城神色一凛,终于明白为什么纪斯会说“由人变成的妖魔比怪物更可怕”这句话了。
  它们有着人类的智慧,怪物的实力,且浑身上下都是致命的利器。但凡应敌时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落得尸骨无存的地步。
  “你们听好,这只怪物远程近战兼备。”司诺城肃然道,“外骨骼特别坚硬,我的箭矢破不了防。进攻速度极快,会像蜘蛛一样吐丝,丝网具有强腐蚀性。”
  “我找不到她的弱点在哪。”司诺城双手握刀,俯冲向妖魔的面门。
  刹那,长刀与筒爪交错出大片火花。妖魔的另八只筒爪急速翻起,连同双手在内化作十柄利刃,发疯般穿刺司诺城。
  “铿铿铿——”
  凭着极佳的目力与本能,司诺城格挡掉所有攻击。他跟得上妖魔的速度,也抵得住妖魔的力气。只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他吸入了一些鳞粉。
  唔……
  麻痹感传来,司诺城心知要糟。
  果然,一只筒状横向扇来,毫无保留的巨力砸在他的身上,将他掀飞出去。随着“哐”一声巨响,司诺城摔进废墟里鲜血直流。
  强得不可思议!
  须臾,他单手撑地猛地跃起,一根筒爪直接贯穿了他所在的位置,扎入地底三米有余。忍着浑身剧痛,司诺城一边硬杠着妖魔的攻势,一边将她带离居民区。
  然而妖魔很聪明,一旦打斗范围超出她熟悉的地界,立刻缩回巢穴。
  该死的!
  司诺城收起长刀化作万千丝线,决定亲自把这妖魔网了拖出去!谁知就在他的线即将拴上妖魔筒爪的那秒,拉基斜刺进来,以野兽捕食的迅捷抱住了一只筒爪。
  此刻,司诺城再次回忆起了游艇甲板上看到拉基喝掉伏特加后的绝望,以及整艘船被巨蛇掀翻的痛苦。
  不要啊——
  “乌拉!”拉基嘶声狂吼,以一只筒爪为基点举起了整个妖魔。他单脚点地旋转,一圈再一圈,最终脱手将妖魔砸在了地上。
  狂猛、强悍、硬茬!确认过战术,是乌拉血统的战士无疑。
  但是……
  司诺城默默注视着差一点就网住妖魔的丝线,一口老血就这么从嘴角溢了出来。他感觉自己内伤了,被气的。
  总算,一打十的拉基稳住了妖魔的仇恨值,他野兽般的攻击模式又快又狠,竟是能与堕落者平分秋色。如此,他们倒是有机可趁。
  没多久,祁辛黎赶到现场。
  不同于拉基的一来就加入战局,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局势,发现没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便直接放弃了参战的想法。
  祁辛黎同江梓楹一道救人,顺便阻止后来的警方靠近,告诉他们只可隐蔽作战,千万别窜到妖魔跟前。眼见警方分散找到掩体作战,祁辛黎悄无声息地摸进去,拉起奄奄一息的姜启宁。
  “你们可算记得救我了……”姜启宁有气无力道。
  祁辛黎:“嘘,别出声,我马上就……”
  他消了声。
  姜启宁虚弱无力地抬眼,就见拉基像一颗流星,从这头被砸到了那头。城哥的丝线刚网上妖魔,就被她囫囵扯起,连人带网地摁进花坛里。紧接着,妖魔扭头拉长身体,鬼似的悬浮在他俩的头顶。
  六眼对视,死亡锁定。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阎王殿。
  他俩与妖魔面面相觑,最终,姜启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对妖魔说道:“我特么……接受你的表白,求你不要吃我!”
  吉祥物使出绝招——怂爆!
  祁辛黎:……吓得我佛经都忘词了!
  妖魔:……
  恰在此时,司诺城的加特林瞄准了妖魔的头颅。当他扣下扳机的那秒,他再次拉稳了妖魔的仇恨值。
  持久战彻底打响!
  只是这次,妖魔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不知是力竭,还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狰狞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双眼渐渐合上,只剩怪物的身躯还在歇斯底里地攻击。
  这是怎么了?
  ……
  纪斯朝着虚空伸出手,轻轻一点,便撕开了一层维度。他进入其中,沿着黑暗冗长的隧道往深处走,越是深入,越是泥泞。
  渐渐地,黑暗变成灰暗的阴天,天空中下起了暴雨。城市的场景轮转,切换到旅游业发达的山景区,在一处宾馆的房里,年纪不大的女孩拥着被角哭泣。
  满床狼藉,她哆嗦着手点开一个视频,待看清上头的画面,捂着脑袋爆发出尖叫:“啊啊啊——”
  十七八岁的女孩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一个外校的同龄男孩。在闺蜜的怂恿下,她开始了一段羞涩的追逐和初恋。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之于她是一个毁灭的开始。
  那名叫“高易”的男孩从来是个渣滓,最喜欢玩弄成绩优异的漂亮模范生。之前,堕入陷阱的是“闺蜜”。而为了自己能脱困,“闺蜜”向高易推荐了她。
  一切都是肮脏的游戏,所有都是设计好的死局。等她掉入魔爪,“闺蜜”终于撕碎了伪装,满脸扭曲道:“你终于跟我一样了!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想毁掉你。”
  “凭什么都是一样的人,你可以活得那么干净?”
  “跟我一起掉下来吧!”
  【啊——】凄厉的女声在哭嚎,一帧帧的画面在业火中燃烧。
  渣滓们握着她的“把柄”,恐吓她、威胁她、强迫她,日复一日地给她灌输腌臜的思想,将她从高处拉拽到泥淖,踩着她的脊梁骨狂笑。
  她卑微地活着,再也回不到从前。她一直表现得很听话,只求他们维系她仅有的体面。至少,不要让她的父母知道……
  可惜,人跟畜生讲不了道理,也别希冀畜生能有人性。作践到头,他们将视频发给了她的父母。
  之后,是一场惨烈的车祸。
  她的世界全方位坍塌,精神也跟着崩溃。接下来漫长的一年里,她活得像是行尸走肉。亲友一直在找她,发小跑遍了好几个地方。
  可是,她回不去了。
  纪斯踏着一路泥泞走到路的尽头,放眼望去,远方是一片荒芜的皲裂大地,顶上是高耸的悬崖边缘。刺骨的阴风从深渊中升起,恶魔们在底下伸出手,朝崖顶的女孩探来。
  曾梦楚蹲在边缘,像个孩子般抱紧自己的身体,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她身侧的石块裂开缝隙,仿佛随时会坠下去一样。
  似乎是察觉有人靠近,她仰起头。入目,是一名乌发白衣的男子。
  “这里也会有人来吗?”她喃喃问道。
  纪斯轻笑:“你能去的地方,我都能去。”
  “不可能,这里明明是……”
  “你的记忆,你的心。”纪斯俯身,温柔地伸手盖在她的头顶,像是安抚一个孩子,“同理,你父母能去的地方,你也能去。”
  曾梦楚浑身一抖,面色灰败地扭头。
  “不去……”她说道,“是我害死了他们,我不配做他们的女儿,也不配跟他们去同一个地方。”
  “我该去的地方是……”她直勾勾地注视着深渊,结果不言而喻。
  闻言,纪斯笑而不语,只是抬起权杖轻轻点地。
  刹那,荒芜的大地盛放成花海,花枝随风摇曳,落英缤纷。清澈的溪水滋润了干涸的土地,有鱼跃出了湖面。参天巨木拔地而起,树藤蜿蜒垂落,有动物穿梭其间。
  一只狐狸扑进了花丛,霎时惊动彩蝶千万。它们振翅向苍穹飞去,瑰丽夺目的色彩像极了璀璨的星云。
  旭日东升,潮起潮落的声音传来。海阔天空,宇宙浩荡,之于天地的亘古,人之渺小恍若一粒尘埃。
  置身奇景,感受大自然的壮阔,她紧紧束缚的心挣开了一枚扣。
  “我带你看看宇宙吧。”纪斯笑道。
  说着,他一抬手,云袖翻起。眨眼的时间,苍穹化作夜幕,星河倒悬头顶。炽热的天狼星火光闪烁,带状的行星沿着轨道旋转。场景切换,星辰巨兽穿梭在银河里,蜿蜒巨龙横卧在星域间……
  曾梦楚失去了声音,只瞪大眼睛注视着一切。
  纪斯勾唇:“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而不是拘泥在过去的沼泽里,迟迟不得解脱。”
  他侧首:“人生区区十几载,是好是坏已如过眼云烟。你回头看看你走过的路,其实翻盘的机会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亲手放弃了而已。”
  “我……亲手放弃……”
  恍惚中,曾梦楚回忆的闸门打开,被她刻意无视的细节一个接一个跳了出来。痛苦与酸楚,绝望与挣扎,她迷失了太久太久,久到忽略了她本可以把握的机会。
  “楚楚,告诉妈妈,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身上会有淤青?”妇人垂泪哭泣,“告诉妈妈好不好?不要不说话。”
  “楚楚,来了就别走了,在姑姑家住下好不好?姑姑供你复读,考个大学安定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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