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温婉宜人_分卷阅读_27
袁紫燕的及笄礼颇为盛大隆重,三次礼服都是尚宫局精工制作的,用的那根古玉簪是太后赏的,众人悄悄议论着太后娘娘病中还惦记着袁紫燕的及笄,可见袁紫燕讨太后娘娘的欢心的事果然是真的。
当然,若是别的姑娘也是袁大将军的唯一的嫡女,想必太后娘娘也一样会另眼相看的。倒是只有方婉晓得,太后娘娘虽然是时时肯病,但其实都不是很要紧的病,经常犯病不假,可病却都不重,不过是体弱易感罢了,说起来老太太这样病病歪歪的,比方婉活的还长呢!
方婉死的时候,太后娘娘的圣寿都已经过了七十,还是三天两头的卧病不见人,可还活着呢。
方婉坐在那里观礼,身边也坐着几个刚刚才认得的姑娘,小姑娘们容易熟络,尤其是愿意接纳对方的时候,就更容易了,方婉这未来景王妃的身份,便是有人可能还心存疑虑,但也会抱着犯不着得罪她的心思。
而且这个时候的方婉格外好接近,她带着一点儿温婉的微笑,话很少,但姿态温柔,说话和气,让人心生好感。
方婉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自己想听的方向上去,这个时候京城发生的事情,对于方婉是一个盲点,大约要在一年之后,三殿下萧祺封郡王,同时大婚,她才慢慢的站稳脚跟,逐渐的开始掌握了消息,后面那些年,她就能清楚的多了。
这一年有选秀、秋闱,这些小姑娘们不是很好意思谈选秀,反倒兴致高昂的借着诗词歌赋的名头议论才子,方婉莞尔。
王氏是大族,且绵延千载,家中历朝历代都有高官,如今的王家,三品以上的京官就有四人,外放的五品以上的十数人,在京城自也算的豪门,家中人口又是出了名的多,今日到袁大将军府上来的,虽然还只是嫡女,都有足足的七人,此时同气连枝,差不多算是把方婉包围在了中间。
九姑娘王白桃是四房的嫡女,笑问方婉:“听说姐姐是锦城来的,是与大将军府有亲么?”
王白桃向来是个大嘴巴,她后来嫁给了武安侯次子,在京城也差不多算是最活跃的少奶奶了,爱看热闹说八卦,性子倒是不讨厌,方婉便笑道:“没有,我只是在锦城认得了景王殿下。”
别说王白桃一脸感兴趣,就是别的姐妹,也不动声色的伸一只耳朵过来,方婉笑道:“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那就是景王殿下,殿下微服,正好遇了点儿难处,我又偏巧遇到。原本不与我相干,不过那时候因我们家太太有了喜讯儿,我原本没个兄弟,我正去庙里给我们太太点个佛灯,回来遇到这样的事,便未免想到,莫不是该做这样的好事?说不得比给菩萨塑金身强?便出手帮了一下,又把我在锦城墙根边上一处小宅子借了给他住。”
方婉的笑容里颇带着一点儿得意:“谁能想到竟然就是景王殿下呢?说起来,那处宅子又小又旧,实在是委屈他了。只是景王殿下待人最好,这回上京来,倒是也借宅子给我们,不过那地方,就比我家的可强的多了。”
方婉的话里不是没带着一点儿炫耀的,虽然丝毫没有提到亲事,可对应先前袁紫燕的说法,众位姑娘不由的又羡慕又向往,这种出门搭救了年轻公子,暗生情愫,两情相悦,最终心想事成,对她们来说,真是比那些话本子上的才子佳人还叫人向往,而且这还是活生生的发生在身边,那就更叫人羡慕了,反倒是萧重的身份,她们感触还没有那么深,毕竟王家的姑娘,与皇室世有联姻,身份上虽有高低之别,却没有很大的鸿沟。
她们都是大家子出身,家里规矩自是方家不能比的,姑娘轻易不得出门,方婉这样的经历,换成她们就是绝不可能的了,这对于涉世未深,又生活一成不变的贵女们来说,自然也就羡慕的很了。
方婉以前是打算回锦城去的,这些事她没打算说,如今她既然要做景王妃了,那对于自己的名声也要留意,她最终肯定是要被认为是高攀景王殿下的不假,不过放出这样路上相救,成就一段良缘的话来,他们的亲事,那就要被称为佳话了。
方婉一向很清楚,名声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是时时都有用,事事都有用,也是不能小看的,清流文臣与皇权的对抗中,名声就是一种重要的砝码,而她放出来的这话,打造出来的名声,不仅于他们的亲事有助益,便是今后,太妃娘娘多少也会有一点顾虑。
方婉是在袁家的坐席里说了这番话,她相信王白桃很快就会替她传的人人皆知,毕竟她终究不好意思见人都说一遍,不然她也不会选择跟王白桃说,若是跟段如烟这样的锯嘴葫芦说这话,那只怕十天半个月也没第二个人知道,她还得寻个场合再说一遍。
而同时,周围奉茶,伺候的除了自己的丫头,当然也有袁家的丫鬟,这也确保了袁家和袁太妃能很快就知道她说的这话。
果然,这一头刚散席,袁大夫人吴氏坐在小花厅里,听人念册子点今日拿出来使的御赐的金银瓷器,在方婉那席伺候的一个伶俐的小丫头,就分毫不差的把方婉今日说的话,细细的学给吴氏听。
虽说是得了吩咐的,可这小丫头也真是记性太好了。
吴氏听了方婉那话,微微颔首:“娘娘说的不错,难得这姑娘还是个聪明人。”
她这话放出来,里头还隐约有一点与景王殿下两情相悦的意思,若是真赏为侧妃,虽说谁也挑不出多大的错儿,可袁太妃就要被人议论刻薄寡恩了。
这姑娘一手拿捏景王殿下,一手拿捏袁太妃,颇有点翻云覆雨的架势,居然已经生生的把局势造成了她很快就要成为景王妃的样子了。
袁大夫人还正在想着这话,打算着吩咐一个人进宫跟袁太妃说一声,小姑子这阵子格外关注方婉,很是上心,她自然也不能怠慢,何况萧重的亲事,对于他们袁家来说,也是要紧事。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花厅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很快便见袁三夫人崔氏一头说着袁紫燕进来,袁大夫人面上不动,心里头就有点不自在了,袁紫燕是她的老来女,心头肉,且天生又是美貌聪慧,便是她自己,轻易也不会说她什么。
崔氏在这府里二十年,当然也是知道这情形的,是以进来就跟袁大夫人吴氏道:“燕姐儿今日也真是太鲁莽了。”
便把袁紫燕先前说的方婉要做景王妃的事说了一回,吴氏听了果然就皱起眉来:“前儿让你听了一耳朵,你怎么就往外头说起来,别说如今太妃娘娘那里还只是说一嘴,便是已经拟了旨了,一日没有明发赐婚,便一日也不能说,你还不懂吗?”
说着,语气还是缓了下来:“你就是要透个风儿,卖个好儿,那也没有这样当众在外头说的。”
崔氏听着就不大舒爽,心说嫂嫂这也太溺爱燕姐儿了。
袁紫燕慢条斯理的说:“既是要卖好儿,悄悄说一耳朵,能卖什么好?今儿那场面,三婶娘看见的,那才叫卖好。”
这话说的崔氏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在公主府的姑娘挑衅的时候,袁紫燕那样的举动,当然能十分结好方婉了。
连吴氏都凝了一下,才说:“你便是与方姑娘投缘,替她说两句话就是了,也犯不着说这个。这也不是你们姑娘家该说的话。”
袁紫燕那是被吴氏宠惯了的,又是在自己母亲和婶娘面前,早不必装外人跟前的贞静贤淑:“有什么话比那话更有用?娘也不必哄我,这亲事是咱们姑娘家一辈子的大事,自然是这件事好了,这一辈子才好。娘既然这样说,倒是教教我,在那个时候,还有什么话能比景王妃三个字强?”
她扫了一眼一旁的三婶娘崔氏,笑道:“至于这事儿还没笃定,那有什么要紧的,回头真不成,我不过就是个道听途说罢了。别人真议论的,难道还是我?”
那自然就是袁太妃了!
任是谁,都会认为袁紫燕必定是在长春宫听到过那话的,不至于胡说,而为什么不成,那当然都会往袁太妃处议论,不会议论袁紫燕的。
袁紫燕说了这话,是真正惊的她的娘目瞪口呆,她也就没再说,掉头走了,偏她回了自己屋里,似乎还颇为烦躁,坐在窗下的椅子上,还把靠垫一把扔在地上。
她的丫鬟伺候她也有多年,这种时候哪里敢惹,只悄悄的把垫子拣起来,又倒了养颜的玫瑰茶,轻手轻脚的放在她的手边。
心中只是纳闷,今日姑娘这样盛大的及笄礼,京城里有数儿的贵女,甚至连公主都来观礼了,姑娘先前看着也是欢欢喜喜的,怎么这会儿就这样恼起来。
袁紫燕喝了半杯玫瑰茶还觉得心中窝火,放下茶杯,吩咐道:“这么大热的天,上什么热茶,给我换冰的什么来!”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家子都围着姑母转,事事要听她的!她即便是有个皇子,那也是先帝的皇子,便是当今陛下再宠爱表哥,那也只是弟弟,难道还能立他做太子不成?
皇上可不那么糊涂,皇上向来英明神武,虽然明年就是四十圣寿了,可岁月丝毫无损陛下那样的俊美,只更添了成熟,身姿挺拔,尊贵无比,别说那些毛头小伙子,天下又有谁能比得上陛下?
袁紫燕怔怔的想着,为什么家里人成日里只想着姑母,就没有人替她打算呢?一听她说想要入宫,母亲一口回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一次选秀,她知道她会落选出来,母亲早就在长春宫和姑母商议定了。
袁紫燕恨的又把手边的茶盅子给摔了出去。
方婉不知道袁紫燕的心事,却多少有点明白袁紫燕今日举动的意思,显然她与萧重的事,袁太妃已经跟娘家人通过气了,对她大概已经是很认可了。
方婉坐车回百花胡同,路上经过京城著名的糖果店糖门,这家虽然不是老字号,却是京城如今最红的店了,这里出的糖果不仅样子格外新颖,味道也格外丰富,方婉当年偶尔想吃糖,就愿意吃糖门的果汁软糖。
她便叫停了车,叫人去买了几罐,预备分萧重一半。
到了百花胡同,方婉进了屋,丫鬟们伺候着换衣服取首饰梳头发,可突然之间,方婉有一点特别异样的感觉,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她却觉得十分异样。
啊对,就是没有声音这一点格外不对,萧重这宅子虽不小,但到底不是正经王府,又住了两家人,加上内务府送来的伺候人等,要让人在这里住的舒服,人少了可不行,虽然这些人都是受过□□知道规矩的,不至于大声喧哗,但人在活动,总是有或大或小的声音,所以白日里总是显得比夜晚嘈杂一点。
可是这会儿,却完全没有什么声音,便连风吹过花叶的声音也就明显起来,好像是夜晚,人人都睡下了,没有任何人在活动。
方婉凝了一下,走到窗前,看到她的院子里的石头桌子旁边,坐了一个男人,面前甚至还放了一盅茶。
衣着很普通的一个男人,也没有戴冠,随随便便的坐在那里,却气势惊人。
他身后两步的地方,站着一个同样衣着普通的男子。
方婉定了定神,随手取过桌子上还没拆开包装的一罐糖,走了出去。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上一世方婉也曾得窥天颜,九五至尊,当然会叫人印象深刻,何况萧家人著名的俊美长相中,这位陛下也是个中翘楚,便是陛下的衣着再普通,方婉也不会认错。
面对这一位,方婉这会儿看着带着微笑,温婉贤淑,可实际上已经如猫一般弓起了背,竖起了毛,全身警惕,陛下微服出行,既然在这里,当然是与景王殿下有关,若是没有萧重,皇帝必定是连眼角都不会瞄上她方婉。
为着萧重,那就是婚事,他老人家要亲眼看看她,方婉的脑子转的飞快,这算是她有数儿几次如临大敌的状态了,毫无疑问,皇帝对萧重的宠爱真是一点儿假都没有,并不是外头轻传,回想萧重偶尔提起他的皇兄时的神态语气,方婉觉得,甚至或许传言都低估了皇帝对景王殿下的宠爱关怀之意。
这简直是把景王殿下当儿子看了!
关于皇权诸事,方婉当年,曾殚精竭虑,细细揣摩过无数遍,作为一位帝王,能掌握的资源,能得到的消息,没有任何人可以小看,面对这位操生杀大权的至尊,便是再谨慎也是应该的。
方婉地位如此,她想要嫁给萧重,必须要得皇帝的首肯,想嫁和不想嫁,行事的差别就很大了,就是出门的那几步路,方婉就已经拿定了主意。
她下了台阶就跪下磕头:“民女叩请陛下圣安。”
皇帝陛下显然意外了一下:“你怎么认出朕的。”
方婉道:“景王殿下曾多次提起陛下,且这个地方,多是内务府送来的人,除了陛下驾临,也不会这样安静了。”
这里细算下来,是内务府管理的,别的人,就是王爵,也不会有这样高的警戒级别,能让每个人都停下不动。
皇帝大约因方婉的见识又意外了:“……说你聪慧,倒是真的。”
前面谁说的,皇帝没说出来,可方婉多少猜得到。
“起来吧,手里拿着什么?”皇帝陛下比起当年在大殿中穿着龙袍的时候,显得和气一点,而且也比方婉印象中更年轻些,虽然那股子尊贵之气不减,但对于方婉来说,已经算是轻松的了,她便微笑着,恭恭敬敬的把那糖罐子搁到桌子上去,笑道:“这是给景王殿下买的,陛下驾临,没有东西孝敬,分景王殿下一份儿,想必景王殿下也不会计较。”
说着,她还先就打开了,吃了一颗。
这话说的很聪明,她这里不管拿出什么来,都够不上供应皇帝的格,不过这既然是送景王殿下的,从萧重那里拿过来,也就勉强说的过去了。
这一点可不仅仅是聪慧,还透出她对于皇权等级的深刻理解,这叫皇帝又有一点意外了。
他微服驾临,已经意外了好几次了。
其实单是方婉能这样镇定的出现,对于皇帝来说,就足够意外了,这样出身的女孩子,骤然见到微服的皇帝,这样镇定,毫无慌张,说话有纹有路,简洁清晰,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就能够叫人意外,多少大家子的姑娘,只怕都比不过她刚才的举动。
方婉的底细,皇帝没有不知道的,事关他最心爱又不能相认的儿子,他的补偿心肯定和别的皇子不一样,一心要他安乐如意,是以那一日萧重在他跟前说了真话之后,事关方婉的一切,已经事无巨细的摆在了他的御案之上了。
皇帝见了方婉的画像,本来以为萧重是被方婉的国色所吸引,少年慕少艾,当然颜色为重,西南地区的姑娘瓷肌貌美,娇小玲珑,与北地胭脂不同,方婉又是其中上乘,萧重喜欢也不奇怪。
至于方家发生的事,皇帝当然以为是萧重的主意,何况萧重还亲自出马去镇压了萧祺。
可这个时候,皇帝开始觉得,重儿这样喜欢这姑娘,或许也有颜色之外的其他原因,这样的姑娘,实在太少见了。
皇帝顺着方婉的话说:“这是你给萧重买的?”
方婉知道皇帝肯定不是来和她闲聊的,她自然打叠起全部精神,她笑道:“景王殿下爱吃糖,民女刚才经过糖门,就想起了他,便买了些回来,预备分他一半呢。”
这话叫皇帝微微笑了笑,拈起一颗糖吃了,方婉话里关心思念之意,带着几分小姑娘的甜蜜,这显然是皇帝想知道的。
而方婉其实极度紧张,她知道她若是被皇帝察觉出一丝一毫会陷萧重于泥泞的可能,皇帝要她消失那肯定轻而易举。这些上位者,并不怕别人有攀附他往上爬的心,这本来就是他的资本,但他却会十分忌讳危险的可能,方婉既然认为皇帝确实关爱萧重这个弟弟,她自然就往这个方向表现了。
皇帝吃了小姑娘的糖,笑道:“你坐罢。”
方婉这才小心在一边的石凳子上坐下,心中的石头差不多算是落了地,她的判断没有错,皇帝明显带了一点笑意,整个人的姿态都放松了一点。
大概是方婉仔细的观察皇帝的姿态稍微明显了一点,皇帝察觉了,笑问道:“你在看朕?你不知道窥视朕躬是杀头的罪吗?”
方婉吓一跳,赶紧站了起来,低头道:“民女一时不妨,陛下恕罪,民女只是好奇……陛下和景王殿下……”
皇帝吓了小姑娘一下,见她这样,心道这果真还真是个小姑娘,虽然聪慧懂事,可叫他一吓,就显出是小丫头的样子了。便笑着摆摆手:“朕和景王怎么?”
方婉大胆的说:“看起来真是长的很像呢。景王殿下……反倒不是很像太妃娘娘。”
但老实说,方婉觉得萧重没有皇上生的俊美,当然,也够用了。
这话好似有点取悦了皇帝,他老人家又笑了笑,问方婉:“你见过太妃娘娘了罢?”
“是。”方婉老实回答:“进京第二日,就去给太妃娘娘请安了。”
“太妃待你可好。”皇帝又问。
方婉有一点没明白皇帝的用意,便选了个很大众的答案:“原就听说太妃娘娘素来慈悲,那日见了,娘娘果真是十分和气的。”
皇帝含义不明的笑了一下,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又很突然的问:“原本太妃娘娘的意思,赏你一个侧妃就是抬举你了。”
也亏的方婉早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此时面上的神色也是没有动,只微微露出了一点诧异之色,实际上,心中已经很想骂人了。
皇上这是……挑拨她们未来婆媳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