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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好合_分卷阅读_25

  赵西音没说话,另外两个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
  负责人说:“收拾一下吧,也不用刻意换衣服了,十分钟后有车来接,到了也别怯场,问什么答什么就是了。”
  ——
  傍晚的三号航站楼,司机接到周启深,马不停蹄地往地方赶。
  这才多久功夫,周启深接了三个电话。一个是秘书问他的时间,一个是基金经理跟他汇报工作进展,一个是西安老家的。十几分钟后,电话消停了,他太阳穴突突地跳,累的。
  周启深一天往返北京上海,本不是既定安排,事出突然,他不得不亲自去一趟。他与上海亚汇的唐其琛渊源颇深,两家公司生意往来多年,是有交情的。唐其琛昨日致电,跟周启深说了一件……家事。
  在周启深听来,就是丑事。
  他一个战友的弟弟,不知深浅的富二代,大刀阔斧地追起了一女的。这本没什么,问题就在于,这女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其琛的太太,温以宁。
  周启深的这位战友十年前执行飞行任务时牺牲,生前最放心不下这位胞弟。周启深重情重义,爱屋及乌,这么些年虽不在上海,但也托人没少照顾,弟弟虽纨绔,对周启深那是相当尊重的。
  唐其琛一通电话虽是语气客气,但其实动了怒。周启深没耽误,当天就飞去了上海,设宴款待唐氏夫妇,又把惹事的弟弟叫了过来。那弟弟一脸懵逼,周启深站起身,两脚踹得他跪在了地上,然后风轻云淡地对唐其琛说:“唐董,对不住了,是我没把人教育好。”
  这两脚是撂下态度,周启深大义灭亲,给了交待。
  晚上七点还有个宴会,权衡利弊,有些场合还是得出席。周启深看了眼时间,吃紧。
  后来秘书又打来电话,周启深累了一天,脾气大,“有完没完了,你让我坐火箭是不是?”
  秘书告诉他,“不是,周总,我就跟您汇报一下……我见着小赵了。”
  赵西音真挺无奈。在练功房听负责人那番话,就真以为只是去见什么相关工作人员。后来到了才知道,说得道貌岸然的,不就是想找几个漂亮女孩儿撑撑场面嘛。
  这样的情景,赵西音以前不是没遇到过。高三那年考专业,上训练班,放学后就碰到好多变态,开着豪车搭讪小姑娘,黄牙臭嘴道:“小妹妹,一起吃个饭呀,给你买个包包好不好?”
  赵西音躲着走的,后来赵文春知道了,就天天来接她放学。赵文春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根竹条凶凶悍悍,把女儿护得严严实实。
  赵西音坐在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另外两个团员倒和桌上的宾客相谈甚欢。中年男人四十多岁,话多,说的还都是网上过时的段子,什么小明爷爷活一百岁,蓝瘦香菇,他自以为挺时髦新潮,陪着的人也都捧场。
  赵西音也笑,但是是被尬笑的。
  这种交际其实她能理解,各方关系动搭西搭,互相帮忙,她们当然不是主角,但身在其中,有时候也免不得被赶鸭上架。就像初入职场,领导让你下班去应酬,不喝酒喝果汁,也得把面子圆下来。
  赵西音低头玩手机,给岑月发微信,“我发现这个后勤负责人,真挺阴的,问什么都含糊其辞,回头就一车把人拉来吃饭了。”
  岑月发了个表情包,“他是个臭大便。”
  赵西音乐了,乐不上两秒,就听见秦哥的声音:“乐什么呢?”
  赵西音抬头一看,发现都看着她。她也不慌,笑容明明亮亮的,“我妹妹考试拿了第一名。”
  秦哥之后特别爱跟赵西音说话,一会儿问她哪里人,一会儿要她平日好好训练,一会儿说她有明星相。赵西音没顶住,找了个借口溜去了洗手间。
  屏风隔开的另一桌,孟惟悉与张一杰这才走出来几步。孟惟悉眉头皱着,十分不悦,“谁把人往这儿带的?”
  张一杰笑着和他碰碰杯,“多正常的事,不至于。”
  孟惟悉忍了忍,到底没当场做出什么事。
  张一杰又道:“来吃个饭,多认识认识人,对她也没坏处。”
  孟惟悉声音平平:“她看不上这种好处。”
  他一直记得那日和赵西音走在三里屯,她跟他说:“我跳得开心,谁也拦不住,我觉得不适合,我自己走,也不用谁送。”
  赵西音脸上的表情那么淡然自信,孟惟悉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
  张一杰没敢再触这个雷,转头一看,愣了下,而后压低声音提醒孟惟悉:“周启深。”
  周启深来得晚,跟几个熟人谈笑风生。舟车劳顿的疲倦在脸上一扫而光。什么场合呈现什么样的状态,他向来拿捏得住。
  张一杰理智规劝:“孟总,打个招呼。”
  孟惟悉当然能分轻重,刚准备过去,就听见前边那桌的人高谈阔论,中心主题不知怎的扯上了那几个姑娘。
  “柔韧性肯定不错,瞧瞧那个身段,是我喜欢的。”
  “先出去的那个最好看,有胸有屁股,腰细的……”说罢,那人还特猥琐地做了一个双手掐捏的动作。惹得众人表情非非。
  “跟秦哥说说,散局后能不能约出来喝个咖啡。”
  “喝什么咖啡啊,你想喝的是上边儿吧!”
  孟惟悉脸色当即就沉了下去,握着高脚杯的手骨节泛了白。他身子往前,脚步跨出一步,却被张一杰及时拦住。张一杰严肃道:“那是长城实业孙董的小舅子,孙董和老爷子关系匪浅,昨天还一块儿在绿城打高尔夫。”
  劝止的意思十分明确,让孟惟悉顾全大局。
  孟惟悉的怒火被这一桶冰水浇灭了烈焰,一刹分心,迈出去的那一步生生停在了半道。
  分秒之间,面前一道身影走了过去。
  那人没有察觉,说的不是人话:“那腿一定软得跟棉花似的,真能玩一晚上。”
  周启深手持酒杯,面色平和笃定,两指在对方肩上点了点,待人回过头,周启深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拉,他手背青筋凸显,是使了狠力,分明是要将头皮撕下来。
  男人痛得眼泪狂飙,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后脑勺挨了重力,被摁进了桌上的热汤滚锅里。
  周启深目光冷情残忍,又把脑袋扯得往后仰,抬手给了他一嘴巴子。
  “还玩儿吗?”周启深语气如刀刃。
  对方眉骨烫得起了一颗颗水泡,油渍汤汁还往下面滴,一耳光下去,眼冒金星,半边脸都肿成了猪头。旁人反应过来,乱成一锅上来劝架。周启深松了手,脱了自己的深灰西装,把脏了的掌心擦拭干净,然后丢到了一边,从从容容地回到原处。
  只在经过孟惟悉身边时,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这笑容不抵眼底,笑得意味深长,笑得刀光剑影,笑得诛了孟惟悉的心。
  周启深薄唇相碰,以嘴型对他说:“——算什么男人。”
  第21章 不信人间有白头(1)
  周启深这一仗干得言简意赅。
  挨揍的人蹲在地上龇牙哀声, 面子失了,总想再挽回些许, 于是指着周启深嗓带哭音, “我他妈招你惹你了吗,你给我等着, 报警, 我要报警!”
  周启深背影飒飒生风,连头都懒得回。
  孙董这小舅子嚷天喊地, 场面嘈杂混乱,还真有他的人拿手机按号码,直到“砰”的一声巨响——
  是孟惟悉将酒杯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一下,再没人敢吱声了。
  张一杰看着要坏事, 赶紧跟出去。孟惟悉走得快, 表情浓烈眼神深沉,“不自量力的蠢货, 还敢报警, 他周启深跟谁交好心里没点数,谁敢逮他?”
  张一杰不置可否,“是这个理。但周启深今儿伤的是孙董的人,日后怕也不好交差。”
  孟惟悉转过头, 目光红得能滴出血来,“我就不该听你的。”
  这话重了,也是真后悔了,张一杰是有分寸的, 可分寸这东西就是双刃剑,顾了此岸,失了彼岸,哪能两全呢。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就是当初孟惟悉和赵西音分手时的写照么。
  孟惟悉当晚就把团里那位负责人给辞了,并且对外放了话,是他孟惟悉不要的人。基本就是断了在这个圈子的后路。
  先斩后奏,好强的气势,这人背后的关系是凡天娱乐的一位老臣,想着求情,辗转找上了孟惟悉的父亲。孟父向孟惟悉开了口,但孟惟悉十分坚决,没得谈。态度生硬也惹怒了父亲,父子俩在家里闹得不欢而散。
  孟惟悉拎着车钥匙就出了门,凌晨回到公司,就这么枯坐着。
  办公室没有开灯,借着落地窗外的城市霓虹取明,孟惟悉向着窗,脸上的颜色随之变化,阴阴沉沉的,没有一丝舒展。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里面五六页资料,都是周启深的情况。孟惟悉看过一遍又一遍,不得不承认,周启深是有本事的男人,他在北京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能挣下这份基业实属万中挑一。他早些年的风评不太好,什么阿谀奉承,做小伏低,为了上位还跟某某领导的女儿交往过。
  传言尔尔,不知真假。
  资料大半都是他的发家史,真正功成名就后近五年的信息少之又少。最后一页只印了几行字:2017年,离异。之后也再未有过正儿八经的女伴。
  孟惟悉捏着纸页,然后一把揉皱了,重重丢到地上。
  今天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主要是周启深真无所谓了,根本不屑去处理后续。才几个小时,话就递进了他耳朵里,说是长城实业的孙董不高兴,对他颇有怨词,说现在的年轻人愈发狂妄。听意思,是等着周启深给交待。
  赵西音那会儿在洗手间躲清静,不想和秦哥这群人扯淡。等她出来,只看到场面一团混乱不明所以。后来还是团里的另两个姑娘绘声绘色描述了这事。
  “真把人脑袋往汤锅里按,整张脸都下去了,脸全烂啦,都是化了脓的水泡泡。”
  “一个大集团老板的亲戚吧,据说也很有势力的。”
  “打人的姓周,巨有型的一男人。原因?不清楚,说错话了吧。”
  赵西音表面没什么,心事重重地回家,到了小区也不进门,围着花坛绕圈圈。差不多要把自己给绕晕的时候,她说服自己,蹲在角落,给顾和平发微信。
  “和平哥,你吃饭了吗?”
  都快零点了,这内容可太来劲了。顾和平正窝在老程的茶馆喝茶呢,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皮,瞄了眼坐在一旁沙发上自己给自己上药的周三岁,可太快乐了。
  顾和平回复:“还能再吃一顿,小赵妹妹,是要请我吃饭呐?”
  回完了,就跟老程若无其事地说:“啧,天降福利了,我妹妹要请我吃饭。”
  老程系着黑色长围裙,无袖的白色背心,左手臂上有只机械版皮卡丘的纹身,利利索索的短寸头,耳廓上方两指的地方还剃了一道闪电。他正烹茶,小镊子夹了两片薄荷添进去,慢悠悠问:“你哪个妹妹啊?”
  “我的小赵妹妹。”
  正上药的周启深一听,抬手三根棉签就飞过来了,“不长记性是不是,你妹妹周吴郑王百家姓,就是不姓赵。”
  顾和平服了,“你这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老程笑道:“知道你还惹他。”
  顾和平递过手机,“她真在给我发微信。”
  老程伸过头跟着瞧看。
  “喏,两分钟前发的,是不是叫我和平哥来着——哎呦妈!”顾和平说到一半就被吓着了,方才还在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空间转换似的站在了他旁边,面无表情的,脸往屏幕上凑。
  顾和平槽他,“周哥儿,你能不能出点声。”
  周启深斜了一眼,“你不配。”
  顾和平把手机拿远,周启深的脸就跟着凑近,再远,再凑近。老程真快笑疯了,“你俩有病没病?”
  顾和平长手一举,一本正经道:“来,周哥,举高高。”
  周启深自己没崩住,也笑了。
  男人之间的打闹有时挺幼稚,三人在部队当兵那会儿就号称铁三角。顾和平家是红色背景,老程神神秘秘,周启深业务素质突出,个个出挑。生死之交的情谊,真是一辈子的。
  这会,三个脑袋凑成一个圆,三双眼睛盯着那块手机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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