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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_分卷阅读_29

  李复让他无论如何,中秋节必须回家吃个团圆饭。
  李景胜没说话,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李复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行吧, 不回来就不回来。”
  “这样吧, 那天晚上我去你那儿吃。”
  李景胜终于开口,“你会做饭?”
  “我哪儿会做饭啊。”
  “那你来做什么?”
  李复顿了顿,“你跟姗姗老这样僵着也不是回事儿,要不中秋节那天把她喊回来,我给你们说和说和?”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跟她, 不可能了。”
  李复讪讪的,再无话可说。
  挂了电话,抬头就看见对面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李景胜懒得搭理,淡漠着眼神,夹了块年糕吃起来,纯粹只是为了垫胃。
  人吧,总是不知足,有些时候,也不知进退。
  该说的,不该说的,能问的,不能问的,心里没有掂量好,就随意开了口。
  此时的周婷便是如此。
  她被李景胜的那句“我跟她不可能了”惹得心花怒放,便有些不知斤两,不知分寸了。
  “景…胜,既然你们都没感情了,还是早点去把手续给办了,我们也好正大光明的…”
  李景胜抬眼瞅她,“正大光明的干什么?”
  周婷含羞带怯的回视他,这个男人,她在心里肖想了很多年,结婚、离婚,折腾到现在,总算是轮到了她。
  “讨厌,你说干什么?这种话,怎么好让女孩子来说。”
  李景胜正了正神色,“什么话你说我说的?周婷,你是不是弄错了些什么?”
  周婷有些愕然,迷瞪着一双眼,“我弄错什么了?你…你要是没那个意思,怎么会,怎么会?我以为,我以为,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了。”
  李景胜难得笑了笑,但笑容里还是透着冷,透着薄情,“你想多了,我有老婆的。”
  “我俩关系挺简单,我是你老板,你是我下属,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了。”
  李景胜说完,站起身,去柜台上结了账,便大步离开,留下周婷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红着眼眶啜泣起来。
  中秋节的晚上,李复到底还是来了,他下午的时候去超市买了点花生米和猪耳朵,又去小区门口的熟食店割了半斤酱牛肉,买了一把青菜,几个番茄,又从家里带了一小壶白酒。
  他一辈子没干过家务,这已经算是他的最大能力了。
  青菜和番茄过了水,油烧热,放进锅里炒,很快就端上了桌。
  父子俩人找出个小桌子,搬到阳台上,初秋的天,还是黑得挺晚,一人倒了一小盅酒,也没什么话说,喝口酒,吃口菜,没一会儿,那壶白酒就见了底。
  酒精上了头,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李复问李景胜:“儿子,你是怎么想的?跟姗姗分不分,你是怎么打算的?”
  李景胜挟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嚼了半天,也没尝出个味儿来,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自从欧阳姗姗离开,他就是觉得没意思,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来,没意思透了。
  见李景胜不说话,李复又接了句,“姗姗吧,这姑娘心确实挺黑,挺狠,”抹了把脸,老头心里也梗着根刺,“我那两个孙子,真是可惜了。”
  “人老了,经不住这些了,心里过不去,想到两个孩子,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实在不行,咱就把这婚离了,爸再给你重新挑一个。”
  李景胜咂了口酒,沉着嗓子开口道:“离不离,我都不会再找。”
  李复拍了拍他肩膀,“话别说快了,一辈子还长得很,总要有人伴个老。”
  李复揉了把浑浊的双眼,又说:“我知道你恨王雪柔和她妈,也恨我还跟她们住在一块儿,可我有苦对谁说去,这夹心饼干,不好做啊。”
  “你爸老了,没那个心劲了,我跟英姿,虽然是半路夫妻,可到底也伴了二十来年了,我这日子,已经能看到头了,六十花甲,就在眼跟前,我跟英姿,都想着能跟彼此伴个老,做个伴,有个说话的人。”
  “爸爸对不住你,自私了一回,你别怪爸爸,将来等你老了,就会理解爸爸,能有个白首到老的人不容易,我知道你现在体会不到,心里没有一个想伴老的人,等你有了,你就明白了。”
  怎么会没有?眼前闪过欧阳姗姗的样子,弯弯的柳叶眉,圆圆的杏仁眼儿,小小的鼻子,盛着蜜的梨涡。
  笑着的姗姗,哭着的姗姗,生气着的姗姗,跟他撒娇的姗姗,离他越来越远,抓不住了。
  他埋着头吃菜,一口一口灌酒,倔着,也犟着。
  李复看李景胜这个样子,更加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便也不再做声,只夹着花生米一颗一颗往嘴里塞。
  父子俩个喝完酒,又各添了小半碗饭,酒足饭饱之后,李景胜去刷碗。
  欧阳姗姗走了之后,这还是家里第一次开火,灶台和橱柜上都结着厚厚的污垢,李景胜点了根烟,含在唇边,一边洗碗一边任烟灰落下。
  这套碗还是他们结婚时买的,白底青花瓷,圆肚,浅口,一共六对,寓意成双成对。
  姑娘刚嫁进来那会儿可勤快,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碗筷都小心翼翼的抹干净,再放进碗柜里晾干,李景胜一边回忆着欧阳姗姗的动作,一边按照她的习惯把厨房收拾好。
  这才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推门去客厅。
  李复正在看新闻联播,商不离政,从商多年养成的习惯,到老也改不了。
  李景胜在他身边坐下,家里没什么吃的,水果蜜饯之类的,没人吃,也没人备。
  泡了壶西湖龙井,也不讲究,没拿茶具出来,只用了个紫砂壶,爷俩一人一杯,解乏,也清肠胃。
  新闻联播的主持人神情严肃,一则又一则的新闻播报中,李景胜淡淡开了口,“今天中秋节,你不给亲家打个电话问声好?”
  李复被问愣了,电光火石间,他突然就明白了儿子的心思,做父母的,总是为了孩子,自己一张老脸,要不要也就无所谓了。
  李复手机里存了有陈金芝的号码,他拨过去,许久才接通,陈金芝的大嗓门响起来。
  “亲家公,侬好。”
  来来回回都是那些寒暄的话,李复扫了一眼李景胜,他正含着半截香烟,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另一侧,状似随意的看向别处。
  李复收回目光,继续海阔天空的跟陈金芝胡扯,逮着个空隙,便问道:“姗姗呢?好久没见她了,她在家吗?”
  那边一迭声的道:“在的,在的,我去喊她来。”
  李复趁这个功夫,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茶几上,想了想,又往李景胜那个方向挪了挪。
  没多会儿,手机扩音器里响起欧阳姗姗甜甜的声音,“爸,中秋节快乐,您身体好吗?给您问个好。”
  李复笑起来,其实打心眼里,他是喜欢这个媳妇的,乖巧懂事也不作,说话和和顺顺的,如果不是后来那些乱七八糟扯不清楚的糟心事,他是真心希望这姑娘能好好的跟李景胜过日子的。
  “身体还行,都是些上了岁数才出来的毛病,你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爸您吃了没?”
  “我也吃过了,在景胜这儿吃的。景胜这会儿就在我边上呢,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欧阳姗姗其实刚吃过晚饭,正在厨房洗碗,白天的时候,她去菜场割了两斤五花肉,买了棵白菜,两斤半饺子皮,正打算洗完碗,包些饺子冻在冰箱里。
  她吃不惯外面的早饭,吃一回肚子疼一回,所以打算上班的早上起床后自己煮饺子吃。
  手上还沾着洗洁精,慌慌张张出来,泡沫都没冲干净,所以当李复问她想不想跟李景胜讲话的时候,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她都是不愿意的。
  可还没等她回话,那头已经响起了李景胜的声音,熟悉的低沉嗓音,“喂。”
  欧阳姗姗有些迟疑,说实话,她现在听到李景胜的声音没什么特别感觉,但她知道李复就在边上,不接话连带着变成了不尊重李复,只能勉勉强强应了声,“嗯,有事吗?”
  那头的声音冷漠下来,“没事。”
  欧阳姗姗把手机从这只耳朵换到另外一只,“没事就挂了。”手上的泡沫摇摇欲坠,她有强迫症,得趁它们坚持不住前回到厨房去。
  李景胜把手机从脸旁拿下来,耳边还有“嘟嘟嘟”的回声,他把手机还给李复,闷不吭声地,又点了一根烟。
  第49章 偶遇
  中秋过完, 下了好几场雨,一阵秋雨一阵凉, 秋天算是真正来了。
  陈金芝跟那个叫马东的老头倒是处得不错,感情挺稳定的。老头是个离休干部,副局级编制上离休的,离休金相当不错, 一个月光离休工资拿拿就有八千多。
  老头挺上路, 每个月会给陈金芝几千块零花钱,再加上陈金芝搓搓麻将的零星收入,还有她自己多年积蓄的理财利息, 养活她自己竟然绰绰有余, 每个月还有得剩。
  欧阳姗姗就觉得自己年轻那会儿的担心,原来都是多余的。
  那会儿总听陈金芝念叨, 没有养老保险,没有退休金, 老了怎么办,之类的话,连带着她危机意识十分强烈, 总是习惯性的省吃俭用, 生怕哪天老娘有个三长两短,医院里面一躺,就会有天价的缴费单向她砸来。
  上海的秋天,红枫香桂,气候也十分的宜人, 几条老街,更是古色古香。
  可欧阳姗姗却没那个闲心欣赏风景,她得趁着周末去买衣服,她的衣服都在李景胜那儿,一件都没带出来,她不想再回到那个房子里去,那里有她不堪的回忆。
  逃避般,那些衣服什么的身外物,索性也就不要了。
  所以一到换季,就有得她忙,从里到外,都得买新的。
  欧阳姗姗的公司挺人性化,还实行着双休,不像很多企业,打擦边球,搞什么大小休,顾名思义,就是一周双休一周单休,其实就是温水煮青蛙。
  如果直接说单休,员工肯定不干,人才引不进来。
  但是双休吧,老板又不干,觉得自己亏了,花钱养活员工,还给这么好的福利。
  所以就诞生了这么个做法,员工老板各退一步,大家在各自的妥协中找平衡。
  欧阳姗姗最近跟王副总的助理陈慧敏走得挺近,两个人年纪相仿,兴趣爱好也差不多。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见面打个招呼,后来偶尔在茶水间碰到,从穿衣打扮聊到公司八卦,再到三观,发现竟然出奇的一致,便渐渐成了交心的好友。
  所以周末逛街的时候,欧阳姗姗就叫上了陈慧敏。
  在新世纪百货血拼的姑娘挺多,两个人走走停停,很快就收获了一堆战利品,欧阳姗姗买了条流苏裙,几件打底衫,一件薄款的风衣。
  逛了一下午,都有些疲乏,坐电梯下到一楼。新世纪百货的南门边有家星巴克,虽然如今的星巴克,已经多到烂大街,但有一说一,里面的美式咖啡,还是挺香浓的。
  欧阳姗姗要了杯拿铁,陈慧敏要了杯热可可。
  欧阳姗姗揶揄她,“也不怕胖?”
  陈慧敏笑笑“没事,有人要了。”
  欧阳姗姗有些黯然,她现在的状态,比单身更可怕,跟李景胜不明不白的挂着个夫妻头衔,有名无实,却又被束缚了自由。
  她不知道李景胜是怎么想的,照她之前的想法,他半年前就应该押着她去办了离婚手续。
  她放他自由,他也该放她自由。
  这大半年里,她也不是没想过主动打电话约李景胜去办手续,但她确实心虚,确实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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