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奸臣杠上假太监_分卷阅读_383
温故的唇瓣轻颤,“你、你是说”
“你权当我是在胡言乱语罢了,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温故,公子心软的时候能容忍你的一切,但如果有一天她换上铁石心肠,就是石头牛都拉不回来。你别等到公子铁心石肠了,才想着有些话还来不及说。”素兮扯了唇,“到时候我也不会可怜你。”
语罢,素兮掉头就走,“等到蝴蝶蛊开化,估计就没你什么事了。”
眉睫骇然扬起,温故不敢置信的瞪大眸子,“素兮,你的意思是”
素兮回头看他,“怎么,我说的这样清楚你还不懂?你的存在只是因为公子的身体不好,等到公子的身体恢复过来,你觉得你还有存在的必要。你们提兰的事情跟尚书府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对付的是齐攸王和丞相府,但跟你还是没有关系。”
“公子帮你找出了叛徒,你帮公子铲除寒毒,可谓是一件换一件,大家扯平了。公子的身子日渐好转,等到她恢复过来,帮你揪出叛徒洗清罪责,你觉得你还有留在尚书府的必要吗?”
“温故,公子身边不留废物。你若没有什么用处了,到时候就自己走吧!识趣一点,比大家撕破脸,要好得多。”
瞧着素兮渐行渐远的背影,温故眸色黯淡。
素兮心里也打着鼓,这一剂猛药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公子此去丞相府的确危险,是故有些东西还是早些挑明了为好。
都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真的在丞相府出事,万一真的后悔一辈子,那该如何是好?
说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刺激温故。有些东西,素兮随在赵无忧身边那么久,早就窥得一二,只不过那两人还僵持着,她这个旁观者也着实不好多说什么。
干着急也不是个事儿,所以得狠狠的敲一敲。
如果这样,温故还不愿意开口,那她就真的没辙了。公子,素兮只能帮到这儿了,接下来就看某人的心肠够不够软了。
温故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有些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方才赵无忧站在楼上,已经看到了素兮跟温故在说话,隐约也听到了一些素兮让温故离开的意思。敛眸回到屋子里,赵无忧顾自倒上一杯水,仿佛自嘲般的笑了笑。
素兮惯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唯独对她的事情很上心。名为主仆,实际上素兮若是想走,谁都拦不住。朋友之交贵在交心,这大概就是朋友能为她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温故在外头徘徊,赵无忧也还是听到的,只不过这一步她已经不想迈开了。她给过温故太多的机会,事到如今已经累了。
“公子!”温故低低的喊了一声。
赵无忧放下手中杯盏,“进来吧!”
温故局促的进门,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就是不敢落在赵无忧身上。关心则乱,尤其到了温故身上,恨不能把一颗心都掏给她,奈何却不知该用什么借口来赠与真心。
“有事吗?”赵无忧问,口吻依旧是淡淡的。
温故僵直了身子,“公子,我想问个事。”
赵无忧轻叹一声起身,“有什么事都留着,等我从丞相府回来再说吧!”她不容分说的往外走,有些东西真的是强求不得。也许人的内心是犯贱的,总归是要失去才知道遗憾为何物。
“我有话要说。”温故又道。
赵无忧站在门口,施施然回头望着他,“有话就说,等我跨出这个门,我便不会再听你废话了。”
温故的眉心都渗着汗,他心头寻思着,赵无忧会不会赶他走?又想着素兮那些话是不是真的,到底是唬他还是真当会如此?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我想问、想问你一句话,你、你”
心头微颤,赵无忧等着他那句话。
可温故自觉理亏,总觉得亏欠了太多,实在是没脸认她。面对着赵无忧之时,他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那般的手足无措。
他怕!
怕她万一不愿意认他,万一怪他隐瞒事情的真相,一怒之下将他赶出去,那他可就连半点退路都没有了。是以,他一直不敢冒险。宁愿永世不相认,只要能守着她就好。
可听得素兮那些话,他慌了。
人在慌乱之中是无法思考的,尤其是面对感情,面对手足无措的亲情。缺失了十多年,突然要亲手捡起来,用刀子剖开在众人跟前,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只会觉得无地自容。
“你若无话可说,就不必再说。”赵无忧不愿再逗留,已经走到了门外。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能不能答应我,别赶我走?”话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乞求,一种透着苦涩的焦灼。
她轻叹一声,只得又站住脚步,看着那张局促不安的脸,颇为无奈的眯起了眼眸。薄唇微启,音色寒凉,“那就要看你这个秘密,够不够分量。”
“那一日你说梦中遇见了慕容,你说慕容对你言语,说了那一句令人费解的话。”温故深吸一口气,“你可还记得那是什么话?”
赵无忧点点头,“记得又如何?很重要吗?”
温故颔首,“早前在你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并不重要,那只是慕容临死前的一缕意愿罢了。可后来却很变得极为重要,以至将来会更重要。我想着如果现在还不肯告诉你,那么有朝一日等到蝴蝶蛊开化,你就再也见不着慕容了,那我”
第739章 杀机四伏的丞相府(2)
“我可能会带给你无限的遗憾,你也会因此而怨恨我终生。是故到了今时今日,我也不该躲闪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终究是要面对的。”
赵无忧凉凉的看着他,“面对?你何时选择了这样勇敢的方式,你不是不想说吗?”
温故一怔,“你”
“我觉得我有必要转身就走,毕竟有些东西,真的没必要再知道了。”她拂袖离开,“我曾给你机会,可你始终不曾把握。机会这种东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终究不会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
“合欢!”温故哽咽。
赵无忧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听人喊过这两个字了,自从娘亲走后,自从简衍死后,能喊这两个字的大概也只有穆百里了。
可是穆百里不经常在自己身边,以至于时日长久,她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另一个名字。
合欢,合家欢喜!
可如今的她,何来的合家欢喜之说?有的不过是磨难,是挣扎,一种挣不开摆不开的魔咒束缚。合欢二字,明明是一种希冀,怎么到了她身上,就成了一种诅咒呢?
赵无忧轻叹一声,幽幽然转身,“以后别再叫这两个字了,希望太大失望也更大,我终不是那个能拥有合家欢的人。我娘死了,我爹处处设计我利用我,这个家早就随着我娘的死,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不,你还有。”温故疾步上前,突然握住了赵无忧的手,将一样东西塞进了赵无忧的手里。
赵无忧愣了愣,是那根红绳,那根她曾经让素兮拿来试探温故的红绳。
“其实我都知道,早前你不过是在试探我罢了!你知道这红绳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是故”温故哽咽着,“这是我留给慕容的,也是留给我与慕容的孩子的。我从未告诉你们的一件事,便是那年离开提兰的时候,为何慕容没有跟我一起走。”
“我的妻子慕容有了身孕,大腹便便,眼见着是要生了。所以她无法跟我一道快速转移,我只得拼死把贼人引开,借此保全自己的妻儿周全。可我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一别竟然是一生。”
“若我早知会是这样的下场,倒不如夫妻两个死在一处,至少她会走得心安,至少我也不会抱憾终身,以至于现在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这些年一直颠沛流离,除了寻找叛徒之外,还有一件事,那便是寻找我跟慕容的孩子。我不知那孩子是男是女,我也不知道我的孩子身在何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有生之年永不放弃。”
温故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赵无忧定定的看着他细数过往,脸上无悲无喜,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只是静静的听着,听着属于温故与慕容的那些生离死别。
死亡,是最可怕的分别。
只要活着,总归有机会再在一起,唯独死亡天人永隔的悲凉。一个生不如死的苦苦追寻,一个早已香消玉殒的埋入黄土。
这该是怎样的悲怆?
“比被人追杀更痛苦的,是生不能相见,死不能同穴。”温故老泪纵横,“所幸上天垂怜,终是在那一日的金陵城,我见着了一少年,眉目间恍惚有慕容的几分影子。她走到我跟前,我便借着摸骨算命,与她有了第一次的接触。”
“她那蹙眉的样子,与慕容真的很像,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心里有些激动。即便暴露了身份,我亦不在乎。蛰伏了十多年,千帆过尽,终是让我见着了少许可以幻想的存在。”
“后来七星山庄的老庄主说,他见过那个玉佩,也是因为玉佩,他选择了相信你,给了你那些东西。再后来,我亲眼目睹了你身上的蝴蝶蛊印记,我更加肯定你就是我的女儿。”
“慕容是巫族的神女,她身上的蝴蝶蛊能活死人、肉白骨,而她唯一放不下的,大概也只有我们的孩子,唯一的孩子。”
“我不知当年发生了怎样惨烈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慕容经历过了怎样的残忍厮杀。她宁可自己死,也要保全我们的孩子,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已泣不成声,“我知我话太多,许是你体会不了我此刻内心的激动,我也知道有些事情你暂时无法接受。可这些话其实憋在了我心里很久很久,我一直都想告诉你,可是我没脸告诉你,没脸让你喊我一声爹。是我这个当父亲的无能,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
“慕容说,她放不下你,我又何尝能放得下你们。可我我找到了你,我也不敢告诉你当年的真相。你是相府公子,尊享荣华富贵,若、若你不愿认我,反倒将我赶出去,我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了。”
“合欢,我的女儿,我不敢告诉你,我也不敢认你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认我,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你不认我没关系,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能留下来,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想弥补,我想弥补对你们母女的亏欠,我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些。一个在你生命里缺席了十多年的便宜爹,实在是没脸跟你提要求,可我我”
此刻的温故,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烦乱心绪,他胡言乱语的说着,不知该怎样表达对赵无忧的亏欠,更不知该如何恳求赵无忧的谅解。
一个缺席了十多年的父亲,即便是亲生父亲又如何?他不曾养育过她一天,也不曾抱过她关心过她。如果不是那一场金陵之行,也许她此生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生父亲。
温故已经泣不成声,可眼前的赵无忧呢?依旧是那一副轻轻浅浅的模样。
她不哭不笑没有半句话,连脸上的情绪波动都很少。从一开始她就保持着极为平静的表情,到了最后还是犹如一潭死水。
即便温故老泪纵横,声泪俱下,她也没有半点感动之色。听着温故的故事,就如同听着戏文一般,毫无动容之态。她将自己置身事外,就好像看着别人的故事,没有半点受到影响。
第740章 杀机四伏的丞相府(3)
赵无忧的这般神情,出乎了温故的意料。
他想过千百种赵无忧的神情,可能会很生气,可能会很难过。或者是气得让他滚,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又或者存有一种幸运,赵无忧会被感动得潸然泪下,然后与他相拥而泣。
很显然,温故所有的考量都不在内。
赵无忧出乎寻常的冷静,这般的冷眼旁观,已经超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悸动。沉稳持重,冷静得让人有些心惊胆战,实在摸不透她此刻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温故站在那里,只觉得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这是、这是怎么了?”素兮早就远远的站着,奈何方才温故的情绪不对,她也不敢过来。可现在她再不过来,这事怕是要变了味道。
温故快速拭泪,犹如犯了错的孩子,站在一旁只等着赵无忧发落。
赵无忧一声长叹,终是没有说话。也不去看温故,她拂袖离开,缓步下了听风楼。于梨园中放慢了脚步,然后停下了脚步。
风吹梨树叶子哗哗的响着,撩起衣袂翻飞。她一袭白衣胜雪,站在碧绿的园里,有种孤独落寞的绝美。
素兮上前,慎慎的唤了一句,“公子,你没事吧?”
“都听见了?”她的音色中夹杂着倦怠。
素兮敛眸,然后诚实的点头。
深吸一口气,赵无忧苦笑两声,“早前我为了得到答案,逼了他数次,可他始终紧咬着不放,死活不肯吐实。如今我已不想再戳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他却主动迎了上来,这人世间的事,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来得如此出人意料。”
“公子不高兴?”这话一出口,素兮觉得不太对,怎么能说不高兴呢?换做是任何人,突然间天降一个便宜爹,换谁都接受不了。
只不过赵无忧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母亲待她情深意重,而父亲却是极尽利用,是两种极端的爱与恨。赵无忧就是在这种夹缝中生存下来的,活得有多艰难,多么如履薄冰,唯有她自己知道。
曾经,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活下来。年幼的孩子,对着世界唯一的要求,就是苟延残喘。
“人人都知道相府公子身娇体弱,人人都觉得相府公子尽享荣华富贵,是这天底下最命好的人。即便如此,丞相大人未曾纳妾,始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可没人知道,相府公子有做不完的课业,扎不完的针,吃不完的药,受不完的训斥。”赵无忧站在那里,眸色微暗。
“每每到了那个时候,我都恨不能自己没有生在相府。哪怕是个寻常布衣,有父母疼爱,粗茶淡饭也是极好的。可这些不过是我的幻想,我生来便是相府唯一的公子,荣耀有多大,肩上的担子就有多重,你不扛也得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