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秦般_第3章
秦般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面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大小和曹琪认识，一同在曹府习武，为的不过是强生健体，这次带的佩剑，还是他因为要出远门，曹伯父新送给他拿来防身的。不过这么多的护卫，加上王统领是他们曹家知根知底一起上过战场的将领，根本没有想过要让它有用武之地。
“无事，专心退敌。”秦般是第一次杀人，剑从人的肉体刺进去遇到了骨头还是什么前进困难的那种感觉，是平常的时候练习触碰空气或者是稻草人把子不能比的。更何况还有鲜红的血顺着剑滑落的那种视觉冲击，更是让他想直接把手中的剑给扔出去。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山贼未退，指不准就会有人和刚才那个山贼一样成为护卫队的漏网之鱼向这边扑来。无奈之下，他只能控制住自己的心神，然后努力让手指不要颤抖，好接着对敌。
王统领见秦般没事，立马让几个手下向秦般他们那边靠去。
“秦少爷。”过去的人中，有王统领的副手，刚才他也听到了发财的呼声，更是被那画面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秦般反应的慢上了一些，不说有生命危险，但是受伤总是难免的。
秦般自己倒是不是很在意，谁也没有想到明明是从前面涌出的山贼，会有人由后而入要取他们的性命。这也怪不得这些护卫的：“没什么大事，别放心上。”
其实这群山贼的人数也不是很多，刚才他们正在休息，王统领经验丰富，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于是就让大家戒备，他们的准备时间很充足。也正如秦般的预料，这群山贼只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压根就没有想过伏击什么的战术，只是一个劲的往前冲，估计就是因为这样，王统领才能察觉到动静。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打头的是山贼的头头，一上面，就吼了这么一句，衣衫褴褛，皮肤又黑又糙，也没个什么唬人的气势，于他身后的人一样，看着就是普通的流民聚集在一起形成的乌合之众。
这种人秦般是没接触过的，王统领见的多。这些流民大多都是逃荒逃过来的，没有地方愿意接收他们，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刁民，聚集在一起之后就成为了危害百姓的泥石流。要说可怜吧，的确也是无奈之举，为了生存，但是要说可恶吧，夺人钱财，而且有些还害人性命，又的确是可恶。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石大就是这群人的头头，他是前年汉江发大水，然后逃过来的。一路上风餐露宿，靠着吃野菜吃树皮过活。这一路上没有地方愿意收留他，他的妻儿都在路上被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就生了恶气，入草为寇。这地方本来叫做虎头山，老大是个叫王老虎的人，前两年被人因病死了，石大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做事贼狠，大家都不敢和他斗，就让他当了老大。本来他在寨子里吃着烤鸡忽然有人来报说是看着有一个大羊快到他们山脚了。
“让老二老三都把人带上一起下山！”年前他们刚抢了一次但是没什么肥羊，这年一过以后，正愁快没粮食了要去抢村子了，就来了这么一群人，怎么叫他不心动的。
一群人就这么风风火火下山了。他们每次都是看着对方的人来叫人下山的，也没个什么战术之类的。反正遇上的大多是什么商队啊之类的，目前为止居然也没跌过跟头。都是流民或者是前山匪，没读过书没脑子，唯一有脑子的王老虎早早就死了。
大概秦般是他们遇到到现在为止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吧。一群人风风火火冲过来，看到早就有准备的人时就有点摸瞎了。所以在喊此山是我开的时候，石大的底气显得有些不足，控制不住的就右眼直跳让他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转身逃跑。不过这队伍的人多，车多。远远还能看到穿着富贵的人在后面躲着，明显就是抢一次估摸着能够大家吃上一年也说不准的大肥羊。轻易就放弃让他心有不甘。于是一咬牙，就冲了过来。
石大他们用的是之前山贼留下来的刀枪，只听见乒乒乓乓一阵响的。他们的人就躺下不少。石大杀红了眼睛，他在王老虎死前学了几手，武力值可以说是这群人中最高的了，而且他还避过了王统领，也算是杀了两三个人。
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在逃荒的路上，那个时候大家都饿极了，也有人吃人的现象出现。那个混蛋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把注意打到他的身上来。石大年仅四岁的女儿被石大发现的时候，正在别人的身下苦苦挣扎，石大当即就红了眼睛，冲了上去，一块石头砸向了那个人。
本来女儿就生了病，就算是救了下来，也没有活多久。就是那一次让石大尝到了力量的滋味，也就是因为这样，他在刚上老虎山的时候就被王老虎重用放在了手下。
“当家的，我们撤吧。”说话的是老虎山的二当家，之前来通报的也是他手下的人。当时看到这个队伍这么多的年青壮力就觉得不是很适合拦路，但是这么多的车，而且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觉得价格不菲，心生邪念，没有控制住就告诉了石大。如今他们已经被杀了不少的人，虽然他们人多，但是面对着明显是经过训练的王统领他们，完全就是大人和小孩儿的博弈，没有还手的余地。特别是之前被那个看着是个贵公子的人一剑刺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老虎山的三当家。这一下子，气势就弱了不少。
“艹！个老子的，撤！”石大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会在这一次的行动上遭了跟头。没抢到东西不说，还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人。但是不管怎么说，能做上大当家的，也不是什么蠢才，虽然说是说没什么智商，可不要白送死这个道理总还是懂的。于是在听了二当家的话以后，牙一咬终于下了撤令。
那些个山贼似乎早早的就等这一声了。石大的话音刚落，就有不少的人连手中的武器都不要的往山上的方向跑。那些没听到的人见了周围的人都跑了，也不傻傻的当个断后的人，拼命就要跑到那些人的前面。
山贼可以说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王统领他们在问了伤亡情况以后，自己走到秦般的面前跪了下来：“属下保护秦公子不利，请公子责罚。”秦般不但是尚书令家的嫡子还是独子，更是自家少爷的挚友，不论是那一条拿出来，虽说秦般没有受伤，但是刚才那一幕都够他以死谢罪的了。
“王统领你先起来吧，先说说我们的死伤人数做个安排，至于刚才的事情，反正也没发生什么，权当给我练练胆子了。”
发财在一旁听着秦般不怪罪王统领，心里有些郁气，但是也知道自家少爷宅心仁厚，别说是没发生什么，就算是受个伤什么的，也不一定会怪面前这个人，但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王统领本来就觉得心有愧疚，是自己没有尽职，这会儿被秦般一说，更是羞愧。但是习武之人也不是那种磨磨蹭蹭的类型，一抱拳就将刚才问的情况告诉秦般：“秦少爷，这次山贼人多，但是实力不强，我们一共带了五十个护卫，死四人，伤了十个，其中两个重伤，其余都是轻伤。”
“嗯，让那两个重伤的坐马车吧，然后轻伤的包扎一下，休整一下就上路，最好赶在天黑之前能找到医馆给他们治疗。”秦般看了看天色，然后吩咐道。本来他只是打算稍微休息一下的，被这个山贼一闹，害的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
再上路的时候，李氏死活不肯离了秦般。刚才那山贼往秦般这扑过来的时候吓坏她了。她十七入的府，那时刚刚生了个儿子，但是儿子还没吃上一口她的奶水就去了。夫家人嫌弃她，把她赶了出来，是秦府收留的她，让她当了秦般的奶娘。她还记得，第一次抱秦般的时候，她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就往下打，偏偏还担心打在了婴孩稚嫩的脸蛋上用手接着，小秦般精巧可爱，贵气这个东西似乎从娘胎里就在他身上刻上了印子。柔软的触感让李氏的手颤抖着但是却稳稳地抱着孩子，那一刻，即使知道这种想法是逾越的，但是她还是把秦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就在刚才，一个凶神恶煞的人，当着她的面，提着刀要冲过来，怎么能叫她不害怕的？
“奶娘，没事。”秦般喜欢男人，对于女人这种东西也不讨厌。反正他最没办法的两个女人一个就是秦夫人，一个就是李氏了。最后拿李氏没办法，也理解李氏的后怕，只好让李氏带着皓清一起来了他的车子，反正他车子大，李氏还病着，让皓清跟着也好照顾一二。
☆、第五章
秦般的车队踏着黄昏的夕阳来到了一个小镇，这个村子并不繁华，看着也没什么旅店之类的，只好兵分两路，让副将带着人去找大夫，而住宿这块就由发财和王统领去找几户人家，给些银钱借住一晚。
“少爷，这床还是硬吗？要不我再去给拿两床被子垫垫吧？”发财摸着已经铺了两床花被的床，然后有些担心地说。
秦般有些无奈地看着忙前忙后的发财，然后说：“不用了，你去收拾你自己的吧，就一晚出门在外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
他们住的是这个村子的一户只有两个老人的家中。这两个老人家估计一辈子也没见过整块的银子，一开始被吓的有些站不稳腿了。在收下银子以后，那是尽己所能将自己家里最好的房间都给收拾了出来，让给了这个看着就和仙人一样的少爷住。老婆婆还当即去杀鸡烧水，农村人朴实，拿了钱总觉得亏心，即使这些钱对秦般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毫，但是他们还是把自己家最好的东西都搬了出来。秦般很是喜欢这份朴实，觉得如果再这么忙来忙去，发财他们累不说，还会让这对老人家感觉到不适。
秦财也知道秦般的心思，虽然觉得这样实在是委屈了他们家少爷，但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去收拾自己睡觉的地方了。这一个房间就一张床，还是土堆堆的，他当然是不可能和少爷睡一起的了。又想着秦般晚上会叫人什么的，就打算在房间收拾个角落睡在地上。
“唉，你怎么睡地上了，这春天湿气重，万一睡病了怎么办？”秦般没想到秦财就打算直接在地上铺他的被子，当即就制止了。
秦财这个人吧就是倔，秦般的话他当然听，但是如果秦般的话好他心中为少爷好相反的话，他也会坚持自己的选择：“如果我不睡在房里，那就换李嬷嬷住过来了。总之少爷跟前肯定是要有一个人候着的，或者是春姐姐秋姐姐和皓清姐姐也行。”他是真的无所谓谁在少爷跟前伺候的，反正不管是谁，都会尽心，但是就他对自家少爷的了解，李嬷嬷是可以，但是少爷体贴李嬷嬷年纪大了，而且现在还病着。至于春秋两位大丫头和皓清……毕竟是女的，少爷使唤不惯的，就算是在家里，有什么贴身的事情，也都是他干的，春秋大多负责少爷的饮食，还有一些衣物之类的，洗漱之类的。
“……”秦般有些纠结的看着秦财，半响只好一个转身，打算出门了：“你多捧些被子垫上。”
“唉！”
秦财得了秦般的许可，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子。整理的动作更是麻溜了几分。
秦般自己踱步走出了房门，他觉得就现在自己的这个脾气，不应该和秦财这个人在一个空间，否则真的会想把这个不知好歹的给扔出去让他在这冷天对着水照照自己那副面孔是多么的让人厌弃。
这间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叫张大的老人家，听说那个时候父母没读过书，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就以数字命名，有一就有二三四，也算是勉强取了个多子多孙的吉利吧。不过到最后这户张家也就张大一个孩子，这么说起来，也算是稀奇事的。农家多生养，这独子的，还真的是少见。张大是那种普通的农民，靠着家里的三亩水田过日子，也好在没有兄弟姐妹跟他分了，还算是不错，虽然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是土房子，但是算是土房子里最好的了，所以才会让自己住在这里的。
“唉！少爷您怎么来了？”张大的媳妇也就是张婆婆正在给家里的鸡拔毛，乍一看到了秦般，吓的手都一抖。这可了不得了，这个人可是这群人里最尊贵的，而且长的也和仙人似得，拔鸡毛不但不雅，而且味道更是重，他们农村人闻习惯了没什么，想秦般这样的，冲撞了可怎么办？早先那个谁家的女婿是镇上镇长的侄子，有一个撒了个尿被看到了，还被说是冲撞了，打了他一顿呢，这……
“婆婆别慌，我就是随便看看。”秦般本来也就是随便走走，看到这个老妇正在做事情，没见过觉得新奇，就走了过来，没想到会让她这么惶恐。只好露出了微笑，来安抚这个受了惊吓的妇人。
张家老太婆本来就觉得秦般长的好，这会儿这么神仙似的人朝自己笑了，别说是惊慌了，那是连一点点防备都卸下了，只是热情的将自己的凳子擦了擦然后摆在了秦般的面前说：“唉！少爷您坐着看，站着累。”
秦般本来看着这小小的木头凳子有些犹豫的，他穿的是长袍，颜色浅，如若是坐下了，这衣服摆子定是要拖到地上的。想了想，看到了面前这个老妇有些期待的眼睛，他还是选择坐了下来，然后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盆问：“这鸡褪毛的水冒着这么大的热气，难道不烫手吗？”
“哪儿呀，都习惯了。鸡毛难拔，就要用这刚烧好的水蹭热烫一会儿，不然就拔不干净了。”老妇看到秦般坐下以后，那上好的料子拖到了地面，就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平常农村人家里为了做事方便哪里会穿这样的长袍，都是短打，只有读书的人才会穿这种袍类的衣服，看着就斯文。这一个张家村也没个一两个读书人，她居然就忘了这个事了。但是好在这个少爷没有怪罪的意思，还很是赏脸的坐了下来于自己交谈，这人长的好看，心也好。
秦般哪里知道老妇心中怎么想的，只是听到烧开的水烫一下然后就要褪毛了，感到吃惊。他起初只是以为这个水热气大，会是比平常的水稍微烫手这么一点，但是这刚烧开的水，就将手放进去怎么受得了的？想着就要把手凑过去，吓的那老妇什么也顾不上了，忙是将秦般的手给挡开，嘴里急促地发出：“使不得使不得的唉少爷！这水烫着呢！”
皓清刚把房间收拾好了，想看看秦财那边有什么要帮忙的，一推门就看到自家少爷坐在那个老妇的面前，看样子还要把手往那个看着就脏的水里伸，立马冲了过去，然后拉住了老妇因为顾忌着自己的手脏只是挡开没敢拉的手，还拿出了自己的香帕帮秦般的手擦干净了。这才邹着眉头问：“少爷你这是干什么？”
皓清是秦府的家生子，大小就接受训练，然后年纪到了就跟在自己母亲身边学习女红还有一些识字，到了十二岁的时候被秦夫人看上了，带在了身边，也算是富贵养出来的。虽然没做过杀鸡宰羊这种事情，但看还是看过的。这么烫的水，如果刚才自家少爷的手去碰了，怕是起泡少不了了。
“没事，我不动了，就是想看看这水多烫。”秦般自觉地自己不算是娇养的，比起户部尚书的那个儿子，他好的太多了，但是这次出门，他看了好多，比如饿的没饭吃的孩子，给孩子看病数着铜钱最后只在包子摊前看了一眼买了一个白面馒头还是带回去给孩子吃的母亲，以及被逼无路成为山贼的流民，总之好多好多，都是他在那个家中接触不到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悟了。对于接下来要前往的秀水也没有什么排斥了，他想着，既然到了，就要做一番事情，好歹也是父母官了，总得替自己的百姓做些正事的。
见秦般是真的不会再去动这个水了，两人才算是放心了下来，不过那老妇是不敢再叫秦般坐在这儿了，当然，皓清也不会再让秦般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了。看出两人的想法，秦般有些无奈地站起了身，然后边问着奶娘还有那些个伤员的情况，边向房内走去。
皓清看到了已经将地铺打好了的秦财，点了点头，这个秦财果然是靠谱的，难怪夫人放心他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