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_分卷阅读_46
他放下马吊,从箱子里拿出特殊的票纸,上边盖着一组繁体数字,最后两位数颜色较为浅淡,右上角还有傅慎时雕刻的章子的花纹。
这就是一组彩票。
汪先生当着傅慎时的面试了试校验真伪,先火烤,再加水,果然都出现了预料之中的效果。
殷红豆和时砚看到成品的时候,眼睛都弯了起来,暖黄的烛光下,三张笑脸聚在一起,唯有傅慎时神色淡淡的,但他上扬的嘴角却也暴露了一缕喜色。
汪先生收起东西,道:“地方陈管事也替咱们找好了,五日后就能开起来了,不过买彩一事恐怕没有马吊这么容易吸客,若中得少,客人怕是不乐意买,要中得多,得咱们自己先投钱才行,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做起来。”
殷红豆点了点头示意,才开口道:“先生可先免费请一些喜欢四处买卖消息的人中彩,接连二三次,不出半个月,知道的人就多了。”
这样的人,传播消息最快。
汪先生思忖片刻,捋着胡子道:“……还是有些难办。”
傅慎时脸色微白,他气息微弱,看向殷红豆,等她答话。
殷红豆道:“分别开大彩和小彩。大彩三日一期,小彩半个时辰一期。找一群我说的那种的人,前三天全部免费送票,只开四位数足矣,中不了头等,二等三等总要有一个人中。至于中彩的钱,咱们说有多少那就有多少。只要有一个能四处传播消息的人中了,名声很快就会传开。”
汪先生想了又想,倒是可行,花两文钱中一百两银子,这样的消息的确称得上奇闻,殷红豆的主意,会加快了买彩流传开的速度。
他没做过生意,还真没这个头脑想到这样的法子。
汪先生笑着夸赞殷红豆:“我行万里路,却比不上姑娘身在内宅的有见地。”
殷红豆可不敢居功,她自己是想不出来这法子的,不过占了个先知的便宜,她道:“不过是见内宅里丫鬟婆子们饶舌多了才知道一二。”
时候不早了,她道:“先生今夜可要留下歇息?我替先生把跨院收拾出来。”
汪先生摆摆手道:“不了,我还赶回去督促一二。”他起身作揖,道:“六爷,告辞。”
傅慎时躺在床上,朝他颔首。
汪先生的视线落在傅慎时的腿上,略有些担忧道:“六爷的腿……”
“无妨。”傅慎时声音淡然。
汪先生淡笑一下,殷红豆拿起他羽缎递过去,又取了一千两银子给他,时砚才送了他离开。
傅慎时还不想睡,他闭着眼,眉心轻轻的蹙着。
殷红豆走过去,抽下傅慎时腰上的迎枕,温声道:“六爷睡吧。”
傅慎时两手撑在床上,顺势躺了下去,殷红豆弯腰替他掖好被子,四目相对,两颊微红。
殷红豆挪开视线,松开手直起身子回跨院,手却被傅慎时紧紧抓住了,只听得他道:“等时砚回来熄灯。”
她点点头,道:“奴婢知道。”
说完,她才抽回手。
过了几日,汪先生差人来传了消息,说赌坊顺利开张,按照殷红豆说的法子,果然“发财坊”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种倒霉蛋都能中彩!两文钱中一百两?真的假的?!
陈管事还带话给汪先生,说六皇子替傅慎时请了几个贵客去打马吊,叫他请个体面人接待。
傅慎时早起欲进城,一出门就被廖妈妈拦下了。
第53章 (捉虫)
廖妈妈亲自拦住了傅慎时, 还瞪了殷红豆一眼。
殷红豆心虚地低下头。
廖妈妈走到傅慎时跟前, 忧心忡忡地道:“六爷, 您这是要去哪儿!”
昨儿夜里来了客人,廖妈妈早起来就知道了, 她心道是傅慎时手里的掌柜, 便也没说什么,可傅六腿都没养好,一早上就要出门, 她哪里放心得下。
傅慎时抬头直视廖妈妈, 道:“我铺子里有些事需得我去料理。”
廖妈妈一脸愁容,道:“不是有铺子的掌柜么, 哪儿需得您亲自去?您这腿才好了一些, 日日都要药浴,一日都断不得!”
殷红豆扶了扶肩膀上的包袱, 傅慎时要用的东西,她都带着呢。
廖妈妈视线瞟过去, 却还是抿了抿嘴唇,苦口婆心道:“六爷, 若叫夫人知道了, 您又惹一身的麻烦。”
秦氏才不会这样好言好语地劝说傅慎时,只会用雷霆手段,逼他好好养腿。
傅慎时两手抱着个暖手炉, 道:“廖妈妈不说, 母亲不会知道。”
廖妈妈皱着眉, 又走近一步,哄着他道:“六爷,天寒地冻的,您回去罢,若再出什么事儿,您的腿可真就……”
傅慎时紧握着手炉,抬眸看廖妈妈,冰冷的眸子里流露出誓死不屈的坚韧,嗓音低沉喑哑道:“那您现在就回去告诉我母亲,说我死了。”
廖妈妈神情一震,嘴唇颤着说不出话来,她嗫嚅片刻,红着眼眶低了头,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六爷您去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傅慎时知道,廖妈妈会替他隐瞒的。
殷红豆心情复杂地随傅慎时一道上了长兴侯府的马车,不过只坐到城门口,便换了汪先生派来的马车。
傅慎时是要彻底脱离秦氏的掌控。
车夫是武馆里的人,见了傅慎时行了粗笨的礼,迎了他们上车,道:“爷,汪先生已经等着您了。”
傅慎时点一点头,放下了车帘子。
主仆三人坐在车里,傅慎时闭目养神。
赌坊位置离城门不远不近,在四通八达的街道上,进城出城的玩客过去都很方便。
很快便到了赌坊,车夫领着傅慎时等人从后门进的。
后门门口早就有人等着了,个个身材强壮,穿着蓝色短打袄子长裤,形容粗犷,一身豪气,傅慎时虽瞧着他们面生,他们却认识傅慎时。
领头的一个穿着长袍,山羊胡子,年过不惑的男人上前抱拳,朝傅慎时道:“主子爷好,小的王文见过爷。”
另一个身材健壮,和王文长的有几分像的方脸男人上前道:“见过爷,小的王武。”
一文一武兄弟两个,原先都是在京外开武馆的师傅,与汪先生是旧识,现在都肯跟了傅慎时做帮手。
傅慎时点着头,瞧着两人道:“王文王武,我听汪先生提过你们二人。”
两人一笑,要请傅慎时进去,汪先生就从楼上下来,迎了傅六等人上楼。
后门上去的楼梯很宽敞,可容三人同时通过。
有了王武和武馆里的兄弟在,抬傅慎时上楼梯的活儿就落在他们身上,两个青壮男,一人一边,两手举着轮椅,稳稳妥妥地将人抬去了二楼的雅间里。
汪先生替傅慎时特地整理了一间屋子出来,地上铺着绒毯,轮椅落地的时候,一点声响都没有。
进了雅间,闲杂人自觉离去,只留有汪先生和王文王武兄弟在屋子里。
一行人坐下说话,殷红豆还站在傅慎时身后,伺候茶水。
汪先生笑看殷红豆,道:“辛苦姑娘了。”
殷红豆动作利索地倒了四杯茶,分别奉给四位,笑道:“这点事儿辛苦什么。”
汪先生接了茶水,王武也接了茶水,面带笑容地望着殷红豆道:“久仰姑娘大名,幸会幸会。”
很显然汪先生提前同王家两兄弟,交代过傅慎时和殷红豆一些事情。
殷红豆笑容俏皮地反问王武:“你说久仰我的大名,那我叫什么来着?”
王武一愣,汪先生就提过主子一些事儿,却并未透露过主子的身份,自然不知道傅慎时和殷红豆的姓名,他眨着眼不知道怎么答话。
汪先生笑呵呵地同殷红豆道:“姑娘见谅,粗人就是这样。”
王武咕摸了摸脑袋瓜子,也咧嘴笑道:“姑娘见谅,汪先生说得对,我王某就是个粗人。”
殷红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打破了气氛陌生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了起来。
王武咕噜咕噜地喝了一杯茶,王文却是钦佩地看向殷红豆,愈发相信汪先生说的话。
傅慎时脸上也带着极淡的笑容。
相互见过之后,汪先生就招呼兄弟两人先下去。
人走之后,汪先生立刻切入正题,他道:“六爷,赌坊里就是他们兄弟俩管着,坐馆的兄弟们也都很可靠,我特地嘱咐过,您的身份他们不会乱传。”
傅慎时坐着轮椅,即便汪先生不说,身份也实在是太现眼了,不大好隐藏身份,他微微颔首,道:“只要人可靠就行,赌坊里现在怎么样了?”
几人坐在房间里,其实可以听到外边的吵闹声,开门走到二楼的栏杆旁,就可以看到楼下的场景。
汪先生满面笑色地交代道:“按照红豆姑娘说的法子,彩票已经推广开了,楼下正卡着,一会儿六爷可去看看。马吊的雅间也开起来了,已经有了不少客人开了房。”
他又继续交代了一些赌坊的情况。
赌坊是个前厅后边两层楼的大院子,从正门进来,就是售卖大小彩票的地方,也有几桌开赌局的地方,不过按照殷红豆提的要求,上有封顶,玩的不大,庄家也不作假,一般客人来也就随便玩两把,热闹的是售彩的几处,小彩三个柜台,大彩一个,从早到晚都围满了人,等开彩的时候,客人就去打马吊,或是赌两把小的。
大厅后边就是二层楼,除去傅慎时住的雅间,上下一共二十间屋子。
这两层楼是阻隔开的,一楼大厅的楼梯着人看管住了,寻常客人若要打马吊,只能在一楼的房间里打,身份特殊的客人来的是时候,都是从角门的小楼梯里引上楼,关上雅间的门,清净又舒服,相互不干扰。
傅慎时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六殿下的客人到了没?”
汪先生道:“尚未,我派人去街口和角门守着了,人一到就领进来。”他又问:“六爷可是要亲自迎客?”
如果傅慎时亲自出面,很容易暴露,除非他不坐轮椅。
傅慎时点着头道:“自然要的,眼下先生还没找到陪打的人,若是玩着无趣,他们这回买了六殿下的面子,下次再不会来了,需得我亲自陪玩才行。”
陪贵客打牌的人不仅要长相体面,言谈也要上得了台面,这样的人并不好找。
汪先生迟疑着问:“那您……”
傅慎时道:“只好失礼一些,说我腿脚不便,坐着在椅子上不起身作揖便是,其余我自有应对之法,先生不必忧心。”
“那六爷是以什么身份见他们?还有我手下的几个粗人,我怎么交代他们的好?”
傅慎时想了想,道:“那便容我另取一个名字罢,除开先生,我的身份一律不说。”
汪先生点了点头,又笑道:“六爷要不要出去瞧瞧?”
傅慎时正有此意,时砚便推着他出去了,殷红豆快步跟上。
二楼还没有客人,几人站在雅间门口远远地望下去,厅内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殷红豆看向卖票的柜台,买大彩的人嘴里正在报数,一个堂官手里拿着章子,给买票的人戳章,两文钱一张票。
小彩的柜台围得水泄不通,后边开奖的堂官手里拿着骰子正要开奖,一群人挤着探头探脑地看,手里捏着票,嘴巴里喊着自己已经买过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