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_分卷阅读_70
殷红豆没说话,他说的对,他猜的也都对。
傅慎时问她:“如果她不打算告诉我真相,你会告诉我吗?”
殷红豆微压下巴,轻声道:“会。”
傅慎时声音更加沉郁地问道:“那……如果她打算坦白呢?你打算怎么办?”
殷红豆眨了眨眼眼睛,豆大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她咬着唇,不敢开口。
傅慎时猛然抓住殷红豆的双臂,将她拽到自己跟前。
他力气太大,殷红豆双臂生疼,又没站稳,就跪在了他跟前。
傅慎时在她头顶命令道:“看着我!你看着我!”
殷红豆仰起脸,却并不敢直视他,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滑下去,一行接一行,薄薄的脸皮登时泛红,卷翘的睫毛湿哒哒的。
傅慎时颤声质问她:“你以为三天过后,她坦白了,你走了,我就会改变主意吗?!是我太宠你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嗯?你凭什么让我等三天?”
“你说得对,我没资格……我是没资格……我没有资格。”
她就这样承认了,傅慎时心脏都揪在一块儿,他极为克制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红豆,我信你不会骗我,那你现在告诉我,如果她坦白了,你是不是真的会离开?”
即使殷红豆没有答应过不会骗他,她也没有办法对他说谎,她闭上双眼,带着些许哭腔道:“我不知道……”
傅慎时胸口起伏着,他吐出来的热气都喷在她的脸颊上,他提起殷红豆,凑到自己胸膛前,红着眼眶问她:“如果我顺利退了婚,也不伤害她,我保证不会娶妻,也不让你当妾,如果是这样,你也还想走吗?”
殷红豆心脏猛烈地跳动着,眼眶里的泪水比刚才蓄得还多,她还没眨眼,眼泪就一颗颗地落下来了,她真的没想到,傅慎时能给这样的承诺,她正视着他,问道:“如果我让你给我除了奴籍,还我钱票,不反对我培养自己的人手,你答应吗?”
她在跟他谈条件。
傅慎时喉结上下耸动,眉头狠狠地拧着,他压抑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她已经动了想走的心思,甚至都开始做了计划,他没有办法放她走,他也不可能放她走。
殷红豆低了头,她可以用丫鬟的身份和他比肩征战,可她没办法用一个丫鬟的身份跟他在一起。
他不答应,她也不可能答应。
傅慎时眼角溢出晶亮的薄泪,他哽咽着道:“我留不住你,是吗?”
殷红豆道:“我说了,除非你……”
“红豆!”傅慎时咬着牙,打断了她的话,他紧紧地搂着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他的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顺着她柔软的耳垂往下,挪到她肩颈之处,他狠狠地在她肩上咬下了一口,丝毫没有怜香惜玉,殷红豆疼得呻吟出声。
傅慎时在她耳畔忍着眼泪,闷声地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殷红豆无言地抽噎着,肩膀上疼得像是掉了一块肉,她却不敢去摸。
傅慎时死死地抱住她,磨蹭着她的耳鬓,阴沉沉地在她耳边道:“红豆,我永远不会放你走,除非我死了。如果你死了……也只能在我怀里腐烂。”
殷红豆恨恨地道:“我会恨你。”
傅慎时一把推开殷红豆,面无表情地撕掉了她的钱票,冷淡地末了勾了勾唇角,道:“那你就恨我一辈子吧。”
殷红豆不甘地看着地上碎掉钱票,胸口如受灼烧,比肩上的被他咬过的地方还要疼一百倍。她捏着拳头,怨恨地瞪着傅慎时。
傅慎时不在乎,他道:“从今往后,但凡出门,你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他推着轮椅出去,让时砚把门锁上,将殷红豆一个人关在屋子里。
傅慎时知道廖妈妈不肯走,他叫来王武,派他去找了汪先生,一则把信传回去,二则叫十几个武馆的弟兄回来,以后他们就不住在庄子上,搬去仁庄,有必要的时候就回城里的宅子。
长兴侯府的人即便是在仁庄上找到他了,也不敢硬闯,若是找不到……最后拖拉着,秦氏总是要退婚的。
汪先生收到消息,当即将庄子上的兄弟都派过去了。
这些兄弟以前是在殷府做护院,后来跟去了仁庄,从来没在赌坊露过面,和发财坊扯不上关系,傅慎时建下仁庄的身份暴露了,也不大要紧。
好几马车的男人赶来庄子上的时候,廖妈妈和长兴侯府的管事都吓坏了,他们个个魁梧,往院子门口一站,土匪似的。
傅慎时让时砚和殷红豆带上东西,跟着他一道出去,准备上那边的马车。
长兴侯府的护院和几个小厮,当然不敢放傅慎时走,跑过去拦人。
秦氏也没料到傅慎时自己会有人手,派来的都是些有力气却没什么功夫的高个子男人,他们和武馆的人对上手,一下子倒好几个。
廖妈妈吓懵了,叫着喊着让傅慎时回来。
傅慎时上了马车,道:“廖妈妈,我对不住您,您回去罢。”
廖妈妈拦不住马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走远了,急得眼泪哗哗的,长兴侯府的几个护院想去追,胳膊腿儿还疼着,赶着马车追着追着,就追丢了。
天黑的时候,傅慎时一行人到了仁庄,秦氏也得到了信和庄子上传来的消息,险些气昏死过去,她又不敢声张,着人叫来了大媳妇姜氏一道商量。
第82章
秦氏派了管事去庄子上接傅慎时回来,她完全没想到, 傅六敢嘴上反抗也就罢了, 竟然暗中培养了自己的人手, 还叫人敢动手打长兴侯府的护院,简直翻了天了!
偏偏这事儿秦氏根本不敢声张, 若闹开了, 潘氏死咬着不放, 这事儿可真没法收场。
长兴侯府这一辈的爷们都不乐意在卫所和军营里吃苦头, 家里人也没有强逼他们, 何况他们在读书上也有些天分,从傅慎明开始,后面的几个爷们都是走科举入仕的路子,长兴侯前半辈子积累的一些人脉关系,能惠及儿孙的其实并不多。
大房二房不说平分秋色,但二房不甘人后,这些年也是风举云摇, 步步高升, 潘氏的大儿媳妇出身很好, 她娘家甚至和天子非常亲信的宁王都有交情, 小儿媳妇是萧山伯的长女。潘氏的两个女儿,大的那个也和左军都督府家的公子订了亲, 小女儿生的娇俏可爱, 也比较讨喜。
秦氏如今将掌家权牢牢地掌在手里, 若傅慎时的事出了大差错, 连累了侯府名声不说,老夫人若要将管家权力分一部分给潘氏,她也无话可说。
长兴侯府立府百年,根基深厚,可高宗赏赐下来的,能实实在在分在儿孙头上的产业并不算多,真正丰厚的财产是建府百年来,侯府凭借爵位带来的权势和地位创造的财富,根据大业律,这一部分的财产,不分嫡庶,酌情均分。
倘或由潘氏管家,她自然会想法子昧下这些,秦氏若无证据,只能吃哑巴亏。
秦氏年纪越大,操心得越多,越发睡不安稳,眼下又出了傅慎时的事,她有些无措了,长兴侯还在军营里驻守,傅慎明今儿也没回来,傅三已经去了杭州,她只好叫了姜氏过来商议对策。
她还怕人听见,便打发了丫鬟去小厨房烧水,心腹妈妈也早就回了倒座房歇息,屋子里就只有婆媳二人说着话。
三太太苏氏进世安堂的时候,瞧见庭院里没人,还着实奇怪了一番,但上房的灯亮得耀眼,说明秦氏还没歇下,她便朝上房去了。
刚走到门口,三太太隐约听见了哭声……她可从没听秦氏哭过!
三太太为长者讳,摆摆手,让丫鬟退到后边去,她站在次间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在这时候,姜氏期期艾艾地开了口:“母亲,原先祖祠卜了个‘大凶’,若那时候不成这门婚事就好了,现在再说退婚,也太晚了些。可是不退也不好,这还没下聘,六弟年前腿急再犯,方家小娘子过了年也病了,现在又闹成这样……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秦氏犯难,哀怨又悲痛道:“难道真让外人都说六郎有隐疾吗!”
夜里静谧,三太太将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捂着嘴,悄悄地跨过门槛,领着丫鬟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她回了院子整个人都是懵的,她都不敢信,傅慎时的婚事占卜的是“凶”,而婆母竟然还隐瞒了下来!
难怪傅六这几年腿都好好的,去年年底偏偏犯了病,这不是克他是什么!
三太太回来就坐在床上发呆,她在想,如果傅三在,他会怎么做。
她想了一晚上,傅三要是在,肯定不会装作不知道,现在傅三不在,妻以夫为纲,她要做傅三会做的事。
次日,三太太就让自己的陪房小厮,去给傅三寄信,又给傅慎时名下铺子的掌柜送了一封信。
三太太给傅慎时的信,先是传去王文的手里,后来又转到仁庄汪先生手上,最后才入了傅慎时的眼。
傅慎时拿到信的时候,正在仁庄单独僻出来的两进院子里喝茶。
这院子从仁庄建立之初就开始建了,庄上的人手脚很麻利,建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傅慎时和殷红豆便住了进去。
傅慎时看完了信,第一眼有些诧异,随后又想开了。
这确实像秦氏做的出来的事儿。
这样也好,有了这个把柄,退婚的事就更容易了。
与此同时,方家也有个人庄子上找汪先生,说是找红豆姑娘,那人也没说找殷红豆说什么,传下这句话就走了。
汪先生又亲自去院子里告诉了殷红豆。
殷红豆正在上房闲坐,她一听就明白了,方素月还是打算说开了。
傅慎时坐在门口光线好的地方,他的皮肤在暖和的日光下,白皙剔透,精致的五官也染上了一层柔和,他同汪先生道:“没什么事儿了,劳烦汪先生跑一趟了。”
汪先生的眼神饶有深意地从两人面前扫过一眼,笑了笑就退了出去。
傅慎时让时砚推着他去书桌前,又写了一封信给秦氏,信上内容简单,曰:儿子查得保定祖祠占卜大凶,吾拒成婚,前诺仍作数,若再威逼,公之于众。
他没有透露三太太传信人的身份,顺便附上了五千两的银票。
秦氏收到厚厚的一封信,先看到银票的时候她一脸茫然,再看到信上内容,当场昏倒,直到丫鬟狠狠掐了她的人中才醒过来。
她没想到,傅慎时城府这样深,竟然想得到去查祖祠的事!
说到底还是她自作孽,没想到败在了这个大凶上!
不得已,秦氏只好筹谋起退婚的事,可她同时也疑惑起来,傅慎时怎么能一口气拿出五千两银子!
若傅慎时还深居内院,没有什么支出,这些年在家里支取的和各处得来的银钱,有个五六千两也正常,可他开了铺子,怎么还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
难道他的铺子有那么赚钱?可是两间铺子,再怎么打理不可能赚得了那么多钱!
秦氏又派了人去傅慎时的铺子里打听,可她没想到,回来的人说,傅六早就不止两间铺子,他现在名下已经有至少四间铺子,地段都非常好。
京城好地段的四间铺子,和傅慎时一辈的爷们儿太太,不算田产奴仆,没有任何一个人名下能有四间铺子,至多也就姜氏名下有三间。
秦氏恍惚地坐在房间里,她看着窗外已经光秃秃的梅花树,只剩下干瘦的枝丫,过了一个季节,就像死了一次一样,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好陌生,他在想什么,他在做什么,她通通不知道。
她也没有时间多想,方素月年纪不小了,这婚事越拖拉,将来背负的骂名就越重,早断早好。
仁庄上。
两进的院子不大,上房只有两间,客厅和书房都是连着的,东边的是卧室。
傅慎时每日上午都会坐在客厅里,听汪先生跟他说庄子上的大小事,庄子上一千多人,治理起来委实不易,同时建设进度也相当快,庄外新买下的山都被挖了不少,那边已经种上了耐活的农作物。
每当汪先生说完了,傅慎时也就挪一挪位置,到书房看书去。
殷红豆现在除了内院,哪里都不能去,二门不会对她开放,好在傅慎时暂时很忙,也没功夫冒犯她,日子得过且过。
只不过经了那次争吵,傅慎时连她存下的小钱都没收了,她当然会消极怠工,也不怎么碰账本了,都是时砚在帮忙算账。
傅慎时回了书房,让时砚叫了殷红豆过来。
时砚很不客气,殷红豆只要敢不听他的话,他就有动粗的意思,拽也要把人拽过去,殷红豆不想跟时砚拉扯,只好都乖乖过去。
傅慎时将账本扔到殷红豆跟前,道:“你吃了我的饭,该你做的事,必须要做。”
殷红豆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傅慎时两手交握着,胳膊搁在轮椅的扶手上,冷漠地看着她,道:“有本事你就不吃我的饭,或者你再有本事,你就别穿我给你的衣服。红豆,以后若你有任何事让我说第二遍,我就饿你一天,你要是让我说第三遍,我就扒掉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