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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某_分卷阅读_18

  江添扶着车门有点看不下去了,伸手说:“药给我。”
  盛望非常客气地说:“不给。”
  江添:“……”
  他只好换了个提议:“书包背双肩。”
  盛望说:“丑。”
  江添服了。
  盛望固执地保持着单肩搭包,一手抱药的姿势,下了车便自顾自往巷子深处走。他没有像其他醉鬼一样拙态百出,要是被附中一些女生看见,可能还得红着脸夸一句赏心悦目。
  ……就是有点孤零零的。
  有一瞬间,江添有点怀疑这人其实没多醉,只是借着酒劲撒泼耍赖,要真醉了哪能这么注意形象。
  结果已经走远的盛望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又原路退了回来。
  江添以为对方是在等他一起走。谁知盛望冲他一抬下巴说:“你手机呢?”
  “干嘛?”
  “拿出来拍一下。”
  “拍什么?”江添皱着眉疑惑不解,但手还是伸进了裤子口袋,略带迟疑地掏出手机。
  他划了一下屏幕,界面跳转成了照相机。
  镜头里,盛望站在路灯下,影子被光拉得很长。他用脚尖踢了踢凹凸不平的地面,说:“这破路坑坑洼洼的,但我刚刚走得很直,你看见没?”
  可能是感冒特有的沙哑鼻音太能骗人,江添顶着一张“我并不想搭理你”的冷脸,默然片刻说:“看见了。”
  说完他回头确认了一下——
  谢天谢地,送他们回来的司机早已离开没了踪影,整条弄堂就他和盛望两个,这傻x对话没被别人听见。
  “光看见有什么用。”领导又发话了,“拍下来。”
  “……”
  江添默然无语地看了他好半晌,拇指拨了一下照相模式,嗓音轻低地说:“我信了你是真醉了。”
  弄堂口到盛家祖宅距离不过三百米,他们走了20分钟,某人往返了三次,江添半辈子的耐心都搭在这里了。
  他们进院子的动静有点大,屋里的人应该听见了。很快大门打开,江鸥披着一件针织衫从门里探出身:“总算回来了,怎么两个人都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举着手机干什么?”
  “谁知道呢。”江添低嘲了一句,把手机收回了裤兜。
  他应邀跟拍了全程,这会儿多了一人,他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赶紧进来吧,你们怎么会一起回来?我听小陈说小望跟同学聚餐去了。”江鸥侧身让开路,江添和盛望一前一后进了门。
  尽管盛望一举一动都很稳当,除了蹲下换鞋的时候晃了一下,基本看不出大问题。但江鸥还是第一时间闻出了不对劲,她扭头瞪着江添低声问:“你带他喝酒了?”
  “可能吗?”江添说。
  “也是。”江鸥对自己儿子再了解不过,那种聚餐他连露面都不一定,怎么可能带着盛望在那儿拼酒,“他自己喝的?”
  “嗯。”
  盛望蹲着解鞋带,他手指干净白瘦,看不出醉鬼的笨拙,只显得过于慢条斯理。装了药的塑料袋搁在他脚边,江添弯腰要去拿,却被他眼疾手快捂住了。
  “我拿点东西。”江添说。
  盛望抬起头看他。可能是距离太近的缘故,他只扫了一眼便垂了眸,“噢”了一声,手让开一半。
  江添从袋子里翻出两只墨绿色的小圆罐,直起身递给江鸥。
  之前烫伤的时候,孙阿姨给她抹的就是这个,她印象深刻,一眼就认了出来。她盯着小圆罐看了好一会儿,抬头温声说:“特地买的?”
  江添扶着门框换鞋,头也不抬地说:“顺路。”
  “嘴硬。”江鸥咕哝了一句,又一脸发愁地看向盛望:“说到药,早上出门我就说他肯定感冒了,你听听他这鼻音。我找了药呢,但他喝这么多酒,也不能现在吃啊。”
  “算了吧。”江添瞥了一眼盛望,说:“酒醒了再说。”
  盛望趿拉着拖鞋站起来,还不忘把袋子拿上。江鸥看到袋子上附中校医院的名字,有些讶异地问江添:“你给他买的?”
  “他自己买的。”
  江添提了提书包带子,抬脚就要往楼上去。
  “诶?别跑啊。”江鸥没跟他细究,只拽住他说:“把小望带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冲杯蜂蜜水。”
  厨房里的东西都是孙阿姨摆的,江鸥刚来没多久,还不太习惯。她下意识拉开最左边的柜门,伸手要去拿蜂蜜瓶,却发现这个柜子里放的是闲置的电磁炉和锅。
  她震愣片刻,在柜前站呆站了好一会儿。
  她其实能理解江添的种种不适应,因为就连她自己都还没能完全适应这里。她15岁遇见季寰宇,18岁跟他在一起,22岁结婚,34岁离婚,然后又过6年才搬离那个住了很久的地方。
  那么多年的生活习惯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但她其实又很幸运,离婚只是因为观念不合,不至于伤筋动骨。江添稳重得几乎不用人操一点心,盛明阳对她尊重有加,就连季寰宇也依然在尽他作为生父应尽的义务。
  至少这40年她没有白活。
  江鸥在厨房找了一圈,这才想起来孙阿姨提过一句,蜂蜜她放在冰箱顶上了。
  厨房里有晾着的水,她设定过温度,一直保持在40c,原本是留给盛望吃药用的。她冲了一杯,抽了根长柄匙一边搅拌一边朝客厅走。
  客厅顶灯没开,只有沙发边的落地灯亮着,暖光洒了一圈,那两个男生就坐在灯下。
  江添曲着长腿,膝盖远高过沙发和茶几。他躬身从腿边的书包里抽出一本书,百无聊赖地翻着,宽大的校服前襟耷拉下来,露出里面的t恤。
  盛望就坐在旁边,隔着半个人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他盘着腿,膝盖上放着随手拿来的抱枕,一手压在抱枕上支着头,另一只手无聊地揪着抱枕一角。
  他看着厨房和阳台交界的某处虚空,正发着呆。
  自打他们搬进来,盛望第一次在人前这么放松。
  江鸥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这种放松绝不会是因为自己,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盛望习惯于这样盘腿坐在沙发一角,长久地等着什么人。
  江鸥脚步顿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过去了。
  还是江添余光瞥到她,抬起了头。
  他垂下拿书的手,问道:“好了?”
  “嗯。”江鸥这才又抬起脚,搅着蜂蜜水走过去。
  长柄匙磕在玻璃杯璧上,发出叮当轻响。盛望终于从长久的呆坐中回过神来,他转过脸来的一瞬间,眼底是红的。
  就连江添都有些错愕。
  “小望?”江鸥轻声叫了一句。
  盛望匆匆垂下眼。他穿上拖鞋,拎着书包和那袋药咕咕哝哝地说:“我很困,先上去了。”
  “诶?”江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已经上了楼梯,脚步声忽轻忽重延伸进房间里,接着门锁咔哒一响,没了动静。
  江鸥端着杯子,片刻之后叹了口气:“估计想妈妈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江添才从楼梯那边收回目光,他嘴唇动了一下,却没什么也没说。
  “但是蜂蜜水还是要喝的呀,不解酒明早起来有他难受的。”江鸥嘀咕着,“要不我给他拿上去吧。”
  但她又有些迟疑。
  这个年纪的男生格外在意自我空间,总试着把自己和长辈分割开。门不能随意进,东西不能随便碰,楼上楼下是两个独立的世界。
  她正发着愁,手里的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江添端着玻璃杯,把书包挎在肩上:“我给他,你去睡觉。”
  *
  盛望换了个地方盘着。
  他坐在床上,盯着敞开的书包和装药的塑料袋看了很久,想不起来自己要干嘛了。
  就在他盘到腿麻的时候,有东西贴着腿震了一下。
  盛望消化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微信上多了一条新消息。
  江添:。
  盛望按着发送键,懒腔懒调地说:干嘛——
  他怀疑对方在确认他是不是活着。
  很快,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江添:门锁没?
  罐装:“没有——”
  江添:那我进了。
  盛望:“?”
  他盯着聊天界面,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有人敲了一下卧室门,然后拧开锁进来了。
  这应该是江添第一次进这间卧室,但他没有左右张望,没有好奇屋内布置,只径直走到床边,把玻璃杯搁在了床头柜上。
  “把这喝了。”江添说。
  也许是夜深了周遭太安静的缘故,也许是因为离得近。他嗓音很低,却能清晰地听出音色中轻轧而过的颗粒。
  盛望揉了一下右耳说:“噢,过会儿喝。”
  结果江添不走了。
  盛望跟他对峙片刻,因为眼皮打架犯困,单方面败下阵来。他拿过玻璃杯,老老实实一口一口灌下去。
  “这什么水?太甜了。”喝完他才想起来嫌弃。
  “刷锅水,解酒的。”江添蹦出一句回答。
  盛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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