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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如汀ABO_分卷阅读_145

  很局促地,陆烟汀露出了一个幅度很小的笑容。
  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他再度恢复了平静,一板一眼地叙述着,仿佛是别人的人生:“我那么小,是什么都还不知道的,只是常常央求母亲让我去找他玩耍。后来,因为两个家庭交好,他又比我大些,对我很是照顾。他接我上下学,给我买零食,和我一起写作业,还带着我在院子里玩……”
  这分明是愉快的回忆,可他却看上去不那么高兴,眉眼间满满的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陆烟汀的声音弱了下来,到了尾部又突然尘埃落定,分量重了下来:
  “他是个那么精彩的人,我很明白。”
  他将眼神投向郭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曲如屏告诉他,切忌将这段表演沦为演讲形式,他是来演戏的,台词功底固然重要,但微表情的控制、神态的变化和肢体动作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分得清主次。
  陆烟汀的喉结上下滚动着,他的眼尾渐渐舒展开。
  “我很黏他,也从未吝啬过表达我对他的喜欢。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我们就经常亲亲抱抱,我想……”到了这里,他有意停顿,舔了下嘴唇,嘴角抿着笑了一瞬,“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
  ——不要怕他打断你。
  总共要试两段戏,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获得同样的时间,也有人根本不会有第二场戏的机会,而第一段内心独白戏,台词太长,导演是不会让你表演完的,可能会中途打断你让你跳着演,也有可能突然斩断一段内容。这都是正常的,但结果未必就悲观。你需要做的就是服从安排,迅速找到情绪的切入点。
  陆烟汀记得他问过曲如屏,那要是被打断,真的不是他不满意我吗?
  曲如屏跟他举了个例子,他以前有一次一个角色,试戏的过程中被导演打断了三次,那场完整的戏最后演的七零八落,并且导演的脸色始终很臭。他以为他完了,然而这个角色最后还是给了他。
  什么都是有可能的,导演在这个过程中只是个看客,不必被看客影响情绪。
  “只是母亲并不喜欢我玩闹,她总是要我用功读书,可我并不是个聪明的学生,我能感觉到我并不是她的骄傲,但她还在期盼着奇迹发生。”
  陆烟汀背部绷紧,冷汗直流,他面色苍白,声音发虚,仿佛罪犯在被告席上忏悔着自己的罪状:“我已经不可能会让她感到快乐了,因为我和父亲一样——”
  突然,他的瞳孔放大,神经质地盯着空中的虚无。
  “——爱上了男人。”
  ——你可能无法理解这种感情,稍微有点代入感的话,你可以这么想:一个omeg
  a,喜欢上了另一个omega,在现在这个社会受到的歧视基本等同于过去第二性别里男人和男人的爱情。
  为了方便他想象,曲如屏给他放了很多视频,是几对OO情侣小视频,他们在视频里详细描述了恋情给他们造成的困扰:亲友们的不理解,陌生人的歧视以及社会的恶意。其中一个omega在说发现自己喜欢omega的时候,双目瞪大,露出来忏悔又惶恐的神情,陆烟汀印象很深刻。
  “最需要爱的年纪里,他是唯一一个肯爱我的人。在上小学的年龄段,我性格活泼,对他最为依赖。后来上了中学,我逐渐变得内向,同龄人认为我太过冷漠孤僻,都不喜与我交往。”
  陆烟汀的神情再度恢复冷漠,就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他的理解里,宋卿饶本质上是对除了侍南以外的所有人都持有可有可无的态度,他性格最大的缺陷就是冷漠,为了保护自己,他选择只爱一个人。
  “其实这没什么,我只喜欢他一个,我只对他好。我清楚母亲的底线,始终都在小心避让她的雷区,同样我也理解她的痛苦,即使她并不是个好的妈妈,情绪反复无常,让我对她又敬又怕。”
  这些台词陆烟汀早已滚瓜烂熟,他克制了语速,此时此刻他就是宋卿饶,在谈到母亲的时候,害怕,惶恐,敬畏,却又是包容的,他微微蹙着眉,双拳紧握,仿佛抑制着自己因为母亲带来的痛苦。
  “但我还是心存侥幸,克制不住地去和他接触。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包容我,纵容我,我到底还是把他拉下水了。”陆烟汀神情微微恍惚,每当谈起与心上人的过往,他总会露出有点茫然的窃喜,“第一次亲他,是我主动的。我们约好了等他中考过后一起去旅游,他还告诉我,说有话跟我说。于是我一直盼望着那天的到来。”
  他的眸子黯了下去。
  “只是我没有等来那一天,因为母亲发现了我的秘密。”
  ——在演到情绪越激烈的戏时,你反倒可以越平静。
  放空一些,抽离自己。
  陆烟汀问曲如屏:你的意思是,人在极端悲伤难过的情况下,其实并不会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是吗?
  大悲无声,曲如屏回答他,你可以演出失声的感觉。
  为此,曲如屏给他示范了几次。
  而此时,陆烟汀就张了张嘴,他像是干呕般反复张合着唇,伸缩着脖子,却一声都未曾发出,半分钟过去了,他痛苦地满头是汗,爆出青筋,最终缓缓地,缓缓地,木讷地发出干涩的声音:
  “她把我按在墙上打的时候,我在哭,在尖叫,她好像完全疯癫了,扇着我的脸,质问我,凭什么,她凭什么。她可能想问的是,她凭什么会有这样的丈夫,又会有这样的儿子。”
  陆烟汀有些疲软地将声音放低,垂着眸子道:
  “我的兄长比我要优秀很多,只是跟了父亲在美国,她一直想要的都不是我,我是知道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兄长可以跟着她,她实在是个很可怜的女人。我对不住她。”
  郭凯始终一言不发地盯着他,陆烟汀无法分心去揣测他的意思,他再次将目光对上郭凯,心里其实有些犯怵。他竭力让自己保持着一定的节奏,说话的尾音不颤抖,不总去想被打断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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