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到风景看透_分卷阅读_53
只有他们两人,一般就是逛各种商店,买小玩意儿,然后吃东西。
在学校附近,他们经常出没的区域,最常去的是蓝岛大厦和东大桥大棚。
前者是周遥买衣服和护肤品的,装逼的地方。后者么,就是学生们买漫画、文具和地摊儿货的小商品市场。
周遥买《幽游白书》和《灌篮高手》,都是由瞿嘉带着,在东大桥大棚的书摊儿上买的。
太赚钱了,卖太火了,书摊周围挤成两层人,全部都是穿校服的。以至于台球厅小老板芳姐后来都在这个大棚里练摊,卖书和“日韩新款”文具,当然也不是日韩原产,就是国内仿单,浩浩荡荡从南方运过来。
周遥每次都一卷一卷地买,一卷大概是五本或者六本书。瞿嘉帮他拎着漫画,周遥又翻别的看。
瞿嘉凑到他耳边:“这都女生看的。”
周遥说:“不是,我找找你的。”
有老子什么事儿啊?瞿嘉一脸冷漠地走神儿。周遥在一堆充满少女浪漫情怀的漫画和星语星座书里狂翻,翻出他要找的那本,确实是黄潇潇那几个女孩儿在班里传看的。
瞿嘉同学出生在阴历正月,按照西洋历就是水瓶座,按日期还是水瓶座的一个瓶子底儿。怪不得少年家贫,总被命运压着,只能期望以后翻身了。
周遥给瞿嘉翻到那一页:“你的,水瓶座的,你要看吗?”
水瓶座的性格特征,归纳总结起来:古怪,奇葩,神经质,精神分裂,心口不一,神神叨叨。
瞿嘉一边看一边骂,瞎写,老子精神分裂你大爷的啊!!
俩人靠在书摊旁边聚精会神,还窃窃私语,低声狂笑。
摊主不停瞟他们,很冷艳地说:“买不买?不买别再看了。”
瞿嘉抬眼回了一句:“我都奇葩精神分裂了,我还买你的?!”
再往后看,俩人就都沉默不吭声了。
水瓶座暗恋一个人的心情:突然变笨了,记忆力都变差了,睡不着觉,见到对方就语无伦次,还心口不一。
水瓶座的爱情目标:喜欢性格开朗活泼的恋人,尤其幽默风趣、话题丰富,还要个性独特会打扮很时髦的水晶恋人。
水瓶座的最佳速配星座:“像雾像雨又像风”的天秤座,表面衣冠楚楚,内在不拘小节,双方心灵相通,恋情一拍即合。
仿佛就是条条都中,正中红心,biu biu biu地戳进心口。
瞿嘉垂眼不语,一下子明白周遥是想让他看什么。心口像灌进了一股甜润的、温热的糖水,缓缓注入四肢血脉。那种情绪上的反应慢而绵长,很久都能品到那股甜味儿。挺开心的。
前几天因为某些关于“门当户对”的闲言碎语,闹得心情很差,周遥今天就专门给他看这个,硬是整出一个“星座速配”,就把“门当户对”给枪毙了。在属于他们的漫画世界里,俩人都是像雾像雨又像风的星座。一个是流浪的白云,另一个就是蓝蓝的天,组成一起,就是一幅最美好的图画。
周遥在摊主脸气变色儿之前,痛快地说;“这本我们买了。”
瞿嘉回看他一眼:“都看完了你还买?”
周遥嚣张说:“我买了多看几遍,不成啊?”
瞿嘉转头又说摊主:“你给他算便宜点儿,三块五。”
摊主特不乐意:“我四块钱进的,才卖四块五,三块五不能给!”
“你三块二进的,卖三块五够了,”瞿嘉看着对方,“你当我没卖过书?”
瞿嘉紧接着又说一句:“他都买一套漫画了,你这本不应该白送啊?!”
周遥“噗”了一声,赶紧扔出三块五给摊主,哎呀小嘉嘉咱们不带欺负人的。
俩人拎着书转过脸就爆笑。周遥说:“给我省下一根双棒儿的钱,走走走,门口买双棒儿去!”
瞿嘉笑话他:“现在北京人早都不吃双棒儿了,你想买都没地儿买去。”
周大款大手一挥:“我知道,走,咱俩去买‘可爱多’!”
瞿嘉昂首阔步行走在摊位之间,回味方才的甜美小插曲,甩出个笑容:“哎,我卡妙那么好看,那么俊,不是配米罗的么?她们女生说的,配米罗还是冰河来着。”
周遥:“……”
瞿嘉:“配童虎你丫逗我?”
周遥:“谁长得像童虎了吗?我像吗?我……”
这回脸气变色儿的是买了书的周遥,几乎要喷瞿嘉一脸心头血:你才童虎呢,你祖宗三代都童虎,气死我了。
语无伦次,心口不一,口是心非,说的是谁呢?就是瞿嘉和周遥这样儿的,永远都不敢承认。
瞿嘉站在东大桥大棚的门口,还是握了周遥的手腕,也摇一摇。手指上好像有魔法,周遥立刻安静闭嘴,又发痴了。
这地方离他们学校挺近了,大街上常遇上同学甚至老师,他们绝对不会拉手的。
“哪吃?”瞿嘉主动问。
“你挑地儿。”周遥说。
“挑你喜欢的。”瞿嘉一扫马路对面。
“那,我请你吃肯德基。”周遥挺直腰板儿,微笑,就是一本正经的邀约的模样。
“成。”瞿嘉痛快地点头,“走。”
周遥赶紧解释一句:“我不是随便请别人吃饭。”
瞿嘉看着他:“我也不是随便吃别人请的。”
肯德基在北京开了好几年,普通人工资也高了,但还是觉得略贵。尤其这种柜台上点完餐,立马就掏钱付账的,瞿嘉听着钱数就拦着了:“点太多了吧?”
“多吗?”周遥说,“两个香辣鸡腿汉堡,一桶原味鸡,一份香辣鸡翅,两个土豆泥,两杯大可乐,一个大薯条,一个草莓圣代,咱俩还吃不完?我都觉着不够吃!”
半大小子,能吃穷全家,他俩真的都不够呢。“贵,别给你吃穷了。”瞿嘉说。
“咱兄弟谁跟谁啊?”周遥特开心的。
“以咱俩人饭量,要是天天都吃这个,我就真穷了,没事儿,吃!”周遥又说。
俩人坐在肯德基餐厅里,一道明媚的阳光洒在靠窗的桌上。吃,一样一样儿的吃光这些无比可口的食物。
俩人都觉着香辣鸡腿堡好吃,而土豆泥简直超级好吃,瞿嘉都没怎么吃过西餐呢。“怪不得你满脸青春痘。”瞿嘉抬眼看周遥。
周遥也端详瞿嘉:“你脸上也有,你别抠啊,这玩意儿绝对不能抠!”
然后俩人开始研究男孩子的青春痘。“啊,都抠出坑了。”周遥说,“你这脸,就快跟我们队里刘春雨那脸差不多。”
“你青春痘长眼睛旁边吗?”周遥不止一次摸到某人眼角那块凹痕,“我记得你这儿有个痣吧?没有么?”
瞿嘉说:“没痣,你记的是别人的脸吧?”
周遥:“……我记得有来着。”
周遥又说:“你以后别再用肥皂洗脸,用洗面奶。蓝岛就有卖的,回头我跟你去买。”
瞿嘉冷笑道:“一瓶洗面奶够买一个原味鸡桶,我还是想把这钱吃了。”
“靠,”周遥说,“你脸重要!”
“是你的脸么?”瞿嘉唇边又是那种特别……勾人的小表情,“不是你的脸你管得着么?”
“怎么就,不是,我的,脸惹……”周遥闭着嘴唇嘟囔。
“谁就是你的了,你有多少脸你?”瞿嘉说完一头磕在桌上笑,唠叨遥,腻歪遥。周遥也很无耻地乐了。
“老子就管你,不准乱抠,抠难看了。”周遥笑时一口白牙,阳光在脸上灿烂。
后来周遥真的带瞿嘉去买洗面奶,瞿嘉坚决认为蓝岛卖得太贵,俩人去了家乐福大卖场。
这家法国品牌的大超市在北京如同横空出世,那年开张时可火了。每人进去推一辆购物车,成车成车地往外装,在这种地方买东西愣跟不要钱似的。工资高了,人心都变狂了,消费欲望呈几何式增长,市场自由了。
瞿嘉同学就在资本主义自由奢靡的大卖场里,被周遥拽着絮叨着买了人生第一管洗面奶。后来他自己都忘了,俩人还争论好久,当时第一管洗面奶,买的到底是“可伶可俐”,还是“碧柔”?“东洋之花”?
那时的零用钱,基本都是瞿嘉放假打工自己挣的。他们母子之间,有些不成文的不用商量的默契,瞿连娣给儿子负担学费,这是义务,是正事儿;瞿嘉自己负责在外面吃喝玩儿的消费以及烟钱,不会再伸手管他妈要钱。他穿的牛仔裤和匡威鞋都是自己弄钱买的,每天早出晚归,除了晚上睡觉基本都不在家,在外面浪着,甚至有时晚上都不回来睡。
周遥都知道,瞿嘉在芳姐的台球厅里看店,卖碟,还在大棚的书摊和饭铺里都打过零工。
那时候瞿嘉跟瞿连娣之间的关系,就好像合租室友。俩人确实晚上同住一间平房,中间拉一扇隔板,分成“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此外基本说不上几句。
他并不是跟妈妈关系不好了,瞿嘉挣了零花钱该孝敬他妈的也都孝敬。他平时在家、在街坊邻里之间也不炸刺儿,因为懒,都懒得炸。只是这年纪的男孩,回家都是闷头没话,自己一人鼓捣,不会再对父母讲心里话。越是重要的、隐秘的情感,绝不会说出口。
每天跟他说话最多的人,就是那个唠叨遥,腻歪遥,烦人的遥遥。
第40章 挑衅
学期过得飞快, 期中考试已经过去, 周遥大概考了班里第五第六吧。
班里单科和总分成绩头名拔尖的几位同学, 还被班主任拎到课堂上介绍学习经验。
“你考得也没比我好多少。”瞿嘉说他。
“没事儿,考着玩儿的, 我心里有数。”周遥满不在乎,狂着呢,“最近比较忙么。”
“忙什么啊, 你?”瞿嘉说, “踢球。”
“忙着陪你。”周遥就说这四个字。
瞿嘉回他一个大白眼, 谁用你陪,自作多情的。
瞿嘉也特忙,因为芳姐许文芳在东大桥大棚租的摊位, 开始进货卖东西了,一下子就忙不过来。那些练摊竞争的个体户,都是没日没夜干活儿,男的开车在外面拉货进货, 女的一天十几个小时盯在摊位上。瞿嘉就经常中午和傍晚替人家看摊儿, 从芳姐那里挣零用钱。
小商品看似廉价,但薄利多销,随便哪个南韩新款的自动笔、文具盒,附近学生都买疯了, 动辄一个月卖几千件出去,这是工厂里每月拿几百块钱死工资的人永远想不到的。个体小商贩赚得真不少,万元户、十万元户随便都能赚出来, 就是特别特别辛苦。
中午,周遥一般也不休息,在教室里写数学,上午老师刚讲完的公式定理,作业他一定中午全部干完。别的同学吃完午饭都脑部缺血容易犯困,就周遥精力充沛,吃完饭脑子还像上了发条一样,思维活跃。
教室窗外,好像是唐铮喊了一句,趴到窗台上跟瞿嘉凑头说:“芳姐那一堆货来了,你去帮我搬一下?下午之前给她上摊儿,晚上咱俩就不用过去了,累死老子了,都不想干了!”
说是“不想干了”,但那时就是为了生计,为了挣钱啊。唐铮也经济独立了,勉强进校门就为了混个高中文凭,整天在外面浪着。
瞿嘉点头应了一声,搁下作业起身就出去了。
周遥还回头瞭望了一会儿,看着那俩人穿过教学楼广场,出去了。他们学校本来就离东大桥很近。
他超速k完了数学作业,然后又有隔壁班同学在窗外叫他,说校门口有人找。
“谁啊?”周遥没听明白。
“不知道,就你熟人吧,找你帮忙搬东西。”代为传话的同学其实也没明白。
周遥就去了。他当时以为,肯定是瞿嘉喊他出去,帮忙卖力气活儿的。
周遥出去时,脸上架着近视镜,刚做完数学作业,都忘了摘掉眼镜。
出了校门张望,谁找老子啊,瞿嘉呢,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