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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要以身相许?_分卷阅读_14

  驴车将将走了大半天才有了一户人家,看着天色已晚,敲了那家的门,家里老两口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娃。这家老爷子是个专门进山挖人参的老农,看上去老实憨厚,家里没什么东西,野菜混合了米粮的饭食,加上几个馍馍,柴徵递给苏熠辉一个馍馍,这几天相处下来,他知道苏熠辉看上去随性,吃上面也不挑,但是喜欢吃,最好还是给她喂精细些,否则容易发脾气。苏熠辉咬下一口。
  听着柴徵和那个老爷子聊些家常,老爷子说:“看来又要打仗了!”
  “你们金国,这不是打仗一直没停过吗?刚刚跟辽国打完。”柴徵说道。
  “又要打周国了!今儿榜文贴出来了,后日要把大周的一百十八人的使团,加上送来的九十七个女人一起就地正法。说什么周国害死了咱们的二太子。说什么害死二太子,不过是借口。当初要攻打辽国的时候也是这种借口,难道这一回连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去了吗?”
  “您家里有人上战场了?”
  “我的两个儿子都去了,没回来,大儿媳妇改嫁了,小儿媳妇死了,就留下了这个种。”老太太说道,听到这里柴徵唏嘘。
  他叹口气说:“两国交战不杀来使。这大金也真是。”
  “听说还逃了两个最主要的。管他呢,跟咱们也没关系。”他说的逃的两个,可不就指的就是他们俩吧?
  “您哪里看到的榜文?”
  “就是前面的城里,今儿下午来贴上的。”
  晚上两人住在猎户家里,苏熠辉睡下了,她这个人睡地警觉,旁边的柴徵翻来覆去地,让她烦了,坐起来道:“你丫的干嘛呢?”
  “两百多号人就这么死了吗?”当然除了两百号人,还有老鳖汤的功效,反正担忧与燥热同行啊!
  “哥们,两百多号人算多吗?你特么打仗的时候一死就是死上千甚至上万人的好吧?古来征战几人回听过没有?”苏熠辉坐起来跟他说:“这个世道每天都在打仗都在死人,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就给我闭嘴。咱们快点走,翻过这座山,就到了高丽,混进高丽,金国人想要找我们就难了。”苏熠辉说道:“咱们回去了,你要是以后有本事发兵端了这群老小子,给他们报仇!”说完苏熠辉闭嘴不再理睬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她依然知道身边的人一夜没睡。
  第22章
  辞别了那家猎户,柴徵细细问了那个城怎么走,苏熠辉道:“那是往东南方向的,跟我们不是一个方向。”他闭起眼睛,这个柴徵,真是个事儿逼。
  “我去看看。”柴徵说道。
  “你他妈的想找死是不是?”苏熠辉骂道。
  柴徵是个很执拗的人,虽然平时脾气很好,任由苏熠辉差使。这件事情上,苏熠辉妥协了,赶着驴车往东南而去,不过七八里地儿,一个称不上城的小镇出现在眼前,没有城墙,只是进去的路边上的一个商铺的墙壁上贴了榜文,旁边有几个官差驻守,正是昨日扬起尘土的那几个。
  苏熠辉依旧是一身高丽女装,跟着柴徵看榜文,榜文的意思是:周国这个不要脸的,不顾两国友好的情谊,派了奸细过来挑唆二太子,导致二太子的死。所以金国要杀了周国的使者,并且不再归还燕云十六州,同时来金国的使者和原本在金国的人质在逃,看见的速速报官。旁边是两人的画像,苏熠辉扯了扯嘴角道:“太丑。”
  柴徵看完那个榜文,他赶着车,默不作声,苏熠辉劝他说道:“你也看到了,这明摆着是要引咱们上钩的。不信它,不睬它,才是上策。这么点人,根本算不得什么。”
  柴徵看着她道:“你觉得这两百多条人命,不算什么?”
  “你在质问我?”苏熠辉反问他。
  柴徵看着她道:“熠辉,跟你相处这么久,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明白人,这世上谁的命贵?谁的命贱?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们当中有官员,有大夫,有厨子,他们是家里的儿子,官人,父亲,还有女儿。比起我,他们更应该回去。”
  他带着一丝悲哀,皱着眉说:“没有人在等我回去。我也不知道为谁回去。”
  “你母后的灵前,你还需要燃一炷香,她盼着你回去。”苏熠辉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突然为眼前这个落寞的男子感到悲哀,一个为了家国,却这个家国对他没有期盼,他的付出是为了谁呢?
  想了一想,对他说道:“我不跟你说大周,不说你的责任,只说你还没有找一个可以跟你一生一世,知冷知热的姑娘。你都没有好好地跟人谈过一次情,讲过爱。甚至,你到现在还是个雏儿吧?咱好歹也该破个童子身,知道一下女人是啥味儿,对吧?你这么就去送死,真的很亏的。别人不值当你这么付出的,人家团圆的日子里,未必会记得有过你这么一个人。至少老头子没跟我说之前,我压根想不起来你是谁。”
  问题是这个家伙不接话茬,他继续在说:“其实,我对于大周是可有可无的,对于宁国公可能只是一份亏欠。我母后不在了,我外祖死在被贬的途中。真的疼我的,爱我的已经没有人了。父皇压根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回去,我的哥哥更是恨不得我死。若是能用我来换回那几个人的命,有什么不值得呢?”
  苏熠辉想要张口,被他制止道:“别跟我说太子之位,连我自己都明白太子之位对于我来说就是个笑话。”
  “他们要的不仅是你的命,还有我的命,你难道要我和你回去一起送命?别以为那一日我能赢就能救出他们,我是人,不是神。那一日,其一是一对一打,其二是他们没有时间找到合适的人来打。现在回去,你看见榜文了,这是真撕破脸皮了,不要脸了什么都干得出来。一只老虎我对付地了,但是一群狼,我没办法。你该知道的。”苏熠辉说道。
  “你家里还有媳妇,还有未出生的孩子。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帮我带给赵老将军,我谢谢他能记挂着我,我也感激你能来救我,这个结果是我自己选的。你尽快回大周,没有了我在身边,以你之能,回到大周是简简单单的。”柴徵看向苏熠辉。
  “就凭你一人过去,他们肯放吗?”
  “我对他们说,不可能两个人都过来,让他们先放了这几个人,十日之后,你自然会出现。那时候,使团的人都走远了。”
  “他们若是不放呢?”
  “如你所言,他们要的不过是你我,再说若是我去了,还没能把他们救出来,那我也尽力了。无论如何,试总要试一试的。”柴徵看向远方说道。
  苏熠辉呼出一口浊气道:“我在战场上胜多败少,胜的时候大胜,败的时候小输,你知道为什么?”
  柴徵看向她摇摇头。苏熠辉说道:“我会预判整个形势,有利的就冒险,不利的就保守些。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存自己的实力。现在这个局面,胜率为零。我是不会去了。”
  “只要是那些人能得以释放,我陷进去了,那也是一个人换了两百人的性命,这个胜率不小。”
  “放屁,没有你和我两条人命,他们肯放,你做梦?”苏熠辉啐了他一口。
  “你让我试试!”
  “你走吧!我不去!”
  “你是不用去,你还有家和孩子。去了干嘛?不划算!”柴徵说道,苏熠辉嗤笑道:“谢谢你如此贴心。”
  “我先把给老将军的信写了,你帮我带给他。”柴徵从驴车里挖出了笔墨,边上小河里舀了一点水磨墨,提笔正在写着。
  苏熠辉一记手刀将他打晕,抽出一根绳子将他捆了,晕地太猝不及防,柴徵的笔掉在了大腿上,一团墨迹在青灰的高丽袍服上晕开。
  等柴徵醒来,已经被她扔在了驴车上,正在赶着驴车土坡:“干什么?放开我!”
  “对于我来说完成老头子交给我的任务比什么都重要,我捆也要捆你回去,你回去了,我就能逍遥快活了!”苏熠辉笑着说道:“你最好不要给我乱动,否则有你苦头吃。咱们各自把各自的事情办完不挺好吗?”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有关吗?苏熠辉,既然你当我是太子,要迎我回去……”柴徵话还没说完,嘴巴里就被苏熠辉塞了一块布,苏熠辉道:“给老子摆谱儿?你嫩了点!老子就当成你是一个货物,拎回去交差就好。”
  干完这事儿,苏熠辉继续坐上车子,嘴巴里唱着:“像一棵,海草,海草随波飘摇,海草,海草浪花里舞蹈,海草,海草管它骇浪惊涛我有我乐逍遥人海啊 !茫茫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
  柴徵一路被捆着,说不出,动不了,只能被前面的这个混账的魔音荼毒,心里却是焦急万分。
  走过一个土坡,日头已经偏离了正中央,这是过了正午,到了时间肚子就开始叫了起来,看了一眼后面的这个,心头叹息,看来不能巴望他干了,找到一处溪流,决定自己爬下来,用车子上的小铲子,刨了个坑儿,架上了灶头,舀起一锅子水,下锅,米上面铺了点肉干,生火煮饭。
  柴徵看着她娴熟地动作,才知道自己被她给骗了,这个混账压根就是懒,其实她都会。苏熠辉盛起饭来,把柴徵拉了起来,拔出他嘴里的布道:“口水真多!吃饭了。”
  “熠辉,你别拧了好不好?”柴徵逮着机会就劝说她,苏熠辉不管,直接拨拉饭到他嘴里,道:“吃!”一口接一口地喂,喂完了,想要拿那块布继续塞他嘴里,发现那块布都被口水沾湿了,她叹息中,柴徵说道:“你放了我,我真不值得你花那么大力气来救。”
  “你是不值得我救,那么没脑子的傻子。你这是去送死,明白不?”苏熠辉问他。
  “是!”他斩钉截铁的说道。
  苏熠辉低头沉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实在没办法去强硬要求他服从自己的意志,解开他的绳索,道:“好吧,你走吧。”
  柴徵看着她,才半个多月,与她相处,虽然她时常说着混不吝的话,却是一个顶顶靠谱的人。他哪里不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他也知道自己是傻,可没办法,他真就是傻。弯腰给她深深地作揖道:“苏贤弟,多谢你拼死相救之情,容我来生再报!”说完拉掉自己脸上的面具,脱下身上的高丽衣衫从板车上拿出一件圆领袍套上,伸腿就要往前走去。
  苏熠辉叫了一声道:“既然打算去送死了,那些金银你也没用,还给我吧!我还能给你买壶酒,给你烧个纸钱祭奠一下。”
  柴徵走回来,将之前苏熠辉给他的钱全部拿了出来,顺带还有靴筒里的一把匕首,也递给了她,对她说了一声:“多谢,保重!”
  苏熠辉呼出一口气道:“神仙也救不了作死的货!”
  说着就地收拾起了家什,坐上了驴车,接下去干嘛呢?
  第23章
  柴徵跑到山下,进了那个小镇找到那边看守的官差,站在墙壁面前的画像上,那可不就是吻合了八成吗?还有两成是金国的画师水平欠佳,画地丑了些,没有想到这个小镇居然能抓到人,也有人卡住了他的下巴问道:“你的同伙呢?”
  “走了,几天前就和我分道扬镳了。”这是柴徵的回答,随便怎么再问,他也不再肯吐露一个字。
  抓着一个依然是能邀功请赏的,众人将他捆了飞马送往上京,一路上柴徵被按在马上,颠簸地五脏六腑差不多快移位了,下马就吐,上马就恶心,到了上京城,见了那群人的上官,对着画像一看,居然像了十成。
  等了一天,通报到上头,柴徵再次进入金国的宫里,书房里一个年轻的大汉坐在那里,上唇的八字胡,头上半光头,两边垂下两条小辫子,正是完颜兀著。听内侍报道:“殿下,周国的太子带到!”完颜兀著挥手示意带进来。
  完颜兀著看见柴徵进来,没有以囚徒对之,而是站起来相迎接道:“柴贤弟,请坐!”
  “竟然是三殿下在主持大局了!”柴徵说道。
  “我父亲病重,国中自然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完颜兀著笑着说道,柴徵恍然为什么他们这些日子能够走地顺顺当当,是因为龙虎斗,无暇顾及他们了。看来完颜家父子之前争斗应该是快速开局,又快速结局了。老少狼王之争看来是争出胜负了。
  “殿下到处贴了榜文,说我是逃犯是何道理?另外殿下要杀掉使团所有人又是何道理?”柴徵坐下问道。
  “柴贤弟,我也是没办法。父亲作为一国之君,被气地病入膏肓,如今已经不省人事。你们说是来和谈,最后闹地我们金国家国不安。我总要找你们要个说法。更何况我父亲当时说了,一定要为我二哥哥报仇。为人子女者总是要孝顺父母的不是吗?你们南朝的礼教也是素来如此教化。”完颜兀著说的好生有道理,要苏熠辉来说,那都是屁。杀了儿子那天都没气昏过去,这会子倒是气了。当然人家这次争斗,自然要把这个帽子扣给大周了,否则父子相争,总归不好听,完颜兀著是找了个好理由。
  如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柴徵微哂说道:“殿下,说的有些道理。只是杀使团这个事情我们南朝是干不出来的,也素来有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之说不是吗?”
  完颜兀著说道:“杀使团这一招,不过是想要请出柴贤弟和小苏罢了!柴贤弟既然到了,小苏如今在何处?”
  “我与他分道扬镳多日了,她应该是往回走了。只是,当初老国主可是让我们离开金国的,只扣留了涉及二太子一案的黄匡,为何如今又有了你这个理由?殿下不觉得这个理由实在站不住脚吗?”柴徵问他。
  “这个也是顶不过朝臣们的吵吵嚷嚷,我之前也没有监过国,这方面经验不足。他们大部分人要求要处置,那我也只能依照大多数人的意思了。对了,听说在而下镇找来的柴贤弟,容我猜想一下,是不是小苏打算扮成高丽人走高丽这条路呢?”完颜兀著说道:“这小子一直鬼精地很,不过你已经被抓,估计她会换地方把?如今该改道了。”
  柴徵惊于他对苏熠辉的了解,他笑着说道:“应该是吧!只是请殿下回答我之前的问题。”算是应下了。
  完颜兀著说道:“柴贤弟,我对你没什么兴趣,小苏算的是气伤我父的元凶了,朝臣们一定要抓了他给我父报仇。你回来没什么用,你说这件事情该怎么办,你还是告诉我,小苏去了哪里为好,我派人去找。”
  “殿下若是留下我,指不定苏将军会来救我?殿下要留那些人每日在这里还会浪费粮食,而我只有一个人,粮食用的少。”柴徵说道。
  “听上去很有道理。”完颜兀著笑着说道:“那就按照柴贤弟说的办,以你为诱饵,咱们引引看小苏这只小狐狸会不会上钩?”
  柴徵问道:“好,那殿下什么时候放走使团的人?”
  完颜兀著也爽快道:“黄匡就留下了,这一个是我父亲指明一定要了他的命的,其他人就放了,如何?”
  “如此多谢!”柴徵心里放宽,只要那些人走了就行了,他自己是无所谓的。
  “我一直以为南朝人多软弱,柴贤弟也是不可多得的硬骨头啊!”
  “那是殿下对南朝人了解不多罢了,南朝的读书人自有读书人的风骨。”柴徵笑着说道。
  “确实,那么就请柴贤弟委屈几日,等苏熠辉自投罗网了?”
  “行!”
  完颜兀著将柴徵关押在宫里,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偶尔还过来和柴徵谈天说地,到了第八天,完颜兀著说道:“我放了你们周朝使团的人,已经这么多天了,苏熠辉的毛都没见一根,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过苏将军已经离开了,你关押我不过是试试看他上不上勾,想来以他机敏,又识时务,所以就不打算来救我了,你说呢?”柴徵呵呵笑着说道,只要苏熠辉走了,他自己的生死真的不算是什么。
  完颜兀著笑着说道:“我们试一试最后一招,若是他真的不来了,那我就把你给宰了,免得你浪费我的粮食,你说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怕要让你失望了。”柴徵带着淡淡笑容对着完颜兀著说,仿若在闲聊,完颜兀著这些年来一直以为苏熠辉这个混账乃是他们南朝少有的异数,没想到这个太子生死之间也是如此恬淡。
  *
  那一日,天空突然风云变幻,乌云密布,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柴徵被人拉到了刑场,完颜兀著看着那个高台,上面竖着的一根桩子道:“我怕小苏看不清,所以把你挂高些,如何?”
  “但凭殿下决断!”柴徵看着那根高高的柱子,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不过恐怕苏将军不会来了,不如殿下就趁早将我杀了也能省些力气。”。
  “不必急在一时,以今日日落为限,若是苏熠辉不出现,柴贤弟,你就命断了!”完颜兀著笑着对他说。
  “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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