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成为“废人”之后_分卷阅读_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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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大明白齐茂行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是经过了这一次的短暂对话之后,苏磬音也听出了些明面的意思。
相处这么久,哪怕是到现在,对于齐二的性格为人,苏磬音心里还是有最基础的判断的,
齐茂行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既然齐茂行现在坚持要等等,来日方长,苏磬音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决定了之后,苏磬音在下次又察觉到躲在暗处的齐茂行时,便也又干脆将他叫了出来,只说自己等得起,并不会强逼着他硬是立刻就要谈,也叫他不必这样打探敌情似的,分明是自个的家,倒像什么样子?
齐茂行闻言,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见苏磬音的面色的确并非勉强,这才也答应了下来,之后再回来时,便不会躲在暗处,而是直接出现在苏磬音的面前。
他仍旧说的少做得多,虽也格外殷勤,却只体现在每次回来,都会零零碎碎的给她带一些小玩意,有的是宫中出来,极其珍稀难得之物,但大多时候,或许就只是一篮果子,几个菜瓜,一盆鲜花盆景之类的小玩意。
虽然夜里还在之前苗太医的屋里歇息,但偶尔白日有空闲时,也能与苏磬音在一处,不提从前日后,只是说一些类似“可用过膳?”“喝完茶。”“路上慢走,早些安置”之类的话头。
每当这个时候,齐茂行便会显得十分高兴似的,直到走的时候,嘴角的弧度,都还是弯的格外明显。
宫中差事要紧,齐茂行能够回来停留的次数时间都并不多,因此这样简单的相处,苏磬音也并没有什么压力与顾忌。
但是齐二却也不并不是一点脾气没有的,他也会不高兴,与苏磬音闹脾气。
就像是现在,他们两个一里一外的坐在屋里,又有几个丫鬟来来往往的忙碌,杂七杂八的说着些闲话,不知怎么的,便提起了二爷如今的官职是怎么样,殿下登基了,二爷是不是也该升上一升?
齐茂行闻言,也带了几分意气风发,立即回道:“陛下旨意,我如今,担宫禁卫右将军之职。”
齐茂行从前虽也被人称呼一句“小齐将军,”但其实严格算起来,就是一句客气尊称,就算军中的寻常小卒走到外头,说不得也会被庶民讨好叫一句将军,上不得正经台面的的。
但掌宫禁宿卫,乃是从三品的武职,再往后,这一声将军,便就叫的名正言顺。
更不必提,禁卫将军,这是御前最是要害的职位,等于帝王将最后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了来,能此职的,不必说,必得是最为心腹不成,前途也定然不止于此。
如今还是国丧,不好明旨大肆封赏,但是宫中的旨意都已然在拟了,只等着百日一过,新帝登基大典,大赦天下、大肆封赏前朝后宫,他便能名正言顺的领印受封。
听了这信儿,苏磬音略微愣了一瞬,回过神,便也立即露出了该有的欣喜之色来,站起身,微笑的低头屈膝:“恭喜二爷步步高升,自此往后……”
可他的话没说,齐茂行便猛地站了起来,侧过头,几乎露出几分委屈似的:“你不来恭喜我也不会说什么,何必非要这般敷衍哄我?”
苏磬音便又是一怔:“二爷这是什么话,你高升三品,前程无量,我是真心恭喜。”
可齐茂行却并未被这理由说服:“并不是,你越发疏远,与我客气了,我能察觉的出。”
说罢,他的神色愈发认真:“若是你这般会高兴,便也罢了,可你这样,分明自个也难受的很,何苦来呢!”
没错,他不高兴的点儿,就在与苏磬音刻意的客气与疏远,亦或者她情绪情绪忽然低落沉思着什么,每当这个时候,不论苏磬音自认为掩盖的有多好,多不出破绽,齐茂行都可以立时察觉到。
不过他就算闹脾气也并不会怎么样,至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被烫到的猫儿似的,猛地跳起来,一点不耽搁的扭头就走。
走了也不是旁人赌气冷战那样,长久不回来,凉着她。
他跑出去,用不得半日,甚至通常都不等出了庄子,便会再回来看她一眼,见她如果不再提方才的话头,神情也平静安逸,齐二便又会在旁边坐下,也不说话,就是安安静静再多待一阵儿。
若是瞧着苏磬音面色并不是十分舒心的模样,他便会立即躲开走远,直到下一次当差得了空闲回来,再继续这样的流程。
这一次也是一样,他跑出去才刚隔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又重新出现在了德音居屋内,只不过这次略微有些差别,他没有先看苏磬音的神色,而是径直进来,干脆开口道:
“大哥大嫂来了。”
第104章
细论起来, 齐茂行的兄长不少,亲兄齐君行、表兄当今新帝,乃至压根儿没见过的堂兄也有许多,但能让他这么亲近坦然的, 叫出“大哥大嫂”的苏磬音却只见过一个人——
她的嫡亲大哥, 齐茂行的妻兄苏德笙。
苏磬音闻言起身一问, 果然就是苏家的兄嫂,之前也未曾派人来知会, 倒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来了庄子。
私下里再不痛快, 但只要没打算将事情闹大,夫妻两个的事儿,总是不好当着外人,尤其是娘家人的面儿前露出什么。
显然, 齐茂行也是这般想着, 若不然, 不会这样特意折返回来。
齐茂行果然也与苏磬音解释的开了口:“我不是故意回来惹你生气,只是大哥过来了,不在一处待客, 只怕叫大哥嫂子瞧出什么, 私下里担心。”
苏磬音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更莫提,若说她对齐茂行迁怒生气,还当真没有过,认真说起来,客气疏远,也不过是些不安之下的故意逃避罢了——
她只是没想到,齐二所谓的男女之情不单坚决, 还如此敏感较真儿,莫说和离了,便连配合她,往后退一步,做一对客客气气的面上夫妻都不愿意。
但也正是因此,苏磬音心下便越发复杂。
这会儿闻言,她便也立即起身立在了他的身边,立即摇了头:“别这么说,该是我谢谢二爷,还特意回来为我圆全。”
虽然远不及前几月时两情相悦的亲近熟稔,但是这一句话,却又带了几分真心的感激之意,竟有些像是同逛四象街之前,苏磬音还未曾开口要与他好好相处时的模样——
但只是如此,齐茂行心下便已经很是欢喜了,他一双星眸内闪着微光,与苏磬音一道迎出了院外,在院门外看到了苏大哥夫妻时,便也忍不住露出了十分的欢迎亲近,隔着老远便拱手拜下,格外热忱道:“大哥与嫂子来了!怎的也不早叫下人传个信,我也好叫家里备下好酒好菜!”
知道的这是他的妻兄,若叫不不知情的一眼看见,只怕要以为苏大哥是他久别重逢的亲兄弟!
苏大哥显然也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一时间拱手弯腰,反而比齐茂行还躬的更低些:“妹夫实在太客气了,就是怕你们提早知晓了要更添麻烦,这才不告而至,也是想着,都是一家人,实在是不必拘礼。”
听了这话,齐茂行便深以为然的连连点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总之在苏磬音面前说的格外大声:“还是大哥说的对,都是自家人,原本就该如此,作甚么非要憋在心里,偏在面上敷衍冷待,反而要为难自个,叫两边儿都不痛快呢!”
苏大哥叫他这突然提高的大嗓音弄得有些诧异,略微愣了一瞬,也只当是武人就是这般中气十足、声若洪钟,才也有些莫名的点头附和了:“妹夫说的是,说的是!”
倒是苏磬音,落后了一步,见大哥与齐茂行两个一副相见恨晚的好兄弟模样,无奈之余,没理这话头,只是去去招呼起了后面的苏家大嫂:“嫂子一路辛苦,路上可顺利,芸娘与二娘子呢?怎的不一块儿带来?”
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四个人男女分成两拨,一前一后,便也一道进了院内。
行到了德音居午门外时,苏大哥略微住了脚,仰头看着头顶的招牌欣赏一阵,便也忽的笑了:“这字开阔大气、笔锋凌厉,却不像是磬音的,可是妹夫的手笔?”
不等两人开口,一旁的苏大嫂便已掩唇笑了,应了一句:“定然是了,德音是茂,连院名儿都是这般亲近,当真是新婚燕尔!”
苏大哥听着,面上便也露出些欣慰的神色来,转头看向苏磬音:“上次你们上门,我瞧你们夫妻虽也琴瑟相合,夫妻恩爱,但那时妹夫伤毒未愈,我私心里,却总担心日后,直到如今,见妹夫安然无恙,家里便也放心了,我前几日已然与父母修书一封,想必爹娘知道了,也必然为你高兴。”
在齐茂行刚刚“被废,”又被侯府众人隐隐放弃时,苏磬音私下里,的确是给岭南送过一封信,解释了当时侯府与齐茂行的情形,说明她的处境,恐怕日后不会太好。
她当时倒是并不求什么,只是眼看着苗头不好,未雨绸缪,先送信去铺垫一下,是想着万一日后,李氏与老太太当真做的过分,她在齐侯府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最后一步,还可以舍下脸面,回去求助与苏家——
只不过,后来是娘亲给她回了信,安慰她突逢大变,叫她不必太过伤悲,剩下的,就只是叫她既为人妇,便好好照顾夫君,孝敬婆母长辈,除此之外,她心中隐隐期盼的,开口为她撑腰,告诉她家里为她留了退路一类的话语,却是一句未见。
不过这话倒也是意料之中,苏磬音并不是十分失望,加上后来侯府虽然吃相难看,但是齐茂行自个却是十分的立得住,她便也没有再继续去信。
苏磬音这会儿听着,虽也按着礼数露出了感激孝顺的神色,但是笑容却也只是淡淡:“这倒是我疏忽了,夫君解了毒,只顾着高兴,竟是都忘了与爹娘禀明,却叫家里替我忧心了,还好有兄长考虑周全。”
苏大哥夫妻两个都还未曾察觉到什么,但一旁的齐茂行心下便是猛然一紧,他方才还欢喜大哥过来,给了他机会能与磬音暂时和缓相处一阵儿,可这时看着她的模样神色,却只觉心下难受的发沉,
“大哥这边走!”不及细想,齐茂行便忽的上前一步,拦在了苏磬音的面前接过了话头:“不知大哥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指教……”
虽是在与苏大哥说着话,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看着后一步的苏磬音,眸光澄澈,满是不加掩饰的关怀与担忧。
苏磬音只是一眼,脑中便仿佛已经同时听到了他的话“你既然心里不愿意,何必装出这么一副模样来叫自个不痛快?”
可是这一次,苏磬音不知为何,心下便是忽的一轻,接着便觉着有些好笑,迎着他的目光摇摇头,神情却一瞬间温和了许多。
齐茂行这才放心,只是这次却不肯再叫苏大哥与她多说什么了,只是当前拉着他进内,一路都自个绊着妻兄客气不停。
进了德音居厅堂内,客气让座奉茶,被请在主位的苏大哥,便也立即满面感激的说起了他的来意。
苏家大哥上门,第一桩便是为了道谢。
上月齐茂行上门为他们接风洗尘时,曾在私下里劝他这一次的春闱不要送名,等来年的恩科。
苏大哥犹豫之后,虽也在苏父的默认下听信了这个建议,果然没有送名,但是眼见着送名的期限结束,又见与他相熟的同窗好友都一个个开始忙着求师备考,他面上还能撑得住从头开始日日苦读,但是心底深处,当然也是暗暗的焦心记挂的。
原以为还要再焦心一年半载才能有了结果,谁曾想,变故竟是这般快,这才未到八月,先帝驾崩,便当真遇上国丧了!
苏大哥面上不能露,但是夜里却偷偷高兴的连觉都睡不安稳,最近几日,与旧友相聚一遭,听着已经送了名的朋友们私下里拍手顿足,低声懊恼着不该着急,若是等次年恩科,定然更有把握些,可惜性命考贴已送去了吏部,便是想要反悔也不成……
叹息完自己后,又羡慕他因为“守孝”疏忽了学问,这次未曾送名,走了这般运气,次年恩科必然是榜上有名,说不得便能得进三甲,高中状元!
苏大哥面上连连谦让,心下便越发又惊又喜,暗叫惭愧,知道这事都是妹夫的功劳,一直嘱咐了夫人准备着,等到如今先帝驾崩也有一月,不是十分显眼,便打听清楚了妹夫二人的住处,特意带了谢礼,亲自登门致谢。
只是这种算计陛下圣体的事儿,明面又不好提起。
苏大哥与齐茂行两个,在对面说着这些只有自个知道的感激谦让,另一面,苏磬音便与苏大嫂坐在一处,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些诸如天气最近凉了,孩子可有长壮实些之类的琐碎。
虽然都是些琐碎闲话,但是人与人的关系,原本就是从这些闲话里一点点开始的,姑嫂两个一面闲聊,一面谦让着用了些茶水点心,气氛便也渐渐的露出些亲近轻松的意思来。
到了这时,苏大嫂斟酌一番后,便也笑着提起了他们过来的另一桩正事:“好好的,妹妹怎的忽的在城外买下这旧宅子?妹夫如今不同以往,也不必解毒了,怎的不回京城里去,当差上值也更方便些?”
开学堂的事,苏磬音并不打算在这一开始的时候,便与家里细谈,因为听了这话,也只是随意笑道:“原是为了解毒避暑,特意躲来这山里,这一季里住惯了,倒觉着在这儿住着,也很是清静舒服。”
苏大嫂便又上前些,婉转道:“这倒也是,只是如今天儿也渐渐的凉了,齐侯府里又未分家,分明就近在眼前,你们夫妻两个,却总是这般孤身在外,许久不去与父母长辈问安,叫旁人提起来,只怕是……”
听到这儿,苏磬音便也瞬间明白了什么,她面色一顿,微微直了身来,开口道:“可是侯府派人去寻了家里?还是有什么人,将闲话说到嫂子跟前了?”
苏大嫂的面色便越发温柔,没有直说,只是一言一句,像是长姐谆谆劝说年轻的小妹:
“嫂子自个儿,也是打十几岁上,就嫁给你哥哥的,爹娘都是再厚道慈爱不过的人,饶是如此,我也时常想起在家里当姑娘时的岁月,这姑娘家嫁了人啊,总是不如在家里时自在痛快的。”
“可是这女人呢,终究有这么一遭,姑娘大了,便总是要出嫁,去到夫家侍奉公婆,照料小姑,世间皆是如此。”
“唉,我与你大哥都是自家人,自然知道妹妹妹夫,都是再孝顺不过的,便是听着了什么,也只是过耳就罢。”
“倒是妹妹,你与妹夫都年轻,妹夫又是前程无量的。当真叫一起子混人,传出了妹妹挑唆夫君别府另居,不孝父母的名声,我与你哥哥,都是担心你,怕对妹妹的日后有碍。”
苏磬音微微垂眸,中间一句反驳都没有静静听着。
直到大嫂说罢,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屋内便猛地想起一声圈椅撞在地砖上的动静。
抬头看去,却是对面的齐茂行,猛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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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齐茂行这猛然起身的动静很是明显, 刚站起来,厅中的在众人便都是一愣,一个个都停下了口中的话头,只是满面诧异的看着他。
但齐茂行却只盯着对面的苏磬音一个。
苏磬音莫名的眨眨眼, 面上满是懵懂迷惑的神情, 瞧见了他的目光, 方才开口问了一句:“二爷怎么了?想起了什么要紧事?”
齐茂行又朝着她走了几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她的神情, 确认她的确是神情平静, 也并无什么低落难过的神色,这才转过身,看向了她的身旁看向一旁的苏大嫂,垂眸开口道:
“大嫂误会了, 买下这宅子别府另居, 是我自个的主意, 与磬音无干。”
“您是磬音的嫂子,是自家人,又知道磬音并非那等不孝不贤的, 听着旁人议论自家妹子, 立时恼了当场骂回去就也是了, 哪里有这般回头来再传给磬音,再叫自家妹子难受一场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