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保育堂_分卷阅读_164
他虽然没喊镜大人,但心中已经很认可镜枫夜了。
镜枫夜昂首挺胸,很矜持的站在燕洵身后。他身上的龙鳞痕迹十分明显,若是盯着看的话,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压下来的气势。
“恩,来送点子弹。”燕洵笑道,“你们子弹还够用吧?”
秦穗赶忙道:“不够、不够。”
“就你不够!”杨叔宁踹了秦穗一脚,冲着燕洵拱手,“燕大人。子弹现在还有些剩余,不过铁爪鬣狗妖一直骚扰,子弹有多少都能用了。”
“这回带来不少,应当能用一些日子。”燕洵道。
子弹配方十分保密,知道的人绝对不会说出来,不知道的人就算好奇也打听不出来。而且这种子弹只有幼崽们才能造出来,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怎么不见裘将军?”燕洵左右看了看,没看到裘保还有些诧异。
当初燕洵临走之前自然没忘了裘保,知道不会出事才放心走的,现在没在大帐里看到裘保,燕洵有点惊讶。
无论如何,只要裘保能认罚,他大将军的修为都摆在那里,即便是不能跟杨叔宁平起平坐,也至少应当在大帐里才对。
“裘将军有事。”杨叔宁道。
燕洵就没再问了,他扭头看了眼镜枫夜。
镜枫夜赶忙上前,把铁箱放到桌子上,打开。
铁箱里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子弹,几个副将一看,都是眼睛一亮,他们身上都有配槍,但是子弹有限,根本不舍得随便用,现在燕洵送来这么多子弹,他们肯定也能凭借身份分一些。
从边城大营出来,燕洵又让镜枫夜提了个小一点的铁箱,去了外城。
守城的道兵还是那一批,看到燕洵和镜枫夜来,眼睛有瞄到镜枫夜手中的铁箱,脸上顿时露出笑容。
即便是在边城大营中,杨琼和杨叔宁的关系也还是不怎么好,杨琼固执的驻守外城,杨叔宁便极少来外城。
燕洵给了杨叔宁一批子弹,杨琼肯定不回去要,怕是会硬撑。而守城的道兵都知道手中子弹不多了,大家都在担忧若是子弹用完了可怎么办。
难道要像以前那样,铁爪鬣狗妖攻城的时候,道兵们冲下去砍杀吗?
那样也不是不可,只是受伤的人会更多,还会有道兵死去……
现在看镜枫夜提着铁箱来,大家都知道里面肯定是子弹,心里的阴云顿时没了。
宽阔的城墙上,杨琼正在煮茶,小巧的茶杯只能用两根手指捏着,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等走近了,燕洵看到杨琼穿着盔甲,身上臭烘烘的,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还有了胡子,虽然手中捏着茶杯,动作很是雅致,但那股子茶意却完全没了。
“燕大人,请喝茶。”杨琼递给燕洵一个小茶杯。
武将的手,粗糙无比,上面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所有能看到的皮肤,味道很不好闻。
燕洵的手十分细嫩,一点伤口都没有,指甲莹润,十分好看,他面不改色地接过茶杯,一口喝下去。
“燕大人,你不懂品茶。”杨琼哈哈大笑,自个儿捏着茶杯,像模像样的品茶。
“杨小将军倒是有闲情逸致。”燕洵把茶杯放下,直视杨琼,“为何在这里品茶?”
“燕大人不觉得这茶味道很不错么?”杨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燕洵瞥了眼镜枫夜,淡定道:“杨小将军若是忙着品茶,我便不打扰了。”
“大人。”镜枫夜赶忙上前要把燕洵扶起来,手中的铁箱牢牢抓着,上面的密码锁明晃晃的锁着,旁人就算拿到也打不开。
杨琼这才脸色一变,道:“哎,别。这茶是从裘将军那里讨来,我这也是头一回喝。燕大人,快坐,你想喝什么茶,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话是这么说,杨琼的眼睛却盯着镜枫夜手中的铁箱。
“裘将军的茶?”燕洵疑惑。
“裘将军特地送来的。”杨琼道,“他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得罪我爹,堂堂大将军竟然去养马。他手底下那几个副将都还算人才,我爹给安排了位置,其中一个就在那儿呢……”
燕洵顺着杨琼的指引看下去,果然看到一个副将打扮的汉子站在小门后面。
“黄庭,本事不低,我爹给了他看小门的差事,这不是跟我对着干吗?”杨琼一脸郁闷,要不然他也不会拿了裘保给的茶具用。
“裘将军领了罚,黄庭没有?”燕洵问。
“裘将军替下属领罚,要不然他一个大将军,修为那么高,干什么不行,能去养马?”
第110章
城墙上风吹的旌旗猎猎作响,燕洵站在边上往下看,若有所思。
镜枫夜赶忙走过去站在燕洵身后,为他挡风。
周围的道兵都看着,尤其是杨琼,他以前去鸿胪寺便看到过镜枫夜和燕洵经常黏在一起,现在城墙上这么多道兵,两个人竟然还是这般。
镜枫夜是妖怪,站在大秦的城墙上,一本正经的护着燕洵,而燕洵则是大秦的鸿胪寺少卿,是人,不是妖。
在场的道兵都杀过妖,甚至昨天还杀过铁爪鬣狗妖,现在有个妖怪上了城墙,就在他们身边。
很荒谬,但仔细想想又合情合理。
归根结底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改变了。
“裘将军对下属很好。”燕洵转身回来,见杨琼又给自己倒了茶,便抿了抿嘴。
再好的茶,在这样的城墙上泡,哪怕是香味再浓郁,燕洵也觉得没什么滋味。倒是杨琼喝得津津有味,估计他喝得不是茶,而是茶的来历,毕竟是裘保弄的茶。
“打开铁箱。”燕洵道。
镜枫夜赶忙上前一步,打开铁箱。
铁箱里面是一排排的子弹,另外还有两把幼崽们造的新型槍,线条流畅,闪烁着冷硬的光泽,看的杨琼赶忙放下茶杯,搓着手过来。
“燕大人高义,往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说。”杨琼道。
这会子他可是完全忘了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和宝宝演戏,闹去公堂,成为全京城的笑柄。即便是现在京城也还都有不少人觉得杨琼是没脸回京了,谁让他堂堂少爷公子的,竟然偷看别人洗澡呢?
燕洵笑着点头,领着镜枫夜离开。
路过小门的时候,燕洵特地看了眼黄庭。
“大人,黄庭有古怪?”镜枫夜不解,等没人的时候赶忙凑过来低声问。
“你觉得裘保这个人怎么样?他是那种冲动抢粮的人吗?”燕洵一边说给镜枫夜听,也是说给自己听,“当时那么多人聚集起来准备抢粮,我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感觉有些许微妙之处。”
裘保和皇帝是发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皇帝发小,还能混成大将军的,他必然有过人之处。
当初那么多道兵起哄,也并不是裘保一个人的功劳,那些道兵原本就一肚子意见,裘保的出现不过是个引子而已,就算没有裘保,也会有别的事发生。
而起哄的道兵并不知道火车上的技术工匠其实都是有槍的,并不比有修为的道兵差。
“你想想,这件事的结果是什么?是杨叔宁趁机肃清内部,揪出不少心怀叵测之辈,现在这些人都受了罚,边城大营便稳定多了,最终受益者是杨叔宁。”燕洵道,“你觉得裘保当时是真的没机会成功吗?”
以裘保的修为,若是他真的想要火车上的粮食,完全不需要对峙。
“他还想领兵?不用用修为对付普通人?”镜枫夜说完,自己都知道这不可能。
裘保确实想领兵,而他身为大将军,对付些许普通人完全说得过去,而且还占据大义:把火车上的粮食取下来,分给道兵们。
当时边城大营有许多道兵都以为杨叔宁在海边的时候经常打劫燕洵的粮仓,那么现在裘保打劫火车似乎也说得过去。
如果裘保真的以雷霆之势出现,恐怕就算燕洵出面也无力回天。
“裘保是故意的。”燕洵道,“他故意没出手,甚至故意给我们反驳的机会。而现在他替手下受罚,去养马,换来手下的差事,或许里面还有玄机。”
“能有什么玄机?”镜枫夜不解,“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镜枫夜知道,很多人都是走一步想百步、千步,就像燕洵,他走一步,后面的千百步就都想到了。镜枫夜自己也努力学着,京城的各方势力,方方面面的人,他都记着,但要学会燕洵这种运筹帷幄的本事,便如小儿学步一样困难。
他想不通。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再过些日子看看吧。”燕洵道,“给你几天仔细想想,兴许就能想通。”
“恩。”镜枫夜点头。
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想通,但知道这是燕洵对他的期望。
他掌握的知识,学会的厚黑,乃至于言谈举止,都是燕洵教的,他努力学,努力让自己跟上燕洵的脚步。
不想让燕洵失望。
他大概是那个最努力最努力的,不是幼崽的幼崽。
他经常处于自己配不上燕洵的恐慌中,然后加倍努力,想让自己至少比以前更好一点,更能配得上燕洵一点。
“你是不是又瞎想了?”燕洵看了眼镜枫夜,见他低着头,不用想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没有。”镜枫夜声音低低的。
燕洵没上当,干脆道:“别多想,我觉得你很好,你就是很好,否则我早就治理你了。想想猫哥儿家的阿爷阿奶,反对了一辈子妖怪,天天在家里骂骂咧咧的,不允许自家人提起妖怪,更不允许自家人亲近妖怪,你说到头来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呢?”
安慰的话燕洵早就说过,如今干脆不说了,直接说别的事。
“他们什么事都没做。”镜枫夜老实到。
猫哥儿的阿爷阿奶只会在家里骂几句,再骂几句小辈们,是真正的一事无成。
张寺和猫哥儿关系好,后来猫哥儿去商场做工还是张寺给找的机会。幼崽们跟张寺关系好,也间接认识了猫哥儿,幼崽们又回来跟燕洵说了这事儿。
猫哥儿刚出生那会子,家里穷的叮当响,吃的、喝的都没有,猫哥儿阿爹偷偷割手腕给他喝血才活下来,猫哥儿阿爷阿奶只知道怨妖怪,让全家人都怨妖怪,但实质性的作用半点都没有。
燕洵主动牵着镜枫夜的手,笑嘻嘻道:“你看咱们,比猫哥儿阿爷阿奶好多了。他们都能过一辈子,咱们肯定能过一辈子,说不定还有两辈子、三辈子,生生世世呢……”
“大人真的愿意跟我生生世世吗?”镜枫夜小声问。
“如果可以,当然愿意。”燕洵毫不犹豫道,“不过咱们还不知道下辈子到底有没有,或许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要活在当下。别愁眉苦脸的,我不喜欢这样。”
镜枫夜站住,握着燕洵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燕洵歪头看着镜枫夜。
他模样很好看,嘴唇两边线条猛的缩下去,微微向上挑着,不说话的时候能看到明显的笑窝,墨色瞳孔,就这么看着镜枫夜,眼睛里的倒影十分清晰。
他不像那些沉迷勾心斗角之人,眼睛澄澈无比,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颗很好看的虎牙,看着倒像是不谙世事的书生。
燕洵也在镜枫夜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上辈子他可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模样,好像年纪很小的时候脸上就有数道疤痕,还被妖怪毒气腐蚀过,全身皮肤都坑坑洼洼的,算不上好看,甚至有点狰狞。
那时候他觉得活着的目标就是杀妖,别的都无需在意。
“大人说的都对。”镜枫夜靠过来,把燕洵整个人都按到怀里,喟叹道,“是我着相了,不应当钻牛角尖。”
就算他心中真的恐惧害怕,也不应该让燕洵为自己担心,更何况,他似乎不用如此惊惧,至少现在、未来,燕洵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