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热_分卷阅读_178
勉强笑了笑说:“给您添麻烦了。”
就这样,上不同的课,学各种东西,跟不同年龄的人打交道,也花了更多的心思在教学上。祈热将自己的生活填满,不留一丝空隙,每日看上去过得充实又有趣。
她生日那日,从外头回来的花自酌给她带来张论文比赛奖状,又问她申请当辅导员的事儿,说一当大概率就得当四年,事情多而杂,要她考虑清楚。
祈热忙不迭点着头。
“你待会儿出去?”花自酌突然问她。
“出去?去哪儿?我有课呢。”她抱了东西准备去教室。
花自酌面无波澜,“没事儿,去吧。”
祈热便笑着去了。
转眼便是六月,陆时樾的生日如期而至。柳佩君打了电话喊祈热回家吃饭,祈热那晚有最后一堂课,不方便请假,也就没回去。
期末结束后,她照常去训练中心,和小孩们混在一块儿。放了假的小孩们连训练都更有了精神,趁教练不在的时候,放着最近的大热歌儿,边听边唱,也边挥舞着拳头,越听越来劲。
祈热听不来,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对苹果都有点ptsd。
她本不打算那么快回家,虽然心里考虑了无数遍,祈畔喊他回去看巴西世界杯,季来烟让她回去休息几天,她也还是坚持下来,留在了公寓。
结果,祈凉一个电话将她喊了回去。
七月如火,祈凉偏选了个最热的天带班堇回家,把人带到家才开车去接祈热。
祈热买了不少东西,还提一个冰镇西瓜。进门先看到班堇,很快又被另一个人吸引过去。她起先是被蓝色的头发抢去注意力,看过去才确信是谁。
沙发上坐着的人没有抬头,和往常一样低头看着手机,正专心致志地打着游戏。
祈热很快将视线转回去,跟班堇打起招呼。再问祈凉,才知道祈畔和季来烟都不在家。
“我是来找你们一起听腰的!”兴致高昂的班堇从包里掏出崭新的专辑朝祈热扬了扬,“新专辑!纯手工!每一张都独一无二!”
一张打口专辑,配一个很大的歌词本,还另外配一张不贩卖的《铁路之光》。
彼时喜欢腰的他们还不知道,这将是腰的最后一张专辑。
“先听他们的,再听我们乐队的新专,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都让你们听一听。”
班堇带来看上去十分高档的cd机和音响,推着祈热往沙发上坐,仿佛自己才是屋子的主人。
祈热刚坐下,旁边的人便起身坐去了旁边的单人沙发。班堇愣了愣,很快坐到空出的位置上,将手里的歌词本给了祈热。
音乐一响,祈热翻开至第一页。
“歌词真的很绝!”班堇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祈热闻言更加专注,眼睛扫过“对抗”“单调”“悲伤”“舞厅”,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前奏也还未结束,单人沙发上的人突然起了身。
三个人一起看过去的时候,陆时迦只看了一眼祈热,随后往楼梯口走,长腿一迈,那抹鲜明的蓝便消失在拐角。
祈热没有多犹豫,放下歌词本就跟了上去。她速度不快,绕个弯,看到了停在二楼一扇门前的背影。
那背影决绝,不妥协。
祈热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耳边恰是那句——“对抗是单调的悲伤舞,你帮我尽情你就是舞厅”。
她似乎瞬间就明白了班堇的那句“歌词绝”。
陆时迦,她,无论事情对或错,都在独自对抗,单调且悲伤。再也没有谁帮谁,再也无法尽情,也再也不会有舞厅。
自由自在,任人相爱的舞厅。
她也突然意识到,陆时迦上楼来,大概就是要将他自己的舞厅取走。
他停在她房门前,没有破门而入,给她留了最后一点尊严。要知道,她早就将他的自尊踩在了脚下,且踩了不止一次。
祈热将最后半截楼梯走完,到了他身后,然后是他旁边,再站到他身前,伸手拧开门把。
她推开一半,没有立即走进去,也没有回头,问:“你要拿什么?”
陆时迦抬眼看向房间里,他似乎一点也不想进她房间,站在门外一动未动。
或许是他要取走的太多,而那些都被祈热藏了起来,所以他只能看着挂衣架上,祈热偶尔会背的那个包。
包上挂着她唯一没有收起来的,粉红色御守。
祈热往旁边让的时候,陆时迦往里走了一两步,他伸手用了蛮劲,与吊着御守的挂绳对抗。
他终于取下御守,转身再以对抗的姿态看向祈热。楼下的音乐声低低地透过楼板渗上来,他手垂落在身侧,手心里紧紧抓着御守。
歌声分明很小,祈热却觉得吵了,用尽力气去听陆时迦说什么。
陆时迦离她很远,连带着声音也是远的,他平静地说:“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想骂你,想对你发脾气,但是我知道,你已经不值得了。”
不值得他费口舌,不值得他失去礼节,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曾经疯狂炽热是他,此刻心灰意冷也是他。
“祈热,”陆时迦喊了她的名字,说的话听来残忍,“你配不上我的喜欢。”
他没有再作停留,带着他曾经替她建造的舞厅,平静地离开。
他们没有对话,各自说的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独自对抗,伤害却精准地给予了彼此。
舞厅没有了,尽情没有了,连那一点点的悲伤也没有了,只剩下无力的对抗。
祈热木然地走下楼,重新拿起歌词本。
时间从来没有这样慢,他们已经心照不宣地完成了一场平静的对抗,第一首歌却还未播完。她视线停留在第一行,扫过这一首歌的名字——
《情书》。
竟然叫《情书》。
写的、唱的皆是充满爱意的情话,呈现在祈热眼前的,却是满纸诀别。
祈热莫名松了一口气。
诀别一过,她终于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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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陆时迦是在八月下旬出的国, 家人开车送他去机场,他话不多, 知道柳佩君最放心不下他, 少数的那几句也都留给了她。
该说的都说完,他没再停留, 转身要去安检。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正午见儿子越走越远,忽地快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待他回身喊一声“爸”,陆正午心里滋味更加复杂。
他和柳佩君一样,对儿子的远行有不舍和担忧。他看一眼他淡蓝色的头发和淡然的脸色,伸手重重往他肩上拍,“儿子, 爸爸现在最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要是在那边不好, 告诉家里,我和你妈妈去接你回来。”
陆时迦本没有多么不舍,看到他爸发红的眼眶, 心里一动,有些不自在地说:“我就是去念书, 没什么不开心的, 放假了我就回来,您有时间多陪陪妈。”
陆正午重复点着头,沉默了片刻说:“一定要开开心心, 等你下次回来,咱们爷俩单独喝次酒。”
提到酒,陆时迦神色暗了下,随即笑着说:“爸,我不会喝酒。”
陆正午也笑了,“那喝点别的。”
“嗯。”陆时迦点头,“走了,回去注意安全。”
安检后候机,陆时迦在候机室靠窗而坐,窗外有飞机沿着起飞跑道直行,随后渐渐升空,消失在视野里。
出发前,陆时迦计划一学期至少回两趟家,可真到了东京,每天被各种事情充斥,忙得没有时间抽身。加上他自己情绪长久地消沉,每到假期甚至有些害怕接到家里的电话。接了也只说学业繁忙,等春假的时候再回去。
他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也足够自立,不过是换个环境换个学校,没什么不同。可只有独自在外了,才体会到学业、生活以及自己的野心拼在一起时有多令人应接不暇。
因为同样是出国求学,所以不可避免地,他偶尔会想起以前出国的祈热,想起她在国外的遭遇。
祈热虽横冲直撞,可还是娇贵的,偶尔磕到手都能一脸苦兮兮。那时候他讨厌这样的她,等人不在跟前了,他又觉得自己不该闹小情绪。但每逢她打电话回来,其他人头对头对着那边嘘寒问暖,陆正午问他有没有要说的,他也还是摇摇头。那会儿他还是别扭的小孩,怕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那边祈热又用往常的气势说:“小矮子呢?叫他来!”他一听那三个字,更不愿意接了。
其实那时她的电话并不多,是因为他逃避对话,所以才会觉得她打电话频繁,觉得她出国了还是一样的聒噪。
直到她在比利时被抢,他对国外的印象加了一条:不安全。祈热说了,没有什么地方是彻底安全的,他那时候才知道,她没有骗他。
他自己出国这段时间尚未遇上安全问题,但身边同学确实有过种种类似的遭遇,他好像终于能对当时她的经历感同身受。
这样想起她的时候,也会想起那次她在席上说过的那句:出国一定要注意安全。他渐渐觉出这句话里头真心的成分。
但这句话与她的口出恶言相比,无足轻重。
再去细想她说过的那些话,他又清醒了过来。他就不该想她,更不该见她。不想见,他就索性不回去。
梅城与东京隔着东海,隔着两千多公里的距离,说远不远,飞机只需要两三个小时,来回十分方便,可他这一去,再回来已经是新的一年。
八月至来年三月,七个月的时间,陆时迦一面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面又觉度日如年。
时间便是这样,只会往前走,不会再回头,比人更加任性。
怀着同样感受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陆时迦去日本后的第一个月,祈热一次也没回过家。不是逃避,而是忙得压根没有时间。
新学期伊始,作为新上任的新生辅导员,事情与之前花自酌说过的一样,多而繁杂,需要她用十足的耐心一件件处理。若是以前,她会认为这样的经历可以磨练人,但很快她就发现,除了耐心,她没有遇上任何复杂的挑战。
只要她愿意,抖几句包袱,说几句微博热词,就可以很快和学生打成一片。学生有什么问题纠葛,她一出面,也很容易就调解成功。
她每日笑脸迎人,领导夸她耐心有条理,适合干这个,她笑而不语,其实心里烦躁得很。
好在她还有格斗。那张格斗会员卡,像是徐云柯未卜先知一样送得恰到好处。起初是抱着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接触新事物的念头开始训练,到了后头,她慢慢感受到了格斗的乐趣。
格斗不是单纯的发泄,当然,每一次出拳与较量,她都免不了带了发泄的成分在里头,所以教练一语中的,说她动机不纯。
她也不否认,用毛巾胡乱擦掉满脸的汗后直言:“发泄算一条,还有另一条,睡得香。”
将体能耗尽之后,她往往沾枕就能入睡,再睁眼已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