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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令人退避三舍_分卷阅读_27

  叶三,我是不是很聪明?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把你藏在地底下,只要我还在这里,就没人能抓到你。
  成双的确很聪明,她算到了一切,地窖之门只能从外部打开,叶三就算发现也不能冲出来。
  若她活着,自然是最好,就算她死了,成章也会以收尸为由放出叶三,让他混进送葬队伍逃离此地。
  她唯一没算到的是,这乡下地砖委实没有成府的好质量,竟任由她的血渗透到了地底下,然后,就这样滴进了叶三的眼里。而他,只是凝视着那片越来越浓的血色,安静地看了三日,然后,流下了这一代天魔的第一滴泪。
  叶君侯没有告诉任何人,天魔一生残酷无情,血脉觉醒的条件却是眼泪。
  这是一场由斐国开始的战争,可决定它何时结束的,却是魔主叶君侯。只要他眼里的血不消失,就没人能阻止他的报复,斐国灭了不行,斐国人死光了也不行,就连流泪的成双也不行。
  对叶君侯而言,爱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力量,它永远无法消除人的仇恨。所以,成双恨他,也不算意外。
  “我从没想到,自己不惜以性命保护的叶三,最终还是被叶君侯杀死了。”
  当叶君侯灭去斐国时,站在城墙上的成双神色却没有任何高兴,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而此时的叶君侯已不会因此有任何感情波动,他只是有些不高兴,不高兴这个女人竟敢违抗天魔的命令,更不高兴,他都把敌人杀光了,她却露出了这样哀伤的神情。
  “枉我自以为聪明,走到这一步,竟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被侍女送回魔宫时,她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之后,这个不惜把自己嫁给叶三也要逃离皇宫的女人成了他的魔后,她还是过上了被困在后宫的生活。初时,叶君侯只是因为知道她不喜欢才刻意这样做,他想看她服输的模样,可是,这哪是一个会认输的女人。
  她十七岁就敢做主把自己嫁出去,离开家族时不曾有半句话服软,被官兵打到濒死在冰冷地板上躺了三日也没叫一声痛,成双这一生,只有叶君侯让她痛到哭出声过,可她,最后也没有认输。
  被苏格的光剑在腰上开了几个洞破了丹田之后,叶君侯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可他居然还有心情去想些陈年旧事。
  他想,其实不论叶三还是叶君侯都是无法理解成双的,他们生活的环境差距太大了。在成氏家族自小接受最好教育长大的成双,除了爱他,也爱着斐国,爱着那些他完全无法欣赏的书画文字史书典籍,即便最后与朝廷为敌,她也认为这只是权势斗争,和百姓无关,更和斐国无关。
  所以,她爱着的一直是那个凡事都赞同自己,从不阻止自己做任何事的叶三,因为这是寻常男人绝不可能给予妻子的权利。
  可是,成双,叶三只是一个除了看着你流血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啊。
  我高傲的小仙女,你从不曾做过废物,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无能是何等痛苦,得到了却护不住,那还不如失去。
  如果只有变成人渣才能战胜其它垃圾,叶君侯并不介意把世界变成垃圾场,他原就是这样一个人,只是从不愿在她面前展示自己糟糕的一面而已。
  就在叶君侯以为自己大概就要这样死在苏格手上的时候,身子忽地就被人拽了去,叶破那张其实和他不怎么像的脸出现在了视线中,神情满是焦急,“父皇!”
  似乎是被自己战无不胜的父皇突然浑身染血的模样吓到了,少年发现没得到回应,背起他转身就跑。叶君侯没想到苏格竟会被一个少年劫走了人,正在疑惑,瞥了一眼过去才发现那阵法竟已被洁白光辉笼罩。
  是神来了啊,难怪苏格竟会走神至此。果然神一直是眷顾他的,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要现身引走苏格的注意力,让他有了一丝逃生的机会。
  “父皇,我带你回魔宫,我们有整个魔洲最好的神医,你一定不会有事!”
  叶破手下还有他赠予的妖兽,此时撤离速度也是极快,听着少年急切的声音,叶君侯的眼眸逐渐深沉。
  天魔拥有吸收奴隶生命治疗伤势的能力,然而方才他竟无法感应到任何血奴的存在,想是在暗京布下的血契已被解除。能解开天魔血契的只有另一个天魔,方才他便已猜到叶破应当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
  可笑的是,最后让他面临绝境的就是那个从未见面的亲生儿子,这个被成双摆在魔宫忽悠自己的假冒品反倒竭尽全力想要救他。
  “叶破,放我下来。趁我还没死,走得越远越好。”
  魔主这一辈子只对儿子说过几句好话,此时也不例外,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必须尽快捕获血奴用对方生命力疗伤。现在还能凭借理智压制一二,若再虚弱一些,大概会忍不住用这个假儿子续命。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最终只用了一个毫无逻辑的理由说服自己,
  不可以啊,说好的,成年之前不让他喝酒。
  “以后有人问你爹是谁,就说他叫叶三,别让人知道你是魔主的儿子,叶君侯仇人太多,谁都想杀了他。”
  “父皇!”
  叶破还是不肯离开,好在得到这一丝喘息的机会叶君侯已恢复了些力气,随意一挣便推开了少年。眼看假儿子神色焦急,他却好像正在流血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般,只放出了从常辉手中夺来的碧海鲲鹏,凭借魔血让其瞬间服从,看着叶破挣扎着被蓝色大鸟叼起,叶君侯用牙齿撕下披风随意包扎着伤口,只轻松地笑了笑,
  “记住我教你的,一定要努力修行,在这个世上,弱者只能哭,强者才能活。不过,你虽没有天魔血,凭借我这些年送的东西大概也能保住性命。”
  说完又觉这个爹都当十六年了,左右今后不会再见,怎么也得留下一两句金玉良言,便又补了一句,“还有,在你足够强之前,别娶老婆。”
  “父皇——”
  完了,这个假儿子遇到点事只知道哭着叫爹,大概也娶不到老婆了。
  没想到自己死到临头了还有这等心情,叶君侯也不由感慨他果然是没心没肺的天魔,没有再看妖兽离去的身影,只是轻车熟路地向魔宫走去。
  他现在没剩多少力量了,好在,勉强还能支撑自己回去。
  是他害了成双,他那么弱,连保护她的力量都没有,却把她娶回了家。后来得了力量,又失了心,终究还是他没用,做不到像苏格那样两全其美。
  可是娶都娶了,这个老婆多少也该为他收尸虚情假意地哭一哭,堂堂魔主魔后,这点夫妻情分,总还要做给世人看的。
  第41章
  魔宫的密道没人比叶君侯更为熟悉, 即便身负重伤他依旧回到了魔后所在宫殿,推开门, 那人已换上一身寻常素衣, 如墨青丝披散而下,全身不佩任何饰物, 倒像是在披麻戴孝一般。
  “你来了。”
  听见他的脚步声, 女子缓缓转身, 素净脸庞映在烟火之下, 虽已添了年岁,瞧着却像是全然没有变化。
  叶君侯原有许多话想说, 见到这样的她,在微愣之后, 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 “我的酒呢?”
  魔后宫中只有一种酒, 那是由他亲自酿造的红颜, 入喉之后尽是烈到极致的血腥味, 正如那日地窖之中染红了叶三眼睛的红颜血。只要一看见这酒, 叶君侯就会告诉自己,这一生,绝不让成双再为自己流血。
  此时也是,当饮下鲜红酒酿,那沉积的郁结之气便也就散了, 倒是身上的伤因此有些刺痛, 好在他历来打架都不怕死, 管它什么伤,死之前美酒总要喝个尽兴。
  只是,待到微凉的夜风吹散酒意,他仍忍不住开了口,“我一直以为,你为了我对抗家族,违逆皇命,爱我胜过自己性命,只有你,永远也不会出卖我。”
  “因为那时候我坚信,纵然天人屡屡作乱,可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叶三永远也不会伤害无辜之人。”
  没想到那些事他居然还记得,成双慢慢将酒杯满上,二人谁也没去在意被染红的地面,仿佛只是夫妻间的寻常夜话般,你一言我一语,谈毕便该入睡,天大的分歧终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第二天便烟消云散。
  然而,他们都知道,这一睡就永远醒不过来了,所以,叶君侯仍是问出了自己一直不敢提起的话,“恨我吗?”
  “恨。”
  魔后的回答毫不犹豫,果决到他情不自禁就将满满一杯酒灌进喉咙,唯有借着酒劲才能问出下一句话,“还爱我吗?”
  这一次她的神情颇为犹豫,认真看着眼前之人,良久方才叹息道:“不知道了。”
  得到这个回答叶君侯反倒笑了,调戏般地抬起她的下巴,眼神中满是戏谑,“可怜的女人,我现在不爱你,好像也不怎么恨你。”
  他说的实话,从很久以前开始,成双便已发现了这点,此时也只是直视他淡淡回答,“或许这就是我恨你的地方。”
  在最后的这一天,这个女人终于撕开了那贤后的伪装,展现了她锋芒毕露的本性,对叶君侯而言,这个答案无疑比什么狗屁天下更令他高兴。他宁可因后宫太多被吃醋的老婆一刀捅死,也不想做只因祸害天下就被妻子背叛的可悲魔头,毕竟,就算是魔头本人,也更喜欢恶有恶报这样的故事。
  为自己最近似乎回来了些的幽默感干了一杯,叶君侯想了想临死之前应该做什么,若是以前的他肯定毫不犹豫就和女人滚去了床上,死也要埋在温柔乡。可是现在,他面前的是成双,天下只有一个的魔后,所以魔主只是突然开口道:“都到这种时候了,至少给我剥个橘子吧。”
  不论多大的仇,死之后也就慢慢散了,这一次,成双终于没再无视他,在宫中保养得极好的纤细手指轻轻剥开橘子皮,待到果肉出现时,却是放进了自己嘴里,只平静道:“叶三,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陪着你。”
  万万没想到自己临死之前的愿望都没法完成,叶君侯只能无奈地叹道:“你这女人,明明是给我的,结果却自己吃了。”
  “原是想,若你回来了,就给你,若你没回来,我自己服下。”
  轻轻回答他,晚宴上的话魔后自然是听见了,她回来后便给宫中水果下了致命之毒,这是计划中的最后保障。如今叶君侯的确回来了,可那原本该送他进地狱的橘子,却进了她的嘴里。
  如果这个男人脆弱地出现在她面前,明知他是个混账,也下不去手。是因为还爱着他吗?爱这种东西,谁知道呢?
  施行计划前只有哥哥看出了她的死意,那时一直忍辱负重的国舅劝她,若她当真眷念家族,当初就该和家人一齐葬身火海,若她真心向着斐国,灭国那日就该跃下城墙,那样好的时机她都没死,如今何必再要死要活的。现在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夸她一句。
  可一个人想死的时候哪用想这么多呢?当活下去再无半分乐趣,自然也就该死了。
  “儿子会恨死你的吧。”
  当成双唇边的黑血滴上手背,叶君侯终于知道她在橘子里放了毒,感慨着这个女人真是清楚地知道该如何置他于死地,最后却只主动叼过了她捏住的橘子瓣,总算是从她手里成功吃到了一回橘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人搂紧,头一次用哄人的语气拍了拍她,“来世,你要听家里人的话,别再多管闲事了,不论遇上叶三还是叶君侯都要视而不见,别随便找个阿猫阿狗成亲。”
  “好。”
  许是毒发之后的虚弱,她回答的声音很微弱,像极了他们成亲时的温婉和顺,让叶君侯忍不住就叹了气,“真难得,三十年了,你总算在我面前乖了一回。”
  然而,这一次她已沉睡过去,就这样没有任何抗拒地靠在他胸膛前,仿佛这就是自己一生的依靠。没有放开这具正慢慢失去温度的身躯,叶君侯倒有些庆幸天魔顽强的生命力,这让他还能一手抱着自己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一手提起今生最爱的美酒,慢慢去观赏天空仍在怒放的烟火。
  这场景倒是像极了他们成亲那一日,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的他兴奋又紧张地对自己的新娘许诺,“成双,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那时的成双对他可热情了,听见这样笨拙的情话都高兴得两靥粉红,只娇怯地靠近他怀里,用郑重的语气跟他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看,终究是我给的誓言更容易达成。
  可我,每次都更喜欢你说的话,即使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一点也不现实。
  成双你知道吗?天人们都很羡慕我,他们认为神对我最好,给了我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还没有给我会因此感到愧疚的心。
  可我也跟你一样,没有听父母的话,明明按照神的安排摒弃人的感情就不会有弱点,叶君侯一定能成为笑到最后的人生赢家。可我还是按照叶三的意愿活着,当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所以,我想,叶三大概是真的非常爱你,他就算消失了,也不允许任何人让你受伤。你看,叶君侯让你伤心了,所以,叶三就把他弄死了。
  魔主不是输给了苏格,也不是输给了你,赢了他的人,是废物叶三。
  “罢了,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酒和女人,现在酒有了,陪我一起死的女人也有了,倒也算得上圆满。”
  最后豁达地笑了笑,酒已尽,视线也不再清晰,魔主靠在榻上缓缓合了眼。
  是啊,就这样吧。天亮了,烟花停了,成双都走了,他也该睡了。
  这一生,终究没亏。
  当众人寻到魔后房间时,便只有这二人相拥而卧的身影。默默看着魔后被血染红的素衣,纪陌不知道是叶君侯临死前赶来魔宫杀了她,还是她自愿陪同这个丈夫一同死去,只是拿起了放在桌上的纸张,上面仍满是酒味和血腥味,然而内容并不会因此改变。快速扫了一眼,纪陌便将其递给了苏格,只道:“这是传位诏书。”
  见上面连继位者姓名都没写,纪陌心中隐隐也有了几分答案,苏格似乎也猜到了却默契地没有戳破。他们都知道有了这个名份青叶登基会顺利许多,无意在此地多留,苏格只淡然道:“新至神明就拜托二位了,我去协助青叶。”
  是的,这一次他们身边又多了名一身灰色西服的男子,男人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出现时浑身酒气,神志也不太清醒,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被带进魔宫,看见叶君侯的瞬间才悠悠叹了一声。
  苏格想,大概这就是叶君侯的神明了,他不想看见神伤心的样子,尤其导致这一切的还是他,终究是先离开为好。
  他没注意到的是,就在自己离开时,男人又是苦恼地摸了摸头,只是到底人生地不熟,也不好说什么,只对纪陌问道:“那个,你们不帮他收尸吗?”
  他们追叶君侯找得急,纪陌也没来得及问来人身份,见他对叶君侯这个名字反应极大,看年岁也和深黑相似,想着这样的场景也不适合多做询问,便只道:“那就由你来吧,左右比我们合适。”
  他这一说男人倒也没有拒绝,现代人到底没干过收尸这样的活计,想了想,还是用袖子擦了擦魔主面上沾染的血迹,只小声哀叹了一句,“唉,这折腾的,要是让亲爹看见了,可得心疼死。”
  第42章
  过去的五洲主宰以叶君侯最为好战, 因此魔洲领土也最为广阔,如此庞大的土地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被神洲接管, 当叶君侯死亡, 其天魔血失去控制力之后,各地便接连发生叛乱。对这样的情况苏格早有准备, 行动之前便命辉月率领神洲大军等在边境, 如今青叶成功夺取暗京, 双方一同出兵, 平叛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魔洲神洲要合为一体各种麻烦接连不断,青叶索性就住在了书房全天候处理政事, 苏格和成章也是四处奔走,用收买威胁种种手段试图减少征战损耗。他们都如此忙碌自然无暇理会一个死去魔主的葬礼, 成章坚持把成双尸体带回祖坟埋葬, 纪陌一干外人也没立场说什么, 最终还是夜明君把叶君侯尸身带出了魔宫, 第二日三个闲人寻了块隐蔽空地准备将其安葬。
  一夜过去, 男人的酒终是醒了, 似乎只把这一切当作醉酒后的梦境,掐了自己三回才堪堪接受了现实。好在他是社会人士,比起当初的纪陌还是要冷静不少,只是不敢置信地在方舟附近绕了三圈,随即便快速平复心情向他们打听情报。
  左右大家是同乡, 纪陌倒也没有隐瞒, 才说了一半就吓得男人差点自己摔进坑里和魔主作伴, 半晌方才郑重地握住纪陌的手,满面心虚地嘱咐:“大兄弟,你可不能把我卖出去啊。”
  同为作者纪陌当然知道他为何心虚,只淡淡道:“阁下请放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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