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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妆夺谋_分卷阅读_323

  苏风暖笑吟吟地说,“好。”
  苏夫人见她答应的痛快,不放心地又嘱咐了萧寒和谢轩,让二人看着她,二人笑着答应,她便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给三个人各自斟了一杯酒后,也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杯。
  许云初看了她一眼,道,“我观你面色不太好,体内寒气似乎极烈”
  苏风暖对他一笑,“所以才需要喝些酒暖暖。”
  许云初闻言住了口。
  萧寒和谢轩对看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距离过年没几日了,过了除夕,便立即启程。”
  苏风暖道,“再议!”
  二人一怔,“不是早就说好的吗?为何又要再议?”
  苏风暖喝了一口酒道,“我受风美人所托,总不能管她耗了半生心血创下的杀手门,任其毁了。更何况瑟瑟跟随我多年,我岂能真不管她?还是江湖上的那些前辈,多年来,交情深厚,多半都已经隐世安享晚年,因为我查林客,惹此祸端,我若是袖手不管,岂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人?”
  二人立即说,“那你身体呢?如今你这
  第二十一章 一人心狠
  因叶裳的到来,苏风暖与许云初的话暂且告一段落,打住不提。
  苏风暖斟满一杯酒,推到了叶裳身边,对他问,“齐舒还好?”
  叶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她道,“平郡王府的担子自此后都担在了他身上,他一日间失去父母,不是太好。”
  苏风暖看到叶裳衣袖隐隐有血迹,立即伸手去扯他的袖子。
  叶裳避开躲过,对她说,“沾染的是别人的血迹而已,无碍。”
  苏风暖瞅着他,见他说话这么片刻,面色依旧清清冷冷,暗想他怕是还在生她的气,明显就是他自己受伤了,不让她看。她固执地伸手去扯他的手,身子几乎贴到了他身上。
  叶裳一再避开,沉声说,“我说没事就没事儿,你听不懂吗?”
  苏风暖见他死活不给他看,她怒道,“叶裳,我听得懂,如今你不给我看你的伤势,你的意思是,以后都不用我管了吗?我不管你,你也不必管我了,对吗?”
  叶裳避开的手一顿。
  苏风暖一双眸子瞪着他,“也就是说,我今日在马车与你说的话,你同意了是不是?若是这样,我也不必”
  叶裳目光染上怒火,“我没同意。”
  苏风暖看着他,“既然你没同意,那你这是作何?以前伤了一点儿,都会将伤势扩大一万倍地让我心疼你,如今倒是学会隐瞒伤势了。”
  叶裳抿唇,片刻后,将手臂慢慢地递到了苏风暖的面前。
  苏风暖伸手挽起他衣袖,只见他手臂果然受伤了,且已经被包扎过了,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手臂被包扎之处,又隐隐的血迹露出,他递过来胳膊时动作缓慢,可见伤势不轻。
  她难以想象如今以叶裳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对他问,“怎么伤的?谁给你包扎的?”
  叶裳道,“齐舒伤的,孟太医给包扎的。”
  苏风暖一怔,“齐舒伤的你?为何?他怪你查出贪墨大案,他父母因此而死?”
  叶裳道,“我去时,他神志不清,不是有意伤我。”
  苏风暖立即追问,“为何神志不清?”
  叶裳看了她一眼,“孟太医查出他当时是中了迷幻药。”
  苏风暖想着平郡王府出事儿,看来还真不是偶然,不知道这背后是否真是林之孝的手笔,只为了对付叶裳。她道,“既然是孟太医给你包扎的,我就不必拆开给你另看了。”话落,她伸手按住了他的脉,给他把脉。
  发现他內腹似乎也吸入了迷幻药,不过药量极轻,除了手臂的外伤,没造成内伤,并无大碍,她放下手,对他说,“你受了伤,不能饮酒。”话落,将酒杯拿开了。
  叶裳偏头对她说,“你要扔下我独自活在这世上的话,以后还能这般管我受不受伤?喝不喝酒?”
  苏风暖呼吸一窒,一时没了话。
  叶裳看着她,见她不言声了,他平静地说,“我晌午也没用膳,添一副碗筷。”
  苏风暖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给叶世子添一副碗筷。”
  有人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与叶裳,发现今日二人看起来似有隔膜,不是太好。不过想想两个人的事儿,不需要别人多言,便没说话。
  不多时,有人拿来碗筷,放在了叶裳面前。
  饭后,叶裳才又对苏风暖询问今日林之孝拦截她之事。
  苏风暖简略地将林之孝以杀手门、瑟瑟、江湖那些前辈,以及苏府、王府、燕北苏家威胁她之事以及经过说了一遍。
  叶裳听罢,脸上蒙上了一层阴沉之色。
  苏风暖想起千寒,对他问,“回府后,我没见到千寒,他哪里去了?”
  叶裳淡淡道,“他在我府里跪着了,说有负我所托,没尽到职责,甘愿自缢谢罪。”
  苏风暖立即说,“他不是林客的对手,那是因为林客修习的是望帝山的武功,又较他年长一倍,内功深厚。他不是对手也不怪他。这样冷的天,他被林客打了一掌,受了极重的伤”
  叶裳截断她的话,忽然怒道,“我容安王府的上百府卫,暗中保护你,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不受一丝半点儿的伤害。他们就算都死了,你也不该让林之孝将你劫去林府,我脱不开身,若不是请小国舅出面去救你,你就从没想过被劫去林府的后果吗?”话落,他一双眸子涌上火意,“还是你真打算将我舍弃到底了?真打算被他威胁与我悔婚了?连死后都不想冠我之名了?用你的仁善之心救那些被你在乎的人,只对我一人心狠是不是?”
  苏风暖刚要开口,叶裳忽地起身,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拂袖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也跟着起身,出手去拽他,但她没有武功之后,身子绵软,手骨无力,动作快不了,没拽到叶裳,只能眼看着他出了会客厅,“砰”地挥手关上了会客厅的门。
  苏风暖抬脚想要追去,不小心绊住了桌脚,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许云初一惊,立即起身,伸手扶住了她。
  苏风暖站稳身子,对许云初说了句“多谢”,便提了裙摆,快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入眼处,是下大了的雪花,叶裳身影伴随着风雪,与来时一样,孤单、冷傲、单薄、凉寂,一步步走远。
  她立在门槛,看着这样的他,一时间失去了再追去的勇气。
  她觉得,他说得没错,自小到大,她护着他,爱着他,宠惯着他的脾气秉性,但对他也最是心狠。以前,两年八个月躲着他不回京,也是做好了为他死让他好好活着娶妻生子的打算,如今南齐这般情势,她身体濒临危急性命,朝不保夕。她觉得,让他陪着她死,未免可惜了,她救他,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地在这世上活着,不枉他年幼时在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独自活下来。
  这天下是否凌驾于爱情之上,她不知道,只是觉得,比轻松地毫无价值地死去,可以让他活得更有意义。也许这意义与爱情无关,但可以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千万年后,历史消弭了苏风暖这个名字后,也会因为他是叶裳,为了天下,而在史记里惊才艳艳,力挽南齐这大夏将倾的狂澜,而受人推崇敬仰。
  对比之下,她与叶裳的小小爱情在历史的河流里微末成沙,不值一提。
  她看着他身影消失,慢慢地伸手关上了门,转身又回了会客厅。
  谢轩看着苏风暖一脸神伤,因爱护师妹,不满地说,“我还当外面传言说叶世子脾气极大,是所言虚夸了,如今看来,他果然脾气极大。怎么一言不合就生了这么大的怒火?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萧寒接过话,摇摇头说,“叶世子脾气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对人发火之人。尤其是对师妹,依我看,他在望帝山,寸步不离地守护师妹在侧,生怕她磕了碰了,回京后,处处护着紧张着,怕她被人欺负了。如今之所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定然是触了他的底线,师妹做了他不可容忍之事。”
  谢轩闻言对苏风暖问,“你做了什么?”
  许云初也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见三人都看着她,她和叶裳打架,生了嫌隙,被这三人正好遇到,她觉得实在是一言难尽。便简略地将原因说了说。
  三人听罢后,互看一眼,都觉得,这样的事情还真是不好置喙。
  若让他们说出谁有错来,他们说不出,当真算起来,谁都没错,只能怪情势弄人造化弄人。
  片刻后,许云初温声道,“姑娘切莫灰心,也许你的身体没有你想象的这般严重,以至于真会性命不保,你既然修习的是至寒功法,兴许体内的寒气,会因你功法而化掉,不会碍到性命。”
  苏风暖摇头道,“我全身经络损伤,功力半丝不剩,功法更是已经废了。前两日,我还相信也许会有奇迹,可是今日之后,我却不怎么相信了。”话落,她挽起衣袖,露出皓腕,对三人道,“你们看,我这身体,血管脉络都结了冰渣,这样的结冰可能就是将我整个人冰封的预兆了。我还怎么相信奇迹?”
  三人见了,面色齐齐一变。
  苏风暖落下衣袖,又对三人道,“但分有一丝可能,我自然是不会放弃的,但就怕回天无力,谁也救不了我。”
  许云初脸色露出难受之色,但依然道,“是否试着催动体内的寒气,全部外溢出来,既然如今有外溢之像,也许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就会性命无碍了呢!”
  苏风暖顿时笑了,“我是能催动体内寒气外溢,也许如你所说,可以全部倾泻了一身寒气,但当寒气彻底封死住我心脏处,封住我头脑,神思阻断,不能控制之时,岂不是恰恰让外泄的寒气从内到外将我冻死成冰人了吗?”
  许云初闻言住了口。
  第二十二章 点齐府卫
  寒气成毒,冰寒之气外溢成冰渣,也就是说,体内的寒气一寸寸地侵蚀苏风暖的身体。
  这样下去,连一线生机在哪里,都不敢想象。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一双眸子露出心疼之色,他想起初见,在灵云寺后山的山林里,那神采轻扬的女子,怀中抱着蓝火狐,对他戏耍逗弄,却死活不告知他名姓,怕与他牵扯出情意瓜葛,毕竟太后有意赐婚摆在前头,而她心里的人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
  后来,他知道她是苏风暖后,想过争取,被她明里敲打,暗里断然拒绝,他渐渐地歇了心思。再后来,在燕北,他见她每日望着京城方向,便知道,一个人心里若是深爱着一个人,如大树生根,便再也腾不出别人的地方,便将这份情,转为谊,想着终此一生,以知己相待,虽有遗憾,但也知足。
  可是没想到,短短半年,她就成了将死之人。
  她救叶世子,以一命换一命,心底甘愿,所以,如今即便面对死亡,心底也没有半丝恐慌和惊惧。她是如此透彻的一个人,正因为活的透彻,才不想叶世子陪着她一起死。
  他暗暗叹了口气。
  苏风暖清楚地看到许云初面上的心疼之色,她笑着说,“三四年前,我就做好了给叶裳解了热毒,自己丢了命的准备。如今给他解了热毒后,我还能活蹦乱跳这么久,已然知足。”话落,收了笑意又道,“这么多年,我视他的性命如自己的性命,信念是让他活着。我唯一觉得自己做错的地方,就是不该在他逼迫下心软应了他所求,将我们的关系进展到了这步田地,让他陷得如此之深,而我却不能陪他一起活着。”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早先他羡慕叶裳,如今却觉得这心疼之苦连他都不能承受,更何况叶裳了?他声音微哑地说,“叶世子未必会听姑娘的独活。”
  苏风暖道,“十二年前,在战场上,他活了下来。如今,虽然我的死会让他受剜心之苦,但他是叶裳,也许也可以独活下来。”话落,她抿了一下唇,怅然地说,“虽然多年来,一直都是我惯着他,但其实很多时候,他都是随了我的意。因受我影响,他的脾性与我相差无几。我能想到的,做到的,他也能想到做到。”
  许云初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风暖又道,“我如今唯一觉得牵绊的,不是受林之孝威胁,而是想他若是能活,就好好地活着。我虽然不想让他将来另娶,但也知道长夜漫漫,耿耿星河,活着定然会日日痛苦孤寂。也许几年,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当我的记忆在他心里变淡,有那么一个女子,兴许可以取我代之。”
  许云初深深地觉得难受起来。
  萧寒受不住地说,“师妹,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听着你这样说,都难受至极,更何况叶世子。”
  谢轩道,“就是,你一定会没事儿的,总能找到办法,我们望帝山博通天下古籍武学医术,难道还真救不了你的命?”
  萧寒又道,“对,紫风师叔和玉灵师叔已经回望帝山了,兴许有办法。”
  苏风暖闻言看着三人,对许云初道,“今日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儿,我便将这些心里话与你说说,若是我真不能活了,叶裳能活的话,但望你能帮我多照看他,帮衬着些,让他挺过最难的关头,他在京城除了齐舒,也没有别的兄弟了。”
  许云初撇开脸,直白地拒绝道,“我今日听姑娘这些话,像是在交代后事,姑娘心知,我对你虽然不及叶世子情深似海,但也不是无情。若是你死,比我亲眼看着你嫁给叶世子还要难以忍受。我届时都受不住,如何能帮衬着叶世子?”话落,他站起身,道,“姑娘今日累了,歇着,什么也别想了,我回府想想办法,林之孝之事,就交给我!”
  许云初话落,告辞出了会客厅。
  苏风暖对外面道,“管家,代我送小国舅出府。”
  管家应了一声是,连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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